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刃］莫停留

［恒刃］莫停留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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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开拓者告诉丹恒刃死了。

在一次普通的早饭时间，开拓者喝着果汁和列车组通知自己的妈妈最近回来看着自己，叫他们不要害怕。

三月七好奇地问出来:“咱似乎是第一次听你讲你母亲？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开拓者低头切了块牛排:“很奇怪的人。她很神秘，对我又是温柔的，她为我做过很多，但我什么都不知道。最近她正好公司解散了，有很多空余时间。她说想来看我，那是我第一次见她表露期许……对不起，我知道不该如此轻易得答应她，但是我不忍心拒绝。”

“诶诶诶！为什么要跟咱说对不起？你的母亲想来见你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三月七被突如急来的歉意搞得不知所措，“难道你妈还是个危险人物，比如说星核猎手？”

这话更是让开拓者低头，杯子里的橙汁被一点点吸上来然后消失殆尽，开拓者张张嘴，最后低头讲:“例如星核猎手。”

“是卡芙卡？”在一旁不吱声的丹恒很突兀地插嘴，不大像沉默寡言的丹恒老师。

“是，对不起，我还是对她无法拒绝，哪怕她没有期许。”开拓者看向列车外的星河，里面闪耀着新生与衰亡。

丹恒点头，只是叫开拓者自己注意点。三月七就不大好了，她发出尖锐的爆鸣声，用力摇晃开拓者的肩膀，“你清醒一点啊！那可是星核猎手！公司对她的悬赏可高了！不要被坏女人蒙蔽双眼啊！”

“她现在不是星核猎手了。”开拓者认真的看向三月七，“而且她不是坏女人，她是我的妈妈。”

平复好心情，三月七最后也只是带着担忧的目光告诉开拓者小心。

到这顿早饭吃好，开拓者突然没头没尾地拉着丹恒到一边讲刃已经死了，以后不用再担心追杀了。

丹恒冷淡地点点头，没什么情绪表示。他自己也惊讶于自己的表现。其实他幻想过很多次刃的死亡，里面自己有激动，有叹气，有无言……但是没有自己现在的冷漠，他听见他死亡的消息没有那种渴鱼入水得放松，只是简单的心跳停止一瞬，没什么感情上的体验。

开拓者讲完消息就去为卡芙卡的到来做准备，也就错过了背后其实一脸茫然的丹恒，像鱼不知道怎么被拉上岸。

第二天，丹恒和往常一般起床刷牙照料三月七买来的小黑猫，这只猫是红眼睛的，那种淡红色的眼睛。

猫儿窝在他怀里，小口吃着零食，是不是舔到丹恒的手。他沉默地望着它，没什么表示。他有些想起刃来了，那个男人不只是追杀他，有些时候也会安静地与他呆在一块。当然，那时的他已经没什么反抗能力了，处于只能动嘴的地步。他比较记忆深刻的是在荒星上的那次。

当时刃被他用枪刺死没多久就复活了，那时他见他睁开眼身体就下意识去去定住他的手，结果刃低低喊了句痛。丹恒整个人都呆愣在原地，他第一次知道这个男人会痛。他以为他不会痛，他每一次把刃杀死或快要杀死时，他都是一种阴暗地癫狂笑意，包含一种微妙的解脱气息，仿佛逃避掉什么。他可能是逃避掉活着，丹恒是这么猜的，他不了解疯子，也不想去了解。就算他对他一见钟情，那也只是见色起意。他不想被困在一个分不清他是谁的人身上，就连好奇都不敢有。

以往其不要命的、想要把他自己燃烧干净的疯狂在眼前人身上消失了，只残余灰烬，像好久不住人的屋子里的空气，或是里面的灰尘，轻而浓，打扫这种地方要带口罩的。于是，他疑心现在的刃连一阵风可以把他吹走，只要大点就好。

怀着古怪的情绪和刃围坐在火堆旁，当然刃被绑上手脚，无法去攻击他。

刃是木然地被丹恒绑起来的，没有任何反抗，如一滩死水，丹恒这般比喻。

那里的风很大很大，只有躲在山洞里火才可能存活，所以他们是呆在洞里的。这洞的原住民是头熊，很聪明的熊，站在这满是沙尘的风里朝他们奋力挥手，就像偶遇活人的人一样激动，要是遇上普通人它肯定就能饱餐一顿，可惜没有要是。现在饱餐一顿的是丹恒，他把木棍削成签子，用暖身子的烈酒随意得去腥。其实他不在意那种味道，甚至是喜欢的，但到底有些野蛮。他不喜欢野蛮。

