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徒有虚名的Beta

rustylock

2024/11/19 0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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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雄在新罗家躺过了上半夜，在自己家躺过了下半夜。黎明时他正做着一个春梦，他在梦里继续昨夜的漫长前戏，继续了没多久，被身上的枪伤痛醒了。醒来后也还是痛，他就躺在床上没动。
午夜的某个时刻，静雄决定从新罗家逃走。他走的时候，在黑暗的客厅里看到一条极细的光带衔接在关闭的房间门下方，说明新罗仍然在对赛尔提做解释。不过静雄认为，新罗怎么解释都不全面，因为新罗不知道临也为什么开枪，为什么发情，为什么叫赛尔提来救他。尤其是最后一点，新罗太喜欢赛尔提了，应该没空去想。也就是说，新罗对赛尔提解释，实际是在对新罗自己解释。解释之后，新罗就可以正式对他和临也甩手不管了。
静雄不知道他们是否发现了自己的离开。现在已经到了第二天上午，他们仍然可能还没起床，没发现空了的沙发，并且没有听到半夜响起的开门声。又因为新罗取出了静雄身上的两颗子弹，静雄决定不再想他们有没有听到开门声。他盯着墙上的弹痕，转而考虑要不要请门田来修补一下，不过那样他就需要对门田解释那些弹痕。他又联想到临也手背上的牙印，沿着手背往上，还有被黑色袖子挡住的针孔，像是微缩的弹痕。
傍晚时分，他联系了岸谷森严，走出家门钻进一辆货车。司机不是上次的司机，但是同样地不和静雄说话。他从车侧面的玻璃看出去，半边是金红的晚霞，半边是压顶的黑云，他就像从黄昏驶进了黑夜。见到森严后，森严问他怎么看上去像快死了，他回答自己昨晚挨了两枪。森严同情地说：“哦，我还以为你又被人贩子绑架了。”然后带着静雄往里走。
静雄没能把临也变回Beta，于是希望森严分析一下是哪里出了问题，再提供点有用的建议。他把昨晚的经过叙述一番，没有讲他们在沙发上干了什么。他讲到事情的起因是他把一个Omega变成了Beta，森严的呼吸声明显变重了，听上去像个兴奋的变态，可能是防毒面具的缘故。森严问：“那个Omega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已经不是Omega了，”静雄纠正他，“我不知道，他是临也找来的。”
“我要问问临也。”森严说。他立刻着手给临也打电话，电话刚拨出去，他看了眼静雄，又把电话挂断了。
“哎呀，我的手机忘在办公室了。”他说，接着往反方向赶去。
静雄拉住他，脸色很不好，因为森严甚至还没把手机收起来。他质问森严：“为什么不能就在这里打？”
“你不懂，联系临也要用特定的号码，而且这牵涉到了一些商业机密……静雄君，你在怀疑我吗？看在新罗的份上也要怀疑我吗？”
静雄的枪伤又开始作痛，忽然想到自己将来可能没有机会再去新罗和赛尔提家了。但这不妨碍他不相信森严，不仅不信，甚至觉得森严会像找人贩子买他一样，找临也买那个变成了Beta的Omega。他要求道：“就在这里打，把声音放出来。”
森严想了想，问：“我可以过一会儿再打吗？”
这次静雄没有反对，毕竟本来提出要联系临也的就是森严，不是自己逼他这么做的。他只希望森严要么当着他的面和临也打电话，要么不打，打的时机倒没有太大关系。他便回答：“那就过一会儿。”
因此手机只在临也的口袋里响了一声。临也刚刚才把手机放回去，这时也没有急着再拿出来。
“我不是Omega，”临也看着班锺那对发红的眼睛说，“但暂时也不算是Beta。这个问题很复杂啊。如果非要让我解释，我们换个地方怎么样？”他的视线又由班锺转到淀切身上，“班锺先生上次的招待就很周到，不如趁这个机会让我回请一局，粟楠会那边也不是不能商量嘛。”
淀切起先有点惊讶，后来叹着气回答：“我也想沾一沾班锺老弟的光，不过，折原临也先生，你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我只希望你别继续在我的计划里插手。但是就连‘不插手’这么简单的要求，我都不相信你能做到。就像我现在能看出你在发烧，你却不承认自己是Omega，这要我怎么相信你？除非你有别的方法证明你不是Omega。”然后他拍了拍站在旁边的班锺，“班锺老弟，你说说看，Beta和Omega还有什么区别？”
