④ - 【hbfr】他的耳机漏电

【hbfr】他的耳机漏电

④

Mars_llover

2025/04/19 0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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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的风很大，铁丝网在暮色中发出细微的嗡鸣，像是某种不和谐的弦乐。云雀蹲在蓄水箱阴影里摆弄着手机，雪水和散发着的霉味发酵成粘稠的雾。金色的眼睛盯着屏幕上实时声纹图谱，红色波峰正随着顶楼安全门开合的吱呀声剧烈起伏——有人踩着铁锈阶梯上来了。

「第七天。」

云雀用犬齿磨蹭着拾音器金属外壳，锈味混着电子元件焦糊味在舌尖炸开。奏斗已经连续七天没有出现在那间音乐室，大概是因为最近闹出的动静太大的缘故。只是可惜了那些精心布置在防火门后的骨传导录音设备，如今只收集到雪化成的水敲打钢板的空响。
通风管道传来布料摩擦声，助听器链条垂落如钟摆，监听器耳麦随着呼吸起伏，像寄生在肋骨间的机械心脏。奏斗的白衬衫被晚风鼓起，领口第二颗纽扣系得一丝不苟，左手拎着便利店的塑料袋，右手却缠着渗血的绷带，在暮色中泛着铁锈般的褐红。云雀的指尖掠过奏斗制服外套的口袋，触到坚硬方盒的轮廓。

但是奏斗打掉了他的手，不留情的力道让他的手背火辣辣的生疼。云雀的舌尖顶住上颚。那圈绷带用的是校医室廉价的纱布，边缘已经发黄，显然很久没换药了。他仗着自己听不清故意把易拉罐踢到奏斗脚边，铝罐撞击地面的锐响刺得奏斗太阳穴突突直跳。

「烟。我摸到了。」

云雀摊开掌心，满脸写着「让我试试」，而手机还在循环播放不久前录制的打火机声。这是他上周偷录的——奏斗倚在栏杆点燃烟时，金属滚轮摩擦的82Hz震颤，混着第一口烟雾掠过滤嘴的簌簌声。

「耳朵都这样了还想抽烟？」奏斗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风声，像冰镇过的玻璃珠，一颗一颗砸在云雀的听觉阈值上。

天台没有可以遮挡风的东西，雪后初晴也不影响它的暴力，带着冷冽的温度吹得几乎让人站不住，一阵灌进横风把奏斗的刘海吹乱，露出已经结痂的眉骨。云雀嗤笑一声，猛地伸手拽住奏斗的手腕，把人扯近。他的鼻尖几乎贴上那圈渗血的绷带，呼吸喷在对方的皮肤上，带着薄荷糖的凉意。

他的喉结动了动，突然起身逼近，手机抵上对方胸口：「心跳频率119.3Hz，比上周快了0.7。」呼吸喷在奏斗颈侧，「你在紧张什么？」

橙花混着鼠尾草的香气钻进鼻腔，云雀的犬齿刺破下唇。这味道太新了，覆盖在医用消毒水和烟草的刺鼻之上，像层甜蜜的油膜。他猛然拽过奏斗的右手腕，绷带下渗出的血珠蹭在校服袖口，在深色的布料上绽开一朵锈色花。

「你换了沐浴露。」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某种危险的笃定，「橙花混鼠尾草……为了盖住烟草味？」

「变——态——」
奏斗故意拖长了尾音斜着眼看他，拎着便利店塑料袋的手一松，哗啦一声倒出一堆五颜六色的水果糖。糖果噼里啪啦地落在积水里，在夕阳下折射出毒蘑菇般的艳丽光泽，像是一场幼稚的挑衅。

他突然笑了。那个笑容让云雀想起音乐教室里被砸碎的节拍器，裂痕里透着某种支离破碎的愉悦。染血的绷带蹭过云雀的耳廓，比任何一个人的动作都要轻，烟草的味道闻不可闻，只有弥漫的橙花香气，如同喷过量的香水。

积雨云在天际炸开时，云雀的手机发出濒死般的蜂鸣。声纹图谱显示奏斗的心跳正无限趋近119.3Hz——那是云雀残余听力最敏感的频率，是刻在耳蜗深处的烙印。手机被抵在奏斗锁骨处，金属棱角陷进皮肤。云雀的拇指按着对方颈动脉，感受着血液冲刷血管壁的震颤。

「烟到底有什么好沉迷的呢？」奏斗问他，抬头看雾蒙蒙的天。

对方的声音通过助听器传入云雀的耳朵，带着电流声显得有些失真。云雀被这个问题逗笑了，和自己的心跳一般一抽一抽的笑，不锈钢表面映出两人交叠的扭曲倒影，逐渐灰暗的天也变得微不足道了。