呼呼的风在洞外咆哮着吞噬一切，洞内感觉不到那种凌冽，只有木头被火燃烧发出的噼里啪啦声和肉的香气。丹恒离火有点近，他感觉到火想要把他也吞噬，没有隔离一断距离的温良了。但丹恒还是喜欢火的，因为它是热的。

熊肉的味道不错，没加调料也很是好吃，是那种皮革的韧与鱼肉的碎混合的口感，很奇妙，可能它不是普通的熊，没准是志怪小说里的妖。他吃了个半饱才想起刃来，没办法他太安静，就连呼吸都轻到没有，只有上下起伏的胸膛才能看出他还活着。

默默又削了一些木签，穿上肉去烤，接着给刃。刃还是呆呆地望着，没有开口的意思，他在刃面前吃了一根，刃才有样学样地动作，嘴巴吃得鼓鼓的，像小仓鼠。他和没有恢复神智的刃一起走到那里的城市后，刃就消失不见，大概是变回去了，丹恒没来由得有些可惜。他又一个人接着自己的流浪，在热闹的城市里成为一片了无声息的云划过，无人在意，之后他爱上静寂。

回过神，零食已经被猫吃完了，它正懒洋洋的躺在丹恒身上，他带着一定的节奏去抚摸它，让它感觉舒服。一猫一龙平静地呆在一起，就是闯进来开拓者觉得氛围有些奇怪，尽管以前也是这么安静，但好像要比现在轻松。但好像又没什么变化。

抱着丹恒递给他的猫，开拓者这么想着。猫不满意祂的不理睬，娇气的喵了一声。

第三天早上，丹恒帮列车长切菜不小心切时不小心切到手了。帕姆担心地问他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丹恒仔细想想没法什么什么事可能是最近没睡好。

这几天他都没有睡个好觉，夜里不是刃就是丹枫眼里的刃。昨天梦见的应星，他不会去分割刃与应星，他们本就为一人。他也再难以去把丹枫完全撇开。

有些事到底是改变了不少。厨房里复古模样的油烟机发出挠人的声响，吸气声如同挥之不去的古蚊子，让人瘙痒，让人焦虑。想要去按下关机键，又是猛然间想起正在处理午饭。于是，他加快自己处理速度，以求快点离开无氧的环境。

越是求快，越是犯错。手几次被切到后，帕姆忍不住叫他离开，然后叫他好好休息，多注意一下自己。丹恒不知所措地放下刀，离开这里，去处理自己的伤口。

这是他第一次切到自己，就算是第一次做菜也没有伤害到。现在做了不知道多少年到是如初学者一般了。没来由地苦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什么事都没发生，大家都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什么事也没发生。

手上的血往下滴在，他刚才又发呆了。这是第几次？他数不清了。

看着地上已经半干的血迹，它是暗淡而半含湿润的红，要是加点金色说不定很好看。又是没来由的想法。叹口起为自己包扎好。

他决定去看看智库，现在大把的空闲，不安的追杀也没有了，只有温柔的静寂。他喜欢的静寂。

手随意得点划智库的内容，看见不少劲爆消息，什么景元第一个月退休工资高达二十万这就是交了七百多年社保的富裕、吾家龙女初长成，带领持明达到新巅峰、还有就是星核猎手消失。他想往下划，但还是忍不住点击那个星核猎手消失。

里面是新晋主播银狼的切片，她穿着休闲服随意地讲组合完成目标后就解散了，卡芙卡打算去和自己的孩子见面，萨姆……嗯不大了解好像去自己家乡了。刃啊，他得到自己想要的就消失了，没讲什么话。

消失了，丹恒想，那连他的坟墓我都找不到。我为什么关心他的坟墓，低头丹恒又沉浸在智库中。

由于他不小心搜索了刃的标签，大数据给他推送了很多相关的。

第四天，又没睡好，看刃跳舞看通宵了。现在脑子里全都是星际人民制作的娱乐视频。丹恒咳嗽几声脱离这片新世界。

他顶着黑眼圈开门吃早饭。然后开拓者就保持敲门姿势摔到他怀里，扶好，看见其一脸惊讶，随口问了一句为什么这么惊讶。

“你这几天都忘记吃饭这回事。基本都是我们叫你吃饭才来。”开拓者啧啧几声，“像失魂一样。”

