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2025/04/25 2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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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上楼顶放好了符纸，风逍遥又从那一侧下来，和常欣一起重新上楼。“风先生，之前我给你的那瓶晶体还在吗？”常欣问。
风逍遥掏出瓶子给她看：“只剩一层底了。”
常欣点点头：“还有一点就好。一会儿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就把它们含在嘴里，别咽下去，应该能撑一段时间。”
他们敲开白先生的家门，走了进去。
常欣问了白先生一些常规的问题，无非就是恶鬼是怎样形成的，他本人的身体已经产生了多少病变，他周围无辜的人受到了多少伤害，他知不知道如果放任恶鬼继续存在下去，会对他本人和其他人造成怎样的后果，白先生都一一回答了。他脑中仿佛有个小本似的，将过去的事一件一件都记得很清楚，然而谈及近期发生的事，他却显得有些恍惚。“有时一回到家里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迷迷糊糊的，似乎没有睡着，但也并不清醒，醒来时觉得精疲力尽，一看日期就发现已经超出了请假的时间，”他自己说，“实际上公司因为我旷工天数太多，昨天就已经通知我准备下个月离职了。”
“其实你和他立下的血誓不是无法可解，”常欣说，“或者不如说所谓的‘血誓’这种约定其实并不像大家想象的那样，具有多么强的真实约束力。你们喝下去的对方的血会像吃下去的血豆腐一样在胃里消化掉，并不会影响你们的行为，而誓言的约束力可以说完全是来源于你们对这个约定的重视程度，所以如果你们之中能有任意一方放弃遵守那个约定，你们就能解脱了。并且考虑到另一位已经基本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现在唯一能做出这个决定的人就是白先生你。”
“如果……”白先生面露犹豫，“如果我按你们说的，解除了誓约，那他……是不是就永远消失了？那样的话……和我害死他两次有什么区别？”
“他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常欣说，“现在放开他只是解除对他的束缚，让他回到他该去的地方。”
“你们容我再想想……”白先生扶着额头坐到椅子上，“我还没有准备好再一次和他告别……或者我也可以把自己关在这里，只要不出去，不见人，就不会伤害到别人，让我在这里慢慢被他侵蚀致死……”
风逍遥感觉自己眼皮跳了跳。且不论有人付钱让我来救你的命，你自己昨天不是已经下定决心要和这个恶鬼告别了吗？优柔寡断也得有个限度。他刚要开口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就看见常欣摇了摇头。
“白先生，我们是来帮你的，”她说，“你才是活人，我们要考虑的只有你。这个世界毕竟是活人的世界，放过你自己，也放过你的爱人，这样对你们都好。”
白先生咬了咬嘴唇，扶着椅背站起来：“我……”
没等他说什么，笼罩在他周身的那团白雾就突然扩散开来，漫向几步之外的风逍遥和常欣。原本站在常欣肩上的黑色小狐狸一个箭步蹿出去，瞬间长到了一人多高，张嘴咬住了白雾中间的黑色核心。
一只星云状的恶鬼和一只狐灵在房屋内的狭小空间里搏斗起来，白雾缠着狐狸的身体绞紧收缩，狐狸用爪子踏住白雾，咬着它的核心撕扯，两个灵体翻滚着扫过在场的三个人类，传来一阵阵恶寒，它们卷起的气流甚至强烈到撼动了实物，房间内的家具和门窗都开始发出嘎嘎的响声，脚下的地板也跟着晃动起来。
晃动来得猝不及防，风逍遥一瞬间脑中一片空白，沿着墙壁跌坐在地上。他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疼得像要裂开的大脑里充斥着混杂了哭叫声的嗡鸣，他全身颤抖，大口大口地喘气，不住冒出的冷汗迅速打湿了上衣。
