【优柊】分离焦虑

muyu

2025/03/24 1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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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离焦虑症患者与依恋对象分离或将要分离时，会产生过度害怕或焦虑。
发生分离性焦虑时主要表现为：

过分担心依恋对象可能会遇到伤害或一去不复返。

赫尔纳拉克消失了，和亚刻一同消失在黑洞里。然而残留的怪兽蛋还在躁动不安，随时可能会孵化。
拯救人们那么多次的英雄还是没有回来，在场的众人都不敢就这么放松警惕。作战暂时终止，场地设备重新调试。

但是优马人呢？

直到落日黄昏，所有必要部署已经就绪，场地临时据点搭建完毕，值班人员也换下一轮，优马还是没回来。
他们把附近的厕所翻了个遍，悠飞上高楼一处处勘查，这么大个人就是哪里都找不着。
电话不接，消息不回，优马同亚刻飞入裂缝消失了一样，彻底地，无影无踪了。
为什么呢。
不等几人再去搜索，恐惧随夜幕笼罩星元市，部分残留怪兽蛋产生轰鸣，skip成员急忙向附近地区发送撤离建议，又赶去现场帮助疏散群众，带领居民转移。
石堂柊说到底也是隶属于防卫队，还是这次作战主要负责人之一，他不能离开阵地，只好独坐在帐篷里。
想着集中精力写日记理清思绪，但是担心萦绕心头，注意力被四处牵扯撕成碎片，笔尖转着转着又偏向可怕的猜想去。

优马到底在哪里。
会不会受伤了无人救援，会不会被掩埋在坍塌的大楼里，会不会昏迷了无法求救，正瘫倒在某处，甚至....

石堂柊有点崩溃地放下笔，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骨。优马虽然总是出没在危险重地但每次都能全身而退，不会有事的。
可惜心理暗示显然没能起什么作用，再度拿起的笔迟迟写不出字，左手先离开压出折痕的纸页，抓住给他临时提供的咖啡杯。
杯里的咖啡早已凉透，那点醇香跟着温度出走，剩下浓郁的苦涩，喝得他舌根发酸食不知味，甚至嗓子干痒有点作呕。
优马不会有事的。
但是…
现实也不给他继续沉浸想象的机会，通报声响起，抗争仍在继续，没空让他黯然神伤。

通报并没有什么好消息。赫尔纳拉克再临了，时空裂缝就要关闭，亚刻仍不见踪影。
还有优马，已经消失了一整天。饶无音讯，不知所踪。
天空破晓，艳阳当头，石堂柊一再坚持，还是被推去后方休息。
防卫队只是阻止怪兽前进就焦头烂额，无暇顾及所有成员，他们每个人都要自觉遵守轮换安排，保证自身有精力去应对各种突发情况。任何人垮掉都会是对己方的损失，不要小看自己的重要性。
他不得不在睡袋里躺下。

没有依恋者陪伴就不肯入睡、害怕独处，不愿意或拒绝外出活动，经常做与分离有关的噩梦，多次惊醒。

石堂柊失眠了。
他睡不着，更确切地说，他不敢睡着。
这次，他在梦中好不容易找到优马，却什么都做不到，动弹不得呼喊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远去，被战火卷走。
梦中过程并不单一，自己没能救下优马的各种情形不断变换。看见他被寄生，被吞噬，被压垮，被融化，被击穿......结果都只有一个，他再也见不到优马。
上一次噩梦惊醒还是因为梦见优马要和他永别，如今梦境疑似变为现实。
石堂柊开始拿工作当借口催眠自己，不能休息，没空睡觉。高强度的劳累下睡不着也是正常的。
很可惜，不够充分的理由根本骗不过自己的内心。

已经两天了，优马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按规定，应当将优马的名字归入遇害者名单并通知优马的奶奶，是他们一再坚持，不找到优马就不能妄下定论。可是面对上门询问的飞世奶奶，他们只能找借口搪塞过去。
石堂柊仍然不敢合眼，担心一闭上眼，就会想起优马在路边晕倒，在战场昏迷，毫无防备地置身于危险之中。倒塌的房屋，逼近的怪兽，还有......

“石堂さん！”
蓦地呼喊把咖啡杯都震得一抖，一些咖啡泼出洒在桌面，流到桌沿滴落下来。
“你没事吧？”
凛不可置信地看着浪费掉的咖啡，本就疲倦的神色更忧愁一分。
石堂柊惊觉自己神游天外，撂下杯子抽出纸巾，清理乱套的咖啡渍。
大家都在担心优马，脸上憔悴不止他一人，不能自乱阵脚，还有很多要做的事情。
“我没事，让你担心了。你们先出发吧，我收拾一下就去。”
“好吧，你也注意安全。”

安全。
意外发生之时，这两字竟如此沉重。

防卫队面对赫尔纳拉克逐渐吃力，再难完全控制其在战线范围内，只好先让周围的居民开始撤离，skip全体协助参与，目前已经大致完成。
往年因此类事件突发恐惧症的人不在少数，安抚群众情绪也是skip力所能及的事情之一。
现在他们正准备去各个据点慰问并确认没有市民擅自离开返回家中。
之前的外出任务都是优马和石堂柊一同行动。稚气搭档跟人打交道时还偶尔会摆出一副学生样，市民质问一句就能喝住他，明明都工作半年多了，证件就抓在手里呢。
这次他得自己去了。
感觉好像回到了防卫队，按部就班，循规蹈矩，完成自己的任务就好，其他的不多过问。
按理来说，石堂柊更习惯于这种工作模式才对，而现如今他只觉得浑身别扭，一想到要自己沉默一路，走流程办事，工作以外的话一句不说，他就从头到脚抗拒。
不想去。不想出门。
但这是他的工作，他必须去。

在几个区域连轴转，再是商榷赫尔纳拉克的应对措施，石堂柊在skip和防卫队两边跑，忙得晕头转向，本是用来自我催眠的理由，谁成想一语成谶。
三天了，他们还是没有优马的消息。
就算真的......也该找到...遗体了，不对，不应该这么想...那为什么会消失得这么彻底，难道真的掉入时空裂缝去了吗？他甚至不在作战现场，怎么会被卷入其中，难不成被亚刻带走了？
说起来亚刻在他们遇到危险时总会出现保护他们，那么优马意外跑到时空裂缝的范围内被亚刻屏障带走保护，好巧不巧赫尔纳拉克出现，亚刻来不及安置优马就一起飞入裂缝...
说不通啊。
亚刻可以利用屏障将内容物传送的能力，怎么会将优马带去不确定因素这么多的裂缝之内呢。

