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队欧】失色症

【队欧】失色症

正文

随缘跑路时娘子

2025/02/19 2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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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雷恩，愚人众第一席执行官，坎瑞亚天柱骑士，静静的端坐于源火的石座。

在幽黯坚冰的簇拥下，在世外降临者的见证下，在纳塔神明与人民的注视下，这位伟大的英雄终于得偿所愿。

他向着高天之上的神明发起复仇，带领这5百年来无家可归的众多英魂，归于夜神之国。

英雄魂归，夜神消隐。

留在原地的人们阖上眼睑，再次向英雄致以崇高的敬意。

欧洛伦睁开双眼，天地徒然黯淡。

欧洛伦闭上了眼，又睁开，入目的灰白石阶，色彩本就惨淡，看上去变化不大，于是他转过头——

奶奶是粉色的、火神大人是红色的、旅行者爷爷是黄色的、派蒙是白色的。

嗯，颜色正确，都对上了。

——只是，这些本该艳丽明媚的颜色，在他眼中都失色了不少，就像眼前附上了一个惨淡苍白的滤镜，让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显得灰蒙蒙暗沉沉。

——世界就这样黯然失色起来。

欧洛伦收回目光，抬头盯向石阶尽头，那道挺直端正的身影。与往常一样，并无变化。

“……”

“欧洛伦、欧洛伦！”茜特菈莉唤了两声，见这大孙子像块木头似得杵在那里，毫无反应，两手往腰上一插，眼睛微眯，一字一顿的喊了最后一次，“欧！洛！伦！”

显然，欧洛伦的危险感知还是非常敏锐的，只见他露在外面的那只耳朵轻轻一颤，立马回神，“……奶奶！”他抬头看向站在高处，居高临下的茜特菈莉，额头上熟练的挂上一滴冷汗，谨慎的斟酌道，“您叫我是有什么事吗？”

“算了。”茜特菈莉本想问问孩子，他怎么又和『队长』搅合到一块儿去了，但事已至此，再追问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看着眼前神思不属的孩子，茜特菈莉叹了口气，放下手，柔和了气势，“事情到此已经结束了，后续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我们要离开了，你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抱歉。”欧洛伦摇了摇头，转身向众人一一致歉，“奶奶、旅行者、派蒙、火神大人，请让我一个人留下。”这个烟谜主的青年此时看上去格外冷寂，异色的双瞳似被谜烟笼罩，让人分辨不明其中的情绪，他看了眼上方石座上的人影，说道：“我想，我还有一些话想要对『队长』说。”

“好吧。”茜特菈莉能感觉的到，自家孙子坚持的态度，也不强求。仗着自己站的高，抬手在欧洛伦的拍了拍，这才转身走下台阶，口中嘀咕，“奇怪，这两人的关系原来有这么好吗？”

“有的吧。”派蒙也压低了音量，“在欧洛伦‘觉醒’之前，他们不是一起行动的吗？而且，那个时候，『队长』曾经的下属，那个叫‘古瑟雷德’的占据了欧洛伦的身体，『队长』不也是选择先救欧洛伦，最后导致计划失败了吗？”

“确实，这点确实是要感谢『队长』。”茜特菈莉瞄了一眼自家倒霉孩子，“但是，战争结束后，欧洛伦也没继续往外跑啊。我见他就和以前一样，老实待在家里，种种蔬菜养养蜜虫，也没见他继续和愚人众混在一起啊。”

“……”

茜特菈莉的一番话，让旅行者和派蒙一起陷入沉默，感觉重新认识了“老实”。

“『队长』，不，瑟雷恩。我们不是才见证过吗，以他的为人处事，与他共事过的人，很难不欣赏他。”玛薇卡丝滑的接上了话题，“欧洛伦是我们之中，与他相处最多之人，他们之间结下的情谊，想必也最为深厚。”

“是的，是的，玛薇卡说的很对。”派蒙连连点头。

“据我观察，瑟雷恩很赏识欧洛伦。”

“嗯，之前听你说起过。”

