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骨，死亡

【all原神空】溺于光芒中

悠悠疯火球

2025/06/05 1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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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神明，骨，死亡

“神明，我不明白？如果罪是人的恶果，是短命暴毙的因果，那我们生而为人罪，又该如何赎清呢？”空跪坐在教堂内，望着窗户外投射进来的天光认真的祈祷着。乌鸦不知何时落在了他的窗前，落在了他的面前的十字架上。“乌鸦，是莱欧斯利哥哥又想念我了吗？”意识到自己无法再次全神贯注的进入祷告中，空索性站起身来，朝着被黑雾笼罩了头部的乌鸦走去，抬手轻轻触碰了它尖锐的鸟喙。

“从梅洛彼得堡飞过来，你一定很累吧？我给你找点吃的好吗？”

他前几日在教堂的地下室找到了很多生肉，应该是乌鸦喜欢的肉食。打定主意的空决定推开祷告室的房门，却发觉自被人从外面反锁在了里头。“忘记教皇爷爷说过，要祷告一整天才能离开了。”空有些懊恼，他伸手摸了摸乌鸦因为太久没有进食而干燥的鸟喙，决定想办法填饱乌鸦的肚子。

一直在沉默注视着少年的乌鸦没有说话，只是趁着空起身离开它的时机，起身栖坐在了他金发垂落的左肩上。无形的黑雾化作一只巨大的手掌，轻轻捏起一动不动的‘玩具’，操控他的手脚，轻松越过房门，朝着教堂的地下室走去。

......

“王子殿下，您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空从地上坐起身，疲惫的打了个哈欠，对于教皇爷爷的问话露出了迷茫的表情。“我为什么在这里？我记得我在祷告室。”

“祷告室？”教皇染霜的两鬓抖了抖，仿佛是察觉了一丝缠绕在皇储身上的诡异气息。这股不详的气息并未让他感到慌乱，他满意的笑了起来。笑得脸上的皱纹都要裂开。“王子殿下，若是太过疲惫，不如出门远游如何？你想不想去萨普洛斯村里的修道院逛一逛呢？”能够出去玩，空当然非常乐意。他的父皇对他并不搭理，他的母后虽然将他从梅洛彼得堡带回拉特兰，但也和他有着奇怪的隔阂，只有莱欧斯利哥哥送给他的乌鸦，总会落到窗边看望他。

“请问我可以带上我的乌鸦吗？”

“当然不可以，乌鸦虽然是您的宠物，但萨普洛斯村的孩子更希望能和您亲密接触，乌鸦会吓到孩子们的。”

空感到疑惑不解，他没有立刻给出答复，他想先征询乌鸦的意见。毕竟他和自己一样，都是莱欧斯利哥哥的兄弟姐妹。“乌鸦，你想和我一起走吗？”被一团可疑的黑雾模糊了双眼的乌鸦并没有予以答复，空又和乌鸦在一起待了一个晚上，这才独自离开。

萨普洛斯村的一切都很新奇，空和教皇一同坐在马车上，教皇爷爷说出于安全考虑，此行他并没有告诉外人，也希望空能够保密自己身为皇储的身份。

“可是？您之前说会向村里的小孩子们介绍我？”

“当然了，王子殿下，他们会以一种新的方式认识你。”

空茫然的望向窗外，不知为何，此刻迷茫的孩子脑海中浮现出莱欧斯利陪自己玩耍的回忆，他心思单纯，在短暂的记事年岁中，只认识过寥寥几位印象深刻的人物。他们的关系也很单纯。

哥哥就是哥哥，养父就是养父，母亲就是母亲，父亲就是父亲，教皇爷爷就是教皇爷爷。

从来没有人告诉他，其实哥哥不一定只是他的哥哥，养父除了是养父也会是臣子，母亲更希望自己称呼她为皇后陛下，父亲也只是将他视为政权的工具，而将他诱拐的教皇爷爷也有可能是对他心怀不轨的坏人。