剧烈的头痛粗暴碾碎他的大脑，阻止他继续深入分析，抓到的一点苗头都被疼痛掩盖。
长时间的睡眠不足加上紧张压力，他的精神健康岌岌可危，本人却表现得平常，揉揉太阳穴就不多加重视。
他稳了稳脚步，抓紧手里提着提着的手提箱。先去通知skip的各位才是第一要务。

“防卫队已经决定将整个星元市地区划入警戒区域，即使舍弃这里也要消灭赫尔纳拉克。”
几次火力覆盖才打破了赫尔纳拉克的外表皮层，露出的内里发光物和扔出怪兽蛋的部位一致。防卫队猜测这就是怪兽的弱点，可是还没能找到有效的打击方式，只能先增大火力全地区覆盖，不惜一切代价杀死敌人。
skip剩余的工作就是要挨家挨户确认是否全员撤离，对不愿离开的市民进行劝解开导，和所有避难点做好对接，保证全体市民人身安全。
石堂柊纵使内心有所抵触，逐渐麻木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防卫队的命令skip必须执行，他们别无选择。

或许对于优马不是。
优马会怎么想？他肯定也不愿意舍弃自己的家乡，一点情绪不懂隐藏，耿直到底，要辩论要争取......
石堂柊连证实猜想的机会都没有。

烂熟于心的街道布局此时陌生起来，他不记得自己去过那里，走到哪里，回过神来已经回到skip所内，所长、凛和悠比都在整理资料，为最后撤离做准备。
两人一机匆匆和他打了招呼就继续收拾。星元市怪兽事件频发，平时没觉得有多少资料甚至悄悄吐槽防卫队不共享数据，现在整理起来才发觉原来已承载这么多奋斗历程。
他不好偷懒，也加入资料整理的行列。

与依恋对象分离时或分离后出现过度的情绪反应，包括烦躁不安、哭喊、发脾气、痛苦或冷漠、社会性退缩。

四天过去，飞世优马回来了。完完整整，安然无恙。

面对一脸状况外的优马，凛能大声质问，所长能不多包容拿出长辈的气势冷言训斥。
相较之下石堂柊的过分理智冷静反而显得冷漠。
他在退缩，即便见到失而复得之人内心喜出望外。
除去必要的解释嘴里道不出一句关心，小心翼翼地观察优马，发现他情绪不对及时给予安抚，目光投来又垂眸回避，等注意力集中到避难转移问题上才敢再慢慢望向优马。
详情简略说明完毕，他们必须加快速度撤离，事到如今尚且没空问责优马。
瞧他灰头土脸的，这四天肯定不是过了什么好日子，再是因为家乡被舍弃的难受摆在那，大家不多说什么，领丧着张脸的小子坐车移动。
凛和所长在前排尽量温和了语气和用词，一唱一和讲述优马玩失踪的严重性，无形的话语几乎把小孩儿的脑袋砸进胸腔，敲出一句句支吾道歉。
石堂柊就坐在优马旁边，想要安慰却无从下口。又想要拍拍他的肩膀，就这么简单的动作努力半天却抬不起手臂。
一直到单方面的训话转变成慰藉，他和优马都没有交流，安慰话最后只在心里说给自己听。

至少优马回来了。

优马又跑开了。

凛和悠比仓促进门告诉他们优马再次一言不发跑掉时，石堂柊感觉两眼一黑，深吸几口气强制冷静下来。
优马还是那个优马，会为守护大家而奋不顾身，跑去哪里猜都不用猜，肯定是去星元市了。

诚然，skip只是个民间调查组织，论权威性和覆盖面都不及防卫队，但也就是这样一群人，每当危机降临总会冲在最前，即便可能首当其冲也在所不辞。
更甚于此，就属飞世优马。

等他们追着赶到现场，亚刻已经再现，在为守护人民和城市而战斗着。
他们不想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祂独自战斗，但贸然可能会误入轰炸点而扰乱计划，更糟可能会危及自身性命。
石堂柊调出防卫队的作战安排详细，从各个打击方向和声波有效距离分析出可以尽量安全地提供帮助的位置，带着几人绕路跑去。

可是优马呢？
内心的那点焦虑尚未被重逢消除，此刻又突然飞腾。他抬头看了眼亚刻，诚心为一人一奥祈祷。
如果真的在一起，还请一定平安归来。

或许真的应了那句，自助者天助之。
亚刻使用不知哪来的新力量，大概率是从缝隙那边的世界获得的，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击杀了赫尔纳拉克，又一次守护了星元市。
庆祝胜利可以留到之后，石堂柊内心的石头才落下了一半，又是抬腿奔跑起来，寻找优马的下落。庆幸足够顺遂，不多时就找到了擅自溜走的家伙。
他高声呼喊优马的名字，满心欢喜地奔赴。确定这人平安无事，石堂柊终于能吐出一口气，无奈之余还是叉着腰看优马和悠比打打闹闹。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绝对不能让优马蒙混过关。
差不多闹停了，他凑近直视优马的眼睛。

“这四天你去哪里了？”

“啊啊啊啊啊那个我，呃….我，我实在太难受了动弹不得，幸好被...被路过的亲戚找到了，就，就他们就送我去医院，后面也是和他们一起去避难了，这几天身体不好一直在昏睡，所以没有给你们回消息。”
优马手舞足蹈比比划划，这啊那啊的，声音越说越小，看着众人紧皱的眉头，也再说不出名堂来，揪着衣角深深鞠躬。
“真的非常抱歉！”
嘴巴越扯越飘，话语含糊，但是最后一句道歉属实真心，他们也不打算追问了，就所长吓吓他不会这么简单翻篇的，其实想也知道最后肯定只是写份检讨书而已。
石堂柊看着优马和作势要押送他上医院的悠比又开始你追我赶，愁眉不展好几天的脸上终于是眉开眼笑。
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虑也就此被忽视。
他想当然地认为，只要优马回来，因他失踪而起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借口也好谎言也罢，什么都无所谓，只要飞世优马还在身边，他积攒许久的恐惧总会消磨掉的。
他们又能一起上下班，一起出任务，又能呆在一起了。
一切都会步入正轨的。

