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 【黄笠】小狗罗曼史

【黄笠】小狗罗曼史

6

kikasa74

2025/02/06 0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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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脱掉鞋子，赤脚在海滩上散步了一整个上午，沙子很软，沿着海岸线逛一上午也不会觉得累。黄濑很庆幸他在临出门前强行给前辈涂上了防晒霜，不然海边的紫外线可不是闹着玩的，不过前辈就算晒黑了也很可爱就是了。
　　中午在小店用过了炒面，吃完了沙冰，就一起盘腿坐在店内看着外边，一面吹风扇一面聊天。中途也不知道聊到了什么，忽然之间两个人同时站了起来，拎起鞋子就往外面跑。
　　“真幼稚。”——笠松这样评价他们刚刚的行为。
　　“前辈才幼稚呢！跑不过我就耍赖！”——黄濑这样回答，于是被鞋子抽了脸。
　　在此之后的一整个下午他都是以脸上带着鞋印的状态见人的，不过他本人倒是毫不介意，还笑得一脸傻兮兮的。晚些时候二人离开海滩，去逛了附近的商店街。看着黄濑的脸笠松反倒有些过意不去了，就随手挑了些礼物当做补偿，没想到对方却为了感谢他的礼物反而买了更多礼物给他。
　　到底是谁过生日啊？笠松无奈地想，至少也要让他帮忙拎一下手提袋吧？过生日的人手里大包小包的，自己却两手空空，这像什么话？但他刚一伸手就被黄濑躲了过去。
　　“前辈我来就好，这些又不沉。”黄濑把袋子转移到另一边手上。
　　“你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啊？”笠松叹了口气说。
　　“因为前辈送我礼物了，我实在太开心了嘛！”黄濑笑嘻嘻地回答，“我们再去那边看看吧？”
　　“嗯……”
　　就这样二人一直逛到海边的夜市开幕，于是又在夜市玩了一圈才回来。返程途中还差点忘记把租来的自行车还回去，等还了车回到家里，两个人都已经筋疲力尽，在姐姐们的催促下先后冲完了澡，就一同回到卧室睡觉去了。
　　——黄濑原本是要继续打地铺睡的，但是看到躺在床上比自己早些睡着的前辈他忽然觉得自己没那个力气给自己布置了，于是偷偷爬上了床，十分胆大地从后方将人搂进怀里。熟睡中的笠松并未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甚至还在他的怀里翻了个身，懒懒地伸一伸胳膊就给他搂了回去。
　　第二天笠松特地起了个大早想要先回家一趟再去学校，虽然不知道黄濑是什么时候跑到床上和他一起睡的，但他也没有想太多就直接起床了。吃完早饭，和姐姐们道了别，在他快要出门的时候黄濑才迷迷糊糊地起来，一听说前辈要提前出发就立即醒了觉，大叫着我要和前辈一起走请等等我结果被理所当然地无视，只好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收拾好自己，连早饭都没吃就直接追了出去。
　　“前辈好过分哦！都不等我——”
　　“等你就迟到了好吧。”
　　事实上笠松确实为了让黄濑追上来而刻意放缓了脚步，不过家和学校还算是顺路，从时间上来说应该不会迟到。
　　从家里出来后一同走到车站，笠松这才发现黄濑的衬衫扣子全部扣错了位置，领带也系得歪歪扭扭，于是趁着等车的空档将黄濑拽到跟前，帮他整理了衬衫又重新打好领带，却并不曾注意到对方那张呆怔通红的脸。
　　笠松有在坐电车的时候听音乐的习惯，就在他准备戴上第一只耳机时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放下手，转过头对黄濑说：“对了，刚刚回家的时候我妈说希望你有时间的话就来我家玩。”
　　“诶——真的吗？”
　　“其实前天我打电话给她说要在你家借宿的时候她就说过类似的话了。”
　　“太好了前辈所以什么时候——”
