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5 祂（它）的神谕

[企划]新福〇〇斯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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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中出场的对手是第28组】

菲利克斯平时发脾气，就算发了誓“以后再也不理姐姐了”，他能坚持的时间也往往不会超过三个小时，唯独这次大约是真的生气了，即便埃米丽耶再三道歉，他也过了两天才终于同意让她继续给自己洗脸。
在这两天的时间里，他们已经到达了举行圣杯战争的火灶城。这次因为城中一定会聚集大量的圣杯战争参与者，他们没有再遵循“藏木于林”的原则——或者确切地说，整座城市本身就是一座大型的森林——住进客流量较大的酒店，而是选择了一家较为偏僻的民宿。福尔摩斯并非以Caster职阶现世，建造阵地的能力有限，无法制造功能强大的魔术工房，但依托地脉与民宿中的封闭空间将它改造成涵养魔力的临时据点并不成问题，三个人就以据点为中心，向城中查探敌情。
对于探查敌情，埃米丽耶主张三个人一起行动，或者自己单独行动，福尔摩斯与菲利克斯一组，这样如果遇到危险，可以马上进入战斗状态，也能有效保护菲利克斯这个御主的安全，但这个计划被福尔摩斯驳回了，他认为在近处活动虽然方便撤回据点，但同时也容易暴露据点的位置，更合理的方案是埃米丽耶带着菲利克斯在据点附近侦查，福尔摩斯一个人去较远处活动，这样不易被人察觉据点的方位，如果在近处遇到敌袭，埃米丽耶可以保护御主迅速撤回据点，就算碰上了棘手的敌人，也可以使用令咒呼唤福尔摩斯回来。
“使用令咒”这个说法引起了埃米丽耶的警惕。不知是不是上次使用令咒强行呼唤福尔摩斯令他产生了反感，他似乎并不希望受到令咒的束缚，正在寻找机会诱导菲利克斯将最后一枚令咒消耗掉。埃米丽耶感觉福尔摩斯有些自己的考虑，也许是因为不愿被一个做事随心所欲，不按常理出牌，几乎毫无理性可言的孩子驱使，也许是因为他另有别的计划。埃米丽耶虽然并非不信任福尔摩斯——眼下除了信任他以外也没有其它选择——但菲利克斯身上的令咒只剩下一枚，她需要为他保住仅剩的这一点自我保护的手段，因此在与菲利克斯一同探查据点附近的区域时，埃米丽耶悄悄地叮嘱他非到关系性命的时刻不要使用最后这一枚令咒，也不要把她的这番话告诉福尔摩斯。
在随时都有可能遭遇敌手的环境里与福尔摩斯分开行动让埃米丽耶多少有点不安，但比起不安，她更多地感受到的则是无可奈何。经历过上次在飞机上的矛盾，埃米丽耶已经决心不要像妈妈一样大包大揽，自己决定一切，只把孩子当做执行命令的工具，因此她试图教会菲利克斯理解她和福尔摩斯的战术。她向他解释自己目前对福尔摩斯宝具已知的信息，以身边的场景做例子分析哪些场所有利于福尔摩斯展开宝具，哪些情况下无法展开，把自己能想到的一些主从配合的作战方案教给他，还试图训练菲利克斯操纵他身上不知究竟是表现为灼烧还是电击的魔力，施展简单的魔术，可菲利克斯根本就不配合她。
“我不要听！”他捂着耳朵大叫，“那些东西姐姐和福尔摩斯叔叔懂就可以了，菲尔听不懂，菲尔不要学！”
“爸爸，你不是想要早点长大吗？”埃米丽耶对他循循善诱，“这些知识并不难，只要耐心地学几天，学会了你就能快快长大了。”
“不要！”菲利克斯仍旧拒绝。
“让你学这些是为了保护你的，”埃米丽耶知道自己拗不过他，只能叹气，“以后万一哪天我没法继续照顾你了可怎么办？”
“那我也不要学，”菲利克斯用力地摇头，“爸爸妈妈都逼着我学魔术，说什么学会了魔术就能独立，然后他们就不要我了。魔术不是好东西，独立也不是好东西。我要是学会了魔术，姐姐你一定就也不要我了，所以我不要学，我要姐姐永远都和我在一起！”
埃米丽耶闻言一愣。她对菲利克斯的父母几乎没什么了解，只知道他们都已经去世了，只是没想到原来年幼的菲利克斯一直在把父母的过世当做对自己的抛弃。想及此处，她也无法继续劝菲利克斯学习魔术了，只能抱住他，安慰他说自己不会抛弃他，哪怕他今后仍然什么都不会做，自己也会一直和他在一起。
出门在外的福尔摩斯自然并不知道那实际并非亲姐弟的两人正在互相拥抱着交换诺言，他用一根捡来的树枝当做登山杖，顺着山路走向高处，沿路查看周围的情况。