可现实是，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再和平不过的午休，石堂柊却如坐针毡如芒在背，白纸黑字的文件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是不解其意，维持生命的动力器官此刻竟似刀剑利刃，跳动着刺穿他的肺腑。
他终究忍无可忍，夺门而出。

“优马！”

“嗯？”
优马被吓了一跳，肩膀都缩起来，愣愣看着突然跑上天台喊他的石堂柊。
已经好几次了，他离开没一会儿柊就要找他，有些不明所以，但他还是会好好回应。
“怎…怎么了吗？”
石堂柊看起来也一脸茫然，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很快抱歉笑笑，走到他身边挨在一起。
“我担心你又跑不见了。”
“我好歹23了，不会乱跑的啦。”
无故受到对待孩子一般的待遇，优马嘴角都撅起来，细想一下确实拿上厕所当借口偷跑好几次，又心虚地往外出溜几步。
“好好，你…”不会…
石堂柊难以认同。

为什么你总是不见。
为什么优马会和亚刻同时消失又同时出现呢？
这么说来，优马一去上厕所跑开，亚刻就出现了。
在引导卡内贡的飞船降落时，也是他跑在前面，下个楼的功夫优马就不见了。

“柊さん？”
优马见他莫名没了声音，挪开几步的距离一脚缩进，肩膀碰在一起，满眼担忧盯着他。
听见那声呼喊，落入那双眼睛，石堂柊止住内心的猜忌，随口扯出新的聊天内容岔开话题。
没关系，你现在在我身边就好。

你在我身边就好。

石堂柊先生用行动诠释，忽略问题的严重性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按照惯例和丹生谷班长见面，石堂柊递交资料等到下一步吩咐。在班长翻看文件时，他的身子慢慢倾向回去的路，好像下一秒就要闪身走人。
丹生谷看资料的空隙撇了他好几眼，忍了又忍还是觉得戳破下属自以为掩藏完美的行为。
“你最近总是心不在焉。”
关照部下的精神状态也是上级的份内工作。石堂柊近期表现并没有什么差错，但丹生谷经验丰富，还不至于发现不了眼前人出了问题。在科学局工作氛围压抑，出现某方面的问题他也不是个例。
他作为班长不便干预，已经给过几次机会自我调理，拖到现在不得已才一语中的。
“如果影响到你的外派任务，我会撤回你的停驻批准。”
宇宙科学局本就人手不足，他个人申请常驻就代表其他人的轮番倒要安排得更紧密，留在skip扰了心神耽误工作，不如直接走人。
石堂柊自然难以接受，但是他无力反驳，会写日记记录一天经历并进行反思的人怎么可能没注意到近期自身的反常行为，自知理亏只得闭嘴接受。

防卫队为了避免队员的信息和部分机密泄漏，队内都分配有专门的心理医生。他也已经做过咨询，只不过没有谨遵医嘱。
医生建议在日记记录病理症状表现，他就刻意避开只字未提，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一切正常。医生给开了苯二氮䓬类药物让他按时按量吃，但因为咖啡会影响药效，他又不可能戒了咖啡，就吃一阵歇一阵。有没有效果不知道，反正他有在吃。
这种行为在心理治疗过程中和自取灭亡无异，他当然知道，也不是很在乎。但是被班长指着鼻子点明，他的情况真的不容乐观了。

治疗分离焦虑症，可以让病患与依赖对象进行沟通交流并重新构建患者的认知结构。
但是石堂柊什么都没有告诉他的依赖对象。

他们和往常一样同路下班，在岔路口相互道别，等着明天再...见...…
优马明天轮休，所以他们大概率见不着面。
石堂柊再回头只看见那点衣角消失在路口，他转身大跨步循着走去，一步两步，他小步跑起来，又不顾形象提速奔跑起来。
熟悉的一幕唤起他的记忆，当初第一天到skip，他也是这样追赶优马。
接到任务的调查员在门口撞见跑出来的陌生人，定在原地看着身着skip队服的年轻人跑远，同所内的ai机器人确认了地点也跟着去。
狮子尾山离skip分所不远，但等他到达，那位年轻人又跑远了。还来不及和留在现场的其他人员沟通，他继续追赶不停远离的身影。
再然后，他看到被怪兽扑脸的...

“哇啊！”
优马惊叫一声，转个身的功夫被突然出现的石堂柊吓个半死，手里提着的菜都差点掉到地上。
他和柊应该在上一个路口互道晚安分别了才对吧。星元市确实不算大，倒也没有小到一转身就这么容易在一家超市相遇。
“柊さん，你也来买菜吗？”
被问话的人退后两步，有点窘迫地低着头不敢对视。要是再退就要躲到货架后面去了，心虚得也太明显了点。
优马不禁思考起自己给失踪找借口时是不是也这样明显。是的话就有点不妙啊。
“我来...买个便当。”
行为错乱者左思右想，随手抄起就近的一盒便当，以此给自己开脱。
可是为了一盒便当还要跑到不顺路的超市买吗，有这么好吃？优马瞥了一眼，看着也不像柊平常会吃的类型，午饭晚饭口味差距会这么大吗。
“要不...我多买了些菜，一起到我家吃饭吧？”
邀请出乎意料，打石堂柊个措手不及。他愿意是愿意，他求之不得，但是他不确定到时候能否顺利主动抽离。
天人交战几回合，最后以自己公寓更近为由，请优马上了自家。

石堂柊的公寓和优马想象的差不多，风格简约干净整洁，而且满溢着咖啡香，醇厚又不至浓得呛人。
厨房里柴米油盐锅碗瓢盆倒是齐全，甚至一些还是崭新的，一看就很少起灶开火。
“柊さん总不能没时间就光喝咖啡不吃饭吧。”
优马看了看没点烟火气的厨房，随口打趣调侃一下，一样一样往外拿菜。

“……”