人的复杂性是一个无法被整合的课程，空不会通过和乌鸦对话明白这个复杂且玄奥的话题，只有与人多沟通，多接触，才能在此基础上逐渐掌握和权衡不同的关系。

而这一深奥的学问，是还在修道院进修的医学生多托雷告知于他的。

“小家伙，你最好离那个老人家远一点。”

多托雷和空的初次邂逅便是他谋划毒杀教皇的傍晚。对于那个手无缚鸡之力却时刻瞪大眼睛关注着他的犯罪目标的小孩，他并没有提起任何兴趣。而同样因为被告知不能和陌生人解释自己尊贵身份的空，因为不知道如何与看上去不好说话的大人打交道而生出了退却的念头。

“啧，听不懂我说话吗？小鬼。”多托雷不喜欢这个做事温吞的孩子，直接抬手将那碍眼的家伙拎起来，随便放在了修道院不知名的某一处空教室里。“大哥哥，我第一次来这里，我不知道回去的路，你会回来带我走吗？”空的眼中写满了天真，这让多托雷一瞬间怀疑这个摸着骨龄至少有14岁的小不点究竟是怎么长大的？

他14岁的时候已经将自己最厌恶的女人杀害了。

这可真是一个没用的蠢货。

可他于拐角处突然停下离开的脚步。“等等，金发的少年。”方才光线昏暗，瞧不清楚。如今他走过点亮蜡烛的过道，脑海中才一闪而过光影之间一闪而过的亮色。“啊......原来如此。哈哈哈，难怪这么蠢，原来是那个老头想要成神的实验品。”早在多托雷假意归顺教会，加入教皇麾下之后，他便以过人的天赋直接被委任参与了修道院最为机密的试验中。

简单的一只实验团队每日除了研究一种不切实际的药水，便是搜集教会典籍中提到的符合条件的样本与容器。“上一个被抓来当做容器的似乎是皇后陛下。”多托雷走在昏暗的过道中，现实逐渐瓦解，而大脑内的思维宫殿却逐渐清晰。

他几乎迅速摸清了那个金发小孩的身份。“从容器中孕育出来的新的样本。”

用更符合伦理的措辞形容，那么这位被他关起来的小家伙，应当是皇后陛下腹中孕育出来的孩子，是一位独一无二的皇储。

“唔，大哥哥？”空因为修道院的夜晚有些阴冷，教室里的桌椅受潮长出了奇怪的蘑菇，只敢蜷缩在一处靠近窗户的角落。他看上去可怜极了，但这丝毫无法让罪魁祸首有任何情绪的波动，“王子殿下，”多托雷推开一小道门缝，他只探入一颗脑袋，过道上的烛火被他挡住，他的表情完全逆着光，除了他露出的尖锐的牙齿和上扬的嘴角，空看不清他的双眼。他完全被多托雷巨大的阴影所囚禁着，只能悄悄的探出头去张望他身后是否还有其他人的身影。

“王子殿下，这里只有你和我两个人。”

“两个？”

“不然你会希望自己在和恶魔还是神明说话么？”

空被堵得哑口无言，只好小幅度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王子殿下，我的名字是多托雷。是这里的医学生，再有两天就要毕业离开萨普洛斯了。”

“你好，多托雷，呃，哥哥？”空用手心搓了搓自己在阴暗处不住发颤的肩膀，他感觉自己好像说了惹人生气的话，但是他分明听到了多托雷的笑声。那笑声忽高忽低，有种似人非人的诡谲。令人毛骨悚然。

“你叫我哥哥？我们很熟吗？叫我先生。这是个对陌生男人的敬称。”

“敬称？”

“当然。”

被多托雷视为实验品的小家伙认真的点点头，纠正了自己的错误：“我明白了，多托雷先生。”被多托雷单手抱在身前的小家伙安分的将他干净的小爪子安放在多托雷那件毛茸茸的斗篷上，手心软敷敷的感觉令空感到安心，不知为何，他又有些想念莱欧斯利哥哥了。和哥哥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总是心意相通，往往空刚想到什么，莱欧斯利就能立刻将他需要的工具放到他的手中。

