⑧ - 【hbfr】他的耳机漏电

【hbfr】他的耳机漏电

⑧

Mars_llover

2025/04/24 01:07

加载中……

学生会室的日光灯管在云雀头顶投下冷白的光晕，像一层透明的茧。他蜷缩在窗边的旧沙发上，助听器像一枚失效的琥珀垂在胸前，连电流的杂音都消失了。奏斗坐在长桌彼端批改文件，钢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本该是79.8Hz的细语，此刻却成了被抹去的默片台词。
钢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本该被收录进云雀的听觉记忆里，但现在，世界只剩下模糊的震动。云雀盯着奏斗的侧脸，看着他皱眉翻阅文件的样子，看着他偶尔抬手把自己的碎发撩在耳后的动作，看着他喉结滚动时微小的起伏——这些画面，是他现在唯一能确认奏斗存在的方式。

「结束了？」

云雀开口，声音在他自己的耳朵里像是隔着一层厚重的玻璃。奏斗抬起头，视线越过文件边缘，落在云雀的脸上。他的嘴唇动了动，但云雀什么也没听见。

药物蚕食听力的速度比医生预言的更快。他曾把助听器音量拧到极限，在广播室录下玻璃爆裂的150Hz锐响；曾整夜贴在钢琴共鸣箱上，任凭琴弦震颤在耳蜗刻下血痕。直到遇见奏斗，那些自毁式的声纹狩猎才变成另一种危险的温柔——用对方的119.3Hz声波当止痛剂，在失聪的悬崖边跳华尔兹。

「喂。」
奏斗的皮鞋尖轻碰他的膝盖。云雀抬头，看见对方嘴角扯出紧绷的弧度，「又摘了？」

云雀的喉结动了动，指尖划过自己耳后发炎的皮肤。那里残留着三天前被助听器金属边缘磨破的伤口，像一道褪色的琴谱。

「……听不见？」

奏斗的眉头皱得更紧，声音在云雀的视野里被切割成零碎的一张一合。云雀没有回答。他只是抬起手，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助听器——它安静得像个坏掉的玩具，连因为故障爆发出的电流音都不足以让他动摇。

「这次是真的。」他用气声说。明明又不是失去了发声的能力。

奏斗拽过他的手按在自己喉结，他的唇形格外清晰，可以看到因为长时间没有摄入液体而翘起的死皮。云雀顺从地张开嘴，耳镜的冰凉触感让他想起含过的薄荷糖。他能看见奏斗眉头越皱越紧，睫毛在眼下投出鸦羽的阴影。

「这里。」声带振动撞上指腹，「……还能感觉到吗？」

云雀的指尖微微发颤。这具身体曾是他最完美的声纹样本——抽烟时肺泡杂音的82Hz，打架后骨骼碰撞的150Hz，甚至情动时心跳超频的122Hz。此刻却只剩下单调的基频，像台逐渐停摆的老式节拍器。

「去医院。」
嘴唇的动作在日光灯下裂成锋利的碎片。他起身的动作带翻墨水瓶，靛蓝色液体在文件上漫延成沉默的海，云雀却只看见浪涌的虚影和黑漆漆的走廊，寂静比任何时候都恐怖片都要可怕。

奏斗的指尖总是微凉，但和此刻是云雀相比还是沾染上了暖意。常年握笔的手有着薄薄的茧，粗糙又不容置疑的捉住了云雀想要后缩的手腕，传递着掌心黏腻的汗，像被雨滴沾湿融化的糖果。
走廊的感应灯随着脚步声渐次亮起，像一串被点燃的星火。云雀的指尖搭在墙壁上，却连最基本的震动也感受不到。奏斗的脚步在地面踏出150Hz的节奏，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上有些突兀，但此刻云雀的耳蜗只是死寂的深潭。

第一块玻璃碎裂时，云雀的脊柱条件反射般绷直。

奏斗抡起消防栓砸向走廊窗框，室内鞋碾过满地玻璃碴。飞溅的碎片在夕阳下折射出无数个棱角分明的世界，150Hz的爆裂声穿透寂静，像把冰锥刺入云雀的听觉神经。可是他听不见，玻璃碎屑就落在他的身上，于是他踉跄着后退，却被奏斗拽住手腕往前带。冰凉的指尖陷入皮肉，疼痛成了唯一的锚点。