“现在再回头去看，瑟雷恩对欧洛伦，恐怕不仅仅只是赏识。虽然他们两人从性格、身世、武力、外貌、体型等等，各方面的差异都非常大，但是在某些携刻于灵魂的特质方面，他们却过于的相似了。或许，在灵魂层面，他们两人会更容易产生共鸣也说不定哦。”

“诶？火神大人是这么看待的么？”

“——欧洛伦！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不知何时靠近的欧洛伦突然冒出声来，把派蒙吓的直跺脚。派蒙显然很有背后议论人的自觉，声音越发低弱，“你、你什么时候开始偷听的。”

“偷听？”欧洛伦看上去很是疑惑，他微微侧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耳朵很灵的，完全不需要偷听。”

“……呃。”派蒙一时语塞，带着几分心虚几分气弱，躲到旅行者身后。

欧洛伦似乎没有深究的意思，他转头看向玛薇卡，“火神大人，『队长』在此地沉眠，我会将他的结局带回愚人众营地。我想会有许多士兵，想要来此凭吊，希望您能够允许我带领他们前来此地。”

“当然可以，我同意了。”玛薇卡爽快的答应下来，“不过，此地毕竟过于远僻。几日后，纳塔会召开一次纪念仪式，纪念此次战争中的所有逝者，到时候也欢迎愚人众的朋友们一同参加。”

“好的，我会将这个消息告知愚人众的各位的。”

欧洛伦目送众人离去，这才转过身，踏着灰白的石阶，不疾不徐的来到『队长』身前。

那个男人光芒耀眼的坚韧灵魂，已经不在此处，此地遗留的仅仅只是一具空洞的躯壳，“不死的诅咒”仍在延续，空洞腐朽的肉身依然重复着没有意义的呼吸。

——果然。在万物失色的世界中，与这个男人相关的一切，是唯一的例外，色彩依旧。

“失色症。”欧洛伦终于得出了结论。

这是一种相当罕见的病症，通常会与“灵魂伴侣”这个词一同被人提起。

大多数时候，人们总是在失去“灵魂伴侣”时，才会恍然惊觉。失去灵魂半身的痛楚，化作“失色症”，用失去色彩只余黑白两色的惨淡世界，告慰世人。

逝去之人不会归来，但时间会慢慢抚平灵魂的伤痛，失去的色彩也会逐渐归来。

——这便是“失色症”。有人恨它，希望它永远不要降临于身；有人爱它，祝愿它永远不能痊愈。

得出结论的欧洛伦，内心的疑惑更胜。与大部分人相比，他属于相当擅长感知和分辨他人的情绪的那一类。部族里的爷爷奶奶们，在对待自己时，究竟是同情、喜爱还是愧疚，亦或是几种互相掺杂，他都能一一辨明。

但是『队长』？

『队长』的灵魂固然光芒耀眼，但他周身幽寂的冰霜结成厚厚的围墙，他在墙内，欧洛伦在墙外。这堵墙由情绪铸就，墙的主人将自己的情感凝作坚冰，用以支撑和保护自己的灵魂。

现在想来，欧洛伦唯一一次清晰的从『队长』身上感知到情绪，是在那个气温和善的深夜。或许是被轻松的氛围感染，那个男人也带出几分松快；或许是酒精影响了感官，几近雀跃的感知察觉到了一个近乎喜爱的情绪，稳定的落在自己身上。

年轻的野兽凭借本能发现了甘美的猎物，但极为可惜的是，还没等他将这难得的情感分清辨明，那抹不经意间溢出的情感，就像晨曦的露珠一般，转瞬消失在感知之中。

欧洛伦站在墙下，情绪凝结的冰墙极为高大厚重，但却并不冰冷。墙沉默不语，拦下了想要深入的人，忠实的履行自己的使命——阻隔和保护墙里墙外的人。

尽管前路受阻，欧洛伦却从未想过放弃。他尝试着用各种方式去理解和感知那个男人，但收效甚微。失去感知的辅助后，欧洛伦发现自己很难直接从一个人的态度和行为，准确判断出对方的具体情绪。

哪怕年轻人灵敏的听觉，总会在不经意间，听到愚人众的士兵私下里，议论两人亲近到亲密的关系；哪怕是偶有接触的火神大人，也肯定了那人对自己的欣赏和重视。但一脚踏进陌生领域，陷入困顿茫然无措的年轻人，也依旧没能在这方面树立起信心。