在班锺回答之前，临也已经想到了许多Beta与Omega的差异，比如Beta对信息素迟钝，Omega对信息素敏感；Beta不会发情，Omega会发情；Beta不能被标记， Omega能被标记……还有最基本的，放出的气味不同。但这些就和他发的烧一样，不能证明什么。或者说，他们其实不需要他证明什么。
班锺拿着一把匕首，用于在适当的时候把临也变成罪歌的孩子。他动动手指，让匕首在指间翻转起来，以示他很擅长用刀，边转匕首边说：“Beta不会怀孕，Omega会怀孕。”
淀切却说：“不太对吧，女性Beta也可以怀孕呀。不过说起来，男性Omega的妊娠反应不是一般的强，怀了孕就没精力捣乱了。这不是正好嘛。折原先生觉得怎么样？”
临也不久前曾说，希望班锺把信息素收一收。此时班锺的信息素收得不是很好，仿佛他要帮忙临也怀孕似的，也可以看作是在配合淀切说的笑话。就像问一个嫌犯对绞刑架有什么看法一样，临也同样没什么看法，况且他确实不知道自己目前能不能怀孕。最好是不能。
尽管临也的腿软了一下，他还是向前接近了两人之间的位置，指出这种做法的不严谨：“要是那位Omega吃了避孕药，或者打了胎呢？而且我们不能立刻确定一个Omega是不是怀了孕，总要等待一段时间，这就可能发生很多变数。”
临也特意走到他们面前讲话，就好像自己和他们是一伙的。然后稍微向班锺耳边凑过来，视线却飘向淀切，轻悄悄地接下去，“倒是有种说法，虽然我没在Omega身上试过……听说男性Omega只能用后面去？”
班锺暂停了转刀，他在那方面的水平固然高，对日语的理解能力却还有提升空间。就像现在，他有点摸不清临也的意思，就像他摸不清“母亲”的意思，也就是他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捅临也一刀，却不明白为什么不是现在。而且临也藏在抑制剂下的气味是很好的。所以他礼尚往来地低声一笑：“有点道理，但也不完全是这样。”
临也慢慢直起身体，又恢复了爽快的语调：“那就更该让我请这一次了——我知道两位平常不缺Omega，虽然不缺，但也不嫌多吧？有什么差别，对比一下就知道了。”
临也说话时，一阵风从巷口灌入，在他淋湿的衣服下掀起冷颤，还带来一股特殊的气味。淀切忽然抬起手，压着临也额前的几缕刘海摸了他的额头，随后像被鲸木泡的咖啡烫了似的把手一甩：“你都这样了，还玩得动吗？”
临也恍惚了一下，淀切的触碰使他恶心，而他差点跟着那只移开的手凑上去——他的发着烧的软弱身体，也就是Omega的那部分，似乎很需要一点关怀。这种新的认识让临也有些茫然和分裂。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和刚才不同，这次持续地响了很久，此外还有高跟鞋的嗒嗒声隐遁于十来米外的喧嚣中。他忽然反应过来，淀切不是班锺的“母亲”，也就是说，他应该跟上那双高跟鞋，直接找班锺的“母亲”谈。他还不能确定淀切在其中的位置，但他现在很激动，于是自自然然地掏出手机——和一把小型折叠刀。此时森严正坐在办公室里对静雄分析：
“依我看，你没能把临也变回去，可能是思路有问题。”
“什么问题？”
“你认为临也被你变成了Beta，是因为你想让他离开池袋，这样想不太对——会削弱你把他变回去的信心。换句话说，会让你束手束脚。我说过吧，最本质的Alpha信息素相当于一种命令，如果你觉得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你就会怀疑自己的命令。”
“……那我要怎么想？”
“你应该想，如果不是因为临也‘不听话’，你就不会把他变成Omega，是他先惹怒你、刺激你，你所谓的过错从根源上是由他引起的。你要有‘命令’的底气，你可是Alpha啊！”
森严知道的只是一部分，要是知道得更多，他还可能引申出新的思路：是临也对静雄的报复，导致静雄进入到一段愤怒到失智的发情期，从而引发他对临也的强奸。依照这一连串思路，静雄能够总结出森严的建议——其实就是让他把错都推给临也。这并不难，毕竟静雄从认识临也起就本能地这么做了， 不用森严来提醒。区别是他从前对这样的想法没有意识，一旦有了意识，他就像被人指导如何打架一样别扭。他会说自己不喜欢暴力，然后再把那人揍飞。
静雄最终没有揍飞森严，因为现在已经过了“一会儿”，所以森严再次拨打了临也的电话，并且按照静雄的要求开启了扬声器。电话接通后，森严清了清嗓子：“临也君，我想问你一件事……”
“我不是折原临也哦。”