只是自从他被母后带走，莱欧斯利哥哥就再也没和他有过联系了。明明之前还说要时不时写信，但是母后告诉自己莱欧斯利哥哥从来没有写信给他。

为什么会这样呢？母后提到哥哥总会很生气，他只能闭嘴不再提起莱欧斯利的名字。可当他被一个只比自己大了几岁的大哥哥小心的抱起来时，那份对于哥哥的渴望如同植物般飞速生长起来，“多托雷先生，我什么时候才能叫你哥哥呢？”

“什么？”多托雷顿住脚步，他对于这个毫无意义的问题感到荒缪和费解。

“你说‘先生’是陌生人之间的敬称，那我们熟悉之后是不是就不陌生了？”他坐在多托雷的手臂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多托雷的嘴唇细看，有些失望他没有得到答复。他似乎被拒绝了，拒绝的很彻底，他甚至没有等到多托雷对自己多说一句话。

“真是莫名其妙的想法。”将空送回教皇手上，多托雷重新回到教皇的马车内，重新部署能够一击毙命的毒药。他原本打算将药物下在水壶中，但如果误伤了宝贵的实验品，那实在得不偿失。“竟然表现出那样缺爱的表情，难道他并没有在出生之后被定期灌入‘马吉安娜’吗？”这种令人上瘾的药物像是烟草，但比烟草更容易让人上瘾，最初是由教皇实验在了珍珠王朝的皇帝陛下身上，最后连皇后陛下也没有逃离毒药操控神志的惨剧。他今早觐见教皇的时候得知，教皇计划在这一年加大‘马吉安娜’的药量，争取在他研究出成神的药剂之后，顺应‘神’的旨意，踩着皇帝陛下的尸体登上皇位，继而名正言顺的运用‘神’的力量去开疆扩土，享受不死的永生。

“啧，贫穷的人，一朝获得家财万贯，他的地位或许会因为他的本质而改变，他的知识却会因为时间而衰退。”多托雷的评价总是如此直白且一针见血。他原本能够远离教皇辉煌的后半生，是这个老人对他的万贯家财起了窥伺之心，才招来了多托雷这个名副其实的恶魔。

他就是个天才的罪犯，由他设计的凶案，至今都是未解之谜。

这个对他指手画脚的耄耋老人，将会是他最近研制的毒药的实验对象。他有绝对的自信能够令这贪婪的家伙眼睛一闭，迅速从人间天堂拉下地狱。

“可惜我马上要毕业了，萨普洛斯修道院新来的实验品还没来得及做个全身手术。”多托雷的遗憾并没有令他扫兴，事实上，当他顺利毕业离开了萨普洛斯村的修道院后，他经过了一段长途跋涉，越过了许多交战的边界，最后接受了名为千花的修道院的邀请，“听说你们也在偷偷研究成神药水？”

千花王朝的信徒，猎人会的成员们看向发问的陌生男人，口中的语气并不友善，反而有些轻蔑：“最先开始造神的，不就是你们百年前的珍珠王朝吗？”

翻开其他王朝的历史典籍，不同国家的典籍中对于百年前珍珠王朝的摘录都格外的轻蔑。

“一个妄想用美丽的生灵改造自己神明的王朝，是黑暗的、愚蠢的、堕落的、荒唐的、可笑的、不为人类伦理所包容的、背弃神明的。”这些夹杂着咒骂的词汇仍不足以抒发崇敬神明之人对珍珠王朝的不齿。

可少数心怀鬼胎之徒，也得以从这张历史的剪影中窥见当时风靡盛行的造神工程。他们为了藏匿自己的踪迹，不为外人所察觉，专门成立修道院，以收养孤儿的方式获得所需要的实验人体。

正是在这样的机缘巧合中，多托雷再一次遇见了曾经那个令人遗憾的实验品。

“王子殿下，空？”多托雷从地下实验室走出来，他身上带着刺鼻的药水味道，寻常实验品对他身上的气味避之不及。但听到多托雷呼唤自己名字的少年迟疑的扭头看向身后，对于在千花仍能认出自己身份的男人感到诧异。

