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篇 Passage.35

《寻之诗》

Warm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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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又过去了几天。
　　天使兽没有再见到恶魔兽，但也如他所说没能够离开这里。不过，虽然如此，恶魔兽却并没有限制他在城堡内部的行动自由。他可以在这里自由探索，除了几个被巨大门锁锁住的房间外，几乎是想去哪就去哪——只要不离开这里。
　　于是天使兽便在这座城堡漫无目的地迷茫地彷徨着。城堡很高很大，细长的走廊整齐排列着不少小房间，只不过出于一些奇怪的情绪，他并没有擅自进入一探究竟。说起来，那天他苏醒的地方其实是在二楼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房间的门非常特殊，是厚重的双开门式，与其他房间都不太一样，仿佛是为了谁特别定制的一般……想到这天使兽就停下了，他不敢再想下去。
　　尽管如此，经过几天的冷静，天使兽混沌一片的大脑也慢慢积淀下来了。虽然非常不愿去相信，但他知道自己只能也必须接受这个事实。
　　因此天使兽开始不断回忆和琢磨恶魔兽的话。事到如今他仍然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必须对立，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千年兽的目标会是他。
　　为什么会是他、会是他们？是因为他是神圣数码宝贝吗？还是……
　　他想不明白。只是，恶魔兽会知道吗？他与千年兽又究竟是怎样的关系呢？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如此轻易就相信了那个存在的话，然后按照他的指示去做这些邪恶可恨的事情……那个温柔善良、内敛细腻的孩子，到底、到底去哪里了？
　　“咔哒”
　　忽然，似乎是察觉到什么声音，天使兽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扇巨大的门，不知何时他已经徘徊到了一楼，而这里是此层最大的房间——或者说，是宫殿。宫殿的门没有合拢，虚掩着，此时此刻正有微弱的光和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经过几日的观察，天使兽似乎了解到这里就是恶魔兽与他的下属们议事的地方，如果没猜错的话，恶魔兽就在里面。
　　其实天使兽并不想和恶魔兽见面。这几天来，他一直没见到恶魔兽，也分不清究竟是恶魔兽忙着管理他的黑暗势力没时间处理他的事情，还是他自己在刻意躲着恶魔兽了。只是，强烈的好奇感搔动着内心，再加上长期以来内心深处对对方的关切，最终还是让他忍不住伏在门口，透过门缝悄悄地望了进去。
　　宫殿里并不亮堂——或者说在这座瘴气城堡就没有亮堂的地方。遥遥望去，一条长长的紫毯铺在地上，顺着地面朝前蔓延着。紫毯旁，有许多漆黑的石柱冰冷地屹立着，几只漆黑的邪龙兽一动不动地站在石柱间隔处，就像一座座雕像。
　　不远处的紫毯尽头，顺着台阶望上去，黑色的宝座上，恶魔兽就坐在那里。他修长的藏青色身躯懒洋洋地靠在那上面，极长的双手搭在扶手上，右手的那根显眼的红色手指此时正不耐烦地敲动着。而在他下面，一棕一绿，两只肌肉饱满的强壮的数码兽，此刻则毕恭毕敬地伏在他面前，身躯微微颤抖着，像在跪拜他们的王。
　　这两只陌生的数码兽，想必就是恶魔兽的手下了吧。就如他自己所说，恶魔兽拥有着庞大的势力，从这些手下的数量便可见一斑。与此同时，他的手下似乎还分为两类——一类是像他之前对战过的邪龙兽那样，是被瘴气控制着、虽然实力不弱但却失去了理智的存在，没有自主思考的能力，几乎完全由恶魔兽支配，在这些手下中甚至还存在着像瓦尔格兽和金属巨龙兽那样的完全体的强大存在。另一类则就是暂时没有被瘴气控制，与邪龙兽等比起来实力不算突出，但拥有着智慧和部署的能力，在恶魔兽的手下中充当着部将的身份。而那正单膝跪在恶魔兽面前的两只数码兽，想必就是第二类了。
　　当然，相比起来，声鸟兽们应该是更特殊的一类。它们没有什么战斗力，也没有什么智商，只是有着很强的消息传递功能，因而构成了恶魔兽强大的信息网。
　　“……我派给你们的任务，完成得如何了，牛人兽……恶鬼兽？”