森严下意识地嘀咕：“怎么又不是他？”
“什么叫‘又’啊，经常有人替他接电话吗？原来如此，怪不得他非要拉着我们去风俗店，真是太客气了。”
“我没有说他经常鬼混的意思，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他这是在跟什么人打架吗？”
森严这么问，是因为对面听上去就像在打架。这时有人在背景里叫了一声，叫过后打架的声音就消停了。这是临也被班锺抓着头撞在了墙上，临也想起静雄将自己压在码头上的情形，就叫了出来。
淀切有一种奇妙的直觉，临也叫的并不大声，也只叫了一下，但他听上去实在是太害怕了。就好比被蛇咬过的人与没被蛇咬过的人，对蛇的怕是不同的。他给班锺使了个眼色，于是班锺解开临也的裤子，手顺着他的后腰滑进去。
“还有一种区别，”班锺咬着临也的耳朵说，抽出手来举到临也眼前，“Beta不会……这样，Omega会。”
临也的额角在墙上撞破了，血糊着半边眼睛，班锺张开手指让他看透明粘液拉出的丝。他到现在也没有发情，他的抑制剂还在身体里运作，只是脖子后面的伤让抑制剂不那么有效了。意思是，这些粘液在被班锺碰到之前就已经流了出来。班锺又把手伸进了他的裤子，淀切拿着什么东西贴到了他的耳边，他想了一会儿，想起那是他的手机，又想起刚才有人给自己打电话。他听到森严在手机那头问：“喂喂？怎么不说话了？”
“淀、淀切，他知、知道了，罪——”
“临也？你是临也吧，淀切指的难道是淀切阵内？”
淀切只让临也说了半句话，又把手机举回耳边：“是我是我，因为刚好看到老主顾的名字，就想着打个招呼……原来你和折原临也认识啊，你们关系怎么样？愿意为他出赎金吗？或者说，尼布罗最近缺不缺小白鼠？”
“……这是诈骗吧，我可不会上当！拜拜。”
随后森严挂断电话，抱怨：“竟然合起伙来耍我，够无聊的。”
森严庆幸临也没来得及把罪歌的“歌”字吐出来，否则极容易牵扯到自己和罪歌还有赛尔提的头等等不宜让静雄听到的陈年旧事。好在静雄连罪歌的“罪”字都没有注意，他注意的是，临也的声音似乎与昨天晚上很像。更具体一点，和昨天晚上临也在沙发上被他应付时发出的声音很像。这让他的表情变得可怕起来。他枪走森严的手机回拨给临也，希望确定一下临也确实就像森严猜的那样在打架，而不是在做或者被做别的什么。手机没接通，他又把森严架到电脑前，请森严找出临也所在的位置。森严边挣扎边抱怨，边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我是研究员，不是黑客，就算你逼我，我也不知道怎么……”
这时新罗的手机在静雄手里振动起来，静雄立刻按下了接听键。
“刚才是你先挂的电话吧？”临也问。他一手拿手机，一手握着刀，分出两根指头从后腰那里扯出一只断手丢到地上，班锺躺在旁边抱着手臂打滚。淀切不知道去了哪里。
最初，临也用手机砸中班锺的眼窝，后来他的手机被淀切捡起来接了，还让他和森严说话。这时他虽然已经踢飞了班锺的刀，而班锺也已经用大量的信息素干扰了他的速度，把他按在墙上。他撞晕了头，刀掉在地上，没有再反抗。淀切把手机从他耳边拿走后，他的手加入班锺的手，从前方伸进自己的裤子，仿佛已经自暴自弃。接着抽出裤管暗袋里的刀向后砍去。这么做的时候，他的身体充满了力量，并且和昨天一样觉得不够。
静雄发现临也的声音发生了变化，比刚才流畅和清晰，但是没有变得更好。他也说不出不好在哪里，于是问：“你怎么了？”
临也以为自己打错了号码，看了眼手机屏幕，确实是岸谷森严。可手机里发出声音的却是静雄，他一下就听了出来，便跪坐在地上，说不出话。静雄本该是什么也不知道才会这么问他，但他对此有种错觉，就好像对方冥冥中已经领会了什么。他手心发痒，把刀松开，然后捂住自己的胸口，他的心脏跳得厉害，想一鼓作气地杀死班锺，或者和什么人睡一觉。同时他又颤抖个不停。
“临也？”静雄又问，因为临也一直没有回答，“你在干什么？”
静雄的语气疑惑而谨慎，并不温柔，毕竟他不是在担心临也，只是在问问题。临也这样判断后，小拇指隔着心脏周围湿润的布料痉挛似的抽动了一下，磨蹭到某处凸起，他安静地瞪大眼睛， 就这么在裤子里去了。所以班锺说得对，但他一点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几秒后他恢复了呼吸，回答：“我在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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