怎么没声了。这种沉默有点不对劲。一回头只见年上者像个不好好吃饭被抓包等着挨训的小孩儿。
“……不能吧。”
饭量奇大的年轻小伙有一种天塌了的感觉。
在优马的家庭教育里，饭是肯定要好好吃的。奶奶连早餐都会给他做一大桌，营养均衡又管饱。优马自己掌厨也是，虽说菜品不多搭配稍逊，但好歹吃是能吃饱的。在skip工作有随时被电话摇走的可能，然后处理完回来午饭也早就凉透，他就更珍惜好好吃饭的机会了。
眼下处处尽显专业的石堂柊居然会在生活习惯上出了纰漏，优马大为震撼。虽说他也有应付一口的时候，两个人在这方面都不算特别靠谱，但是较出高下后没那么糟糕的一方会自动成为这一方面的监督人。
人怎么能不吃饭啊。
石堂柊顶着视线，脑袋垂得更低了。

事实上，他最近连咖啡都没怎么喝。
自身情况严重起来不得不按时吃药，而且本身也没胃口，所以他有时候连一天的最后一杯咖啡都没喝。家里的咖啡机工作量都因此下降许多，这几天就早上起来时会产出一杯。
虽然是不太健康，但优马紧张起饮食问题就不会追究其他问题了吧。这么一想石堂柊反而松了口气。
优马看他放松下来，顺其意不再提起，也更相信自己的直觉没有出错。

最近石堂柊表现得太奇怪了，和之前快要离开skip时很像，比那更严重了一点，优马能感觉到他比以往更关注自己。
尽管能得到柊的注意是很高兴，但是有点过头就不好说了。好在这几天足够清闲，不然他真的很难找到空隙溜去变身。
如果说是防卫队开始对他有所怀疑，命令柊来监视他，那或许还能放心些，只是工作压力柊还是可以应对的。可是柊更像是在害怕。
为什么呢？
起初优马以为是因自己无故失踪而担心导致的，几天相处后就能好转，和确认不用离开skip时一样变得容光焕发。
但是经过几天观察，反而愈发严重了。
甚至咖啡都喝得不多了。
优马几次想要问清楚时总会被石堂柊扯开话题，而当其他人离开时他就能保持平静没什么事，更让优马确信是自己的原因。
这种特殊待遇他可不想要啊。
今天超市的偶遇，姑且算是偶遇吧，实在喜从天降，到柊的家里或许能发现点什么。所以他对上家里的提议没有推拒，堂而皇之地登门了。

藏有小心思不至于影响厨艺发挥，不熟悉的厨房配置鼓捣几下也能快速上手做出饭菜来。
优马不说做到完美师承自家奶奶，家常小菜还是没问题的。开玩笑，真天天泡面饭团，等着被奶奶臭骂一顿呢。
最后一道菜摆好，米饭盛好放到柊的面前，他也不坐到对面去，就兴冲冲地凑在旁边，等着除奶奶以外的第一位品尝者发表评价。
“怎么样？”
石堂柊被他着急又期待的样闹得哭笑不得，郑重地说了句“我开动了”就动筷子小口吃起来。
“很好吃。”
很简单很普通的好吃，没有过多的调料增味，就是单纯的食物鲜香，恰到好处唤醒进食的本能反应，能让人觉得吃饭本身就是很高兴的事情。
得到正面反馈的小朋友哼哼笑起来，终于愿意乖乖落座，把菜又往对面推近一些，大口吃起来。
吃吃停停聊聊天，一顿饭的时间过得飞快，他们又该分离了。
本着不能浪费了优马的心意，石堂柊吃到后面都是在囫囵硬塞。分明还没有到离别的时候，他又开始焦虑起来，或许一开始就不应该跑去找优马的。
他咬着筷子，心里盘算着足以留优马过夜的理由。

未免太顺利了点。
石堂柊正在客房给优马铺床，心不在焉地扯平床单褶皱，复盘自己最近的情况，不能是从焦虑症转型为臆想症了吧。
收拾碗筷时他装作不经意地提出留宿的邀请，理由想了好久就举出一个天很晚了，还是先做好被拒绝的准备来得实在。
结果出乎意料，优马真的同意了。
答应得太快让他恍惚到现在。其中肯定有些什么缘由，但左右结果是好的，暂且抛到脑后去吧。

正在洗澡的优马也在同步恍惚。
他原本还担心可能要无功而返，一听到石堂柊邀请留下过夜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应该先拉扯几下的，毫不犹豫的回答目的性太强，要是被柊怀疑就不好了。
不过事已至此，择日不如撞日吧。

结果差强人意。
他们一起看了石堂柊家里的小说和碟片，都是柊喜欢的侦探推理类型，优马接触这类东西不多，也跟着看得津津有味。
讲道理，省略自己没能发现柊反常行为的诱因的部分，这是个不错的夜晚。
没想到深入家中对方反而滴水不漏，优马也不强求，更希望是自己直觉有误，柊没事肯定比什么都好。
夜深人静，他们道了晚安，各自进屋睡觉。

优马的入睡简易度超乎想象。家里的小沙发小坐垫，skip所内的长沙发，他随处一躺都能安然入睡，完全没有入睡困难这一说。
原本是这样的。
现在他在黑暗里瞪着眼睛。
正想着隔壁房间里的人，恰巧传来开门声音。
看来睡不着的不止他自己。

“还没睡吗？”
站在厨房的人毫无防备地被吓了一跳，手中的玻璃杯磕上桌面，撞翻了旁边的瓶子。
灯光昏暗，优马还是看清了瓶身上的字眼。
他也才毕业半年，不至于把学到的知识全都还给老师。生物医药是怪兽学的选修课之一，加上他没事就喜欢翻翻大部头书，他对一些化学名词的知识还是记得清楚的。

那是抗焦虑的镇静催眠类药物。

“你怎么没睡，睡不着吗？”
问题如预想的一样被抛回，他也不指望柊能就此坦白，何况他已经摸到一点门路，再来冒进反而会让柊难受。
他谎称自己渴醒，得到一杯水喝。
“早点休息吧。”
石堂柊饮尽杯中水就回了房间。优马的回应被隔绝在门外。

