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那些我与你之间的约定

行者亚美-游历中

2024/11/16 14: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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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克里珀教授。”阿基维利快走两步，追上了进入电梯的老人。“你好，年轻人，慢些，慢些，这台电梯有些年头了，你可不能给它太大的冲击。”克里珀笑着扶住阿基维利。“很高兴见到你，我得说你穿礼服的样子令人印象深刻，高贵的气质，无与伦比。”他开始谈论前天晚上的钢琴首演会上阿基维利的穿着。“哦，谢谢，燕尾服真是太滑稽了，还有领结，它太紧了，限制我的呼吸。”“出色的幽默天赋。”克里珀哈哈大笑，“让我告诉你一个简单的作弊方法。”他悄悄靠近阿基维利。“你只需要把衬衫顶端的扣子松开，然后把领结调松一点，谁能看出区别呢？”“高明的想法。”阿基维利奉承道，“我迫不及待想试试看。”克里珀朝他眨眨眼，按下了17搂的按钮，“你是要去——”“22层，谢谢。”阿基维利回答。“生命科学部。”克里珀了然的笑笑，“我以为雨别教授现在都在持明实验室办公。”“大部分时候。”阿基维利心底开始打鼓——加油阿基维利，勇敢的开口——“哦，我是说，教授。关于，关于雨别，他最近组织了一个研讨会，正在邀请研究所内一些做出过突出贡献的学者们参加——”“如果你指的是他的科考计划，很抱歉孩子。”克里珀打断他，“我在经费审批委员会上投了反对票，那是个不成熟的想法，没有执行的必要。”“可是教授。”阿基维利跟着他走出电梯，“我觉得那是个很棒的点子，持明是核辐射环境的绝佳应对策略，现在他们，呃，发展良好，正是打开罩子，让他们深入辐射区考察的时机不是么？”“太过心急。”克里珀摇摇头，“年轻人总是太过心急了。雨别和他那些小东西，他们为什么如此着急着进入可怕的污染区。或许人类已经在罩子里待的时间太久，久到忘记了辐射对生命的危害。在我决议劝说裴伽纳将军举全力建设防护罩之前，亲爱的，你不能想象那个时候的世界，痛苦，绝望，畸变的肢体和因为基因断裂受苦的人们。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为什么不好好待在罩子里？”“我了解，教授。”阿基维利解释，“我理解您对奥林帕斯的贡献，是您，是您树立了屏障，可是我们仍然面临着很多问题不是么？虚数能在衰竭，防护罩内现存的基因资源高度同质化，奥林帕斯的整个生态系统严重依赖于科技支持——这就再度加剧了能源负担。您想想，罩子外面，广大的森岭，海洋，草地，那里的物种，能源，它们都能为人类所用，雨别的科考计划会开启一个新的时代。”“新的时代。”克里珀叹气，“人们总是认为新的时代必将是好的时代。几百年前，母星的人类洞悉了中子撞击的秘密，核能由此诞生，那又何尝不是个新的时代呢？”阿基维利敏锐的捕捉到克里珀的动摇，从大衣里抽出纸质邀请函交给他“雨别说老派的做法更能凸显出对与会同僚的尊重。教授，您真该来看看，在您树立的防护罩里，年轻的科学工作者们都关注些什么。”他对克里珀鞠了个躬，转身走向电梯。

“你说服他了吗？”雨别靠在落地窗前，从他的视角正好可以看到克里珀办公室的幕墙。“我想没有。”阿基维利摊开手，“他是个老顽固，我们头顶的破罩子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玩意儿，而你要带着科考车队大摇大摆的走出去，他当然不会开心。”“你不该这样评价他。”雨别抬头看着天空，“不管怎么说他都是研究所的奠基人，裴伽纳一级勋章的获得者，如果没有他的支持，我们的科考会面临更多非议。”“我注意到你使用了‘我们’一词。”阿基维利指出“所以我可以把造物引擎VI号带上么？”“哦，不行。”雨别微笑，“你可以带上帕姆，还有其他你珍爱的小型机械生命，造物引擎会吓坏所有人的，一旦你把那个大东西搬出来，上层区的士官们说不定会怀疑你要进攻虚数塔。”“吸引人的提议。”阿基维利笑道，“想想，我们把造物引擎带着，坐在驾驶室里操纵它，它甚至能劈开山体。谁知道在污染区会遇到什么问题呢，到时候你就会后悔没有采纳我的建议了。”“或许在以后的探索中它会有盛大登场的机会。”雨别委婉的回绝，“不过第一次总是最艰难的，让我们尽可能降低计划的风险性，争取更多支持。”

研讨会选择在奥林帕斯城郊的人工湖畔举行。阿基维利停好车，意外的发现老克里珀和伊德莉拉肩并肩的在湖畔漫步，远距离的观察着湖面上闲游的天鹅。“真是个好消息。”雨别神色明朗的拥抱了阿基维利。“我预感这是个很好的开头。”