火灶城位于喜马拉雅山的山脚下，整座小城依山而建，北高南低，城中没有什么高层建筑，房顶和地面都覆着厚厚的积雪。虽然按照他从圣杯处得到的现世知识，这里在8个月前应该发生过一场相当剧烈的地震，但整座城市的建筑不论风格还是材料都看不出任何灾后重建的新鲜感，倒像是在此处封藏了已久的一座老城似的。福尔摩斯张开五指，撒下从路边掬起的一捧积雪——果然这里也有。
自从进入这座小城时起他就注意到了，城中到处都散布着使用魔术的痕迹。最初他以为是众多圣杯战争的参与者为这座小城染上了魔术的色彩，但四处探查过后，他发现这些魔力大多出自同一个来源，也就是说并不是圣杯战争为这座山城刻上了魔术的印记，而是正因为有这些魔术痕迹，这里才能举办圣杯战争。换句话说，所有前来参与圣杯战争的主从都处在一座城市形状的巨大宝具之内，与他自己的宝具原理相似，但明显范围、效果和拟真度都更强。为了验证此事，他专门在不同的地方叫了几个容易上钩的居民到暗处杀掉并解剖了尸体。杀死他们的手感与杀人无异，可那些人死后留在手术刀上的魔力残余昭示着他们不过是有人刻意用魔力编织出的傀儡，只是为了让身处城中的人误以为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
既然城市是虚假的城市，那埃米丽耶小姐大概没有必要继续老老实实地支付住宿费，但福尔摩斯并没有打算把实情告诉她。在虚假城市中降临的圣杯会是真的圣杯吗？还是说这场圣杯战争从头至尾都是彻底的谎言？福尔摩斯笑了一声。不过圣杯是不是真的都无所谓，反正他的愿望并不需要倚仗圣杯来实现，他会亲手完成它，并且现在也已经临近收尾了。
他提起手中用作登山杖的树枝，砸碎了摆在路边的一座小型雕像。在他们住进民宿时，房间里也有一座一模一样的雕像，刻着两具共舞的骷髅，相同的物品在城内的不同地方频繁出现，显然它就是这座城市的构造者用来监视城中人的眼睛。福尔摩斯砸碎了房间里的雕像，也同样没放过在路上看到的。他用积雪掩埋了雕像的残骸，转过身朝山下走去。
山下的埃米丽耶和菲利克斯正在漫无目的地闲逛。到达火灶城的三四天里都没有遇到一个魔术师，这多少有些让人意外，不知道是因为他们的据点选得确实足够隐蔽，还是因为其他魔术师都已经先一步将自己隐藏了起来。就这么探索下去也不是办法，埃米丽耶握紧了装着手枪的提包，决定往远离据点的方向走走看。
像是为了嘉奖她做出的冒险决定，没过多久，他们果然看到了一对主从。与埃米丽耶想象中不同的是，他们似乎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又或者说即便有隐藏的意愿，也无法改变他们实际上相当惹眼的事实——散发着御主气息的是一位看起来刚刚步入老年的女士，虽然长了一副东方人的面孔，却染了一头十分耀眼的金色大波浪，身上色彩艳丽搭配大胆的撞色服装和充分彰显出体积感与存在感的首饰也引得周围的行人频频注目，比御主更惹人注意的是她身边的从者，那竟然不是人形，而是一面顶上耸着一对尖耳朵，背后像马铠一样铺展开来，离了地面漂浮在空中的白布！
发现敌人的埃米丽耶马上叫菲利克斯不要出声，两个人就近躲在墙角。她从包里摸出手枪，用提包盖住握枪的手，悄悄地跟在对方后面。
眼下福尔摩斯不在身边，埃米丽耶对对方的底细一无所知，不敢轻举妄动。理论上来说菲利克斯至少应该能看出对方从者的职阶，但菲利克斯说不清，无法协助埃米丽耶判断，并非人形又似乎没有实体的从者也让她心生忌惮，不知道那白布下到底隐藏着怎样可怕的东西。她一面在心中呼唤福尔摩斯，询问他的方位，一面带着菲利克斯尾随那对主从。看到他们进了一家咖啡厅，埃米丽耶和菲利克斯也跟进去，从内部锁上了门。
这个行为无异于成为对手的瓮中之鳖，但福尔摩斯的位置恰好距离这里不远，冬季的咖啡厅也没有开窗，锁上门提前制造好密室可以方便他开启宝具，即使对方先发动攻击，也可以使用令咒将福尔摩斯瞬间拉入密室，开启宝具反制对方。使用令咒这个想法让埃米丽耶犹豫了一下，如果可以的话，她不希望把菲利克斯最后的保命手段消耗在这件事上。请快一点，她在心里念道，福尔摩斯先生，请快点过来。