不过这个小小的问题并未造成任何实质性的阻碍，这个年轻人乐于也相当擅长接受别人的帮助，他靠着众人的指点和帮助，朝着自己的目标，一步步稳步前进。

欧洛伦的努力显然颇有成效，眼前这个黯淡的视界就是最好的证明。灵魂的契合仅仅只是“灵魂伴侣”的前提，比“契合度”更加重要的是双方的“意愿”。毕竟，单方面的“意愿”，只能被称作“追求”。

欧洛伦沉默的站在石座前，静静的注视着这具空洞的躯壳。在他的感知之中，此处被夜神的力量裹挟，若无夜神的允许，此间种种不会显现在人世间。

良久的驻足后，欧洛伦准备离去，在转身的那一刹那，他听到夜神去而复返的声音：

“等一等，欧洛伦。”

欧洛伦停下脚步，重新转过身来，抬头看向再度显现于此的夜神，异色的眼眸中透出些许疑惑，“夜神大人，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是的，孩子。”夜神的语气很是温和，“你不是要和瑟雷恩说说话吗，需要我暂且回避吗？”

“您不需要回避。”欧洛伦神情恳切的说道：“我已经在心里对他说过了。”

“……”夜神略略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欧洛伦，关于你的‘失色症’，你可以详细说明一下吗？”

“嗯？”

看着青年惊讶的样子，夜神的说道，“瑟雷恩的灵魂与我融合，借由这层关联，我能看出，你现在的情况非常特殊。”

“正常的‘失色症’能够随着时间慢慢痊愈，但是你——基本上没有愈合的可能。”

欧洛伦点了点头，他自己本就是灵魂方面的专家，对于这个情况，他自己对此早有判断。

“问题不大。”他这么说道，“与正常的‘失色症’患者丧失所有色彩，只剩黑白二色相比，我的症状显然非常轻微，并不影响我对色彩的分辨，仅仅略有失色罢了，对日常生活几乎不会造成影响。”

“瑟雷恩并未完全死去，他会永远处于即生即死、非生非死的状态，受他的影响，‘失色症’才会在你身上体现出这样奇特的症状。”夜神很快得出了结论，祂略带担忧的看着这个年轻人，看着那个生来残缺的灵魂。

“——‘失色症’这原本就是世界给予失去‘灵魂伴侣’之人的一剂良药，用以避免人们在灵魂撕裂般的痛苦中，迅速走向灭亡。”

“你的灵魂生来残缺，没有常人与生俱来的灵魂屏障，更加容易受到灵魂层面的影响。‘失色症’的症状如此轻微，对你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更为严峻的，是你和瑟雷恩之间无法断绝的灵魂联系。唯有‘死亡’才能令‘灵魂伴侣’分离，但瑟雷恩却唯独无法获得真正的‘死亡’。”

“欧洛伦，我想你现在应该了解到，自己究竟处于一种怎样危险的状态了吧。”

欧洛伦认真的聆听夜神的话语，祂带着友善和关怀的潺潺教诲，让他有一种正在接受奶奶教学的感觉。于是，烟谜主广受好评的“好学生”乖巧的点了点头，将求知的目光投向老师，“夜神大人，面对这样的状况，我够做些什么呢？”

夜神似乎笑了笑，祂本就是受人所托前来确认欧洛伦的状态，自然不会有所隐瞒，“既然我们面临的问题是来自于‘灵魂伴侣’，那解决之道同样也源于此处。‘灵魂伴侣’本就是极为难得的缘分，你们这般如此特殊的‘灵魂伴侣’更是难得，你们理当更加珍惜这个缘分才是。”

欧洛伦认真的点头，表示认同，“纳塔人的灵魂，最终都会归于夜神之国，我当然也会如此。『队长』他只是早我一步抵达了终点，在我走完人世的道路后，我们终究会再度相逢。”

“既然灵魂的联系不能阻断，那么我们可以选择另一种做法，继续加深灵魂的联系。”

“加深？”

“是的，加深。想必你也知晓，在某些情况下，逝去的灵魂是可以和活着的生灵产生联系的。”

