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多拉冈德之龙

烟岚探山

2025/04/10 0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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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哥舒临抱着一筐刚洗净的衣服，在院子里晾晒。洛维身为教廷骑士团长，每天都很忙，家里的大小事务，都由哥舒临打理。

微风拂过草地，蓝天，白云，羊群，小花，美好得像童话。哥舒临考虑着今天的晚餐。那小姑娘就爱吃松饼，他也好久没给她做了。这几天也算他难得的和洛维的独处时光，不会有什么人来打扰……

如果晾晒着的被褥之间没有冒出来一个抱着破破烂烂的玩偶的小屁孩的话。

“哥哥！下午好！”

“……臭小鬼，我不缝玩偶。”

哥舒临头痛地扶额。附近修道院的小孩子也不知道怎么的，特别爱来找他。

“可是哥哥上次也给我缝了呀……”

小女孩眼泪汪汪的。

“我说过，只会有那么一次。”

哥舒临不理她，继续晾晒衣物。过了一会儿，他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牵住，一低头，看见小姑娘可怜兮兮地摇晃着他的衣摆。

“求你了，哥哥，最后一次好不好。”

大手攥紧了芳香柔软的被单，又缓缓松开。看起来像恶鬼一样的男人叹了口气，捞起小姑娘和她的布偶，坐到院子里的石头上，将小家伙放在自己腿上。

“这是最后一次，听到没有。”

“知道了。”小女孩端端正正坐在他腿上，“谢谢哥哥！”

“……”

哥舒临有点脸红。

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破烂玩偶，修道院的嬷嬷用各种各样的碎布将它拼接好，看起来七零八落，滑稽可笑，却是这个小女孩的最爱。

“这个钮扣快碎了。”

“可这是小熊的眼睛，小熊不能没有眼睛。”

“你可以找个新钮扣。”

“呜，嬷嬷那边也没有新钮扣。我会找新钮扣来的，但是小熊现在不能没有眼睛。”

吵闹的小孩。

哥舒临的手在小熊的眼窝一点，一颗美丽的龙息石落了上去，被一针一线缝好，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哇！哥哥的手艺真好！我好喜欢这个小熊！”

“是吗？那你得多感谢感谢你姐姐。”哥舒临摸着小女孩的脑袋道，“还不是你姐姐整天忙，得我来给她补衣服。”

“对了哥哥，你和姐姐的小宝宝在哪里呀？”

什么？！

哥舒临一愣：“臭小鬼，什么小宝宝的，你在说什么？”

小姑娘被他吓了一跳，委屈道：“是嬷嬷们说的，她们说哥哥姐姐一直住在一起，肯定已经结婚了。结婚了就会有小宝宝，不是这样吗？可我没见过哥哥姐姐的小宝宝呀……”

“……不是结婚了就会有小宝宝。”

哥舒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解释，只知道自己的心跳一片紊乱。

“而且，我和你姐姐也没结婚。”

“诶？”

“你修道院里的嬷嬷爱乱嚼舌根子，你不能学。你姐姐还没结婚，这样的闲话会败坏她的名声。”哥舒临低下头，认真盯着小女孩的眼睛道。

“噢。”小姑娘点点头。

“好了，回去吧。又溜出来玩，等下嬷嬷们发现你不在了会生气的。”

“好。”

女孩抱着小熊，从哥舒临的膝盖上跳到地上。她往修道院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

“那到时候我可以来参加哥哥姐姐的婚礼吗？我可以当花童！”

巨龙冰冷的脸上渐渐飘起一片绯红，那种灼热羞涩又甜蜜的感觉令他兵荒马乱。只好欲盖弥彰般捂住脸，向小女孩摆了摆手。

“知道了，赶紧回去。”

“哥哥再见！”

过了很久，哥舒临才勉强平复下心情。他回去继续晾晒洛维的衣物被子，心境却大不相同。

洛维也到了适婚的年龄，他们两个……如果她愿意的话，他自然不会介意。孩子生下来以后，或许跟着洛维的赐姓蒙特图罗比较好，姓哥舒的话，按今州的风格起名还需要再考虑考虑……不过小名不如就叫小云莓吧，小松饼也很好听……

男人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丢了出去。

他还什么都没和她说呢。

夕阳西垂，晚风吹起院子里的被褥和衣物，连绵柔软，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洛维回到自己的小家，看见窗户里透出的一点点柔光，心情也渐渐温柔下来。

“回来了？”

龙打开门，强壮的身躯把围裙撑得鼓鼓囊囊。

“饿了吗？今天的莓果不错，我买了一些，做了你最喜欢的松饼——”

柔软的身体抱了上来，和他紧紧相拥。哥舒临措手不及，连尾巴都竖了起来。他的女孩依偎在她胸前，像只小猫一样蹭来蹭去。

“怎么了？你好像不是很开心。那个老头又为难你了？这么晚回来”

哥舒临把她搂进怀里，摸了摸她的脑袋。

“没有。是因为我去见了顶替尤兰卡位置的新的骑士……他的侄子，和他性格很像。这次教皇大人称赞了我……他和我许诺，他们会修一条路到多拉冈德山边上，这样法图斯的人民就可以想去哪里去哪里了。还有，他可以实现我一个愿望。”