“是吗，抱歉，让你们担心了。”丹恒垂眸，不知道该讲些什么，脑子空空的。

“丹恒，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让你变成这样。”开拓者担忧地询问，昨天就想问了。最近他终是魂不守舍的，像是失去了贵重的东西。

“或许是我太累了。”他回答后便沉默不语。

“你，诶。”到底是没有深入去问。

两个人沉默地去吃饭。饭桌上安静得有些可怕，只能听见列车上留声机发出的舒缓音乐，最后是三月七忍不住了。站起身看着丹恒，她一脸认真地讲:“咱不知道最近你遇到什么事了，但咱希望你和我们讲讲。你是我们的丹恒老师，我们的朋友，我们很担心你。不要把我们推开，一个人去承受一切。”

“我不知道，”丹恒顿了顿，“我真的不知道我遇上什么了。”

他低垂眼眸，声音很压抑。

“好吧。”三月七看他低头拨弄饭菜的样子，感觉自己也堵的慌，想要讲些什么，可喉咙像是吞了一千根针一样难受，发不出音。

杨叔拍拍丹恒的肩膀，宽慰他几句，劝他出门走走，有些事看看外面的风景就好迎刃而解。

刃，丹恒第一反应是捕捉这个关键词，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胡思乱想。他低声说我去试试。

“列车什么都好，就是分不清日夜，可能是长久的旅行让你疲惫了。没事的。”姬子阿姨温柔地对他笑着。

第五天的太阳是在先进的one星看的，这是一颗高科技堆起来的星球。可新奇的是日夜变化却少见不是科技创造的，而是自然产生。这在高科技星球可能是独此一家。

丹恒站在新奇的机械旁边，手里握着一本旅行手册，这是他的第一站。这次的旅行没有朋友在身边。他摸摸自己的背包，但有朋友的陪伴。

这里最独特的是时间的转变。one球人民艺高人胆大，把居住地和发光天体挨一起。因此挂着的太阳很大很大，比在任何地方看见的都大。

他刚来是正好赶上日出，一片黑暗的土地上一点点发出天然的热气与光。热烈的空气越多，光也就越多，像是新生种子开出来花一样，可以闻见清香。这里的光是碎碎地散开到空气里的，原本有棱角的碎片融在一起，模糊掉原来模样，看不出本来的面貌，失去被辨认的特征。

这里不是他第一次来，这日出到是第一次看，上一次是看的日落。

这里有海，人格的海，但依旧没有边际。那时他躲避刃的追杀逃到海边，击云挑起刃的尸体抛到海里。他期待刃的消失，这种噩梦般的日子不想继续下去。

尸体浮在海面上，然后缓慢得下沉。这里的巨大光源刚好也在被海水吞没。黑色的背影也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被吞噬。他如太阳般西沉入海。

心脏咚咚跳动得很快，他的呼吸很是沉重，眼睛死死盯着刃被淹没的地方。最后他变化原本样貌跳入海中，去寻觅刃的踪影。这里的海很深，很暗，如果他不是龙不可能潜到底下。他在这片黑暗里到处寻找，偶遇过海底的星空，却没有停留。

他是在满是珊瑚的地方找到他的。珊瑚是暗沉的颜色，不鲜艳，他莫名不想他躺在这里。他应该是鲜艳的。

带着他回到沙滩上，已经是一片漆黑。把刃靠在一块不会被淹没的石头边就开始新的逃亡。

“小哥看那么久了要点什么吗？”吐着烟的老板笑呵呵得对他讲。

丹恒想了想问:“有没有海底珊瑚的模型？”

老板指着一面珊瑚墙问要哪种。他挑了个最暗淡的买下。

“哟，没想到小哥喜欢这个。我以为你会选个鲜艳的。”她吐了口烟，微笑地看着他。

“嗯，但这个对我有纪念意义。”

“和恋人潜水时看见这种？”她揶揄地看着丹恒。

“不是。”丹恒回答的坚定。

“哟，”老板惊讶地出声，“我第一次看错眼神呢。当时你盯着这块珊瑚的眼神是浓稠的占有欲，重重的。”