“原来如此，就像前些日子里，‘狩夜者战争’中的逝者，在特殊的还魂诗的影响下，出现在生者的梦境中那样。”

“是的。入梦之法，只要灵魂能够重逢，无法阻断的联系便会彻底恢复，想必‘失色症’也会即刻痊愈。”

烟谜主也掌握了一些有关梦境的秘法，进入他人梦境的方法，欧洛伦也大略了解过相关理论。按照『队长』对烟谜主法术的掌握程度，入梦之法想来也难不住他。

欧洛伦仔细想想，发现这个方法的可行性相当高，还没等他开始高兴，夜神却叹了口气：

“这是最便捷的方法。——但是，现在这个方法却无法施行。”

“啊？”欧洛伦蹙起眉毛，看起来有九分的疑惑和一分的不解，“夜神大人，这又是为什么呢？”

“瑟雷恩的灵魂也陷入了长眠。”夜神直接给出了答案。

欧洛伦先是条件反射的瞄了一眼『队长』端坐的躯壳，接着一个小小的微笑挂上了嘴角，“这并不奇怪，无论是谁在煎熬了500年的日夜后，松懈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补觉了吧。”

一道冰蓝色的辉光自半空中落下，在欧洛伦身前凝成一块拇指大小的冰晶，“这是——”他伸出手，冰晶沉稳的落入了他的手心，熟悉的力量涌动着，替他撑开了一层坚实的灵魂屏障。

“——这是瑟雷恩陷入沉睡前，拜托我转交给你的。”夜神相当体贴的给了欧洛伦一些时间，方才继续进行对话，“有它在，我们至少不必担心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但这无疑是治标不治本，问题必然会持续累积。欧洛伦，希望你能坚持到他醒来的那一刻。”

“夜神大人，感谢您对我担心。”欧洛伦慎重的收起冰晶，眼底流光溢彩，显露出自信的一面来，“在其他方面我还不敢如此狂妄，但涉及灵魂的领域是恰恰我擅长的，即便我的处境更为严峻，但我也比以往更为强大，在这方面，我有不会输的自信。”

“我能感觉到您的迟疑，可以告诉我吗，您未曾说出口的第二个方法。”欧洛伦收起冰晶，显然不打算听从某人的安排，比起被动的等待他更愿意选择主动出击。

“——有的。”夜神沉默了良久，给出了答复，“既然瑟雷恩无法主导入梦，那换成你来主导不就行了。由你来进入他的梦境。”

“……”欧洛伦微微一顿，夜神说的简单，但却相当的违反常理，从来只有亡者进入生者的梦境，即便是借助烟迷主的秘术，也只能做到进入指定活人的梦境，即便是奶奶也只能借助梦境向熟人传传话什么的，但进入逝去之人的梦境，简直难以想象。

“——这是能够做的到的事吗？”他喃喃自语。

“理论上可行。”夜神这样说道，“瑟雷恩毕竟没能真正‘死亡’，你们之间的灵魂联结并未真正断开，理论上你是可以找寻并进入到他的梦境的。”

“——这已经超越烟迷主的秘术范畴了。”欧洛伦已经做出了判断。

“是的。纳塔的封禁已经解开，你也有机会向他国寻求帮助。”

“梦境相关的话，是要前往须弥吗？”

“不。草神的确拥有梦境的权柄，但这是基于世界树、基于地脉的权能。纳塔的地脉独立于世界树，因此草神的权能并不能给你带来帮助。”

“那么，夜神大人，我应当去往何处？”

“——向璃月去吧。璃月既有托梦的仙法，也有穿行生死的秘法。在契约的国度，你或许能够有所收获。”

靠近愚人众驻地时，已是傍晚，昏黄的霞光趴在群山之巅，久久不肯离去。

欧洛伦熟门熟路的摸到营地大门，与驻守的士兵打了个照面。

体格健硕的雷锤见他一个人归来，漂浮不定的心，总算是掉进了家乡的泉水。握着锤柄的双手紧了紧，颓然的将锤头搁在地上，面上强行挤出一个笑容。

说实话，雷锤裸露在面具外，乌青泛紫肿胀不堪的半张脸拧成一团，让这个本就不怎么愉快的笑容，显得更加扭曲。

“别笑了，大个子。”雷锤身边显现出一个债务人，声音透过全覆盖的面甲，尤为嘶哑沉闷。

“科斯特利茨基？！”欧洛伦艰难的辨认出了来人的声音，“你的嗓子怎么了？是感冒了吗？”