　　这时，恶魔兽低沉又冰冷的声音，从紫毯尽头的宝座上传下来了。听到这的两只数码兽，那强壮的身体猛地一震。在一段时间的沉默后，在恶魔兽微微眯起眼睛露出危险的锋芒时，终于，牛人兽先战战兢兢地开口了：
　　“报、报告恶魔兽大王……之前，我专门带手下到文件夹大陆去了，碰到了那群嚣张的小鬼，他们比之前预估得要强得多，所、所以我们没能战胜他们，就差一点……不、不过放心吧恶魔兽大王！我们已经把进化钥匙和徽章藏起来了，谅他们翻箱倒柜也找不到的！”
　　“……是么？”
　　“是、是的！”
　　说完，牛人兽就垂下头，一副低眉顺眼、诚惶诚恐的样子。这模样倒映在恶魔兽眼中，他一言不发地望着牛人兽，半晌才突然哼了一声，嘴角也危险地翘了起来。
　　“哼……呵呵！”恶魔兽冷冷地笑了，而牛人兽和恶鬼兽都不敢抬起头，只能听见他似乎是从宝座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缓慢地行至他们面前，片刻后才停了下来。
　　“真的是这样么？”恶魔兽似笑非笑地望着颤颤巍巍的牛人兽，半晌才忽然挥了挥手，“那，你看看这是什么？”
　　话音刚落，一只声鸟兽从黑暗中突然出现，拍打着翅膀飞了过来，最后栖在了恶魔兽手背上。等到它再起飞时，一枚金黄的吊坠已挂在恶魔兽的指间，微微摇晃着，其中透明的部分镶嵌着一枚金黄的徽章，在这幽暗的宫殿闪烁着格外刺眼的光芒。
　　“这，这，这是……！”看到这，牛人兽大惊失色，竟然一个腿软跪趴在地上，强壮的身躯如秋风枯叶般颤抖着，而躲在门扉后悄悄观察着的天使兽也不禁瞪大了双眼。
　　“你，不仅没能打败那群被选召的孩子，还让他们把进化钥匙和徽章都拿走了吧？”恶魔兽冷笑着，指间的进化钥匙无声地摇晃着，“不过，好在最后一枚徽章……希望的徽章，还是到了我的手上，你说是吧，恶鬼兽？”
　　“啊……是！”听到这的恶鬼兽一愣，旋即恭敬地点了点头，而一旁的牛人兽则瞬间扭过头，目眦欲裂地瞪着恶鬼兽，表情变得狰狞无比：“恶鬼兽，你——呃啊！”
　　还没等牛人兽说完，恶魔兽便猛地伸出长长的右臂，用巨大的爪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然后将他看似强壮的身躯稳稳地举了起来。窒息感与悬空感让牛人兽下意识地抓住恶魔兽的手腕，徒劳地踢蹬着，赤红的眼里惊恐万状。
　　“你欺骗了我。”此时此刻的恶魔兽，脸上那冰冷的笑容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杀意，让任何人——包括躲在门后的天使兽都感到不可思议的杀意，“我不需要撒谎的手下，你必须为你的谎言付出代价。”
　　“恶，恶魔兽大王……”听到这的牛人兽呆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脸上瞬间露出极度恐惧的表情，以至于顷刻间便涕泗横流了，“不，不……！我错了，我错了！我会改过自新的，恶魔兽大王，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会改，保证不会再撒谎——不，不！！咕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随着牛人兽凄厉的惨叫，黑红的光芒从恶魔兽的掌心释放出来，一瞬间便将他的身躯笼罩。在一旁的恶鬼兽惊惧的目光中，牛人兽的浑身都可怕地膨胀了。他双眼暴突，仿佛有可怕的东西在他体内疯狂增长，最终穿透了他棕色的皮肤，一瞬间在恶魔兽的爪中如吹涨的气球般爆炸了。
　　“嘭”
　　死亡只在一瞬间。牛人兽上一刻还完好的躯体，就这样在恶魔兽爪中消失殆尽了。留下的只有一片片蓝色数据，在恶鬼兽瞪大的眼中飘散着，最终又被吸进了恶魔兽的掌心，成了他强大自身的养分。
　　而这一幕，也如利刃般深深刺入了天使兽的双眼。
　　“哈啊，哈啊……哈啊！”
　　不住地，天使兽一边颤抖、一边倒退着，半晌才猛地转过身，背抵着门，洁白的双手捂住喘息着的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勉强让自己的呼吸声不那么明显。
　　怎么能这样做。太过分了。太残忍了……上一刻还活着的还在说话的牛人兽，下一刻便被以这样残酷的方式杀死了。只是因为撒谎而已……而做出这样残忍行为的存在，就是他……那个被他心心念念，渴望着重逢的他……
　　怎么会，怎么会……记忆里那个会为自己包扎伤口，会悉心照料小宝宝，会为保护大家只身引开危险的，温柔善良、内敛细腻的好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做出这种心狠手辣、丧心病狂的事情？！