「这边！」

警报大概响起来了吧，云雀看到奏斗半张脸被警报红光染成血色。他踹开第二扇窗，玻璃碎裂的锐响在云雀金色的眼里里炸开断续的烟花。那些曾让他沉迷的暴力声纹，此刻化作指引前路的星标：代表150Hz的玻璃破碎是右转，82Hz的金属变形是避开障碍，119.3Hz的喉结滚动是安全信号。
他还看得见，眼前的景色自动转换为已经刻在记忆里的声纹，足以回忆起每一次令耳膜流血的声音。云雀的视网膜开始渗血。世界褪色成振频图谱，奏斗的白衬衫是唯一的声源。三楼走廊的玻璃温室在眼前炸裂，仙人掌的刺混着玻璃碴扑面而来。奏斗拽着他闪进楼梯间，脚步踏碎安全出口的指示灯，飞溅的塑料片在墙面弹射出82Hz的闷响。

「呼吸！」
奏斗突然将他按在墙角，掌心贴上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云雀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窒息——寂静的压迫感比玻璃更锋利。奏斗听见远处传来保安的吼叫，喉结擦过云雀耳廓，119.3Hz的震颤像一剂强心针。

「你可以看见，你可以触碰。我带你出去。」他喘着粗气笑，凑在云雀无用的耳朵边说，「我和视觉会成为你感知世界的方式。」
云雀只是笑，视线聚焦在他金色的发旋，像听见了奏斗的话一般点头，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一个「好」。

急诊室的消毒水味刺得鼻腔发酸。云雀蜷在候诊椅上，看着奏斗的白衬衫被碘伏染出斑驳的褐，他正指着CT片上的耳蜗轮廓对医生比划。云雀盯着他翕动的唇，突然想起第一次在音乐教室的相遇。那时奏斗的声带还是未被污染的119.3Hz，混着烟味擦过耳际，「你的疼痛是降E调。」
医生递来的诊断书上，「永久性感音神经性耳聋」的字迹晕染开来，像他七岁时打翻的蓝墨水。云雀盯着那张纸看了很久，指甲掐进掌心，仿佛这样就能刺破这层寂静的茧。然后抬头看向奏斗。奏斗的表情很平静，但云雀能感觉到他的指尖在轻微颤抖——119.3Hz的震颤里混进了不规则的杂音。

「……会好的。」云雀说，虽然自己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突然有温暖贴上右耳。奏斗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胸口，羊绒衫下的心跳穿透层层织物：咚，咚，咚，精确的119.3次/分钟。云雀的指尖爬上对方喉结，那里正滚动着沙哑的震颤——不是声音，而是触觉的密码。

没有声音。

但云雀感觉到了——那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震动，像是一颗遥远的心跳，固执地穿过寂静，抵达他的耳蜗。

「听见了？」奏斗在颤抖。

云雀闭上眼睛。碎裂的玻璃声仍在耳蜗里回响，但是也只是一抹虚无缥缈的记忆，此刻却与心跳共振成新的声纹。他忽然想起那个桔梗糖味的雨天，奏斗的声音是119.3Hz的月光，带着沙哑的命令在寂静中疯长，变成铺满碎玻璃的银河。

「你的心跳……」他仰起头，光在奏斗脸上碎裂成金箔，说话的声音变得支离破碎，「比任何声音都清楚。」
「这个时候就不要说俏皮话了。」
奏斗拍了拍他的头，把翘起的发梢压了下去。手机的屏幕散发着荧光，指尖在屏幕上迅速按动，云雀探头去看，细小的字迹像蚂蚁在平面上爬。

『你要对我负责。』

云雀被逗笑了，尖尖的虎牙略过干燥的嘴唇，「你也是。」

tbc.

⑧

章节目录

留言

阅读设置

⑧

章节目录

正文

留言

阅读设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