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伽卡】浮游梦中

【伽卡】浮游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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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响形态

2024/11/19 0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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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卡斯还记得他们拿到机甲驾驶证的那一天，他手指捏着那粗糙的一张纸对着星空看，这工艺继承自古阿德里的传统，牛皮纸上贴着自己入校时略显青涩的证件照，旁边是由松脂燃烧提取出的墨写下的名字。他把这张纸看着出奇，本来是早早预见的时刻，实际拿到手里还是让他一时说不出话。
　　夏风吹来潮湿的空气，蝉鸣声和来电铃声一并响起，阿卡斯愣了一下才掏出手机接通。对面是那个他听了二十多年的声音，两人一路同学十多年，又是同时通过那艰巨的毕业考，也许他也刚刚拿到这份多年艰辛凝结的成果。
　　背景音是同样的蝉鸣，两人家住的不远，阿卡斯甚至怀疑伽罗再走两步他就可以不用打这通电话了。可他刚从一时惊讶中唤醒，这走两步的时间都不想等，只想着急地分享共同的喜悦。
　　“伽罗！”
　　“阿卡斯，”他都没问对面是不是拿到了驾驶证，只听着激动的声音就知道了结果，伽罗停住这句话笑了笑才把后半句说出来，“恭喜顺利毕业。”
　　在星际航行时代，伴随着出现的还有宇宙海盗，他们以劫持货物和绑架人质为生，这也催生出另外一个新职业，宇宙安保，由他们负责驾驶机甲抵御海盗侵扰。阿德里的机甲驾驶员以骁勇善战尽职尽责闻名于宇宙，在和平时代，一些优秀的驾驶员服役后有三年的服务期，以在实战中精进技术，这几乎是每个运输公司和客运公司的第一选择，甚至有人给阿德里的机甲驾驶员们起了个称号——“星际骑士”，赞美他们高尚的品德。
　　“你说我们能不能干出一番天地？”阿卡斯语气兴奋，他都能想到等他服务期一满，作为英雄回乡评功勋的时候了，“我也不想阿德里出事在自家建立功勋，所以必须得在外面遇见点大的才算不负青春啊！”
　　他淡淡一笑，“雇你的公司可不想遇见大的。”
　　两栋楼间隔着的小巷只供一人通行，伽罗把手机摁在耳朵边听阿卡斯狡辩，什么他不是希望被劫机只是希望打海盗啦，话说回来宇宙里海盗那么多就不能被他遇上几个之类的话。
　　吵吵闹闹的声音把小巷填满，这路他走过很多次，但再过几天他们就得正式成为星际骑士了。伽罗抬头望着那熟悉的房顶，底下手绕开栅栏一拨那插销就开了。金属碰撞的声音可刺耳，阿卡斯一转头就看见伽罗站在楼下，挥着手里的证件噔噔噔下了楼。
　　伽罗站在那丛没人打理的芒草旁边，风吹来一阵簌簌的响，芒草的叶子被吹倒又回正，一来一回后阿卡斯就出现在伽罗面前。他走两步牵着他的手腕，指尖方才磨着牛皮纸发烫，烙铁一样印在伽罗手背上，
　　“伽罗。”
　　阿德里星的夏夜，银河高悬在深邃的夜空中，浅浅一轮星光打在两人头顶。他领着自己走到那方唯一有点搭理痕迹的花圃旁边，内里的玫瑰和绣球花交织在一起，带着细小茸毛的花瓣表面惹得脚腕一阵痒意。伽罗感到肩上一沉，阿卡斯把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那一声名字在夜里格外清晰，他听见阿卡斯又接着说：
　　“我们一起去吧，碰不碰不得到宇宙海盗本来就是凭运气的事情。咱们加起来两份运气，还怕遇不到不成？”
　　玫瑰花的花瓣层层叠叠，边缘微卷，带着刺的花茎在夜风中依旧挺立，展现出一种既优雅又坚韧的特质。伽罗伸手轻轻触摸着身旁一朵盛开的玫瑰，静静地站在他身旁，目光在花与星之间徘徊。
　　那与玫瑰同色的眼睛冷不丁一转对上视线，冷冷的像是抱怨自己走了神，伽罗无奈心想，可能这就是热恋期的烦恼，换做之前，这人可是组队都想着去自己对面叫嚣要把自己踩在脚下。
　　“好啊。”
　　伽罗只能点头答应，蓝色的长发在空中飘逸，把阿卡斯面前的星空都快遮蔽，得了首肯的他相当得意，高兴得和那天表白时一模一样。
　　手里那张资格证被阿卡斯扯走和他那张叠在一起，证件照是他们刚入学时留下的，那正巧也是他们刚察觉出不纯洁友情的时候，四年过去学业爱情双丰收，绝对是一个好结局。
　　热恋期，伽罗也用这三个字来安慰自己，其实花与星之间唯有一人，他根本没有走神。
　　
　　
　　军事法庭内可能是第一次那么热闹，记者们长枪短炮的把镜头对准站在被告席中的那人——新生代星际骑士的代表、未尝一败的闪耀重炮手、被众人寄予厚望的阿德里新星，在今天之前没有人会想到阿卡斯会站在这里。他狠咬下唇，那双血一般亮红色眼睛如同两团不屈的火焰死死地盯着原告席和法官，却是一声不吭的听完了他们对自己指控。
　　法庭的内设依旧庄严而肃穆，高高的天花板下，昏黄的灯光投射在不同人不同嘴脸的身上映出长长的影子。阿卡斯抬头看向法官身后的墙壁，那墙壁上的浮雕记述着阿德里星的荣耀历史，英雄们的事迹世代传唱，而穿着传统制服的法官拿着一纸诉文将他的罪名念了出来。
　　法官站在审判席后，手中紧握着一纸诉文，他的声音在法庭内回响，“根据阿德里星际军事法令，现对阿卡斯提出以下指控，” 法官的声音如同敲击的钟声，诉文中的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一般直指某人的心脏，“在护送任务过程中，阿卡斯未能将人质安全置于首位，其激进冲动的行为严重损害了阿德里星际骑士的声誉...”