　　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可是，现实就在自己眼中……历历在目，那样残忍那样无情地……不得不去相信……啊啊，为什么，为什么……
　　还有……被选召的孩子们，进化钥匙，和希望的徽章……恶魔兽他，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会针对被选召的孩子，还要拿走进化钥匙和徽章……那些肯定和被选召的孩子们有关的东西，他的目的是什么？还有阿岳……同样是被选召的孩子中一员的阿岳，又会遭遇怎样的阴谋？
　　天使兽不敢再想下去了。他的大脑也已经被过量的信息冲击得一片空白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捂着嘴靠在门上，变得敏感无比的听觉则无法控制地将宫殿内传来的任何声响收入耳帘。
　　“为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恶鬼兽。”
　　“恶，恶魔兽……大王……”随着“咚”的一声，大概是恶鬼兽被吓得双膝跪地了吧，“我，我……抱歉，非常抱歉，我……没有完成大人的任务，将所有钥匙和徽章拿回来……”
　　“为什么要说抱歉？你已经把我最想得到的拿回来了啊。”不知为何，比起之前，恶魔兽的声音诡异地温柔了许多，“我最想要的徽章，希望的徽章，已经得手了。做到这一步就已经足够了。至于牛人兽？……那是他咎由自取。”
　　“是，是……恶魔兽，大王……英明……”
　　殿堂里沉默了片刻。半晌，才有几声冰冷的脚步声响起。
　　“你是我的心腹，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想你很清楚。至少你没有欺骗过我，能保证绝对忠诚于我，绝不忤逆我的命令……对吧。”
　　“是……恶魔兽大王。”
　　又是一片死寂。片刻后才闪过些许的翅翼扑动声，大概是声鸟兽的——然后，才又响起了熟悉的脚步。一声又一声，冰冷又沉重地，慢慢逼近地……
　　“……你还要偷听到什么时候。”
　　忽然，熟悉的低沉嗓音，从耳边猝不及防地响了起来，带着温热的吐息，搔动着天使兽的鬓间，吓得他一个激灵跳了起来。紧接着，他慌张地转过身，呆呆地看着已经走到门口的恶魔兽，看着他面无表情地推开门，厚重的门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哈啊，哈啊……”
　　“刚才的对话，你都听到了吧。”恶魔兽放下手，垂下眼睑，淡淡地望着面前惊魂未定的天使兽，然后嘲弄似地勾了勾嘴角，“看来，你还挺关切我的。”
　　“哈啊，不……”听到这，天使兽难堪地别过头，面上泛着一股窘迫的红晕。说实话，他还没做好和恶魔兽再次见面的准备，以至于根本不知道该怎样应对他。
　　“这段时间在我的城堡里游荡，感觉如何？”不过，恶魔兽似乎并没有放过他的打算，而是继续淡淡地逼问着，“有发现什么吗？还是找到了什么？还是……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没有。”天使兽依旧拧着脖子，不去看恶魔兽的眼睛，“我没什么想对你说的。”
　　“……是吗。”低头看着天使兽握紧的、颤抖的拳头，恶魔兽的表情没有什么波澜。他很轻地哼了一声，旋即转过身，背对着天使兽迈开了腿。就在他即将没入一片黑暗，与天使兽渐行渐远时——
　　“……好过分。”
　　这时，天使兽低低的声音，从他背后轻细地响起了。
　　声音不大，但却很清晰，很清晰地映入了自己耳里。
　　“太过分。太过分了……”回过头，低着头的天使兽，洁白的身躯轻轻颤抖着，双拳也紧紧握住，尽管看不到表情，但能从他身体抖动的幅度感觉到他压抑已久的不满与愤怒，“怎么能做这种事情……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杀死一个生命！还用这么残忍的方式……好残忍……”
　　“牛人兽欺骗了我，而且我给过他机会。”恶魔兽回过身，面不改色地回应着，“我不需要满口谎言的手下。现在不需要，以后也不需要。”
　　“是，他对你说了谎，但是……但是这就至于把他残忍地杀害吗！”终于，天使兽按捺不住涌上心头的情绪，抬起头朝他大喊道，“再怎么样他也是你的手下！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不管怎样都罪不至死啊！！”
　　话音落下后，冗长的走廊沉默了片刻，只有天使兽激动的喘息声在回响。
