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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邪】残音
【番外】曲终,人散
落花斋
2025/06/09 2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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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畔的晚风混着血腥和硝烟的浓烈气息从吴邪耳边呼啸而过,他只感觉到了冷,一种惯透胸膛的冰冷,短短数秒后,随着噗通一声,同样冰冷的黄浦江水淹没他。江水争先恐后往他鼻子和嘴巴里钻,他眼前一片漆黑,本能的徒劳地挣扎,手腕有什么东西崩裂,他胡乱地抓在手里,意识的最后,有人钳住他的手臂,正将他拼命向上拽。 货船底舱光线暗淡,空气浑浊,顶灯随着船身细微摇晃,四周浮动着细小的浮尘。黑瞎子带着口罩和医用手套,握着手术刀的手依旧很稳,货箱临时搭了个简易的手术台,吴邪正躺在上面,赤裸着上身,左胸处一道狰狞的血洞还在往外渗着脓血。黑瞎子低头细看,刀尖隔空比划了几下,而后毫不犹豫动了刀。 白蛇在一旁充当助手,他大气也不敢喘,生怕惊扰了这位蒙古大夫。幸而这位满清遗少学艺颇精,速度极快地取出了子弹。金属弹壳落在木板上发出轻微的脆响,白蛇的视线因而有了一点偏移,再回神时,黑瞎子已经完成了缝合,正在用剪刀剪掉多余的线头。 “这就成了?”白蛇不敢置信,一切都太快了,他感觉这个蒙古大夫切牛排也不过如此。 黑瞎子摘了橡胶手套,将手指按在吴邪的颈侧,感受指腹下细微跳动的脉搏,头也没抬地说,“子弹只是卡在肋骨上,原本问题不大,但他呛了水,伤口和肺部都有感染的风险。” 正应了黑瞎子的谶语,第二天凌晨,吴邪发起了高烧,依旧昏迷,可整个人惊厥抽搐,黑瞎子不得不捆住他,反复用酒精降温,可惜效果寥寥。 如此这般烧了一整天,烧得原本寡言的白蛇都变成了碎嘴,在黑瞎子耳边活像个蜂群。舱室狭小,黑瞎子不好抽烟,索性大嚼烟丝,终于是在白蛇崩溃的絮絮叨叨中,从医药箱里取了唯一一支盘尼西林。 救命的药自然要用在最要命的时候,注射过后,吴邪烧还未褪,人总算是安静下来,不需要用绳子捆了。黑瞎子给他解绑的时候,发现他的右手不自然地紧握,似乎手里还抓着什么。黑瞎子怕他手指握久了血流不畅,便用力去按他的虎口,没几下,就见吴邪手指一松,有什么东西劈里啪啦地掉在地上,弹动着滚远了。 舱室内的两人都瞧见了,那是几颗散掉的佛珠,吴邪近年来一直戴在手上的那串。佛珠断了,是挡灾厄的意思,白蛇默不作声地把这几颗珠子一一捡了,黑瞎子则用缝伤的棉线将它们串起来,打了几个绳结,重新戴回吴邪手上。他们都不信神佛,可此时,却希望吴家的先祖能够再保佑吴邪一次。 吴邪反反复复烧了三天,黑瞎子难得严肃,守在吴邪身边几乎寸步不离,生怕一错眼,人就这么没了。他守着吴邪,也想着吴邪,想这位吴小三爷二十多年顺风顺水的人生,走到哪里都是被人捧着,半点苦头也没吃过,如今天降横祸,若是在睡梦中跟着家人一同去了,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许是他命不该绝,又或许是老天爷想留他在人世间继续吃苦,吴邪在一个午后,竟悠悠转醒了。他慢慢睁了眼睛,直直望着天花板,脑子里空荡荡的,意识还未完全回笼,疼痛却先到一步。深呼吸牵动了伤口,吴邪猛地咳嗽起来,肺里仿佛绞进了钢刀,将他的血肉绞成一团,剧烈的疼痛令他几乎窒息,愈合的伤口又开始崩裂渗血。在旁小憩的黑瞎子一个激灵,弹起身按住他的肩膀,一遍又一遍教他调整呼吸。 吴邪咳出了血块,整个人痛得蜷成一团,冷汗一层又一层往外冒,黑瞎子紧紧搂住他,似乎这样就可以缓解吴邪的疼痛。吴邪在他怀里发抖,人疼到极致是发不出声的,黑瞎子摸到一手冰凉的汗水,在心里沉沉叹息。 生逢乱世,众生皆苦。 货舱不适宜修养,呼吸间全是潮湿闷热的水汽,吴邪肺部感染,本就需要干燥清洁的环境。他开始失眠,整宿无法入睡,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刀片,黑瞎子经常在深夜听到他压抑的呻吟声,时断时续。 正常人不睡觉都要糟的,更何况一个伤患。吴邪也明白这个道理,可他不是不想睡,实在是疼痛难忍。黑瞎子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是下定了决心,从货箱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铁盒,铁盒里整齐摆放着一排玻璃药剂。