虽然被关在囚车里长途奔波，但或许正是因为他作为容器腹中诞生的特殊样本，他似乎确实和寻常人有许多不同之处，外加这个年轻的实验品周身有着从未被药物浸染的病态，使得他的成长极为健康。

“真是难得，竟然能在这里重新遇见你。”多托雷走近几步，抬手要将这个漂亮的实验品抱在身前，一只长着锐利的喙的乌鸦呵斥了他的行径。“这是莱欧斯利哥哥送给我的礼物，它有些怕生，多托雷先生，请您见谅。”

“哥哥？”多托雷在嘴中咀嚼着这个令人眼红的字眼。他从不收拢自己任何肆意的表情，于是他看到面前的少年有些慌张的后退了一步，离开了自己。“你躲着我？”

“不是的，多托雷先生。我生病了，我有时候没办法控制自己。”空并没有忘记对方是一位医生，连忙对着多托雷解释起自己身体的怪异之处：“自从在萨普洛斯村的修道院休息了两天，我发现自己的梦游更加严重了。幸好有莱欧斯利哥哥送的乌鸦一直陪着我，我在千花的这几天也很少梦游了，多亏了乌鸦的帮助。”

“乌鸦。”多托雷的红眸看向那只老成稳重的大鸟，似乎是一只并不普通的生灵。但他现在对空口中的‘梦游’更感兴趣。“空，我是修道院的医生，你可以相信我。”

感谢之前在萨普洛斯村修道院掌握的一部分辛秘，多托雷很快就基于造神样本的生命体征，得出了一连串合适的数据。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那些被猎人会耻笑的造神计划竟然真的有了初步的成果：“啊，所以他现在确实拥有一部分‘神’的能力。”这份神奇的能力，最初体现在空身体对于毒药的兼容性，他的身体似乎存在极强的免疫力，能够迅速分解许多毒药。然而随着实验的深入，对空身体的破坏性也不短加强。

有时候是制造粉碎性骨折，有时候是人为截断一根手指、一只手、一段手臂。

多托雷在有意识的探查这具人造‘神’的身体临界点。他的实验品总是能给他带来无限的惊喜。而作为这个实验品的拥有者，多托雷对于这个乖巧的少年感到十分满意。

“若是能更乖一些就好了。不然也不会因为那维莱特的三言两语就被哄骗着离开了修道院。”

“还有呢？”

“莱欧斯利公爵，我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你了。”被人从千花抓入梅洛彼得堡审讯室的多托雷表示自己感到非常的意外，“你可是空的‘哥哥’，你自己不应该是最熟悉最了解他的人吗？为什么要审讯我这个普通的医生呢？”

莱欧斯利并不是一个讲道理的公爵，早在被人蒙着麻袋丢进审讯室之前，莱欧斯利那些恶名就如雷贯耳。“那就把空的所有身体报告写出来，一字不落的写出来！准确无误的写出来！”

多托雷最烦和这耻高气昂的家伙打交道，他愈发不能理解空为什么会和如此不通情达理，愚钝且没有脑子的家伙关系亲密了。“作为数据的所有者，我想我有权利知道你拿他来做什么用途？”

他的问题似乎戳中了莱欧斯利不可告人的秘密，因为前一秒还只是暴躁的莱欧斯利公爵很快就安静了下来，但这更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死寂：“与你无关。”

坐在审讯椅子上的多托雷发出不屑的耻笑，他可算是明白为何那么多年珍珠王朝只会发烂发臭了。

多托雷看着自己被镣铐锁住的双手，想起了自己曾经在珍珠王朝犯下的种种罪行。那些完美的犯罪还无人知晓，而唯一找上他的‘警察’却只在乎已死之人的过去。这是一场无关乎正义或者法律的审讯，“真是一场有趣的‘熟人’对话，我竟然开始期待这场无法被定义的闹剧的终局了。”

这一次，多托雷是否能全身而退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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