　　“……你果然还是那样，天使兽。”片刻后，恶魔兽冷冷地出声了，“就算自身难保，也仍然为他人着想，甚至不惜为此付出生命……你一点都没变。”“那时我就不理解你的做法，现在更无法理解，天使兽，这样的你到底图什么？”
　　“不为什么。因为这就是我的心！我的心让我去做的！”天使兽激动地捧着自己的胸口，“从小到大，我都渴望自己有一天能够强大起来，强大到能够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不让像我幼年时的痛苦经历再次发生！而我一直也都是这么做的！我问心无愧！”
　　“是么。这就是你的心么？”恶魔兽冷笑一声，同时上前一步，毫不妥协地回应着，“而我的所作所为，也是我的心所驱使的——”
　　“我不信！”
　　“你不信？为什么？”
　　“因为……”
　　说到这的天使兽，嘴唇无法克制地颤抖起来。与此同时，他也向前一步，不由自主地拉近了与恶魔兽的距离，并抬起头，仰望着对方，戴着神圣环的右手握成拳放在了心口，放在了，那个曾经被他触碰过的地方。
　　“我记忆里的那孩子，我记忆里的你……温柔又善良，会哭会笑，会为了风而感伤，会为了小宝宝的纯真展露笑颜，会与我一起畅想未来，会在我害怕时拥抱我，会在我受伤时安抚我，为我包扎伤口……还会为了维护我，与小恶魔兽他们争斗……这样的你，怎么会有那样的一颗心，怎么会……”
　　“——可这就是现实。”
　　在冷眼旁观天使兽的真心剖露后，恶魔兽又如此残酷地打断了天使兽的表白。
　　要说听到对方的心声，他的心中难道真的没有一丝动容一丝苦楚一丝难受吗？不会的，恶魔兽觉得是有的，他的内心在颤抖，可他的口却顾及不了心的动摇，又一次说出了会让天使兽露出受伤表情的残酷的话。
　　“在你记忆里的是我，而释放黑暗齿轮、操纵无数瘴气、破坏数码世界、做尽邪恶事情的，自甘堕落的人也是我。”恶魔兽眼看着天使兽像霜打的茄子般蔫下来，牙齿紧紧咬住下唇，咬得泛起了红，“所以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罢了。”
　　“怎么……怎么能说这种话！”
　　“人心是会变的。就像你我最终进化成了这种毫不相同的姿态一样，我们终究是不一样的。”恶魔兽冷冷地看着又低下头去的天使兽，“从我诞生到现在，我所经历的全部都是谎言。所以我厌恶谎言，我憎恨背叛，不管是小恶魔兽也好，牛人兽也好，还是你也好……”
　　“——我？！我什么时候欺骗过你！”听到这的天使兽终于又气不打一处来，猛地抬起头，并三两步走到恶魔兽面前，仰起头怒视着他，“为什么你总要说这种让人讨厌的话啊？！”
　　“你确定……从没欺骗过我？”
　　“当然！我一直都用真心对你，我一直都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我，我——”
　　“既然如此的话，那……”然而，紧接着从恶魔兽冷漠的口中说出的话，却让天使兽一瞬间瞪大双眼，如同被兜头冷水般从头凉到尾，“泡泡兽他……想必也早就在创始村重生了吧？”
　　“……啊”
　　听到这的天使兽，浑身的气势一下子被浇灭了。像是被瞬间刺中了最深最隐蔽的痛处，心脏疼得紧缩，他冒着冷汗，不由自主地后退着，洁白的羽毛在地上留下了他后退的足迹。
　　“为什么忽然露出那种表情？为什么不回答我呢？”恶魔兽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一瞬间面色惨白的天使兽，“还是说……其实你早就知道，泡泡兽不会再重生了。什么死后重生，那都是假的——只有成熟期以上才有足够的数据支持他们死后重生，像泡泡兽那样柔弱的存在，死了就是死了，那点数据消散了，那就是永远消散了。”
　　“而那，只是你企图掩饰一切的谎言而已。”
　　“不，不……”此刻的天使兽，已经被恶魔兽残忍的话击溃了。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抱住头，洁白的羽毛一片片凋零，“我，我……我只是，我只是想让大家开心……我不想看到大家哭泣，更不想让你难过，我只是，我只是……不，不要！不要再说了！不要！！！”
　　最终天使兽尖叫起来了。那声音好尖锐好悲惨，像是临死前的哀鸣。此刻的他抱着头，楚楚可怜的样子，有种易碎的美……对，在恶魔兽看来，这样的天使兽很诱人。他低头凝望着对方颤动的洁白身躯，不易察觉地用舌尖舔了舔獠牙，但到最后也什么都没做。
　　“泡泡兽不会再回来了。”半晌，恶魔兽才对着崩溃的天使兽，仿佛下达判决般冰冷地说着，“而我和你之间……也再无可能回到过去了。”
　　说罢，恶魔兽无言地转过身，毫不犹豫地向前进着。很快，他那漆黑的背影，便严丝合缝地融入了走廊深处的漆黑当中，再也看不到一丝痕迹。
