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花，坟地

【all原神空】溺于光芒中

悠悠疯火球

2025/06/05 1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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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敌人，花，坟地

在那维莱特眼中，莱欧斯利是一个嚣张跋扈的神明。他有着诡异的占有欲和极强的控制能力。这一点能从对空形影不离的那只乌鸦得出结论。纵使那维莱特从未见过籍籍无名的梅洛彼得堡公爵，但他时常于千花邂逅的珍珠皇储，却是个十分挂念公爵的孩子。

千花是个美丽的城市，那维莱特时常会在繁华的花卉市场中与各路出来闲逛的买花少年擦身而过。当然，与刻意制造偶遇的少男少女不同，珍珠王朝的皇储寻常时候，总会因如行尸走肉般的昏沉模样，引起鸾尾花骑士的注意。就好比此刻，在漫无目的朝着某个方向流动的空，被花市小巷中突然出现的那维莱特拉住了无力的手臂。“空。”那维莱特习惯了每次路过时将精神失常的少年抱上自己的战马，将这可怜的孩子带往安全的地方。

马蹄声哒哒的从小巷的一头拐入猎人会的侧门，他将双目无神的少年带回猎人会，作为千花王都最大规模的教堂，猎人会修建了一座极具美学的猎户星座神像，就矗立在流动的凛冽活泉前。这来自千花所供奉的神明的回馈是能解除瘟疫和杂症的良方。那维莱特伸手沾取少量泉水，轻轻挥洒在空的额前，借着这神奇的来自千花王朝信奉的神明的馈赠，空短暂的找回自己迷失的神志。

感谢猎户星座之上神的仁慈，使他能够在猎人会看到最真实的金色少年。

“你是谁？”仿若重新被被赋予了灵魂的人偶，活过来的少年好奇的眨眼，对于周围陌生的一切感到前所未有的新奇。“我叫那维莱特。”那维莱特对少年的无知感到一丝微妙的在意。

“那维莱特，像一瓶珍贵的美酒的名字，好听。”

“......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发觉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在于他们并非初次见面，空有些诧异的张嘴，他因为放松而晃动的双腿渐渐慢了下来，悬空搁置在活泉边。感受着冷泉上漫起得水汽打湿了自己身后的长发，他心中略感焦灼的迷惘也随之散开。于是他坐在泉水边摆弄着自己微卷的金色长发，冲面前迈开步子屈膝的千花第一骑士先生露出恬淡美好的笑容。

他安静的时候如花一般纯白无暇，这与最初在花市上锁在囚车里叽叽喳喳的模样大相径庭。

紧接着，不等那维莱特深思其中缘由，他就听到面前温润的少年轻轻在他耳边说着一个只有他们才知道的秘密：“如果没有这样夸赞你的名字，那一定不是我哦。”

于是怀揣着这样的秘密，二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比以往的简单问候多了些值得窥探的隐私。

那维莱特知道如何区分不同时刻的空。

空有时在偶遇的街道上冲他露出灿烂的笑容，那如金子般耀眼而夺目的光芒从他那双水色的眼眸中、从他那如玫瑰般绽放着的酒窝中、从他身边圆瞪着的乌鸦的映衬中，无比强烈的折射出粼粼光泽。他是那样直白而深刻的好看而耀眼。如同那维莱特身上打理得铎铎闪耀的银盔甲和腰间佩戴的长剑。

空有时会在某一处僻静的花圃小径的末端，看到一个如画像般存在于向日葵花海里的稻草人少年。他沉默着坐在路边，身上还有可能是被花农家中顽童欺负过后留下的青紫痕迹。那维莱特会坐在他的身边，为此，他随身带着一张深色的坐垫，以防自己每日耗费精力与时间擦拭打蜡的银盔甲会被泥土染上灰尘。花海中有时有日出、有时候有晚霞，有时坐在田野里，还能听到夜色下萤火虫振动翅膀的乐曲。那维莱特会短暂的欣赏一番这枯燥无趣的景色，随即扭头看向身边的少年。身为皇储的空似乎从未将珍珠王朝信奉的颜面挂在那张极富有欺骗性的脸上，他那张无论从上到下，从左从右看去都完美的脸庞上，五官精致到让人无法想象生养他的双亲究竟是怎样媲美神明的美貌......这不免让见过他的人从心中升起一种怪异的可能：或许这样完美的存在，他就是神本身，因为他的存在是满足了人们对美好神明一切隐晦的期待。