“……！”常欣似乎在对他说着什么，但他眼前一片天旋地转，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清，只能摇头。
“……含住……！”耳朵在嗡鸣声中终于捕捉到了一个词语，风逍遥连忙抖着手抓起口袋里的瓶子，把里面剩余的晶体全都倒进嘴里，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努力集中精神阻止自己将它们咽下去。
随着含在嘴里的晶体缓缓融化，地面的震动和视野的旋转慢慢平息了下来，渐渐地，头也不是那么疼了，只是耳鸣还没有停止。风逍遥看到常欣手中捏着决，嘴上不知在念着什么，正在争斗的两方中狐狸身上已经见了伤痕，白雾的体积和流动的速度也降了下来，狐狸似乎稍稍占了上风，尖利的牙齿死死咬着恶鬼的核心，甩动头颅用力撕扯，眼看它的核心就要被撕出一条裂缝，一旁的白先生忽然直挺挺地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风逍遥被吓了一跳，耳根倒是清静了。常欣和狐狸那边见状也停止了攻击，小狐狸缩回之前的大小跳回常欣肩头，被放过了一马的恶鬼迅速回到白先生身上，但他仍然牙关紧咬，呼吸微弱，看上去完全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这下已经不再是灵媒能解决的问题，必须得赶紧送医院了。风逍遥从地上爬起来，拉着白先生的胳膊就要往背上扛，威力已经弱了很多的恶鬼还在一闪一闪地威吓他，霜冻般的寒意沿着他抓着白先生胳膊的手往他身上蔓延，像是要将他的灵魂从他身体里硬生生抽出来。风逍遥忍无可忍，冲它吼了一句：“再不收敛点他就要死了！”
本来风逍遥说的是句气话，既是气自己没能起到一点作用，也是气这个恶灵宁可放着自己的爱人去死也不允许别人接近他施救，没想到恶灵却像是听懂了这句话一样，主动收敛了攻击性，风逍遥于是魂魄归位，定了定神，将白先生背了起来。
现在好消息是风逍遥终于能接近白先生了，坏消息是他刚才一急着说话把嘴里最后的一点粉末给咽了。
揭掉一条结界用的符咒打了120背着人往废弃小区门口跑的过程中风逍遥问常欣：“我是不是也要死了？”
“只剩一点粉末了的话咽了也没事，”常欣回答，“刚才让你含着别咽是为了延长它们发挥作用的时间，也是为了帮助你凝神，脑子里只想着嘴里的东西，就没工夫想别的了。”
风逍遥恍然大悟。这小姑娘虽然年纪轻，但不愧是灵媒界的前辈，想得就是周到。
两人跟着120到了医院，意料之中地没查出到底是什么毛病，医生说可能是贫血和营养不良，让他挂点水留院观察。给白先生扎针时，护士看见他几乎遍布全身的淤青，露出了“是不是该报警”的眼神，风逍遥只能哭笑不得地解释自己就是警察，病人身上的瘀血真不是被人打出来的。
白先生从下午一直昏迷到傍晚都没有醒来，风逍遥觉得不能让常欣一个小姑娘在医院里守夜，就打发她回家，约定好有新情况再通知她。同时他自己却没能回去，只和欲星移打电话报了个平安，过了一个与爱人近在咫尺却分隔两地的团圆节。
夜里白先生旁边的病床又来了一个病人。陪同的家属一进屋就开始打喷嚏，搓胳膊，给病人加了一床被子，还问风逍遥为什么病房里这么冷。被排除在了恶灵攻击范围之外的风逍遥现在倒是没什么感觉，汗湿的衣服早就干了，虽然身边挨着一个恶鬼，也不可避免地觉得凉，但也已经习惯了，他又不能向别人解释是因为这边病床上飘着一个恶灵，因此也只能回答不知道。
到了后半夜，白先生身上的恶灵开始有点待不住了，风逍遥数次试图把它按下去，但对没什么理智的恶灵来说，放着周围的活人不攻击可能就像坐在免费的大餐中间忍饥挨饿一样，它难以抵抗那种本能的驱使，而且风逍遥这个活人本来也阻拦不住一个灵体，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它飘向另一张病床，紧接着那个病人身上的各种仪器都开始报警，本来已经快睡着了的家属惊醒过来，赶紧手忙脚乱地呼叫急救。
隔壁床的病人很快被推走了，留在病房里的白先生也在吵闹声中悠悠转醒。
“唉，又是我害的……如果不是我当初一意孤行……”
风逍遥看看他：“可现在还有机会，不是吗？”
虽然嘴上说着一定还有机会，但其实风逍遥对自己的想法也没有那么大的把握。