被认出来的科斯特利茨基显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发出了一声冷酷的“哼”，他透过面具用力的瞪了一眼欧洛伦，哑声道：“跟我来，我带你去找塔尔科。”

或许是喉咙不便，也或许是其他原因，科斯特利茨基一路上都沉默着，没有开口说话。或许是错觉吧，欧洛伦看着对方走在前面的身形，总觉得他走动间，动作略显迟滞。

两人越过几重防线，欧洛伦奇怪的发现，今日愚人众值守的士兵，大都鼻青脸肿，他甚至看到了一个左手吊着三角巾的岩使。

越靠近驻地中心，越能听到一阵阵嘈杂的声响。飞萤振翅的嗡鸣、间或响起的枪鸣，元素冰结的噼啪声，雷火超载的轰鸣声。

营地中心的校场上，以夯土与草地的边界为限，兵士们在其中战作一团，各色元素武装调低了输出功率，毫不藏私的往同僚身上招呼上去。

粗略看去，不管是场上还是场下的士兵，几乎人人带伤。

战局中央，诺莫科诺夫抡起长柄战锤，重重的砸在地上，蓄满的雷元素力，呈扇形向前方扩散，身后游走的瓦西里精准的把握住了这个机会，火元素激射而来，“轰隆”一声，超载的元素炸开，在混战中清出一大片空隙。

“干得漂亮！”站在圈外的西多连科，为搭档们高声喝彩，然后乐极生悲，捂住喉咙大口抽气。

塔尔科顶着一个乌青的眼眶，快速的给西多连科过了一套检查，动作娴熟中透出几丝机械，面无表情下了伤情诊断：“喉咙钝击伤，注意三天内不要碰火水。”然后熟练的屏蔽掉伤员发出的哀嚎，冷酷的喊道：“下一个。”

排在西多连科后面的是倒提着祭刀的巴拉奇科，他左腿僵直，一瘸一拐的走上前来。塔尔科见到这家伙，嘴角一抽。

巴拉奇科今天战果颇丰，这家伙联合了雷萤术士和冰萤术士，在冰雷飞萤的超导加持下，亲切的问候了大半同僚的喉咙。最后还是西多连科他们看不下去，设局逼出了巴拉奇科，最后棋差一着，没能防住巴拉奇科的绝地反击，西多连科被一同带走。

“左腿中度冻僵。”这个伤势不算重，但也不好不做处理，塔尔科略一思索，转头吩咐临时充当他助手的罗契耶夫，“给他来一杯火水。”

“！”周围喉咙带伤的士兵们，整齐一划的转过头，钉在巴拉奇科身上的目光火速危险起来。

“……”巴拉奇科站在四方扎来的目光中央，拿着这杯格外烫手的火水，额头挂上一滴冷汗，真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最后还是罗契耶夫，又好笑又好气的把这杯火水给他灌了下去。

科斯特利茨基把欧洛伦带到医务处的棚子外，向塔尔科比划完讯号，便转身离去，回去继续履行驻守的职责。当然，他离开前也，没有忘记给巴拉奇科射去一个眼刀。

在临时搭建的医疗处，塔尔科将检查的工作交给罗契柯夫，急急起身向外走去。

“欧洛伦，你回来啦！”他几步来到兽耳青年身前，目光急切的向青年身后搜寻那道高大的身影，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他渴盼的目光很快黯淡下来，“长官…长官……”他情绪低落的呢喃几声，以一位优秀军人的良好素养，迅速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抬眼向长官的合作者探求结果，“长官…他——得偿所愿了吗？”

欧洛伦坚定的点了点头，回答道：“当然。”