「这个问题你应该问问自己。我可不抽烟。」
「是呢。」

奏斗的声音很小，云雀又有些听不清了。但是他也没有傻到张口去问，就像他绝对不会停止已经开始的录音以外，奏斗也绝对不会告诉他听不见的话。说是约定有点太过肉麻了，不过倒也勉勉强强算个无人宣之于口的互不干涉的条约。

「你抽烟时声带黏膜摩擦多出三个泛音，肺泡杂音集中在80Hz，呼吸间隔缩短0.4秒……」云雀笑，「我要听这个。」
「和在餐厅点菜一样呢。真讨厌。」

暴雨轰然坠落，如同世界末日的来临一般令人毫无防备，雨滴砸在身上有着轻微的疼痛感，人体又逐渐适应而变得麻木。奏斗的白衬衫瞬间透明，湿发粘在苍白的额头。他忽然弯腰抓起了一把落在地上的水果糖，雨水和污水捂化了糖浆，黏黏腻腻的从指尖流到腕骨。

指尖捏碎一颗水果糖，沾着糖霜和融化的糖浆抵上云雀耳后的助听器接口，混着铁锈味的呼吸灌入麦克风，「体育仓库的挂锁……我划开它时，美工刀和铁链摩擦声是82Hz。」
「你能听见。」
奏斗的指尖探入助听器缝隙，他的指尖总是冰得吓人，似乎和这反复无常的天气有关，因为雨水的湿泞而变得格外僵硬，「当我故意摔碎化学烧杯，当我用圆规在美术室划玻璃……」他的声音突然像浸满了蜂蜜般的毒液，「你其实听得一清二楚。」

云雀的脊椎窜过电流，不知是大雨的冷还是什么原因。带着助听器的左耳似乎又听到了如今不存在的声音——奏斗用刀尖抵着锁孔旋转时，金属呻吟穿透柜门，那都是可以透过监听器听见的，在他耳蜗里烧出滚烫的烙印。

雷声碾碎天台的寂静，昏暗的天陷入短暂的白昼又重新归于寂静。云雀发狠咬住奏斗的喉结，犬齿刺破皮肤，119.3Hz的震颤顺着齿尖炸开颅骨。他的手摸索到渗血的绷带，却在扯落纱布时僵住——烟头烫出的伤口排列成五线谱，每个灼痕间隔精确的2厘米，最新那道还泛着粉红嫩肉。
暴雨在蓄水箱顶棚敲出密集鼓点。云雀的手机泡在积水里，屏幕仍倔强地亮着——奏斗的心跳频率已经和他自己的脉搏完全同步。奏斗湿透的白衬衫下露出医用胶带，那是他贴在肋间的肌电传感器。此刻正将心脏搏动转化为电信号，通过淋湿的皮肤传导到云雀掌心。
感受到实质的心跳，云雀的指甲陷进对方后颈。他突然扯下奏斗的领带，发狠缠住自己渗血的耳朵。湿透的布料隔绝了淅淅沥沥不甚清楚的雨声，却让奏斗的声带振动直接撞击颅骨，他的舌尖舔过对方锁骨处的伤疤，雨水把人都肌肤泡得发白。

奏斗从衬衫口袋里摸出一盒压扁的烟盒，纸盒被雨水泡发，连包装的字样都看不清了，大概里面的烟也无法使用了。他用自己同样被雨水浸泡过头的手指紧紧攥着，在云雀的眼前晃了晃。

「我不介意监听器或是其他什么。」
「烟到底有什么好抽的呢？」他在暴雨中笑，声音混着雨幕的轰鸣，「戒了吧戒了吧。尼古丁和糖果比，当然是糖果更好对吧？」

云雀的手机突然在积水里震动。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看见声纹图谱上两道心跳频率正编织出无限符号。蓄水箱阴影里雨水蔓延开，奏斗染血的绷带缠住他的手腕，在暴雨的寂静中勒出新的谱号。
落在地上的糖果化开的甜腻在潮湿和血腥味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两个人的体温不断下降着，甚至有着发抖的前兆。云雀看着奏斗苍白的脸色发笑，和奏斗的心跳一起，连自己都心跳都变得同频起来。助听器传来的是有规律的嘈杂，却和以往奏斗心跳完全不同。

「听见了吗？」奏斗的呼吸扫过助听器麦克风，「你血管里的海啸声。」

奏斗的白衬衫挂在铁丝网上，在雨中被风鼓起如同幽灵的船帆，天台安全门在风中摇晃。糖浆的甜味下沉在天台的积水，雨水的凉意渗进齿缝，云雀终于意识到——这场关于声音的战争里，他们早已互为对方的助听器。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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