就目前来看，除灵这件事，硬来是绝对不行，虽然白先生和恶灵生前许下的血誓并没有那么强的效力，但不知是不是因为两个人都很执着于遵守那个诺言，他们的生命现在已经可以视作连接在一起了，如果要强行除去那个恶鬼，白先生就会跟着一起没命。那么武的行不通，就只能来文的，让白先生主动放弃与恶灵的契约，或许他放下了之后恶灵就会失去留存在人世的锚点，也就能自然而然地从人间消失，去往它原本该去的地方。
然而白先生的优柔寡断风逍遥已经领教过一次了，要让他下定决心送走爱人恐怕得费一番工夫，至少风逍遥觉得自己大概是没有能力劝动他，不如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办，带白先生去看心理医生，让专业人士帮忙开导，劝说他下定决心。
劝白先生去看心理医生这件事进行得异常顺利，为了避免节外生枝，第二天一早风逍遥就在同一家医院里给他挂了心理门诊的号，但在不能说出“过去的爱人变成了恶鬼”这个实情的前提下接受心理治疗无异于隔靴搔痒，患者的情况看起来没什么改变，反而是医生被冻得裹紧了白大褂，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白先生甚至在虚虚摸着他实际并不能摸到的恶灵，对它说“从今天开始，我得学着放下你，咱们两个一起努力”。风逍遥想起来急救医生的叮嘱，以白先生这样的态度反反复复下去，恐怕还没等放下，他自己就要先衰弱至死了。
几乎走投无路之时，风逍遥忽然又想起了一个办法。五月他潜入玄武真道调查时曾经一时鬼迷心窍出门没有带酒，之后丧失神志攻击了欲星移，当时据说向云飞给他介绍了一个心理医生，很快就帮助欲星移走出了心理阴影。虽然风逍遥理智上知道心理治疗不是什么能立竿见影药到病除的治法，但白先生的身体状况恐怕拖不了那么久，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不如就去试试，而且向云飞熟识的心理医生或许比较可靠，也许可以在那位医生面前把闹鬼的实情说出来。于是他征得了白先生本人的同意，找向云飞问了地址，趁着白先生还没来得及反悔，带他去了缺舟医生的心理咨询室。
缺舟医生的诊所位于沿街一栋商业建筑的二楼，面积不大，只有一间小接待室和一间诊室，所谓的接待室里也没有人，似乎所有工作都是由缺舟医生一个人打理。诊室比起诊所看起来更像一间办公室，但又比办公室温馨很多，米色的布艺沙发和摆在房间各处的高大绿植让这里显得清爽而舒适，一长两短三张沙发中间茶台上散发出的氤氲香气也让人不由得心情放松。风逍遥把白先生留在诊室里自己出来，又觉得有些不放心他，借着绿植的掩护将门留了一条缝，自己躲在接待室里偷听。
从门缝里望进去，能看见白先生坐在长沙发上，斜着身子对着医生，医生本人则坐在窗下的办公桌后面，因为有绿植挡着，从风逍遥的角度只能看见一截手肘处的白大褂，医患两人之间隔着一张桌子和一张单人沙发，风逍遥不禁想，这个距离是不是太远了？心理医生不是应该和患者距离近一些，让患者觉得亲切吗？
白先生似乎没有在意他和医生之间的距离感，而是看了医生一眼，开口讲述他的故事。至少风逍遥认为他开口是要讲述他的故事。然而他并没有。
白先生忽然环顾了一下四周，当他的脸转向门口时，风逍遥看到他脸上茫然的表情，与此同时附着在他身上的白雾暗淡了下去。
“这……是……”白先生的声音充满了迷茫，好像他不是自己走进的这家诊所而是从外太空突然降临到这里一样。他抬起一只手去摸自己身上的白雾，白雾随之再次亮起，在他身上明明灭灭地闪烁。
“啊！”白先生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痛苦，他弓起身子，双手抱头，从嗓子眼里艰难挤出扭曲的声音，“难道我忘了你？不！不行！我不能忘记他！我不能……十雪……带我……走……”
从门缝里看到的白先生跌倒在地上，像要吐出内脏似地剧烈咳喘着呕出鲜血，笼罩他周身的白雾中心黑色的内核瞬间膨胀起来，将他整个人都染得漆黑，变成黑色的雾团挣扎似地蠕动了几下，就随着他身躯的倒地渐渐消散在了空中。从白先生跌倒到他躺下的一切变化都发生在短短的几秒钟之间，等风逍遥反应过来他有危险，不顾患者的隐私推开门冲进去，就已经晚了。