“……帮我包起来吧。”丹恒不愿多说。

路途的末尾是复古的88号星球。

他坐在古老的列车上，开动会嘎吱嘎吱的响个不停，好像快要散架一般，这就是这班列车的卖点。

在繁华的街道处停步。这里的快递行业很落后，人们都是在线下购物的。这样就造成无论何时商业街的热闹，他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的一个巷子。

“还在。”他惊讶地讲出声。没想到这里的人还没有把这里拆掉，明明已经破旧不堪。突然想起这里的卖点就是破旧，也就理解了一些。

不知道存在多少年的建筑矗立于此，当初这里尽管人不多也没有现在这般冷清，到处还是可以听见零星的交谈声。如今也物是人非。

走进一处开着的店面，店面的透明门上贴着一张发黄的旺铺转让。老板大概砸手里了，丹恒看到这里的掉漆的墙面。

往上走，来到748号房间。这里是他第一次失手杀死刃的地方。他用手比划一下范围。当初他真的溅了好多血，丹恒这样想，然后没管脏不脏直接坐下。

刚来这里的丹恒是还稚嫩的，与人的交谈并不流利，讲话有些口吃的意味。人们都很善良淳朴得对他笑，没有歧视的意味。当时他就想留下来了，为这里的善意。

刃是他快要扎根在这片土地上时来的。第一次见他时，他西装革履的，很是阴郁高冷，没什么好脾气，但就是这样他一见钟情。结果第二次见面就杀了自己的暗恋对象。现在想想真是好笑。

快要死亡的刃是咳嗽着笑的，他的笑是无声的颤抖，嘴巴张和，吐出微声的你逃不掉的。丹恒收拾好房间，接着把他丢进垃圾桶想要逃避，却被人撞见，他发颤地讲我不是自愿的，不是我杀的。接着就是再次流浪。

一切都恍如隔世，这一年的旅行下来他已经明白自己那时为什么魂不在焉，因为失恋了。尽管他没有谈过恋爱，但他爱着刃，在自己也不知道的时候。听见刃死亡那么平静不是他不在乎，是太在乎以至于大脑没有反应过来。可是又有什么用呢。斯人已逝。时间不能像按钟表上的指针一样被调节，它不会倒退不会暂停。

要是早点明白，也不会怎样，自己不会有去向刃表白，其实就算是表白了也只能收获刃厌恶的眼神，他是恨着他的。其实现在也挺好，他可以保证刃一定是抱着对他的恨死去的，心里是有他一席之地的。

在霓虹灯光亮起时他收拾好这间屋子，转身离去。

他该回列车了。

开拓者激动得抱住回来的丹恒，接着左顾右盼地告诉他呆会不要惊讶，丹恒无奈地讲不就是卡芙卡常驻列车了吗，你不是和我讲过这件事。

“不是，但卡芙卡叫我不能和你讲，”开拓者咬着手绢，作为一个妈宝，真的无法拒绝妈妈，但丹恒是很重要的朋友，快要纠结死了，“晚饭你就明白了。”

丹恒无所谓地挑眉，还能是刃魂兮归来？

然后，他在晚饭是看见卡芙卡领着一个黑发男人来了，那双红色的眼睛他再熟悉不过。他沙哑地低声喊:“刃。”

刃看他一眼，眼睛像燃烧的烛火。

“你这么还活着。”他心想。

刃笑了一下，回答他:“还没到时间，但快了。”

糟糕，自己的内心话不小心讲出口了。丹恒内心尖叫起来，但表面一脸平静地问什么时候。刃数数手指，大概比你早个几年。

比我早几年，那还有漫长的时间，丹恒突然也笑起来，笑得很好看，像是口渴的旅人喝到清水。

刃摸不着头脑。但也没有问。他不是不恨丹恒了，是现在的日子有盼头的希望感强过一切。自己要死了这件事比什么都重要。

刃不明白怎么和丹恒滚到一起的，等他反应过来两个人已经习惯和对方在一起了。

他迷茫地望着列车的天花板，然后睡醒的丹恒给了他一个早安吻。持明的尾巴紧紧缠绕在他身上，他摸摸鳞片和松软的尾巴，没有再想。

现在比什么时候都有盼头，有人陪他共白头。

莫停留，向前走，轻舟已过万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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