同样正在犹豫的是实际上就在不远处的福尔摩斯。这是一个诱导御主消耗令咒的好机会。福尔摩斯生前并非魔术师，因此对魔术没有丝毫抗性，在受到令咒召唤时完全没有抵抗的方法，只能被动地接受魔力的支配。被操纵时失控的感觉既令他厌恶，也会阻碍他计划的施行，所以尽早消耗掉御主的令咒，对他来说几乎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可是埃米丽耶小姐……若是失去了她的信任，她那头美丽的金发恐怕会因此黯然失色，这是福尔摩斯不想看到的。至少在现在这段时间里，至少在今天，他希望她幸福快乐。
犹豫拖延了福尔摩斯的脚步，在此期间埃米丽耶对白布从者的恐惧逐渐滋长。
“姐姐，”菲利克斯获得了新发现，又因为被叮嘱了不能出声而抓住埃米丽耶的袖子，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对她说，“我看见那块白布底下有一对狗耳朵。”
埃米丽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女性御主点了一杯咖啡和一块蛋糕，正在用叉子把蛋糕切成几块，她身边的白布下面支起一对耳朵，很快又出现了第二对、第三对，几对耳朵在白布下涌动，像是在亲昵地互相拥挤。
那白布底下的那个东西竟然有三个头！
埃米丽耶所知的长着三个头的生物只有神话里的地狱看门犬，所以那个造型略显夸张的女性御主是召唤了一头三头犬作自己的从者吗？想到这里，埃米丽耶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白布掩盖下恶犬的低吼，以及它口中剧毒的涎水滴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福尔摩斯先生，快点过来！”埃米丽耶通过魔力链接颤抖着声音呼唤，“对方的从者是一头地狱看门犬，它要发现我们了！它要扑过来了！”
仿佛回应着她的推测，那块白布从怪兽身上滑落，下面真的露出了三头犬漆黑的身体。巨大的恶魔站起来，三颗头颅几乎要顶到天花板，六只血红的眼睛分工明确地快速环视了一周，最终定格在埃米丽耶身上。
突然出现的大型怪物吓得咖啡厅里的客人纷纷躲到桌子下面，服务员则是都躲去了后厨。埃米丽耶叫菲利克斯马上找个地方藏好，自己以桌子为掩护，对巨大的三头犬开枪射击。
三颗狗头和两只前爪各中了一弹，由金属碎屑压缩成的子弹在魔力的作用下于伤口内炸开，有效扩大了创面，但人类的魔术能对英灵造成的伤害有限，而且三头犬体积太大了，手枪制造的创口无法完全阻止它的行动，三颗头颅嘶吼着喷洒毒液，埃米丽耶和菲利克斯各自缩在一张桌子下面，才勉强免于遭受毒液的侵蚀。
既然不能独自对付英灵，只能想办法对御主下手。空中喷洒的毒液让埃米丽耶难以瞄准，藏身的桌子也在毒液的腐蚀下眼看就要崩塌，这时咖啡厅内部的陈设忽然焕然一新，仔细看却已经不再是咖啡厅，而是一间装潢考究的休息室。是福尔摩斯来了。
福尔摩斯一眼就看穿了“三头犬”的伪装，用一道门将它和自己隔进了另一间房间。被识破的怪兽立刻分裂成数个无形的躯体四散逃开，在封闭的空间里大叫着四处乱窜。那叫声听起来像是混杂着嘶鸣、啼叫、吠吼与凄号，仿佛一整支交响乐团的所有乐器毫无规律地共同奏响，演奏出一曲外行胡闹似的恼人乐章。
无形从者的几个分身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里无序地奔跑，企图扰乱福尔摩斯的感官，但咖啡厅的建筑内部已经成为了由福尔摩斯掌控的领域，即便看不到，也不妨碍他通过几个分身的移动速度与它们接触到房内陈设的时间差来做出判断。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不知其真身是何种形态的从者分裂成了四份。福尔摩斯自房间中隐去身形，再次闪现时右手已经掐住了其中一个的脖子。被他握在手中的从者身上被覆柔软的绒毛，在他的指掌间扭动着胶体一样的躯体，张开尖锐的爪子挠他的胳膊，另外三个也抓准时机，同时向他进攻过来。福尔摩斯凭借直觉侧身避开一记飞扑，跃起躲过呼啸着奔向他下路的横扫，被头顶上方袭来的敌手抓走了帽子，对方却在他松手甩开它们的同伴后就不再进攻了。
简短的试探之后，福尔摩斯心下对对手的真身多少有了几分猜测。他并非擅长战斗的从者，但眼下面对的这四位非人形从者显然比他更不擅长。一个人类与四只动物各自隐藏起自己，如蛰伏的猎豹等待突击的时机。