塔尔科艰难的仰起头，牙关紧咬，两眼迷朦。

“——呜……呜哇。”此起彼伏的哽咽声，自周遭向四处蔓延开来。场中的战斗也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在一大片扬起的硝烟中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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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欧洛伦拿着一块压缩饼干并一杯清水，混在愚人众里。

今晚的营地，气氛格外苦闷，士兵们大都鼻青脸肿，一瘸一拐的也不在少数。除了正常巡逻的人员外，几乎没有人走动。

欧洛伦艰难的咽下嘴里的军粮，勉强喂饱了自己，这才有空说话，“塔尔科，你们决定好了吗？”

“……嗯。”塔尔科沉默许久，他眼眶的淤痕扩散开来，弥漫出一大片黑红色泽的浮肿，宛如戴上了半张哭泣面具。

“纳塔的火神准备召开的纪念仪式，愚人众将会派人出席。——代表愚人众出席的人员，你也熟悉，是罗契耶夫。”

“我知道了。”欧洛伦转头打量了一下埋头苦吃的罗契耶夫，看着对方白净完好的脸，心中若有所悟。

“——至于长官的所在之地。”塔尔科情不自禁的抬起双手捂住脸，埋在掌心里沉重的呼出一口闷气，“根据长官离开前留下的命令，虽然没有明令禁止我等的探视，但也要求士兵维持军纪。”他抬起头，目光怔忪的盯着带着手心的破口，“也不知道长官知晓我等今日假借‘武装演练’的名义宣泄情绪，会不会感到失望。”

欧洛伦坐在一旁，安静的倾听。

“……大家商议后决定，派遣3位擅长绘画的人，和你一起前往。”

塔尔科叹了口气，看起来没有获得前去的资格，让他非常遗憾。欧洛伦放下手里的杯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出声道：“奥奇卡纳塔的位置你知道吗？”

塔尔科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一愣，满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奥奇卡纳塔——纳塔的著名地标，他当然知晓其所在位置，于是点了下头。

眼前异瞳的青年，双手抱臂，眉目间带出了几分赞许，接着问道：“源火圣座你知道吗？”

“…源火…圣座？”

“唔。看来你不知道，不过，这并不重要。”欧洛伦站起身来，抬手指向奥奇卡纳塔的方向，“看，在那儿。”对感知本就敏锐的他来说，『队长』所在之处，如同夜幕上辉光烁烁的北辰之星，分外明朗。

“『队长』他现在就在那里。”异瞳的青年转头对士兵们建议，“他将永远待在那里，若是心中存有追忆，那就向着那个地方祈愿吧。”

“——长官。”

士兵们不约而同的站立起来，向欧洛伦指引的方向望去。欧洛伦听见有人起了一个调子，那是一首歌颂英雄的赞歌，在场的士兵们都会唱，不断地有人加入进来。他们从一开始的伤怀慨叹，一直唱到慷慨激昂。

因为约好了明日带人前去探视『队长』，塔尔科给欧洛伦安排了原来的住所。熟悉的营帐与以往比起来，显得宽敞了许多，毕竟它的主人已经不在此处。

塔尔科将欧洛伦送到门口，看着亮起的营帐，眼睛又漫上湿意。

“塔尔科。”

欧洛伦突然拉开布帘，突然探出的蝙蝠脑袋吓了他一跳，还没等他缓过神来，耳朵里接收到的话语，让他的心脏哐哐大跳起来。

“按照夜神大人的话，我日后应当能在梦里见到『队长』。虽然我并不知道他的灵魂何时候才会苏醒，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可以写信给我。这样的话，在我梦见他时，或许可以替大家传达。”

璃月一年一度的海灯节，旅行者和派蒙必然是不会缺席的。

告别了火之国度，旅行者和派蒙重新回到了岩的国土。

“旅行者，你看…那是……？！”在三碗不过岗附近，派蒙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熟人。

“……欧洛伦！”旅行者看了过去，颇感意外。虽然欧洛伦换了一身璃月风格的衣服，但那两只立在头顶的耳朵，和色彩艳丽的围巾，把他暴露的彻彻底底。

虽然纳塔已经不再限制国民外出，但考虑到欧洛伦不稳定的灵魂和喜爱种菜养蜜虫的习性，无论怎么想，也不应该是他率先游历他国。

让人意外的不止这点，耳朵很灵的欧洛伦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循声看了过来，在他转身的空隙中，露出一个更加熟悉的老派璃月人。