石堂柊觉得自己是自作自受。
他过于自信，以为今晚留着优马在身边就可以不用吃药，写完日记就收拾收拾准备睡觉。谁知翻来覆去越发急躁不安，焦虑催促他去隔壁看一眼，就当是房主人确认客人是否睡得安好。
到头来忍无可忍，起身轻手轻脚去接水吃药。
优马突兀出现吓得他头皮发麻，不知道有没有被看见，但还是在给优马倒水时将没来得急打开的药瓶放进口袋。
最后药也没吃成，在自己家逃似的回了房间。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顺应了内心，见到了客人，应该是能睡着的。

再睁眼时优马就躺在身边，穿着自己借给他的睡衣。
眼前场景和记忆重合率太高，他一时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不管怎么说，不问过他就爬床多少有点暧昧了。
他伸手拍拍那人的胳膊，没有动弹。用力推拉几下，仍然没有醒来。贴上胸膛的耳朵压得变形，什么都没听见。
希望是自己失聪。
希望是梦，是梦，拜托了求你了，一定是梦。

“......嗯，嗯？”
优马好不容易强迫自己睡着，拧着眉头不肯醒，哼哼没几下就被什么毛茸茸的压着胸口，不情不愿睁开眼睛才发现那是石堂柊的脑袋。
冒犯了他的家伙倒是没留意他是否醒来，耳朵紧靠在心脏的位置，寻求胸腔内的回响来安慰自己。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很健康有力的心脏，就是有点心率不齐心动过速的样子？

优马知道他这么想肯定要狡辩一下的，开衫睡衣在他身上一晚上不够服帖，已经开了几颗扣子，刚才石堂柊的脸直接肉贴肉垫在他的胸膛上，心跳加速也不是他的错啊。
但是石堂柊此刻的状态才是更大的问题。
他确定完心跳就呆坐着喘气，轻一声重一声，像是在经受劫后余生者的害怕，如果单纯是噩梦惊醒也不至于如此地步。
“柊さん...柊，没事的。”
他扣好扣子一并坐起，扶着起伏的肩膀拉近距离，又改为跪坐直起身将低垂的脑袋抱在心跳如鼓的胸膛前，任其确认自己的生命迹象。
好一会儿后夜惊的人才缓过神来，看了看一脸担忧的优马，再错开视线，假装无事发生，似是想起自己扰人清梦，又补上一个道歉。
“没关系啦，现在还早，继续睡会儿吧？”
他们就着搂抱的姿势倒回床上，优马也乐得充当人肉垫子。能让柊更舒服些他怎样都乐意之至。
石堂柊还在愣神，隔了好久才抬起手回抱住优马，手指陷进单薄的后背，怕抓伤皮肉又后撤揪住棉质睡衣。
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难免有些害羞，缓和完了他就一阵瑟缩，松开皱成一团的布料准备推开优马，却事与愿违。腰背被紧抱着，意识到时已困在了优马怀里。

“告诉我好吗，柊。你怎么了？”

优马一直在等，等他平静下来。
疑问句式却没留有一点选择的余地，大有不挑明问题就这么紧抱着他一晚上的架势。
本就该告知优马不是吗。邀请优马来自己的公寓不就有这一部分的目的吗。
石堂柊彻底泄了气，干脆窝进怀抱里不出来了，还顺便挡下脸，遮掩自己的羞愧。
他将连自己的日记都隐瞒的事情，一五一十，一字一句，全告诉了优马。
中途又重新握紧起褶的衣服，怕优马会推开他。

优马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不知道现在除了拥抱石堂柊还能做什么。
他想不到自己的消失会给柊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在他看来也就离开了十几分钟，而在这边看来，他人间蒸发了整整四天。
时间上的不对等注定他无法感同身受。

在解决了赫尔纳拉克之后，优马第一时间去找了奶奶。
奶奶没问什么，留他吃了顿饭，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概括一下就是嘱咐他要好好照顾自己。
优马知道瞒不过奶奶。
由于没有找到身体，档案只能暂归为失踪，加上skip所内坚持继续寻找，这才没有列入灾害遇难名单公布出去。听所长他们说，在转移时给奶奶的说辞是他被派去别的市做市民转移的对接工作了，所以不在市内。
但是奶奶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孙子是什么样，从小被奶奶带大的优马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奶奶是什么样。
多出的沧桑和衰老在老年人身上微乎其微，在年轻人眼中显而易见。
时间于后生是秒表，放到年长手中就成了计时器。两边世界不同的时间流速更提醒了他，很多事情他要是不抓紧做，总有一天会面临时间的逼迫。
所以他开始省吃俭用，储备资金，以便不时之需。

而现在面对石堂柊的问题，他该怎么办？
如果没有及时发现及时处理，他又该怎么办？
心理问题不是说好就好的。
优马小时候也接受过心理治疗，多少能理解一点点柊的处境。
遭受重创的孩子平时看起来也很正常，唯独看见和怪兽相关的事物时会恐惧症发作，严重时只是形似摩诺之角的东西都能引他发作。
当时采用的是叫什么，认知疗法？奶奶带着他看生物图鉴，认识地球怪兽，怕太过直接会让他难受，还手工做了好多绘本，用故事形式让他重新认识怪兽。未来的生活里他一步步重构对怪兽的认知，一直到再次身临其境并打破恐惧根源，这才彻底痊愈。
但是石堂柊和他的情况不同，体会上的差距太大，不知道自己的方法能不能奏效。
走一步看一步吧，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让柊睡觉。

优马缓慢松开搂得过紧的手臂，发现怀中人因此害怕呼吸加重，又手掌发力顺着背部贴合上下移动。
“小时候睡不着，妈妈就会这样做。”
身后的手顺着背脊像是在哄小婴儿入睡一样一下一下抚摸，轻柔又温暖。简单原始的办法还真让石堂柊生出些睡意来。
优马现在就在身边，没事的。
他终于入睡。
怀中得呼吸声趋于平稳，优马安下心来，低头贴上柔软的发顶，嗅着相同的洗发水香味也跟着睡下。