　　“我替你拒绝了。”
　　“……诶？！为什么啊！”
　　“呃，其实我妈她……”笠松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是你的粉丝。我是怀疑她目的不纯。”
　　黄濑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前辈真的太可爱了！这样也能算是理由吗？”
　　笠松给了他肚子一拳：“你给我小声一点行不行？！”
　　黄濑揉了揉肚子，一脸理直气壮：“不过就算前辈不同意我也想去前辈家玩！毕竟这可是伯母的一片心意诶？”
　　“受不了……”笠松叹了口气，身体向后靠在了椅背上，“可以是可以，不过要等以后有空的时候再说了。”
　　“嘿嘿，前辈最好了。”黄濑咧开嘴笑了，然后指了指笠松手里的耳机，“前辈我也想听，我们一起听好不好？”
　　“都是我喜欢的歌，听不下去的话就赶紧把耳机还给我。”果不其然就看到一张奋力点头的期待脸，笠松只得将另一只耳机递过去，按下了播放键。
　　黄濑接过耳机，手臂自然而然地贴上了身边的人，相贴的位置慢慢蓄起热意。一开始他还本能地抬起头，想要透过对面的车窗玻璃去观察前辈的反应，但当音乐响起对方安静地合上双眼时，因紧张而有些紧绷的肩膀才总算渐渐地放松下来。
　　这时候他的眼前忽然浮现出一个夏天的房间里的景象。杯子里的冰块不知不觉融化，杯壁上凝结的水滴滑落到杯底，洇湿了桌面上的作业和笔记。缓缓转动的电风扇因老化而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傍晚的微风打开了窗子，蝉鸣就跟着钻了进来，屋内相互说着毫无意义的无聊话题的两个人将肩膀轻轻贴在了一起，年轻的脸庞在汗水里熠熠生辉。
　　「近在咫尺却无法捕捉的你的笑容，我总是自私地想要据为己有……」
　　「擅长运动的我，却总因为你变得笨拙，这样的我一定很可笑吧？」
　　歌里面的人这样悠悠唱道，隔着一层玻璃的窗外风景一点点地慢了下来。目光所及的远方的那片海，海水和天空蓝成一片，太阳的倒影浮在海面上，一闪一闪地泛着金光。
　　一看到大海，他就立刻想到这是前辈眼睛的颜色。于是他侧过头偷偷看向身边的人，阳光铺洒在他平静的侧脸上，晒穿他鼻尖的软骨。眼睫毛好像透光的蝶翅，在他低声说出“这首歌很好听哦前辈”的时候微微颤抖了一下，仿佛是蝴蝶翅膀在悄然翕动。
　　但笠松却说最喜欢的并不是这一首。
　　黄濑说前辈我想听。
　　“只要一直听下去的话，最后总能听到的啊。”
　　——你会把最喜欢的歌放在歌单里的什么位置呢？
　　——当然是第一首啊。
　　笠松笑着说是吗，可我是最后一首。
　　“——因为这样感觉就像是，两个命中注定会相遇的人终于在最后见到了对方一样。”
　　黄濑却笑着回答他：“可是前辈，我不喜欢等。爱听的歌，我会想要现在就去听。命中注定会相遇的人，为了能够快一点见到他，我也会用跑的。”
　　笠松愣愣地看着他。
　　耳机里的音乐戛然而止。
　　两个人最终在教学楼的楼梯间里分开。一年级的教室在二楼，三年级是在楼上。笠松再三叮嘱成绩岌岌可危的后辈一定要好好上课，直到对方再三向他保证绝对会认真听讲后才安心走上楼梯。
　　刚进教室椅子都还没坐稳，同桌的男生就劈头盖脸地来了一句：“我说笠松你是不是有点晒黑了？”
　　他有些惊讶地回答真的吗？然后低头从书包里拿出作业和课本，小声咕哝：“奇怪了明明有擦防晒啊……”
　　“啊？哥没听错吧，你居然会擦防晒？”
　　“嗯，都是黄濑这家伙非要……”
　　“黄濑？”森山有些不爽地打断他，“你们两个干什么去了啊？”
　　“啊，简单来说就是上周末我去他家住了。”
　　“哈？”
　　“因为他说要我陪他过生日啊。”
　　“然后你就去了？”
　　“是啊。”
　　“你和黄濑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森山的语气瞬间拔高了一点，“你们两个该不会背着哥干了什么坏事吧？！”
　　“没有啦，只是周末去了海边（约会）而已。”
　　“没了？”