“听起来，老头这次格外慷慨。”

哥舒临亲了亲他的小猫的额头，把人按在餐桌边的椅子上，给她端上来晚餐。

“我想好了。”

女骑士抓住他的手，抬起头，凝视着哥舒临金灿灿的龙瞳。

“我们回拉贡镇，回多拉冈德山，再也不走了。”

巨龙有些惊讶：“你当年拼了命都要来王都当骑士，怎么现在又想回去了？”

“在拉贡镇待一辈子不是我要的生活。可现在王都的日子也不是我要的。我经历了一切，如今有资格做出选择。”

“等我处理好骑士团的事情我们就走。你还记得吗？你答应过我，要带我满世界飞，去哪里都可以。我想先去今州，去你的故乡看看。”

“好。”

哥舒临看着洛维，心里又开心，又不是滋味。开心是因为他终于能和洛维两个人待在一起了，不是难受则是他意识到了这几年来这个女孩肩上的担子是有多重，快把她压垮了，他却无能为力。

“你太累了。”大手捧起洛维的面颊。少女再度依偎进他怀里，默默不语。

“你需要休息，确实该离开这里了。”

他吻上她的唇，呼吸交融，缠绵悱恻。

“有我在，你想去哪里都可以。以后就躲到我身后吧，洛维，我会保护你。所以，别露出那样的表情。”

烛火渐熄，万籁俱寂。哥舒临搂着洛维柔软的身躯，给她赤裸的白皙的脊背盖上厚厚的被子。女孩依偎在他胸前，呼吸还有些急促，双手抚摸着他背后那些被她挠出来的痕，脸上有些红。

“其实，教皇陛下今天说要给我找个丈夫……”

不知怎么的，洛维脑子里冒出来这个念头。她想看看哥舒临的反应，却在瞬间后悔。

“丈夫？谁？”

“没说谁——”

巨龙翻身压上她的身体，本来就阴郁的脸显得更加可怖。

“哥舒临，只是开个玩笑，我没答应。”漂摸了摸哥舒临的脸，对方抓住她的手，报复般在她掌心咬了一口。

“如果你想结婚，我当然不会阻拦你……但那个人必须对你好，非常好。”

他愿意把她让出去吗？洛维有些失落。

“我还要尝尝他的血，难喝的不行。恶劣的人，鲜血也有股臭味。”

“噗嗤……”洛维笑了出来，“他们会被你吓跑的。”

“这事必须要做。如果连这点胆子都没有，我不会把你交给任何人。”

“我又不是你的财宝。你以为你是童话里的恶龙吗？”

“怎么不是？”

“……”

洛维愣住了。

“我看着你长大，你分享了我的生命，你是我独一无二的珍宝。”

顿了顿，哥舒临又道，神情有些不自然。

“其实最近修道院的老嬷嬷总是嚼你的舌根。我想着，如果你不愿结婚，又不想听旁人的口舌——”

“和你？”

洛维笑了，眨巴着琥珀般美丽的金色眼睛。哥舒临知道自己搞砸了，他烦躁地摇晃起尾巴，差点把两个人身上的被子掀翻。

“洛维。”

“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哥舒临，如果是这样的理由，还是算了……！”

巨龙吻上她的唇，堵住她那张时不时会吐出令人讨厌的话语的甜蜜小嘴。洛维很快就安静了，搂着他的脖颈，和他缠绵悱恻。

“我想和你结婚，像人类一样组建家庭，生儿育女。我可以变成人类的样子，我也理解了人类大部分情感。不是因为别人的闲话我才想和你结婚……我们，我们之间应该有个名分了。”

龙轻声道，尾巴轻轻缠住洛维的大腿。

“所以，你真的爱我吗？”

少女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眼中波光粼粼，像是期待着什么。

爱？

这种感情似乎很复杂，哥舒临不太确定。

“我当然爱你。我不会背叛你，也不想离开你。”

“哥舒临，你是在遵守承诺。你想想，如果我们之间没有契约，你还会对我有这种感情吗？”

“……很难假设。”哥舒临迟疑道，“我只知道，我会遵守契约。而那种感情，和人类所说的爱很像。”

“除了爱情之外，人类中间还有友情、亲情，都需要遵守承诺，永不背叛。”

少女轻轻抚摸着巨龙的脸颊。

“所以，我们为什么要结婚呢？只有恋人之间才会结婚。”

不对，可是他觉得自己对洛维的感情不是什么亲友或者朋友。

“洛维，你听我说。”

“你不用说！”

洛维突然推开了他，从床上坐起来。

“你不会爱我。你是龙。龙怎么会爱上人类呢？你把我当成你的所有物，你不想其他人拥有我——可我不是你的物品啊。”

她渐渐冷静下来，推着他的胸口，让他远离自己。

“你不是爱我，哥舒临。你也不能爱我……”

“为什么？只因为我是龙吗？洛维，只要你需要，我会学着去爱你。我为什么不能爱你？”

“就当是为了我们，请你不要爱我！”

她打断他的话，抱着自己的膝盖，把脸埋进臂弯里。

“请你不要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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