先醒来的是石堂柊。
不敢相信，两人保持这个姿势到天亮，紧贴在一起的身体暖洋洋的，他考虑着要不纵容一下自己赖个床。
但事实很残酷。
他发现暖意不单来自皮肉之间的摩擦，还来自他难以启齿的某种晨间反应。就算是正常现象，这种时候来也太冒昧了。
快速看一眼优马，确保他还在熟睡，就开始小心翼翼挪动下半身，拆炸弹一样把危险热源移开，慢而轻地转过身，捏着衣袖提开优马的手。
高度紧张下没注意到枕边人蹙起眉头，好像是对于手部的束缚感极其不满，一用力就脱离掌控打在他朝上的小腹。
他没忍住闷哼一声，预感大事不妙，挣开优马的胳膊就要跑路。
这下优马也被闹醒了，以为只顾自己睡着留柊煎熬一晚上，忙爬起来抓住眼前差点就溜走的睡衣要给他道歉。
宽松的衣服被拉得紧绷，勾勒出线条流畅精瘦漂亮的身型以及...
再看看石堂柊脸红耳热，优马恍然大悟，到嘴的赔罪猛地调转话头。

“不解决一下吗？”

石堂柊脑子一片空白。日本这方面是发展迅速没错，但是已经到了解决需求可以不回避的地步吗？没有吧？
他还没戴上眼镜，看不太清优马是个什么表情，不过自己的表情肯定不会很好看。嘴巴开合几次吐不出音节，犹豫这一下优马已经挪到床边拽着他跌坐回床上。
提问的本人其实也有点愣，刚睡醒脑子不清醒，意识没跟上嘴，吐出去的言语收不回来，干脆将错就错行动起来了。
不等对方调整姿势就霸道地揽住腰身带进怀抱，柊夜里莅临过的胸脯又接纳他的脊梁骨，抬腿扣压想要并拢逃跑的双腿，给分开成大敞开的姿势。
石堂柊又是掰他的手又是推他的腿，全都不起作用，对他要造访自己两髀之间的手又拍又打，还是纹丝不动。
这小孩儿看着清瘦哪儿来这么大力气的？
一具两势遭到威胁，急得他都忘了自己还有发音系统。没等他想起开口拒绝，那话儿已经暴露，吓得他差点没把舌头咬掉。
前去制止的手被抓住，连带着挤在手掌和物什之间，好像夹在火腿三明治里的生菜，加也不是去掉也不是。上下左右活动，连吃带拿的。
长时间没进行自我疏导，他的阈值降得够低，本身也想尽快结束就没打算忍着，不用多少时间和技巧就把他压榨干净。一部分落到优马手上，大部分蹭脏了他的裤子，以及地板。
释放过后的倦怠包裹住石堂柊，紧绷的肌肉和反抗的决心都一并松软下来，优马却没打算让他休息太久。
掌心沾满漏出的水液，确保足够润滑不留干涩就以中心点快速摩擦打转，将快要进入昏睡的伙计强硬唤醒，不顾哭喊专心致志。
被钳制的躯体经受不住，下压的大腿剧烈挣扎，被掐了好几下才停住。结果摁了脑袋翘了尾，小腹绷紧挺出，脑袋顺着弓起的脊背仰靠到优马肩上。
哭喊在耳边响起，夹杂着自己名字的求饶听得优马耳朵脸颊一阵火烧，但还是不打算就此饶人，一步步将现场推向不可控制的局面。
很快目的就达到了。声音瞬间止住，少量清澈液体流出，基本被覆盖其上的手掌挡住，尽数掉落在兜底的睡裤上。
石堂柊羞得不行，压低声音流起泪来。
或许不会有更丢脸的事情了，这真是他这辈子最难看的...不对。更糟糕的要来了。
“放开我，你快...放开我，我要上厕所....”
晨起后的尿意同样势不可挡，没有紧跟在清澈液体后面喷出完全是石堂柊憋得够狠。在优马面前达到愉悦已经够丢人了，就算他是被迫的，要是再当着优马的面尿裤子他真的要去撞墙。
禁锢一松他就收腿起身，舒爽后的身体还伴随着酸软，差点没稳住倒在地上，提着往下耷拉的睡裤踉踉跄跄赶去厕所。
优马给他行了个注目礼。
等厕所门嘭地关上，他又低头给自己行了个注目礼。
刚才太专注没注意，冷静下来莫名感觉胀胀的，现在才发现自己也精神了。优马后知后觉脸红起来，想伸手摸摸鼻子，手举到半路闻着一股咸味又急忙转个弯抽张纸巾擦擦手。
自己刚轻薄了房间主人，总不能继续在房间里寻乐子，遂蹲下来擦擦地板转移注意力，试着冷却自己，但是怎么越擦越热。最终还是决定先去厨房给两人做早餐，顺便给柊准备便当，昨天预留的菜量刚刚好。
做个一次饭就驾轻就熟，一边烧饭一边做好后面的打算。
至少柊能主动离开自己身边了，某种程度上也算有进步。

被夸奖的对象此刻一手捂着脸坐在马桶上。他两腿发软站不住，干脆坐着解决了。细碎的水流声不断提醒他刚才发生的一切，又逼出几声呜咽。
他讨厌吗？那倒没有。他确实有爽到，爽得几乎发疯。难得睡眠舒心，起来后这方面需求还能得到满足，可以说是身心都很舒服，就是过程比较...崎岖。
花了好些时间平抚情绪，这才慢吞吞起身洗漱，又回去房间拿眼镜。优马已经出去，还贴心地给他铺了床且...擦了地。
厨房飘香他又急忙噔噔噔跑出去，看见优马在厨房摆弄早餐，安心中夹杂着些无奈和害臊。忽略掉脸上高热，走上前想要帮忙，一看是和氏早餐自己还真帮不上，默默退回餐桌旁等着。
优马也没好到哪里，脸上红着就没下去过，刚才的强势不见踪影。见他出来了打个招呼都结结巴巴，磕巴不出什么东西来，把餐食摆好也灰溜溜跑去厕所了。
几分钟后他回到餐桌旁，石堂柊还在等他，似乎是接受了现实，看上去坦荡很多，面带笑容给他递筷子。
始作俑者迟来地腼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石堂柊对他做了什么。接了筷子也没急着吃，又跑回厨房取来自己的餐盒。
“我想给柊做便当来着，但是没找到饭盒，用我的餐盒可以吗？我洗干净了的。”
说着还打开盖子展示给检查，内胆洗净一新没有油光。
石堂柊倒是不介意，不过...
“你给我用了明天怎么办？”
“没事的，下班后我去所里找你拿饭盒。”
其实石堂柊是想说可以自己给他送过去，省得他轮休还要跑去单位。但是优马执意坚持，而且他们也能再见面，就心安理得接受了。
备好的便当在石堂柊的手提箱旁边放好，优马才匆匆吃起早饭，担心耽误对方上班时间一口接一口吃得飞快。
吃饭更衣完毕带好随身物品，闹腾的早晨就这么结束。昨天的告别延长至此才正式成立。