　　“鉴于人质没有收到伤害，本庭将以军法酌情处置，不予追究其刑事责任，只剥夺阿卡斯的军人身份和机甲驾驶证。”法官的声音落下，法庭内又是一片喧闹，人们的争执声和镜头的咔嚓声惹人心烦。身正不怕影子斜，阿卡斯对那些他从未承认的罪名不感兴趣，但法官的最后几句话还是让他瞪大了眼睛。
　　凭什么？他这次没有沉默了，他捶着被告席身边的护栏发狠，手上的锁链撞在木质的栏杆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法庭内的喧闹声静了一瞬，随后又是一阵快门声。阿卡斯忍无可忍，他话里带火，冲着法官大喊：“你们的证据只是一卷录像？凭什么判我有罪？！”
　　坐在陪审席中，戴着兜帽的伽罗还是晕晕乎乎捂着额头，没能从巨大的冲击中缓过神来。只在前两天，他们还从一伙宇宙海盗的手里救回人质，他在外围抵御前来增援的海盗，阿卡斯一人绕后旗舰，过程虽然颠簸了些，但最终还是将人质都解救了出来。
　　顺利护送完客船最后一程，两人受邀回母星放松心情。他也没想到一落地，一纸逮捕令就拍在脸上，没等两人反应过来，阿卡斯就被宪兵队的人带走了。
　　身旁人们的讨论声渐渐响起，一位身穿深蓝军装的老兵声音沙哑，他有些感同身受，“我也曾是星际骑士，他的行为或许冲动，但本质是在救人，我们不能因为一次失误就剥夺他的荣誉。”
　　对面一位文职官员则摇了摇头，“规则就是规则，阿卡斯的行为违反了军法，他必须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后果。”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行业代表抱着一桶爆米花烘火道：“我听说和他搭档的还有一人，为什么他没有上被告席？”
　　“傻啊，那人有家庭背景的，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而且现在证据一边倒，谁想当共犯啊。”
　　这就是无罪的指控了，伽罗把头又埋低了些，兜帽里的蓝发掉落出几捋，他这几日都没沾枕头，眼下一片乌黑。宪兵队把他们隔开，反倒是今天两人才能在法庭上见面，可这有什么用呢...录音部分被消除，人质也被隔离在医院，任何证明清白的证据都没有。
　　而且，伽罗暗暗的想，这事不主动调查没有任何人会追究，一定有人暗中陷害，但陷害阿卡斯做什么...？
　　那些录像是从阿卡斯机甲里取出的，却不知为何丢失了录音，只能看见他那颇为豪迈的战斗风格。听不见的机甲引擎轰鸣着，唯看见那重炮释放出强大的能量，机甲的手臂缓缓移动，炮口对准了旗舰的要害，下一刻一道光束划破了宇宙的寂静直击旗舰的核心，爆炸的火光在旗舰上绽放，防御系统在这一刻崩溃。阿卡斯抓住了机会，他的机甲如同一道闪电，冲进了旗舰的内部，人质们在阿卡斯的保护下从旗舰中逃离。
　　丢失了录音部分，这完全就是赤裸裸的罪证，阿卡斯怎么知道人质在哪个舱室？宇宙海盗还会不会有增援？当时的情况是不是只有这最危险的选项？
　　那张诉纸把自己撇得清清白白，他倒是想和阿卡斯站在一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他侧目盯向自己，红色眼眸里是伽罗从未见过的冷，他嫉妒、愤恨、更多的是不解——只有你知道我也是清白的，为什么你不在我身边，为什么一言不发，是怕我给你的人生留下污点吗。
　　他太熟悉阿卡斯了，这份耳鬓厮磨带来的熟悉感让他逃也逃不了，看口语，阿卡斯和他置气时都没说过那么重的话。
　　——“我恨你。”
　　阿卡斯的委派律师和演戏一样，按照流程把罪名严严实实按在他的身上，法官一锤落下，他便不再是阿德里的军人和荣耀的星际骑士了。
　　庭审结束，阿卡斯把自己的机甲驾驶证甩到法官面前，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法庭。那一甩，甩开了所有的束缚和荣誉，只留下一地的回响。
　　绵延不绝的快门声跟了他一路，没有记者跟出法庭，阿卡斯最后只给他们留了个孤单的背影。
　　众人唏嘘，有人感慨阿德里失去了一位优秀的星际骑士，有人说这只是军事法庭想杀鸡儆猴。
　　伽罗追出军事法庭，外面只有喧闹的人群，阿卡斯的身影无影无踪。侧袋里手机不停震动，他停在原地一摘兜帽，挨着静电的蓝发扒在黑色衣服后，深呼一口气摁下接通键，把焦急的心情稍稍藏了起来。
　　本次庭审压过了所有的热度，几乎是全台全程直播，他的父母就在电视机前看着自己儿子冲出法庭，阿卡斯身上没有通讯设备，于是这通电话就打给了自己。
　　“伽罗，阿卡斯...”
　　“阿姨，放心，他不是那种人，等会我肯定把他找回来。”
　　这一等就是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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