但那维莱特不会轻易将这样冒失的心生吐露，身为千花皇储的他有着刻入骨髓的明智与礼仪。他还不允许自己长时间凝望着身边美丽的生灵，那样太过失礼，且有违猎人会的教义。于是他伸手牵过身边少年的手臂，用随身携带着的，用来治愈创伤的泉水，轻轻擦拭在空被顽童用石头砸伤的淤青。

“嘶，好疼。”在泉水触碰伤口的片刻时间里，那维莱特听到金发的生灵颤巍巍的发出绵软的泣音。木讷的空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扭头去看自己身上的伤痕。“应当是从我身边路过的孩子们丢的。他们可能也觉得我不像是个真人吧。”从不埋怨其他人对自己造成的伤害，这样胆怯的少年似乎又变成了那维莱特对珍珠王朝虚伪的刻板印象。

“那维莱特，我感觉自己好像中了定身术的诅咒，需要念一遍你的名字当做解除咒语的解药。”在那维莱特默默收回自己为少年擦拭伤口的双手时，他露出在盔甲外的耳廓忽然拂过微热里的一笼风。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被空含在嘴中，反复咀嚼着，仿佛是鲜花酿的果酱、或是软甜的鲜花饼、带着花圃中特有的草木花卉的气息朝他扑来。一瞬间蛊惑了他全部的思绪。

“那维莱特。”

“你的名字真的很好听。”

“......”

有微风证明他们还在呼吸。他们还会呼吸。他们没有忘记呼吸。他们在深情的对望。

可为什么？那维莱特说不清楚，那么裹挟在身体内萦绕的情感，就好像他在持续的观看一颗迅速生长的植物的时候，就好像他是在凝望一只飞蛾、一只蝴蝶、一只虫蛹、一条流淌的小溪的时候，就好像他在清朗的夜色中眺望远处的猎户星座的时候，他体验到的那一份感情。

他不明白自己是否迟缓的在窥测那双金色的眼睛时误触了那眼神中的深意，那样无法被他定义的情感头一次令他心底萌生出退却之意。即便是千花王朝最负盛名的第一骑士，他也选择别开脸，不再主动靠近空。

他这样困惑的表情在空看来格外有趣，因为他听到身边的少年笑得格外开心。或许与他那单纯的性格戚戚相关，也可能是自己这样木讷的令人刮目相待。

毕竟在寻常时候，他从未笑过，平日里不爱说话就总板正着一张脸，旁人也常因为这种肃穆紧张的表情不敢对他开玩笑。杀人如麻的大将军浑身都沾染着无形的血气，人们虽然追崇他的丰功伟绩，但也难免因为气氛诡谲和地位悬殊而不敢太过靠近。

空似乎是所有人中，唯二能与他不设防交谈的人。第一个和他主动说话的是梦中所见的神明。祂会在星空中深深地凝望着一个方向，猎户星座最尖锐的那一只箭矢，会随着祂的注视，对准远处的一只乌鸦。

乌鸦，这种在别处被奉为神使的鸟长着丑陋的外表，不修边幅的邋遢模样令人们对它们的存在感到厌恶。千花是以花作为美誉的王都，人们喜爱美艳的色彩作为天空和土地的装横，因此，哪怕知道乌鸦只吃腐肉，不会伤害伤害花圃和小孩子门，花农也会挥舞着农具将乌鸦驱赶。

闲来无事总会在花圃中静坐着眺望珍珠王朝所在方向的少年和他肩上的乌鸦，就好像他人眼中最异类的组合。而乌鸦不意外的会被嬉戏打闹的小孩儿们用小石头和树枝赶跑。如人偶般失去灵魂和方向的少年便会一直在花圃中枯坐到夜色快要降临的时候，直到有好心的骑士，愿意为他抹上解除‘诅咒’的泉水。他们便能继续在夜晚的花圃中轻声细语的交谈着。