先动的是占据地利的福尔摩斯。他依据隐形从者足部点地的位置推测出它们的形态与体积，随着他在房间里现出身形，他手中的手术刀插进了其中一个从者的身体。
福尔摩斯未曾涉猎过兽医学，对兽形从者身体的判断出现了偏差，手术刀没有伤及要害，给了对方反攻的机会。受伤的从者蹶起后蹄将他踹开，拖着一道血迹开始在房间里狂奔。
血迹清晰地标识出它的移动轨迹，脱缰野马般的横冲直撞又让人难以近身，福尔摩斯暂且放过它，奔跑中的从者脚下现出一道暗门，将它吞进了另一个空间，福尔摩斯则再次藏进墙壁，瞄准了下一位从者。
在福尔摩斯与隐身的兽形从者在房间中捉迷藏的同时，四位“大仙”的御主陈铁梅也正在经历她的惊心时刻。她见识过下岗潮，赶上过下海热，和五大三粗的俄国人谈过生意，与怪力乱神的仙灵聊过天，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可她活了六十岁，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被人拿枪指着。
拿枪指着她的小丫头双手握着枪把，甚至都没有分一根手指去扣住扳机，像玩闹似的，表情却相当严肃，从塌了一半的桌子后面探出头来，一双挺俊俏的蓝眼睛紧紧地盯着陈铁梅。陈铁梅还不至于因为对方的不专业就放松警惕，与此同时四位大仙的叫声在她脑中嗡嗡地此起彼伏。
“御主女士，您还好吗？”
“御主女士，我们碰上了相当棘手的敌人！”
“我们暂时还不要紧，您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呀！”
“蹲下。”
一道声音像针一样穿透从者们吵吵闹闹的交响，直直地扎入陈铁梅的脑仁里。那是已经不再经常在她耳边响起，甚至自从坐上飞机离开中国后就没再听到过的声音，声音断断续续的，如同与基站离得远了，比平日里信号更差的广播。
陈铁梅听见那道声音，不假思索地蹲下身，随着一声枪响，前一秒她站立的位置身后的墙上现出了一个大洞。
半生见识过大风大浪的陈铁梅此时也有点傻眼——手枪的威力有这么大吗？那小丫头连扳机都没按，这样也能开枪？但她马上恢复了冷静，临阵最忌讳的就是怯场，先害怕的一方从心理上就输了，只有虚虚实实，必要的时候虚张声势，才能保全自己，不落下风。她拿出与老毛子打交道得出来的经验，装出一副游刃有余的表情，至少气势上不能露怯。对面的小丫头显然也被她唬住了，质疑起了自己的枪法，迟迟没有开第二枪。
“……右边……桌子……”
断断续续的广播音只剩下了几个关键词，枪声再次响起的前一刻，陈铁梅敏锐地抓住关键信息，一拧身子拉过倒在地上的桌子遮住自己，借助在地上滚动的圆桌遮挡转移到了吧台后面。
开枪的埃米丽耶并不知道那位年长的女性御主真的有神助，只觉得她的战斗直觉敏锐得超乎常人。眼下埃米丽耶的手枪中只剩一颗子弹，另一个房间里福尔摩斯与三头犬的战斗也不知道胜算几何，以她拙劣的枪法不应该继续挑战那位身手矫健的御主——更何况对方已经躲到了吧台之后——而是省下最后的一颗子弹，必要时用它来保护菲利克斯。
正在被人担心着的福尔摩斯并不知道埃米丽耶此时仍然以为他的对手是什么“地狱看门犬”，但他已经知道了四个对手中确实有一只属于犬类。经过几次交手，他已经大致了解了几个兽形从者的身体结构，下一击就瞄准了那条在剧烈奔跑后体力落了下风的老狗。
福尔摩斯收敛起气息，从狗形从者的背后突然现身，一只手用力抓住它的后颈，另一只手中的手术刀割向它的气管。然而就在刀刃刚刚擦到狗脖子上皮毛的一刻，被福尔摩斯抓在手中的从者蓦地消失了。
与狗形从者同时消失的还有另外三个从者的身影。虽然它们原本就不可见，但福尔摩斯能通过它们与房屋内设施的接触来确定它们的位置，可眼下四个兽形从者的气息还在他的宫殿里，它们的十四只脚却已经都不再踩在福尔摩斯宫殿的地面上了。
这种情况是此前没有出现过的，福尔摩斯也不觉得它们能够突然习得飞行的本领——至少它们不可能全都会飞。他准备再次潜入宫殿内部搜寻几个从者的下落，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了。
福尔摩斯非常确定自己并未遭到任何攻击，身上来自御主的魔力也没有丝毫损耗，他思考起自己的处境，清清嗓子，发出了一声鸡鸣。
躲在吧台后面的陈铁梅此时收到了从者传来的消息：“御主女士，这位绅士太难缠了！我们打不过他，只好选择附身在他身上，也许可以借此拖延一些时间。御主女士，您快逃吧！”