　　——留下的，只有天使兽那呜咽般的悲鸣，在这寂寞的城堡中回荡着。
　　……
　　离开这里。
　　要离开这里。
　　——绝对要离开这里！
　　走廊里，急促的脚步声交织着急促的呼吸声在回响着。此刻的天使兽，行色匆匆地在城堡里前进，地面的瘴气在他接近时涌上来，试图攀住他的腿脚，但又被他快速的迈步动作踹开，怎样也追不上去。
　　不想再待在这里了。一分一秒也不想再待了。只要待在这里，天使兽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无法克制地要回想起之前恶魔兽对自己说过的那一系列又过分又残酷的话。太过分了。太残忍了！他说不清楚自己是厌恨多一些还是想要逃避的心情多一些，不过随便吧，怎样都好，他要离开这里！绝对要离开这里！
　　城堡里的空气令人窒息，满地的瘴气更是无时无刻都想要攀附自己的身体，不过他才不会给这些邪恶的家伙机会的。他是神圣数码宝贝啊！肩负着消灭黑暗、守卫和平的使命的绝对善之存在，才不会那么容易就被黑暗吞噬，被千年兽当做什么复活的肉体……不要，那种事情绝对不要！
　　从离开创始村、离开文件岛开始，已经过去好久了吧。明明说好过段时间就回去的，现在肯定害得狮子兽和艾力兽他们很担心了吧？还有希望之村的孩子们，他多在这里待一秒，就多一分对年幼的他们的担忧。虽然没办法清扫黑暗齿轮和瘴气的根源，没办法让云端大陆、文件岛，乃至整个数码世界恢复原状，让他感到非常自责和难过……可他已经受够了。不管怎样都不想再待在这里了，他要出去，他要回去，他要回到能让他感到宽慰的地方和朋友身边去！
　　“咔哒咔哒咔哒”
　　逐渐地，有紧凑的仓促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袭来了。片刻后，天使兽停住了脚步，而就在他面前的楼道口处，许多只漆黑的兵卒兽如天兵天将般冒了出来。他们带着全身的瘴气，站在自己面前举起了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自己，冰冷又无情。
　　“——请回吧，天使兽大人。”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从一旁传来。随着话音落下，一个粗壮的、覆盖着灰白毛发的，犹如猩猩般的数码兽从一旁的走廊走出来，蓝色的眼睛冷冷地看着天使兽，“恶魔兽大王让我们看守在这里，不允许您离开这个区域。”
　　大人……？
　　听到这个称呼，天使兽拧了拧眉头，不置一词。对于面前的数码兽——金刚兽，还有他的手下们兵卒兽的阻拦，他只是冷若冰霜地伸出右手，任由金光在掌心闪过，最后化作金色的圣杖被他紧握在手中，叮当。
　　“不要阻拦我……”紧接着，他朝着面前的敌人厉声喝道，“闪开——！”
　　一阵打斗声后，烟尘散去，兵卒兽们的冰冷机械残骸东一块西一块地堆在地上，就连金刚兽也负了伤——在强悍的神圣数码宝贝面前，这群邪恶的存在到底没有任何优势。望着天使兽自顾自地离去的背影，金刚兽喘息了片刻，旋即抬起头，朝着一只无声飞来的声鸟兽点了点头……
　　“啪嗒，啪嗒。”
　　穿过一条幽暗的走廊，借着墙上昏暗的红灯，远远地，天使兽便看见了一扇极大的城门，而这必然就是这座城堡的出入口了。毫不迟疑地走过去，天使兽伸出手推了推门，不出意料是被锁上的，不过他也早已对此做好了准备。
　　伸出手中的圣杖，金光闪过，圣杖消失，化作闪耀着的片片羽毛融入他右手的神圣环，包裹住他洁白的右手，燃烧起橙色的火焰。
　　用全部的力量，将这扇拦在他面前的门轰碎吧！只要打开了这扇门，只要离开了这座城堡，就不会有谁能再拦住他了。他是神圣数码宝贝啊！天生拥有强大的力量，经过痛苦的成长，早就习惯了用慈爱温柔的一面守护正义，用冷酷严厉的一面消灭邪恶，早就习惯了忍耐眼泪隐藏情绪，所以，所以他不会再崩溃了。不会再在他面前溃不成军了——
　　“——继续啊。”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冰冷声音，从背后宛如利刃般倏地刺入了耳膜，让他浑身一颤，不由得僵在了原地。
　　“继续啊。用你的拳头，将这扇门击碎，然后逃出去……这不就是你想做的吗。”
　　转过头，映入眼帘的赫然是恶魔兽逐渐逼近的身影。他细长的右手手指，此刻正轻捻着一根洁白的羽毛，又在天使兽回过头来、露出惊惧的神情时缓缓松开手，任由绒羽飘落在地，被漆黑的瘴气瞬间吞噬。
　　“哈啊，哈啊……”喘息间，天使兽又低下头，愕然地看着自己右拳的火焰再度熄灭，然后又下意识地转过身，背靠在冰凉的大门上，原本好不容易撇开了浮沫变得清晰的大脑，此刻又变得一片空白了。