他们最开始的话题总会围绕在空的身上。得益于空的坦诚，那维莱特知晓了部分关于珍珠王朝的历史。“没想到这个王朝竟然也延续了百年。”

“因为珍珠王朝的神明并不仁慈，祂不愿意满足信徒们的请求，于是信徒利用神明的贪婪，使得神明不得已陨落在了拉特兰。”

那维莱特蹙眉，他并不认为人类能够轻易的伤害神明，他也不认为愿意与人交易的神明会贪得无厌。因为这样的事情绝对不可能会在猎人会中发生。

空若有所思的点头附和：“我也觉得，不过珍珠王朝的典籍上就是这样写的。我去探访了编纂典籍的信徒们，他们对于自己的胡言乱语全然不论，只说：‘神明不应当犯错，会犯错的不配成为神明。他们教会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为珍珠王朝改造一个不杀生不贪婪不犯错的更加仁慈的神明。教会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珍珠王朝更伟大的明天。’”

“其他王朝和国家我不清楚，至少在猎人会的典籍中，从未有珍珠王朝存在过陨落神明的赘述。但珍珠王朝盛产金发美人倒确实是一个美谈。”至于改造神明......记录中倒是有一些用于实验的奇怪药剂，似乎和造神有关。据说这样的药剂实验还在暗地里继续着，但这样的天马行空终究不是猎人会中的主基调，那维莱特也对此知之甚少。“总之，千花王朝的侵略单纯是因为你们好欺负而已。”强者对弱者的欺压似乎是个极为复杂，却又很好理解的说辞。空没有反驳这样的观点，而是有些笨笨的傻笑道：“等珍珠王朝变强了，小心我们也会欺负你们哦。”

“亦无不可。”

“到时候，千花王朝向我们臣服，我就将你请来拉特兰，带你到我的寝宫里坐坐。”

“亦无不可。”

“哼哼~那维莱特，你真好，你好像从来都愿意哄着我。”

这样不反驳的点头便是哄吗？那维莱特看着远处的星空，一时间没有回答接下来的问题。他对于自己展露在空面前的自己有些陌生。这让他莫名有些惴惴不安的紧张与惶恐。他尝试向着猎户星座的方向每日每夜进行一次专注的祷告，祈祷神明给予他回应。

无一例外的，他的梦中会反复出现一只该死的邪恶的乌鸦。在梦境里，他借助神明窥见黑暗与邪恶的双眼，洞悉了那只栖在空肩头的乌鸦。那双目深处无法倒映人影的迷雾中似乎寄宿着一只恶魔。它挥动翅膀，便有无数漆黑的烟雾将空完全笼罩着，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的空在一片漆黑的雾气中变成了一只人偶。哭不是他的眼泪，笑也失去了他的灵魂。他被恶魔哄骗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彻底沦为了恶魔的玩物。

从这场噩梦中惊醒的那维莱特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尽可能让明智与理性控制自己的言行。“神啊，您是如此仁慈的为您的信徒指引迷津。”他望着夜空中依旧闪耀的猎户星座，深深地跪拜行礼，仿佛是最虔诚的信徒，对他深信不疑的神明俯首称臣。他已经完全折服于神明的宽厚和仁慈。为了报答神明的注视，也为了挽救他在意的人。他设计让猎人，用弓箭射杀了空肩上的那只乌鸦。

一只被视为不详的恶鸟，终于在它为虎作伥一年后，以最惨烈的方式被并不容许他放肆的千花骑士所暗杀。这个大部分时间占有着金发少年的恶魔终于在天光中被用泉水擦拭过的暗箭刺穿了身体。

乌鸦体内的黑雾如梦中那般从伤口上溢出，朝着距离最近的空流窜而去。可惜那维莱特不会让它如愿。他起身从一旁扯开失去意识的少年，将他撞入自己叠满银盔甲的胸膛，那被猎人会的泉水濯洗过的银器为他们挡下了黑雾，但这一场刺杀所带来的响应并没有就此尘埃落定。

那维莱特从未觉得自己有任何时候都比此刻有着强烈的满足感，他终于不用在花圃中为他处理伤口，终于不再只是背对着那只乌鸦与空说着害怕惊扰恶魔的悄悄话。终于，他可以抱着自己心念的少年离开那偶有小孩吵闹的花圃。