同时埃米丽耶也接到了福尔摩斯的联络：“埃米丽耶小姐，对方从者通过某种方式附着在了我身上。我这边无法分出胜负，也无法向对方御主发动攻击，请你尽快行动。”
一老一少两名女性同时面临相同的状况，人生经验不足的埃米丽耶一方首先现出了颓势。她仅剩的一颗子弹对那位女性御主并不起效，福尔摩斯也被对方的从者牵制，眼下两条战线皆受阻，又不能指望菲利克斯在战斗中发挥什么作用，目前看起来双方势均力敌，谁也无法战胜对方，但若是那位身手矫健的御主主动向自己或菲利克斯发起进攻，埃米丽耶并没有自信能阻拦得住她。
前两次遭遇强大的敌人时尚且可以逃走，可这里已经是圣杯的降临地，就算要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埃米丽耶权衡再三，眼下能保全自己的唯一办法就是向对手求和——那位女性御主一直没有攻击他们，不是就可以看做一种愿意和谈的信号吗？
“爸爸，我们可以和对手……不再打了吗？”她下意识地询问菲利克斯，“如果妈妈在，她一定不会同意这种无异于认输的行为，一定会坚持战斗到确保自己获胜为止，可是我……我没有妈妈那么强，我无法胜利……所以我们可以向对手请求停战吗？”
“你说得太复杂了，菲尔听不懂！”菲利克斯回答，“这种事不要问菲尔，姐姐自己的事自己决定！”
埃米丽耶在菲利克斯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又意图拿同样的问题来询问福尔摩斯，但她又想了想，没有问出口。
她从小受到的教育让她认为争斗中只有胜利，没有握手言和，因此她对自己打算与对手和谈的想法感到愧疚不安，觉得这样愧对自己的家族，辱没了范·鲁尔蒙德家的荣誉，然而眼下他们实在难以取胜，甚至有可能既不能得胜，也无法落败，此时休战是她能想到的唯一选择。但休战的决定并非只关乎埃米丽耶一个人，而是也关系到菲利克斯与福尔摩斯，关系到他们的圣杯战争，埃米丽耶觉得自己担负不起这抉择的重担，本能地想要依靠别人来为自己做决定，却发现自己求助无门——她已经根本没有人可以依靠了。
明明获得了渴望已久的自由，可以随心所欲地做出选择，为什么竟会觉得如此艰难？埃米丽耶问自己，难道过去的妈妈也是肩负着为他人人生负责的重担在替自己做决定吗？她并不认为那样的做法是对的，也不想成为下一个妈妈，可现下已经没有余暇可以犹豫，为了菲利克斯，她必须担起替他人的人生做抉择的责任，并承受可能与之相伴而生的自责与懊悔。
“那边的那位女士，我能说句话吗？”她对着藏身在吧台后面的女性御主说，“既然我们双方都无法取胜，那要不要停止争斗，我们坐下来谈谈？”
听到对面的小丫头说话，陈铁梅诧异了一瞬自己居然能在根本听不出她说了什么的情况下直接理解她的意思，也怀疑了一下会不会是有诈。陪伴了陈铁梅许久的声音这时又在她耳边响起，信号似乎稍微好了一点：“没关系。对她好点吧。”
她不知道那个声音为什么要让她对那小丫头好一点，但还是干脆地同意了停战。咖啡厅中的装潢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看来是对方解除了魔术，四位大仙也重新回到了白布下面。咖啡厅里的路人都像没事似地坐回座位上吃喝聊天，对面的两男一女和她围着同一张圆桌坐下，陈铁梅忽然感觉一阵头晕，不知是不是刚才过于紧张，连蛋糕都没吃，导致低血糖了。既然在这火灶城里买东西不用真金白银地花钱，她大方地给自己和大仙们连带对方的三个人都点了饮料和糕点。
埃米丽耶对此忙不迭地道谢，又替菲利克斯不知道道谢就开吃的鲁莽举动一叠声地道歉。福尔摩斯在解除宝具时与她简单交流了情报，如今她已经不再害怕白布下的从者，菲利克斯甚至抱着已经依靠御主魔力修复了伤口的从者，与它们玩成了一团。几位动物从者摇着一只铃鼓，叽叽喳喳地唱出吵闹的和声。
来自东方的女性御主自称为利特维亚克女士，似乎是俄罗斯人。菲利克斯看到她的年纪，自然而然地喊了她一声“奶奶”，引得利特维亚克女士大为震惊，埃米丽耶不得不连忙加以解释，才让对方接受了被菲利克斯这么个看起来不像儿童的大个子叫奶奶的事实。据利特维亚克女士说，她家里有个孙子，也和菲利克斯差不多大，埃米丽耶听到了熟悉的话题，便与她交流起教育孩子的经验来。