　　这副模样映在恶魔兽眼中，傻得可爱，让他不由自主地扬了扬嘴角；但紧接着，一股无法再忍耐的狂躁涌上心头，让他很快又收敛了笑容，皱紧了眉头，随着他快步扑向天使兽的动作，一道道青筋从他的额上绽开，最终变作了可怕的狰狞——
　　“——唔！呃、啊！”
　　几乎是风驰电掣般，恶魔兽的爪子便狠狠掐住了天使兽的脖子，然后把他提起来，抵在门上，脸上的表情凶狠至极，让天使兽感到陌生无比。而且，进化后的恶魔兽身体极为修长，比天使兽高了很多，就这样把他提起来，竟然让他的脚尖都无法触底，只能徒劳地挣扎着，很快洁白的脸颊都变得不正常的红了。
　　“你想离开这里是吧？为什么要离开这里，为什么要离开我！！”
　　此刻的恶魔兽释放着前所未有的凶狠与狂暴，他怒不可遏地咆哮着，而面对他的质问，天使兽也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抓住对方的手腕嗯嗯呜呜地呻吟着。似乎是意识到什么，恶魔兽绷紧了的表情略微松弛了一点，他松开了掐着天使兽的手，天使兽落在地上，差点一个腿软瘫倒在地。他捂着自己的脖子，拼命咳嗽着，洁白的身躯一个劲地抖动，羽毛也不停飘零，脆弱的样子映在恶魔兽眼中，真是太诱人了。
　　“唔啊、咳、咳咳咳咳！咳呜、嗯……是，我就是要走、咳！”似乎是被恶魔兽过激的反应触怒，就算还在咳嗽，天使兽也固执地开了口，“我对你已经无话可说了！咳咳、我，我和狮子兽、艾力兽他们约好了，一定会回去再见他们，我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反正、反正你也不在乎我说什么，也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唔……呼呜！所以我才要回去，放我走！”
　　说到这里的天使兽，差点克制不住哽咽的声音了。满腔的委屈涌上心头，让他的眼睛一片朦胧，差点掉下泪来……但是不能哭，说什么也不能在对方面前落泪，这样的信念让天使兽终于还是强忍住了泪水，只有嘴唇在克制不住地颤抖。
　　“……是吗？”看着这样的天使兽，恶魔兽狰狞的表情渐渐收敛了。他平静地看着他，看着他抖动的肩膀，半晌才忽然嘲弄般笑了，“来了还想走？呵呵……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唔？——呃啊！”
　　还没等天使兽反应过来，黑色的影子便覆满了视线。一阵天旋地转后，天使兽才睁开眼，然后惊诧地发现自己已经被对方死死压在门上，双手都被紧紧钳住压在头顶，动弹不得。
　　“听着，天使兽，我不允许你走，不允许你离开这座城堡，不允许你离开我！”
　　“——凭什么？！”听到恶魔兽霸道的决断，天使兽一愣，旋即一阵怒火中烧，拼命挣扎起来，但却无能为力。
　　“就凭你到了这座城堡，到了这片瘴气中，就是我的东西，应该被我支配！”
　　“这不公平！”天使兽愤怒地大叫起来，“你凭什么这样对我？！我才不是你的东西，放开我！放开我啊！！”
　　“……”看着如此激动的天使兽，恶魔兽反倒又平静下来了。他看了他半天，才忽然又平静地开口了，“你真的就这么想出去？”
　　“当然！”
　　“——那你就杀了我吧。”
　　“……什么？”
　　从恶魔兽口中云清风淡地说出的话，却仿佛一枚重锤敲在天使兽头上，敲得他瞬间傻眼了。
　　杀了……他？
　　“杀了我，我就让你走，而且……你也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黑暗齿轮跟瘴气的问题，变成更加受人爱戴的神圣数码宝贝，何乐而不为呢？你说是吧？”
　　“不，不是……”
　　“而且你不也亲口说过，要消灭我、消灭黑暗的恶势力吗？”恶魔兽勾起嘴角，残酷地冷笑着，“你不也是为了消灭我，才跋山涉水飞越天空来到这里的吗？可别让你的努力白费了天使兽！来吧，杀了我，神圣数码宝贝，用你洁白的手，用你的拳头穿透我的胸膛吧！”说着，恶魔兽便用力抓住天使兽的右手腕，拼命地往自己胸口拉扯着，脸上的表情疯狂得前所未有，“杀了我，杀了我这个邪恶不祥的存在！让我成为你前往正义之路的垫脚石吧！”
　　“不……不！不要啊啊啊！！”
　　终于，天使兽反应过来了。看着自己的手被压在恶魔兽漆黑的、画着金色蝙蝠的胸口上，一点点地陷进肉里去，天使兽无法克制地露出了惊恐万状的表情。他拼命地往后退着，与恶魔兽拉扯着，此时此刻他的大脑已经什么都不能再想了。
　　“怎么可能杀了你……怎么可能！快停手，停手……停手啊！！”
　　“为什么？为什么杀不了我？”恶魔兽疯狂地笑着，笑声带着绝望，“莫非你又要说什么‘如果不能和我在一起的话宁愿不要进化了’的谎言吗？”