“钟离？！”旅行者带着派蒙蹿到两人身边，在圆桌的空位上坐下，好奇的打量着两人，“你们两个是怎么碰到到一起的。”

“旅行者爷爷，还有派蒙，你们好。”欧洛伦礼貌的问好。

钟离笑盈盈的向两人点点头，“两位，好久不见。”他看上去对欧洛伦叫人的称呼接受良好，“欧洛伦现今是往生堂的学徒，正在随我学习。”

“往生堂？”派蒙惊呼出声，仔细一看欧洛伦身上的衣服，彼岸花的图案相当明显，的确是往生堂的一贯风格，“欧洛伦，你老实交代，你是怎么和往生堂扯上关系的？”

“诶？！”突然受到质问的青年愣了愣，“我应该没有做坏事吧？”

“——当然没有。”派蒙在半空中跺跺脚，虚张声势的飘高了一点，占据了有利地形，“我只是很好奇，你怎么千里迢迢的跑到璃月来，茜特菈莉知道这事儿吗？”

“奶奶？”欧洛伦神色一肃，眸色深沉，“算算时间，奶奶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嗯！”这下连旅行者也瞪大眼，看着眼前耳朵低垂，显然理不直气不壮的大孙子，有些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替远在纳塔的黑曜石奶奶生气，还是替未来免不了一顿收拾的欧洛伦忧虑。

“我出发前特意拜托了首领，请他不要主动告知奶奶我的去向。”说道这里他顿了顿，“现在是我定期去奶奶那儿更换护符的时间了，奶奶没见到我，肯定会起疑。我给奶奶留了信，只要奶奶找到首领，首领自然就会把信转交给她。”

“对哦，还有护符这回事儿。”派蒙恍然大悟，陷入沉思，然后捧住脸做惊恐状，“护符？！欧洛伦！这也太乱来了！不要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啊！！”

“抱歉，派蒙奶奶，让您担心了。”欧洛伦掏出挂在脖子上的冰蓝色结晶，“请放心，我还没有活够，一点也不想死。请放心『队长』的力量，正庇护着我的灵魂。”

“好吧。”看在『队长』的面子上，派蒙暂时放过了欧洛伦，“所以——你跑到璃月是为了什么？总不能是来旅游的吧。”

欧洛伦赞同的点了点头，低头思索片刻，斟酌出一个适宜的理由，“我来璃月，是为了治病。”

“治病？”派蒙歪了歪头，烟谜主本就是擅长治疗的部族，到底是什么疑难杂症需要前往璃月来治。而且治病嘛，不去不卜庐，反而跑到往生堂当学徒，这就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话已经说到这里，欧洛伦并没有隐瞒的意思，“是‘失色症’。”

派蒙一个趔趄，险些跌落，吓得旅行者赶忙伸手扶了一把。这位来自天外的降临者显然对提瓦特本地的病症不太了解，他只能从自家旅伴的反应判断不是什么小病，神情也逐渐严肃起来，“失色症？是很严重的病症嘛？”

小小的旅行者和派蒙，满脸关切的看着高挑的青年，目光中透着担忧和慈爱。这神态让钟离颇感眼熟。是了，侯章和接笏两人将欧洛伦带到自己面前时的模样，也是这般无二。

欧洛伦在讨长辈喜爱这方面显然极具天赋，初次见面荣获“太爷爷”称谓的某位存在如此评价。

钟离饶有兴致的喝了口茶，不紧不慢的接过话头，先是简练的向旅行者介绍了“失色症”的由来，最后宽慰道；“不必如此忧虑，‘失色症’虽是病症，但实质上确是人类自我保护的一种显现。”

旅行者不愧是行走过诸多世界的人，他迅速且丝滑的接受了崭新的知识，他的目光落到欧洛伦手中仍未收起的冰晶，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抬眼注视着那对异瞳：“是『队长』。”

欧洛伦点了点头，他看起来相当的平静和坦然，继续说了下去：“就如同先生所说。‘失色症’一般来说不需要特意治疗，因为它本身就是人体自愈的一种手段。”