埃米丽耶在父亲缺位的环境中长大，从没见过自己的祖父母，外祖父母也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妈妈的叔叔、姑妈那些亲戚对她们母女也不算很友善，因此埃米丽耶对中老年女性的印象并非来自生活，而是基本都来自阿加莎·克里斯蒂笔下的马普尔小姐。然而利特维亚克女士并不是一个像马普尔小姐一样对谁都同样温柔和蔼的老太太，而是一个性子相当刚强的人。她给埃米丽耶讲自己在西伯利亚雪原上的见闻，讲自己乘着雪橇横穿冬季冰冻的河面，也讲到她远在故乡的儿孙，她的儿子在没有受到过多管教的情况下成长为了一位优秀的科学家。
“您这么放心吗？”埃米丽耶十分惊讶，“不严加管教，孩子也能顺利长大成人吗？”
“你不需要操那么多心，”利特维亚克女士回答，“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总会自己长大的。”
埃米丽耶看了看正在和几个动物从者一起玩耍的菲利克斯。如果自己不对他多加教育与引导，他真的能自己长大吗？
她握紧手中盛着热可可的杯子，将自己的疑虑和盘托出：“我总觉得自己不是一个称职的教育者，他不肯学习，我也拿他没有办法，我觉得这样对他的未来不利，但我也不知道应该怎样正确地教育一个孩子……”
“傻丫头，你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利特维亚克女士摸摸埃米丽耶的头发，像一个真正的祖母爱抚自己的孙女，“不要自责，慢慢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在教育方面的共同话题拉近了两个女性之间的距离，她们从孩子聊到动物，从手工活聊到男人——男人自然指的就是利特维亚克女士过世的丈夫与坐在他们身边的福尔摩斯。
“一个小伙子年纪轻轻的留什么胡子！”利特维亚克女士评价道。埃米丽耶看见福尔摩斯喝茶的手明显顿了一下。
严格来说福尔摩斯也并不年轻，他似乎正处在《最后一案》中掉落悬崖时的年纪，与利特维亚克女士之间隔着一个埃米丽耶和一个菲利克斯，但与利特维亚克女士相比，他又实在可以说得上是个年轻人了。福尔摩斯的髭须确实使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稍微年长一些，却也给他增添了成熟稳重的氛围，这一点埃米丽耶并不讨厌，或者不如说正是福尔摩斯的成熟可靠为时常举棋不定的埃米丽耶提供了足够的安全感。
“利特维亚克女士，请您不要这么说，”她替福尔摩斯辩解，“英灵毕竟来自过去的时代，胡须在他生活的年代里应该是很时髦的造型，我相信当时也一定有不少女性为他的外貌与风度倾倒。”
“像你一样？”利特维亚克女士一针见血。
埃米丽耶瞬间心跳加速了起来。自己怎么能有资格与艾琳·艾德勒——如果她真的对福尔摩斯抱有好感的话——相提并论呢！想到这里，埃米丽耶烧红着脸大摇其头，一旁的福尔摩斯则十分绅士地灵体化消失了。
埃米丽耶与利特维亚克女士聊了很久，直到夜幕降临才依依不舍地告别，临走时她还好心地告诫利特维亚克女士要小心圣杯战争的其他参与者，毕竟她们并不是真地来旅游，而是面临着实打实的血腥战斗。回到据点，福尔摩斯告诉她现在的据点有可能已经暴露，需要趁着天黑马上转移。
埃米丽耶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迅速收拾了东西，拉着玩累了昏昏欲睡的菲利克斯转移到了福尔摩斯已经提前选好的下一处据点。
新据点里也和旧据点一样有一座人形骷髅与猴形骷髅共舞的雕像，埃米丽耶曾经亲眼看着福尔摩斯砸毁了上一座雕像，不知道为什么这里又出现了一座一模一样的，只能猜测这也许是本地的特产。她不忍心再毁坏第二座雕像，趁着福尔摩斯不注意，偷偷将雕像移到外面的雪地里，用积雪将它埋了起来。
“请小心啊！”雪地中雕像上右侧那个手持蚌壳的人形骷髅忽然张嘴说起了话，把埃米丽耶吓了一跳，差点跌坐在地上。
“雕像说话了？！”她失声惊叫。
“作为圣杯战争的监督者，我原本不该对你说这个，”那骷髅雕像继续说，“但你待我们很善良，为了表示感谢，我要提醒你：小心和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