这艘货船明面上运送的是布匹,实际暗藏着数十箱吗啡。 吴邪自然也认出了这东西,船行在海中,哪里又能给他找来医用的杜冷丁呢。他看着黑瞎子,平静地点了点头。 一针过后,身体上所有的疼痛和不适潮水般消退了,吴邪整个人轻飘飘的,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惬意和舒适,困意跟着上涌,他打了个哈欠,眼皮越来越沉,意识也逐渐模糊,周遭所有的一切犹如大梦一场。 如果真是梦就好了,没有这场战争,他也没有南下,甚至,从未认识什么解雨臣、解语花。他每日就跟着二叔看账本,看累了,打开窗户透气,院子里的八哥鸟瞧见了他,会扑棱着翅膀飞过来,怪声怪气地大叫,小三爷,恭喜发财,长命百岁。 幻境太美好了,吴邪在睡梦里,终于是露出了由衷的,久违的笑容。 毕竟年轻,有了吗啡镇痛后,吴邪恢复得相当迅速。货船快要抵达青岛时,他已经可以在甲板上吹风了。 正值深秋,海上的空气很冷,吴邪裹着船员的破外套,靠在栏杆处望着大海发呆。夕阳的余晖洒在海面上,荡起一层又一层橙红色的波浪。 吴邪瘦了很多,被厚重的大衣一压,更显得形销骨立。他总是沉默,从前那个天真赤诚,活泼爱热闹的年轻人在他身体里死去了,死得彻彻底底,只留着一具躯壳,行尸走肉般勉强撑着。黑瞎子站在他旁边,凝视着他被夕阳染红的双眼,半晌后问道,“这艘船的目的地是大连,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他等了很久,吴邪才缓缓地摇了摇头,“我要回北平。” 货船在青岛港停泊补给时,吴邪与白蛇一同下了船,两人坐上北上的火车,一路从青岛进了北平城。 北平的变化不大,战乱并没有惊扰到这座城市,老百姓们见多识广,总是能找到活着的方法。清军入关时如此,八国联军来了亦是如此,如今换了日本人,也没有多大区别。大家伙儿浑浑噩噩,怎样都能活。 吴邪选了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没惊扰到守夜的看门老头,轻车熟路地找到了经常翻越的一处围墙,几下便翻身而入。 空无一人的老宅里只有夜风的声音,但吴邪一点也不害怕,这里是他从小长大的家,闭着眼睛都能走到任何他想去的地方。 吴邪再次回到了老宅深处的享堂,长明灯依旧,燃烧的火光跳跃着,将他跪倒的身影照得摇摇曳曳。距离上一次跪在这里不过短短一年,吴邪却有种隔世之感,他仰头望着整齐排列的先祖牌位,不由自主地又开始发呆。自他落江清醒后,他总是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发呆。 许久后,吴邪动了动僵硬的身体,俯身在桌案下摸索了一番,找到了二叔曾经告诉过他的机关,用力一按,一个又深又黑的地道缓缓打开。 吴邪举着长明灯,顺着狭窄的地道往深处走,走了很长很长的台阶,穿过窄小的甬道,终于是停在了一处暗门前。门后,是一个宽敞的空房间,房间的正中央摆了三个又大又沉重的棺材。吴邪将长明灯放在其中一个棺盖上,用尽全力去推另一个。 沉重的棺盖被移开了一道缝隙,里面堆放的东西在火光的映照下,发出灿金的光芒来。吴邪呆呆地看着里面的东西,良久后,他像是脱力般直直跪在了地上,身心巨大的惨痛令他颤抖着弓起身体,额头抵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码头一别,吴邪更多的是种不可置信的恍惚,但现在,跪在装满狗头金的棺材前,失去亲人的悲痛才真正席卷了他。 在这个自幼长大的老宅,在二叔为他留下的最后底牌前,吴邪终于是无法抑制地痛哭出声。整间密室回荡着他悲戚的嚎哭声,像是某种濒死的野兽用尽全力发出最后的哀鸣。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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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18
19
【黑邪番外】醉酒记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黑邪番外】养徒弟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尾声】
【番外】曲终,人散
【番外】三年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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