将他放在柔软的床褥之间，那维莱特为他松开了紧紧扣住的衣领，他似乎有些急不可待了。

“那维莱特？”

他没有回答怀抱中那个推拒着他的少年，执意将他放在猎人会的房间里，他为纯白无暇的生灵遮去窗外刺眼的光线。深色的窗帘并不柔软，所以他们不会被窗外的风打扰接下来的谈话。“那维莱特。”床上刚刚喝下一整瓶泉水的人偶还未从猝不及防的失落中找到能够弥补自己失去‘亲人’的惆怅。眼下举目无亲的他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身边为他带来安慰的骑士先生。

“那维莱特，我的乌鸦不见了，你看见他了吗？”

......

他彻底摆脱了乌鸦的掌控，这本该是个值得庆贺的事情，空也说着自己不再陷入奇怪的梦中，好像自己终于能更好的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你想离开这里，去更远的地方吗？”那维莱特像是无意间开口提起这个话题。“离开？离开修道院吗？”空脸上浮现出困惑与不解，“可是多托雷先生会生气的，他说过会一直在修道院照顾我。”

“多托雷？”似乎是个熟悉的名字，那维莱特总觉得自己在何处听说过。不过他不想浪费和空相处的时间，便暂且压下了这个话题。“没关系，如果有一天你想离开，我会带你走。”

月色明亮，千花的星空总是缀满繁星，照亮黑夜。走在往返修道院的路上，一路欢声的空一如往日的冲他挥手告别，他今日玩得很开心，身体都累出了一身淋漓的汗，令人有些担忧的是平日里的血色如今似乎也从空的脸庞上消退了不少。不过是一次再寻常不过的玩乐，怎么像是要将空所有的精力全部消耗殆尽般？

那维莱特尝试为他服下猎人会的泉水，具有疗伤效果的药物似乎对于他的作用开始不那么明显。

“让你担心了，我没事的。多托雷先生是很好的医生，他会照顾我的。”

即便如此，那维莱特还是决定在某个离开皇宫的午后，特意带着空去往猎人会下的正规医院进行仔细的检查。那维莱特在房间外抱臂小憩，最近为了挤出更多的时间陪伴空，他没少和皇宫里的其他皇储起口舌之争，更有忌惮他权威的大臣用空的身份离间帝王与自己的父子关系。

他揉了揉跳动的眉心，总觉得这几日有不好的事情会突然发生。

“病人的家属在哪里？天哪，为什么现在才送来医治？您知道病人体内短期积累了多少毒素吗？”

噩耗总是比幸运快一步敲响丧钟。医院检查结果显示，空的体内除了有各种毒药的堆积，他的血液流动也愈发浑浊，身体机能也开始变得迟缓。除了他的皮囊以外，他的身体正在以极为惊人的速度流失能量。有什么曾经作为运转少年身体的东西完全失去了作用，不是心脏，不是各类器官，不是大脑，猎人会的医师们查不出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乌鸦。”

那维莱特垂眸低语。

“是乌鸦。”

他早该想到，怎么会有一个邪恶的生灵能够长时间的陪伴在人类的身边？

“也就是说，我的身体，快要不行啦。”躺在病床上的金发少年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笑容，“抱歉，我不知道，原来自己的身体很差，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

那维莱特没有回答，他第一次对于自己的抉择产生了动摇。他俯身亲吻着少年苍白无力的手背，感受着皮囊之下难以察觉的温热，心中的愧疚与自责令他萌生出一个荒唐的念想：“我们去找乌鸦，好吗？”

被那维莱特握住的那一只手没有动作，他怎么会不知道空的身体已经无法忍受从千花回到拉特兰的舟车劳顿，更何况，若他真的无视空的‘质子’身份，执意要将空送回拉特兰，那无疑是坐实了他对父皇、对千花、对猎人会的忤逆与背叛。

“我想去一个更远的地方了，那维莱特。”空像是下定了决心，他虛握着那维莱特的手，不惧怕被他炽热的手心灼烧到脆弱的皮肤，“你可以，送我去更远的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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