“哪个男人？”埃米丽耶没有理解雕像的话，下意识地问道。这时她听见菲利克斯在屋里喊姐姐，马上掩埋了雕像，回去哄他睡觉。
安顿好菲利克斯，埃米丽耶从民宿的卧室里出来，深吸了一口夜间冰冷的空气。他们住的这家双层民宿房屋不高，二楼有一个小晾台，那里搭着一架梯子，可以沿着它爬上坡度不算陡峭的屋顶。埃米丽耶敛起裙子，像个普通人家的粗俗女孩一样踩着梯子爬上屋顶，坐在缓坡上。
她参与圣杯战争的时间并不长，到现在也不过一周多的时间，但在这一周多里，她已经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故，见识了各种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奇观。今天与利特维亚克女士谈过话后，她感觉自己又成长了一些，想通了一些事，来自他人的肯定与鼓励帮助她恢复了一些信心，现在她终于觉得自己未来能扮演好菲利克斯监护人的角色了，一直以来都在悬着的心中第一次感到有些舒畅。福尔摩斯在她身旁现身，挨着她坐在房顶上。
火灶城不是什么现代化都市，没有喧宾夺主的光污染，夜深人静后城里的灯光渐次熄灭，露出了一轮黯淡的下弦月和难以被月华掩盖光芒的璀璨星空。埃米丽耶趁着福尔摩斯看向星光的时候，偷偷摸出妈妈留下的口红，涂在自己的嘴唇上。
“埃米丽耶小姐，今晚的你比平时心绪更加平静，”福尔摩斯说，“看来那位女性御主对你影响很大。”
“我很感谢她，”埃米丽耶抱住膝盖，双手交握在一起，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指尖，不知道福尔摩斯有没有发现她现在的变化，“她帮我想明白了一些事，关于爸爸的，关于我自己的，关于未来的。福尔摩斯先生，您对爸爸怎么看？”
“他是一个天真的孩子。”
埃米丽耶笑笑：“‘天真’是个恭维的说法，但实话说，他有的时候挺任性的。前几天的事你也看到了。16岁生日那天我从妈妈身上继承了家族的魔术刻印，因为身体无法承受大量的魔力，发了两天烧。那天正好是周末，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去陪爸爸玩，下次再去的时候他就堵着门不让我进去了。”
“你向他解释过理由吗？”
“没有，我说不出口。虽然并不是刻意对他隐瞒我的生日，但这个理由对他来说有些复杂，我不确定他能不能听懂。”
真正的原因其实是她不希望菲利克斯知道自己只是为她保存魔术刻印的容器。菲利克斯背上有他自己家族的魔术刻印，埃米丽耶虽然知道福尔摩斯极有可能已经清楚这件事，但还是没有说出实情。
“你辛苦了，埃米丽耶小姐。我能感觉到，在这段时间里，你成长得更加成熟了。现在的你已经是一位优秀的女士，而且今晚的你也有种格外的美。”福尔摩斯盯着她的眼睛，将一只手覆盖在她手上。埃米丽耶的心脏又开始砰砰地跃动起来。
“美……什么的……”她的舌头忽然开始磕磕绊绊，“我还没有那么优秀……我确实比过去成长了一些，但以后要继续照顾爸爸，还要继续参加圣杯战争，我没有自信能一个人做到面面俱到。所以如果可以有一位成熟稳重的绅士在身边指导我，帮助我……”
她看向福尔摩斯，等待他的回答，可不等福尔摩斯回答，她又觉得自己提出这种请求太唐突了，情急之下努力想找一个由头转移话题：“福尔摩斯先生，正如利特维亚克女士所说，您的造型可能对现代人来说有些老派了，是否考虑更改一下呢？我剃须的手艺还算可以，您要是不介意……”
“我愿意。”
“哎？您说什么？”埃米丽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我愿意照顾菲尔，”福尔摩斯重复了一遍，同时温柔地从背后搂住她，“不过不是协助你，而是接替你。”
随着福尔摩斯双手拥上来的动作，一把手术刀从上至下划开埃米丽耶的上衣，下一刻她就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手术台上，双手与双脚都被铁环箍住，动弹不得。
福尔摩斯竟然在露天的房顶上开启了宝具。
以往每次进入福尔摩斯的宝具内部，埃米丽耶看到的都是温馨的卧房、精美的会客厅、整洁的浴室、华丽的游戏间，唯独这一次，她第一次见到了宝具内其它房间的样貌：熊熊燃烧的焚化炉，冰冷的水泥手术台，挂满整面墙壁的各种刀具、链锯、已经褪色的金色长发……