“这不是优马的饭盒吗？”
坦白真相后石堂柊多少能稍微泰然自若，午饭时间也没打算藏着掖着，直接亮出了主人不在现场的饭盒。
明眼人一瞧就能看出来。凛和所长看破不说破，只有悠比过于实在，被凛紧急叫停去墙角充电了。
石堂柊没什么大的反应，谁会去责怪一个充满好奇心的单纯智能机器人呢。
他独自走到楼顶。今天天气晴朗但不闷热，时不时吹来凉爽的风，这里会是个放松的好地方。
平时他基本不会上来，也就偶尔来找找优马，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上来吃午饭。
优马的饭盒，优马做的饭。
他好像在被优马投喂。昨天的晚饭，上午的早饭，现在的午饭。
石堂柊后知后觉。

人类喜欢投喂身边的人，喂进去的食物能为对方提供一段时间的营养和能量，甚至喂养出一部分血肉，借此将自己的一部分投射到对方身上。
这样就算独自一人也有跨越时空的陪伴。

他拿起筷子吃下一口，易牙之味。
蔚蓝天空万里无云，他又想起自己被亚刻救下，安置在相似的楼顶天台，和优马商量取得亚刻协助的办法，也是在这里。
他还没找到亚刻和优马之间存在联系的证据，只是看出入场合的同时性还不够严谨。
如果说优马真的每次都和亚刻在一起，至少他的安全是能得到保障的。但是亚刻也会遭受拳打脚踢，炮火轰炸，贯穿砍伤，力量强大的英雄都如此，那这时候优马怎么办。
再吃一口，又是味同嚼蜡。
回忆和猜测交叠出现连续不断，发散思维游荡逃窜，织出的关系网最后扣住的只有他自己。

为什么他总想起优马。
为什么他和优马分离会感到焦虑。
因为优马是...

“嘀嘀嘀。”
闹钟响了。
没想到胡思乱想时一个午饭吃得磨磨蹭蹭，一不留神时间就所剩无几。他塞下最后一点饭菜，收拾好就起身回去工作。
利用午休时间干完剩余的事务，保证可以准时下班。
保证可以准时去见优马。

紧赶慢赶好歹是赶上了，下班时分优马已经骑着自行车在门口等待，说起来还是第一次看见没穿skip队服的优马骑自行车。
从背后看还是更像大学生，坐在车上双腿撑地左摇右晃打发时间。轻声呼喊，晶莹明珠般的眼睛就会聚焦在他身上，再从车上跨下来，迎到他身边。
“我洗干净了。”
石堂柊学着他也打开饭盒露出洗净的内里，又塞回小包里递给优马。
“以后都顺便做一份给柊怎么样？一份是做，两份也是做。”
“早起做一份就够累了吧，照顾好自己才是真道理。”
说到这优马不接话茬，就静静看着他，好像在用眼神提醒某人自我照顾失格。他自然知晓，不瞎掰扯，又换个话题。
他们肩并肩慢慢走着，即便放慢许多，到了岔路口还是要分离。
“晚上要好好休息哦，明天我们又能在这条路遇见一起去上班。啊，要是快迟到了就不要等我了。”
迟到专业户倒是对自己认知正确，被打电话催过几次都死性不改，习以为常的模样逗乐了身旁原本略微愁苦的人。
“那就不要迟到啦。”
他轻轻拍了下优马的脑袋。
挨打的笨蛋傻笑起来，摁住欲撤走的手在自己头上多抚摸两下，还不肯放手，又捏着手心牵至自己胸口。
“明天见。”
隔着衣服感受不到什么，但是不得不承认，这对石堂柊非常受用。

优马要帮石堂柊重构认知，首先要打破他对自己离去就会消失的认知错误。已经有了主动坦白病情的信任基础，做出下一步行动要省事很多。
他的方法很简单，就是让对方知道他们不会永远分离，一步步消除焦虑带来的负面影响。不算最佳但管用。
病人伪装得太好，日常工作都没有受到太大影响，要不是他自己露出马脚确实难以捕捉。优马不能借帮他的名义大张声势地行动，每一步都要深思熟虑，自然而然。
两人之间没有因为那次出格行为而产生隔阂，不如说因此关系更密切了。比普通亲密接触都过分得多的事情都干过了，其他的肢体接触接受起来也更容易。

隔空喊话，对讲机交流，邮件line传信，优马尽自己所能回应石堂柊的每一声呼唤，一次不落。
有偷偷借一点亚刻的力量，奥特曼的听力距离不太远的都能听得清楚。优马追着喊声探出脑袋总能看见石堂柊惊愕一瞬又喜形于色，他把这当作不错的回报。
心跳，呼吸，脉搏，体温，帮他一次又一次确认自己的真实存在，要什么给什么。
动作比言语更直白，只要石堂柊需要，飞世优马可以变成袒露肚皮任他抚摸的猫咪。他本身就喜欢柊的触碰，每次贴贴都觉得是自己赚到了。
任务地点分隔，下班后告别，再短暂的分离，优马都会用行动证明自己会拼尽全力去见他。
为了避免自己迟到害石堂柊大早上白等的事情发生，他特地把手机闹铃开到最大声，睡觉前放得离床远远的，不爬起来下床绝对碰不到。

优马自觉把握分寸，陪伴安抚恰到好处，又不至于过头反造成依赖性。很快疗愈就初见成效。

最先出现的好转征兆是食欲恢复。
石堂柊边做手磨咖啡边小幅度摇晃轻松自在哼着歌。
医生建议他可以慢慢减少用药量，虽然恢复速度惊人，但他确实不再需要靠大量药物维持。药量减少，意味着咖啡饮用量可以回到平常的水平，他高兴得一日三餐都要冲上一杯。
优马当然也为他高兴，见只有他俩在办公室，拖着椅子一点点移过去，凑到拥挤的小桌子旁边。
原本只是安静看着，又慢慢伸手勾住活动中的手指，等待一会儿没被赶走就得寸进尺牵住整个左手。
无缘无故的打扰将泡咖啡的难度系数增大，即便如此石堂柊也没念叨他的水温控制需求和操作精准把握，一言不发地任由优马牵着他。