　　“不，不是谎言……不是！”到此刻，天使兽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压抑已久的情绪，带着哭腔喊了起来，那声音如此凄厉，宛如悲鸣，“那些话，从来不是谎言……而是我的心声，是我的真心想对你说的话啊！”“我做不到，做不到……怎么可能做得到，这种事情……因为，你对我来说……很重要啊！”
　　“扑通”
　　听到这句话的恶魔兽，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在失去对方的力度后，天使兽一个趔趄，旋即摧枯拉朽般软倒在地，低下头，洁白的身躯、橙金的长发，都在为此瑟瑟发抖。
　　“从出生开始……我就一直一个人，没有任何同族，更没有任何朋友……一直都一个人孤独地活着，忍受着饥饿和被欺辱的痛苦，也没有任何人能听我诉说……夜深之际也只能一个人躲在石缝里忍受寒冷，得不到一丝温暖……就算羡慕滚球兽他们羡慕得要发疯，也没谁会来到我身边为我递上一双温暖的手……”
　　“然后，你来了。是你来到我身边，用叶子舀着溪水喂给我……我从来没喝过这么香甜的水，比任何花儿都要香，比任何果实都要甜。从那之后，我才享受到了同伴的温暖，身边不再孤独一人，可以尽情地笑啊闹啊，到了深夜时也不用再害怕，因为只要拥抱着你我就很安心……我一直觉得，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所以在看到其他人害怕你的时候，排斥你的时候，我那么不解，那么生气……怎么能那样，怎么能那样对待我最好的朋友！我最重要的存在！为了能让你感到开心，感到被接纳，我很努力了……一直一直都很努力了，想要让你留在我身边，因为你对我来说那么重要，如果没有你，我也不会来到文件岛认识艾力兽，也不会进化后结识狮子兽，结识那么多同伴……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你的话，也许我早就死在文件夹大陆的森林里了……”
　　“因为我最在意你，所以，怎样都无法理解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一句话也不说，就把我丢在迷雾森林，怎样都找不到！一个人，好害怕好寂寞，害怕你出事，害怕你讨厌我，因为我知道我是个笨蛋，是个爱哭鬼，所以我学着变坚强，学着不再流泪，在你走后我真的，真的很努力很努力了……呜、甚至想着，未来和你再遇的时候，你会不会感叹我的变化，会不会夸我说我真的很努力了呢……我，呼呜、真的……好想你啊……”
　　“所以，所以在看到黑暗齿轮如此肆虐，数码世界日渐衰颓的时候……我也一直在担心你！一直一直都在挂念你啊！呼、呜呜、咳啊！害怕你出事，害怕我没法再见到你……可是这种害怕，却无法被任何人知晓，只能自己默默消化……默默去建设我们曾畅想过的希望之村，希望有一天你能回到我身边，回到这个我为你建设的不分种族大家和睦生活在一起的家，可是，可是……呜、呜……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什么命运的，我不懂啊，为什么会是我们，为什么偏偏要我们遭受这种命运啊？！呼、呼咻，呼咻……我不懂，我不懂啊……”
　　说到这里时，天使兽已经抽泣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即便如此他仍拼命忍耐着哭声，抬起手拼命擦拭着眼泪，明明说好不再哭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忍不住呢，为什么越擦越多呢？
　　“呼呜，呼咻，呼咻……呜呜、呼呜呜呜……”
　　天使兽的倾诉，天使兽的眼泪，此刻清清楚楚地映在自己眼中。泪珠子一颗颗滚下来，顺着脸颊掉下去，掉在天使兽的手背，掉在天使兽的胸口，洇湿了一片又一片，连鼻头和嘴唇都红了。这脆弱得不堪一击的样子，在恶魔兽眼中闪动着，恍惚间回到了过去，在自己一次次诉说“命运”过后，那孩子也是这样哭的吧？眼角红红的，嘴唇紧咬着，可怜又可爱，啊啊，他又把他惹哭了，但即便如此也回不到过去了。
　　刚刚的他，在不断地对自己表白心迹呢。说着自己的重要，将那纯洁真诚的内心展露无遗了。说实话，比起他的眼泪，其实自己说不定会更喜欢看他的笑容——可他也很清楚对方不会再对自己展露笑颜了。
　　这种样子的天使兽，让恶魔兽的内心不停地悸动着。如此柔软的他的内里，此刻就在自己面前暴露无遗，仿佛轻而易举就能侵犯，太可爱了……太诱人了。不由自主地恶魔兽蹲下身去，他猩红的眼睛不断流转着欲望和兴奋，尽管他的心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喊着不要——那个声音，从他进化后就一直存在了——然后，他伸出手，撩开天使兽凌乱的发丝，捧起天使兽满是泪水的脸，然后终于低下头，毫不犹豫地吻上去了。