“欢迎来到我的谋杀殿堂。”福尔摩斯换上了一身手术衣，只有护颈还留在脖子上。他在布满整面墙的刑具前面张开双臂，向埃米丽耶介绍自己的工房。
埃米丽耶紧张地抽动手脚：“你不是……密闭……”
“亲爱的小姐，你不该把我说的每句话都当做实情，”福尔摩斯轻轻笑了，“有密闭空间作为依托能让我的宝具更加稳定，但以消耗你和你身上刻印的所有魔力为代价，也足以维持我殿堂的一部分在没有依托的情况下正常运转。”
福尔摩斯站在手术台边，温柔地抚摸她的身体，虔诚得像是对待初夜的爱人。埃米丽耶胸口到下腹现出一条红线，皮肤与肌肉都如摩西分海般沿着男人的指尖绽开，她强忍着剧痛，摸到裙子口袋里的手枪，在铁环的桎梏下极力扭曲着自己的右手，向福尔摩斯射出了最后一颗子弹。
虽然无法瞄准，但子弹成功擦过了福尔摩斯的头，凝聚成子弹的碎片四散炸开，将他的半颗头颅炸得血肉模糊，甚至可以透过侧面的创口看到里面被部分夷平的大脑。如果是普通的人类，受到这样的创伤就一定已经毫无生路了，可福尔摩斯并没有死，他接过她手中的枪，丢进了焚化炉。
埃米丽耶的最后一击失败了。福尔摩斯低下头与她接吻，舔掉她涂在嘴唇上的口红。他缺失的半边头颅在魔力的作用下逐渐修复，埃米丽耶却对此无能为力。他似乎并不急着杀她，而是不慌不忙地割下她的金发，仔细束好了，替换掉墙上的那一束，然后一件一件地将她腹内的器官切下来，在她的尖叫声中依次指给她看，再一件一件地扔进焚化炉里。
埃米丽耶在剧烈的疼痛中已经感受不到新的痛苦，满心只剩下了对菲利克斯的担忧。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福尔摩斯为什么要如此折磨自己？接下来他也会这样对待菲利克斯吗？菲利克斯今后要怎么办？
“为什么……爸……爸……”
“为什么？”福尔摩斯似乎思考了一下，即使在这个时候，他对埃米丽耶说话的语气也仍然十分温柔，“因为杀人是我的爱好吧。尤其是慢慢地杀死像你这样拥有美丽金发的女性，这种手感真的是杀多少次都不嫌多。不过，埃米丽耶小姐，请你放心，我不会杀菲尔，这一点我向你保证，赌上福尔摩斯的名义。我永远，永远都不会杀他。”
埃米丽耶已经没有余暇思考一个杀人犯的承诺可信度到底有几成，她的魔力与生命都即将消耗殆尽，她用尽仅剩的力气嗫嚅道：“最后……吻……”
福尔摩斯还是那个温柔的绅士福尔摩斯，不会让女士带着遗憾上路。他俯身亲吻她的嘴唇，埃米丽耶突然挺起脖颈，一口咬住他脖子上的护颈，护颈与皮肉之间的空气层膨胀炸裂，将护颈弹射到墙上，福尔摩斯一直小心保护着的脖子深深地凹陷下去，露出了从下巴下面一直延伸到两侧耳后的一条紫红色勒痕。
手术台上的少女在耗尽力气后已然死去，福尔摩斯从她左手无名指上褪下来刻着纹章的戒指，用工具敲下戒指内侧的垫圈，套在自己的小指上。现在这枚戒指已经从埃米丽耶的出借物变为福尔摩斯的所有物了。戒指中残存的埃米丽耶母亲的魔力修复了他凹陷的脖颈，福尔摩斯清了清嗓子，恢复了发声的能力。
他从墙上取下链锯，分割开少女的尸体，这时他脑中响起了菲利克斯的声音：“福尔摩斯叔叔，你看到姐姐了吗？她和你在一起吗？”
看来菲利克斯是半夜醒过来，发现埃米丽耶不见了。
“我没有看到她，”他暂时停下手中的链锯，回答道，“埃米丽耶小姐一声不响地就消失了，会不会是不要你了呢？”
“不可能！”菲利克斯的声音马上焦急了起来，“姐姐她不可能不要我！她保证过要和我永远在一起！姐姐去哪儿了？福尔摩斯叔叔，你去把姐姐找来！我要姐姐！”
“菲尔，不要着急，”福尔摩斯劝解道，“你放心，就算埃米丽耶小姐不在了，我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真的吗？你说话算话吗？”
“当然。福尔摩斯永远说话算话。”
哄着菲利克斯再次睡下，福尔摩斯抚了抚埃米丽耶被整齐切割下来的头，重新拉动了手中的链锯。
像是对着那颗已经无法再回话的头颅，福尔摩斯笑着说道：
“不过还是不要对人做先入为主的判断为好。我的确是福尔摩斯不假，但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我的名字是夏洛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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