　　“唔……还打了游戏，然后一起吃饭、睡觉……没了。”
　　……无自觉真可怕。森山暗暗发誓，之后一定要找个机会狠狠收拾下黄濑这个臭小子。
　　笠松的座位在靠窗的最后一排，由于学校几乎是临海而建，三层楼的高度刚好可以将楼下的运动场同不远处的大海一起尽收眼底。正因如此，这个位置才会因为实在太适合用来欣赏风景（上课走神）而令森山神往不已，他还曾经不惜一切代价地试图和笠松交换座位，但都以失败告终了。
　　……啊，那是黄濑吧？
　　笠松斜倚在窗户旁，一只手托住下巴，眼神飘到了楼下去。
　　这家伙的发色也太显眼了。
　　原来今天一年级是在室外上体育课？
　　是在踢足球啊。
　　……
　　球都传丢了，笨蛋。
　　……
　　……好球！进得漂亮！
　　……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和队友配合得这么好，这家伙果然是天才啊。
　　……
　　真是的，有这么开心吗？不过是体育课而已——
　　可就算只是体育课，他也踢得既认真又出色。如果我是他的队友，一定会忍不住现在就冲到他面前，狠狠地揉一揉他的头发，夸他干得漂亮——
　　等等，等一下，我现在到底在想什么？奇怪，我应该——
　　他终于反应过来老师已经叫了两遍他的名字了，在慌乱中站起来的时候，膝盖不小心撞在桌沿，只好忍着痛在同桌的协助下蒙混过关。坐下时他本能地再次转头向窗外看过去，却已经找不到黄濑的影子，下课铃声蓦地在耳边响起，恍惚间他意识到什么。
　　森山也很好奇为什么这个曾经屡次三番教育过他要认真听课的人自己却走神了，刚要开口戏弄一下他的时候，对方却唰地一下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出了教室去。森山对着教室门口的方向耸了耸肩。
　　回过神来的时候笠松发现自己正站在楼下的小卖铺前面，兜里揣着刚刚买来的红豆包。他挪着步子来到二楼走廊那扇半开的窗户旁，低头倚着墙，暖融融的风从窗户吹进来掀翻了他的衣领，直吹进颈窝里去。
　　身体比大脑先行动本就是运动员的大忌，现在回去或许还来得及。
　　不，已经来不及了。楼梯间凭空响起一阵阵带笑声的回音，是黄濑的声音——正和他本人一起向他走来。
　　笠松回头看了一眼窗外，肆意倾泻的日光把天幕冲洗成淡蓝色，云彩被风吹得稀稀朗朗，以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速度流动着，像浮在死水上的棉絮。是个天气好到不能再好的早上。他躲不掉了。
　　“……前辈？”
　　“哟。”
　　笠松站直身子，向前走了几步。这几步仿佛踩在黄濑心上，一下比一下重。
　　黄濑摆摆手让说笑的人群继续前进，然后一个人走向了他。
　　他们在那扇半开的窗前打了照面。
　　风停了，阳光跌跌撞撞地定格在两个人中间，金色的碎屑和稀疏的树影扑簌着洒在两张年轻的脸上。
　　笠松抬头看去，看那少年的金发在阳光下亮如金线，仿佛是有生命一般，每一丝每一缕都争先恐后地刻划进他的眼睛里。
　　他怔了怔，然后那双透金色的瞳孔很快就变得越来越浓稠，像蜂蜜一样，甜，甜到人心里去。夏天在他眼前的这张脸上浮起一层有生命力的红，令他看上去是那样的鲜活生动。
　　这样的人应当诞生在太阳底下。
　　而笠松更确信他其实就是那灼灼燃烧的太阳本身，而他是心甘情愿被他刺伤双眼的。
　　“前辈……？”
　　黄濑迟疑着开了口。
　　“手伸出来。”
　　他听话又有些紧张地伸出双手。
　　“这个给你。”
　　悬着的一颗心落下来，变成了小小的一颗红豆包。
　　“这个是……？”
　　“早饭……你没吃吧。”笠松顿了顿，声音越来越低，“看你刚上完体育课，怕你会饿……”
　　“……诶？”
　　是中暑了吗？还是听错了？黄濑的第一反应是先怀疑自己的耳朵。然后当他发觉这一切并非幻觉时，就忽然像给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似的，撞得他左侧肋骨生疼，仿佛是撞碎了，疼得他说不出话。
　　心扑通扑通跳着，就快要从那缺了口的地方跳出来。