下一个好转征兆是睡眠质量改善。
赫尔纳拉克事件之后skip清闲无忧好长一段时间，优马嫌太郁闷无聊，虽说真要连续高强度加班十天他也不乐意。转头又觉得还不错，这段时间他不需要东躲西藏，柊的状况稳定下来，趋向向好。
他们有意避免在对方家里留宿，减少过度接触，优马最近一次观察石堂柊睡觉还是在轮班监视疑似哥美斯的怪兽时。
他和所长借口说上厕所，悄悄去看了眼睡袋里的人，呼吸平稳安静恬睡。最近没听他说起梦中惊醒，也没有见他在所里吃药，基本不需要药物辅助入睡了。
优马看着看着不自觉俯身靠近，到一定距离就停下摇了摇头，好像在隔空蹭蹭低于自己的头顶，又似乎是在对自己怪异行为的否定。缓缓起身回到岗位去了。
待他离开，装睡的人睁开眼睛长舒一口气，半是可惜半是庆幸。工作时他睡不沉，优马走过来的时候他就醒了，正思考要不要睁眼，听见衣服摩擦响动，感觉优马靠近他又好奇，尽力抑制加重的呼吸。
结果最后什么也没发生。
他在睡袋里翻个身。

总的来说这次作战有惊无险，拥有模仿能力的宇宙生物被亚刻消灭。
石堂柊和夏目凛到了样本采集处也是各司其职双双分开。他自己拿着装有不同保存液的试管一点点分装，到箱子里放好。
这一项完成，他思绪又飘远。
在疏散群众时他向旁边瞥了一眼，优马就这么跑走了。他不想心有猜忌，但从这次战斗中亚刻的损伤来看，优马应该没什么事。
此时此刻整条街只有他一人。

他在等，再等一会儿。
他相信优马会来找他。

“柊さん！”
难得的，是优马在呼喊他。
他一转身就落入一个拥抱，用力之猛扬起一阵尘土气息。

优马知道石堂柊的病情逐渐好转。
医生说很快就能定期停药。完全停药后至少还要半年的观察期，不过就目前来看一切顺利，这个目标在不久的将来肯定会达成。
听到这个消息时他比本人还高兴，绕着他转了好几圈，手欠欠地推翻一旁的药罐。石堂柊挥他一下，把药瓶子扶起，不学好的坏家伙又将其推倒。
两个幼稚鬼推搡几个来回，乐此不疲。

病人在好转就是内驱力作用的体现，而优马想成为他的外驱力。
有一点点自大，但是这个机会本身就是石堂柊给他的，他当然欣然接受。

优马知道自己的帮助有效，还知道，或者说更早知道，自己喜欢石堂柊。
掉入裂缝对面的世界，眼里所见皆为真实却又处处可见不同，被另一位石堂柊救下后他习惯性地依赖熟悉的面孔，一字一句认真听着对方的解释，没有一点怀疑。
分离前他没忍住内心的疑问，而对方更爱喝红茶的回答把他从那个世界彻底分割。
他想到喜欢喝咖啡的石堂柊，想去寻自己世界那位，喜欢喝咖啡的石堂柊。
来不及表明心意，得知了柊的病情。他有意克制自己，告诫自己不能借此机会占便宜，就此隐藏于心。

距离跨过最后的障碍只差临门一脚。
优马结束战斗后喘息之时，确定了要去的地方。这次的宇宙生物是首次在地球出现，柊肯定要去收集样本，比较完整的样本散落地点不多，很快就能找到那个身影。
这次优马去找他。

他跑起来，跑得飞快。
他相信石堂柊会等他。

一个拥抱立场颠倒。
再现分离又重逢的场景，优马将自己放入相同处境，面对石堂柊的离去他同样不舍，同样朝思暮想牵肠挂肚。
他向石堂柊证明过太多次。
不是我单方面离你而去，是我们彼此分离后都在奔向对方。
石堂柊一直都相信他。也将优马拥入怀中。
“欢迎回来。”
他早就该说的。

治疗过程中的越界行为没能完全止住，因为石堂柊在纵容他。
他得的是分离焦虑症，又不是皮肤饥渴症，何必要放任优马一次次越界呢。
他乐意。
石堂柊喜欢他在先，不是分离而产生的依赖在先。

一切好像都回归原点，奋斗完文书报告，一天的战斗彻底结束。
他们并肩走在熟稔于心的路段。

“为什么和我分离，柊さん会感到焦虑呢？”

优马推着自行车忽地停住，落后石堂柊几步，问出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之前碍于病症，这么问可能会害得对方病情加重。如今柊近乎痊愈，他也想要一个答案。

分离焦虑是一种在面对与重要依恋对象分离时产生的强烈情绪反应。
其中，依恋对象可能是家人、伴侣、亲密朋友。

对石堂柊而言，飞世优马是其中的哪一位？

这个提问显然多此一举，但对方是飞世优马，石堂柊企足而待。
“因为，”
他脚步轻盈而坚定，走到优马的面前。

“你是我心中非常重要的人。”

喜悦由心脏而出冲上大脑，优马感觉心里膨胀朦胧，心动一下就鼓出好多泡泡，碰得牙根发软，又飞到脸边炸开，痒得想要融化。

“那如果我现在和柊告白，柊会接受吗？”
“会。”
“明天和柊表白呢？”
“也会。”

“那——”
优马拖长声音故弄玄虚。

“明天见。”

快速秃噜一句就登上自行车跑掉了。
他甚至站起来蹬，这个速度，如果周围有交警巡逻会被警告的吧。
石堂柊再一次看着优马远去。
这一次他满心期待，明天的见面。

END.

优马感觉有点反常。
他居然比柊更早到这段路。
当初柊在这里告诉他，他们能继续在一起。
等会儿优马要在这里告白他，他们能一直在一起。
“优马。”
回头一看，石堂柊已经站在身后。
“我喜欢你。”
被他抢先一步，优马闹挺起来。
石堂柊用一个吻换得一个安静红脸的男朋友。

【优柊】分离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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