“女士们，先生们。”他的爱人今天穿着考究的套装，长发整齐的梳在脑后，屏幕上播放着他们前几次科考时记录的污染区风景——阿基维利注意到雨别甚至收录了黑森林的松涛和变异大野猪。“欢迎来到研讨会。”雨别开始发言，“上一次相聚就在不久之前，当时冱渊还是另一种身份，而今天，我要得意的向大家重新介绍她——作为我的科研助手。”阿基维利带头鼓起掌。“下午好，教授们。”冱渊礼貌的开启演讲，以亲切的语音和自信的姿态，“在雨别教授着手重启克隆人研究的初期，他就在探寻一个基础问题，即人造生命应该以何种方式促进人类的发展。我们的前身——克隆人——他们拥有完整的人类器官，却并不被认可为独立的生命体，受智力因素制约，他们很难理解语言，基因缺陷也使得他们在和人类的同质化竞争中全面溃败。雨别教授因此意识到，一种新的类人生命不应该只是对人体拙劣的模仿，而应该尽可能补足人类的短板，携手人类共同完成对世界的探索。出于这个目的，在持明的基因序列中，教授引入了大量的抗辐射手段——他希望持明能代替人类向着曾经的家园进发，重新发现它，利用它，为奥林帕斯注入新的活力。而在实验室成功组建持明科研序列的当下，雨别教授第一时间就想到重返污染区进行科考，并且邀请大家一同参与、见证这项盛举。”

“谢谢，亲爱的。”雨别拍了拍冱渊，示意她回到座位，调出自己的演讲稿，“我知道许多同僚对重返污染区存在疑虑。毕竟仰仗着克里珀教授的伟业，人类已经在防护罩里生活了长达七十六年之久，奥林帕斯目前运转顺利，我们的科研能力似乎能解决遇到的所有困难。”他切换屏幕，“但是未来的挑战不容忽视。虚数能的供给严重依赖下层区的富矿带——这也是避难所最终选址在此的基石——然而根据测算，按照现有的能源技术，一百六十年后虚数能就将面临枯竭，即便考虑到技术进步，这个速度至多也只能拉长到三百年左右。这就意味着，在未来三百年内，如果我们不能找到新的星球作为定居地，制造足够多的宇宙运输设备举家搬迁，那么回归故土就是唯一的选择。”他再次切换屏幕，“由于我是一个生命科学家，制造宇宙飞船和能源革新都远超我个人的研究范畴，但借助持明的帮助，另一条渠道成为可能。我倡议，为了应对能源枯竭的危机和奥林帕斯本土基因资源稀少可能引致的生态崩溃，有必要走出防护罩寻找储备能源，重新定位人类可以生存的绿色区域，发现有益于生态系统稳定的新老物种，毫不夸装的说，这次科考将开启人类未来的另一种可能。”

“我敬仰您的远见。”老克里珀开口，“可是为了三百年之后的危机花费大量的人力和物力，您真的认为这是值得的吗？奥林帕斯是个避难所，它的一切资源分配都需要极其细微的考量。实际上，我个人极其不理解裴伽纳将军为什么要支持您的持明研究，万幸成果另人欣喜，但您提出了更多的要求。教授，如果我们动用超过100亿信用点支持您庞大的科考计划，这意味着其他项目将面临经费短缺，而您的科考需要在未来三五年内带来确切收益——而不是三五百年。”“关于这个问题。”阿基维利举手示意，“不好意思教授，我想我可以回答。”他走上讲台，把屏幕切换回资料片。“实际上，眼前就有足够吸引人的收益不是么？这是我和雨别教授在七年前的科考中造访过的高纬度地区，那里有大量的林业资源，往前走，在绿色的苔原区，冰川淡水，具有良好辐射抗性的动植物基因库，甚至于，我测量了苔原高地的风速，平均20m/s,完美的落在发电区间内。一切唾手可得，黑森林的污染树木就地砍伐后就能实现转换，存储的能源可以通过架设网线的方式传输回奥林帕斯，至于淡水和风力发电塔，机械生命足以完成基础设施建设，而这只不过是广大污染区的冰山一角——它太广大，太丰盛了，如果我们一直被高额辐射恐吓而裹足不前，根本不会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在奥林帕斯，淡水作为生命维持资源需要定额分配，我们眼前这个人工湖。”他指指窗外，“是下层区的孩子们一辈子都难以想象的奢侈。而在防护罩外，水资源，生物资源，矿产资源，应有尽有。至于辐射——雨别不是已经打开了解决问题的缺口么？”他看向冱渊“持明能帮助我们，这才是生命多样性的意义，人类，类人生命，机械生命，都投入力量，创造崭新的未来。”他走下台阶，忽略场内传来嘈杂的讨论声，也没有再看老克里珀，径直走向雨别身边。

“哦，Aki。”雨别的眼眶有些湿润，“谢谢你，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你真的为我做了很多。”“比不上你给我的十分之一。”阿基维利吻了吻他的手，“别这么说。”雨别回握他，“你是个伟大的天才，天哪，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是比你更完美的存在了。”“我可不完美。”阿基维利爽朗的笑起来，“我只是个爱惹你生气的讨厌鬼，但亲爱的，你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看看这些人，他们在罩子里患得患失，被外面的核射线吓破了胆，试图对这个令人窒息的避难所小修小补，你才是勇敢的走出罩子的那个，你看到的是更广阔的天地。”“而你会一直和我一起的对吗？”雨别笑着注视他，那翠绿的，温和的，海一样包容的柔波。“当然。”阿基维利郑重地许下承诺，“和你一起，我们永远都会在一起，走向荒野，探索未知，为达成美好的明天挥洒才智和汗水，这才是真正有趣的事不是吗?至于那100亿信用点，谁管他呢，交给经费委员会的老家伙们烦恼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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