　　原来幸福过头了心就会隐隐作痛。
　　原来人只要得到一点回应就会想要更多。
　　他知道如果现在开口声音一定会很颤抖，所以停顿了一好会才笑着把话接起来。
　　“诶——前辈是怎么知道我已经开始饿了呢？真是帮大忙了。谢谢前辈的面包。”
　　笠松说那我就先回去了啊。
　　“前辈别走……”想让他留下却又想不出理由，情急之下只好先拉住袖子。
　　“干嘛？我不走，你先放手。”
　　“我……我舍不得吃诶，因为前辈第一次送东西给我……”袖子拽得更紧了。
　　“不吃会过期啊笨蛋。”他的语气软下来，像在哄小孩子，“会再给你买的……所以记得吃。这是前辈的命令。”
　　黄濑终于松开手。他松了一口气，转身上楼。
　　刚到座位坐下，同桌就立刻问他你干嘛去了？
　　“……上厕所。”他一边收拾课本一边说。
　　这是诚实正直的好好少年头一回品尝到说谎的滋味。收拾课本的双手逐渐慢了下来，脑海中自己身为大哥无数次在弟弟们面前挥舞拳头叫他们绝对不可以说谎的训斥声越变越模糊。然而，又有什么东西在眼前明晃晃地铺洒开来。
　　是光么？不是光，是比光还耀眼的东西。
　　耳边断断续续传来那些笑着的，哭着的，委屈的，不甘的，撒娇的，低沉的声音，太熟悉了。一张脸在眼前逐渐清晰，一个名字在嘴边呼之欲出，一只手包裹住他的手，掌心的灼热硬生生给他烫出一个伤疤。
　　他感受到了，这份沉甸甸的温度。
　　太重了，仿佛有一个太阳的重量。
　　他很快将这一切都咽回喉咙里，转头对着同桌若无其事地问出一句不明所以的问题：“下节课是数学吧？”说完就后悔。因为明知故问，黑板上明明都写了。
　　太逊了。
　　怀揣着手帕和零食的女孩子带着满脸的错愕转身离开，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向来会笑纳一切礼物的黄濑同学今天竟然第一次将人拒之门外。他对她笑得一脸抱歉，眼看着对面的女孩子就快要哭出来，心里却实在有些无动于衷。无动于衷又怎样？前辈说过的，不喜欢的东西就应该在一开始拒绝掉啊。
　　指腹缓缓摩挲于红豆包的包袋之上，他的笑容极尽温柔而又苦涩至极。面包摸起来很温暖，他想，这样的温暖一定也会同样存在于前辈的手心，于是他将面包捧到唇边很轻很轻地吻了一下，假装是在吻前辈的手。
　　太傻了。
　　笠松还记得今天早上在电车里的时候，当他再度按下播放键的时候竟不知怎的将头靠在了黄濑的肩膀上。闭上眼，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出的就是黄濑那副紧张得一动也不敢动的傻样子，他默不做声地笑了，随即闻见黄濑身上那种和自己一样却又不太一样的淡淡香气，忽然就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好啦，我很烫人吗？你在发什么抖啊。”
　　“因为前辈这样突然袭击搞得我很紧张嘛！”
　　“啊，要是你不喜欢的话那我就——”
　　笠松刚要抬头，就被一只手轻轻按了回去。
　　“当然喜欢啊，前辈快回来……”
　　不喜欢的事拒绝掉就好了啊。
　　喜欢的歌现在去听就好了啊。
　　看啊，这其实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
　　简单得像波涛卷起浪花，像书籍翻过一页，像一个人的转身。
　　很快，耳畔的旋律渐渐归于沉寂，当琴键敲下最后一个音符时，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对面的窗外。隐隐约约的两个人的影子背后是一片淡蓝色的天幕，上面挂着稀稀朗朗的云彩。车窗太低，看不见太阳，然而不远处那片碧蓝的大海上仿佛也有个太阳，金色的，耀眼夺目的太阳，正灼灼燃烧于海面之上。
　　电车到站了。
　　真是个天气好到不能再好的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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