　　“……唔？”
　　眼前恶魔兽的脸突然放大了。嘴唇上传来陌生的触感，紧接着有什么潮湿柔软的东西伸入自己唇中，而这从未有过的可怕体验终于让天使兽猛地反应过来，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唔？！嗯！呜嗯嗯！嗯唔！”
　　几乎是下意识地，天使兽疯狂挣扎起来。他伸出手拼命推着恶魔兽的胸膛，可在情绪崩溃后的双手居然如此无力，显得身上的恶魔兽那么沉重，犹如一座山，怎样也推不开。
　　“呜嗯、嗯……哈啊！”
　　半晌后，恶魔兽松开了天使兽的嘴唇。看着一脸惊恐的天使兽，恶魔兽的表情很是玩味，甚至不由自主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而那动作让天使兽一缩，露出了更害怕的神情。
　　“怎么？为什么要露出那种表情。”恶魔兽戏谑地说着，“你不是说……我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哈啊，哈啊，我，你——唔！嗯啊！呜……”
　　紧接着，恶魔兽一把抓住碍事的天使兽的双手，然后把他彻底压在了门上。然后，还没等天使兽反应过来，恶魔兽又低下头吻住了他，这次比上次要更激烈了——天使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舌头伸了进来，他瞪大了眼睛，想要抗拒，可是此刻他双手被钳制，连双腿也被恶魔兽蹲下来的动作分开，只能徒劳地踢蹬着，眼睁睁看着对方将自己的口腔彻底占领了。
　　舌头。对方的，自己的……被迫交织在一起了。天使兽梗着脖子，想要躲开，可是根本躲不开，恶魔兽的舌头来势汹汹地捉住了想要躲避的自己的舌头，尽情挑弄着、纠缠着，前所未有的酥麻的感觉从舌根蔓延至头部，天使兽快要晕过去了，他只能仰着头靠在大门上，任由恶魔兽在自己口中侵城略地，对此他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呻吟，直到对方松开自己，唾液藕断丝连地粘在他们的唇齿之间，这样的旖旎，让天使兽头脑空白，什么也不能再想了。
　　“其实……你对我而言也是一样。”缓缓拂去天使兽泛红脸颊上残存的泪水，恶魔兽的声音变得十分温柔，温柔到让天使兽战栗。
　　“所以……我更不能容忍你离开我！！”
　　忽然，恶魔兽变了脸，发怒地咆哮起来，吓得天使兽又缩了肩膀，不自觉地展露着楚楚可怜的样子。
　　“我要你在我身边，我要你成为我的——我不准你离开这座城堡！！”
　　“什——唔啊！”
　　还没等天使兽反应过来，一阵天旋地转袭来，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等到他睁开眼时，自己已经全身悬空地躺在恶魔兽怀中，双腿、双臂，乃至六只翅膀都被他有力的臂弯圈在怀中，动弹不得。下意识地他愕然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恶魔兽的眼睛，那双蛰藏着熟悉的、失去理智的欲望的猩红眼睛……
　　看到这的天使兽，一个冷战，瞬间清醒了。
　　有什么要发生了。有什么之前被他按捺住的事情，想要对自己做的事情……要发生了！
　　一股战栗感从内心蔓延至全身，天使兽倒吸一口冷气，旋即拼命挣扎起来，推搡着恶魔兽的胸口，甚至连六只翅膀也拼命拍打着想要挣脱对方的束缚；可是没有用，天使兽绝望地发现自己根本挣脱不开，只能眼看着自己被他抱进城堡的深处，怎样都停不下来……
　　“放……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啊！！”
　　城堡的深处，黑暗的尽头，只有天使兽充满愤怒与伤心的刺耳的尖叫声在回响着，最终也渐渐消失，没入了再无可能逃脱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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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篇 Passage.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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