从缺舟医生的诊所里出来，风逍遥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懵的，自己与缺舟医生说了什么，在那里做了什么都完全没有印象，脑中唯一记得的就只有白先生七窍流血惨死的模样。他报了警，但同时也是他本人可以作证缺舟医生什么都没有对白先生做，他甚至没有接近过白先生，可能也没对他说过话，至少风逍遥完全不记得自己听到过。
原本想救助的人就这么在自己面前变成了一具尸体，风逍遥不知道该说他早一日死于恶灵索命和晚一日被恶灵侵蚀致死到底哪一种更轻松一点，自己浑浑噩噩地回了家。这一天他的下酒菜就是不断地反刍白先生的故事，晚饭之后，食不知味又无法借酒浇愁的风逍遥问欲星移：“你的理解能力比较强，你能理解这种事吗？白先生因为爱他的爱人，报警举报他，结果间接导致了他的死亡，白先生的爱人因为爱他，死后化作恶鬼拖垮了他的身体，还夺去了他的性命。他们明明相爱，却都害死了他们的爱人。如果这就是爱……”
说到这里风逍遥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如果那样浓烈到不死不休的感情才算是爱，那自己和欲星移之间又算什么？君子之交？这种问题自己想了就想了，但这实在不是一个适合对爱人提起来的话题。
出乎他的意料，欲星移看起来却并没有生气。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懂得分寸也是智慧的体现，”他从厨房的抽屉里拿出第二只玻璃酒杯，洗净用厨房纸擦了隔着水槽递过来，让风逍遥给他也斟上酒，“敬别人的爱情。”
风逍遥给他倒了小半杯酒，递酒过去时趁机握住了欲星移的手腕。
“逍仔，分寸啊，”欲星移浅浅地笑着把自己的手抽出去，用杯子碰了碰风逍遥的指尖，“干杯。”
和欲星移一起干了杯之后风逍遥稍微想开了一点，毕竟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他觉得自己是爱鱼仔的，也觉得鱼仔是爱自己的，这就够了，正如常欣所说，逝者已逝，这个世界还是要给活人活下去的。稍稍放下对他人命运的慨叹之后，风逍遥又渐渐想起来了另外一件事，问欲星移：“鱼仔，你还记得缺舟医生吗？就是那次我失控袭击你的时候，老大推荐你去看的那位心理医生。我总觉得他好像哪里有点古怪，我记得自己进诊所之前的事，记得出来之后的事，透过门缝偷看到的情景也记得很清楚，但我对自己在诊所里听见他说了什么话，看见他做了什么事，甚至是他的长相都已经完全没印象了。而且白先生死前一直在大叫不能忘记他的爱人，就好像有谁正在夺走他对那个人的记忆一样……你去缺舟医生那里就诊的时候注意到过什么奇怪的情况吗？”
风逍遥说这话时正在低头洗碗，说这些话本身也只是一种劳动过程中的闲聊，然而在另一边把餐具擦干收起来的欲星移隔了好几秒钟都没有回话。他这才停下手上的活，看到了欲星移镜片背后疑惑的眼神。
“我是去看过缺舟医生，”欲星移盯着风逍遥，似乎试图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丝开玩笑的痕迹，“但你什么时候袭击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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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欲]灵异侦探风逍遥6

[杏默]缺舟医生心理诊疗事件簿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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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欲+豪药+酒琴]灵异侦探风逍遥8

[酒琴+豪药+风欲]缺舟医生心理诊疗事件簿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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