“我的情况比较麻烦。残缺的灵魂，提供的保护也是残缺的，再加上『队长』并未获得真正的‘死亡’，如果不人为加以干涉，我的灵魂将逐渐沾染上夜神之国的气息，这样的后果是我的灵魂比起待在躯壳中会更愿意前往夜神之国。”

“啊！”派蒙惊呼出声，“——灵魂去往夜神之国。那…那不就是‘死’了吗……”

欧洛伦点头肯定了派蒙的说法，恳切的说道：“我还没有活够，并不想提前去往夜神之国。”

“诚然。”钟离微微点头，表示赞许，“世间万物有始有终，若将人生比作一场既定终点的旅程，沿途的风景亦不可轻忽，岂可仓促奔赴终点。”

“——所以。现在有解决问题的办法了吗？”旅行者向一贯靠谱的钟离寻求答案。

钟离摇了摇头。

旅行者大惊失色，派蒙更是目露悲戚，“欧洛伦……”

“！？”欧洛伦疑惑的歪了歪脑袋。

“莫要误会。”钟离见此，哪能不知旅行者和派蒙想岔了，连忙出声打断陷入哀绪的两人，正色道：“欧洛伦所遇之难题，旷世难寻，堪为此界首例。关乎‘灵魂’与‘生死’，皆非旁人能干涉的领域。”

“我们唯一能提供的帮助，便是将相关知识倾囊相授。而那真正的破解之道，唯有他自己方能寻得。”

“近日，欧洛伦所提之方案，依我之见，已颇具可行性。想来，正确的答案，已经近在咫尺了。”

“那就好、那就好。”派蒙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这才放心下来。

===============

随着海灯节的结束，欧洛伦的璃月之行也结束了。

与来时相比，他离去之时多了几位前来送别的长辈。钟离先生、旅行者爷爷和派蒙、侯章爷爷和接笏爷爷。

侯章和接笏平日里僻居山林，今日特意前来送别，想来是把欧洛伦当成亲近的小辈。当初他俩在深山里遇上这孩子时，也没能想到他们之间还有如此缘分，若不是欧洛伦请教的问题他们确实帮不上忙，他俩可能要就欧洛伦师父的名额，切磋一场了。

大家都是心性通透之辈，这场离别并不悲伤。

在最后的离别时刻，钟离走上前，递给欧洛伦一柄白玉雕琢的玉璋，约一指半宽，较手掌更长。其上刻有山川河流，鱼鸟蝙蝠，其中蕴含着丰沛的能量，光是拿在手中，都能感觉自身的灵魂在其滋养下轻盈了几分。

“——这是！”侯章显然识得此物，低喃出声，“——灵川兆瑞圭，帝君果然还留着。”面对接笏、旅行者和派蒙探寻的目光，他摆摆手不欲多言，“放心吧，不是什么坏事。”

“按照约定，它现在是你的了。”

欧洛伦行走在混沌之中，挂在颈间的幽蓝色冰晶泛起荧光为他撑起防护，手中所持的一柄玉璋为他消解疲乏。

他在这不分昼夜不分天地无有四方的混沌之地禹禹独行，只凭借灵魂之间的牵引，向着不可知处前进。

已经相当接近了。

欧洛伦停下步伐，紫色的夜魂在他身上燃起，他闭上眼仔细感知了片刻，突然向左前方迈了一步。

刹那间，光吞没了他。

当眼前的光芒褪去，欧洛伦发现自己正站在树林边缘，上方投下的明净的光芒，与阳光不同，并不给人带来暖意。

抬头望去，远远的能望见穹顶。于是，他知晓了，这里应当是地下。

欧洛伦收回目光，抬脚走出树林，那道熟悉的背影闯入眼帘。

那人倚着的灰黑大石越发深沉，身下坐着的绿色草丛越发青翠，点缀在草丛中的一簇簇白花也显得洁白如玉。在这绚丽多彩的画卷中，就连那人飘摇的黑发也显出几分柔和。

“『队长』。”

那人纹丝不动。

“卡皮塔诺。”

那人毫无反应。

欧洛伦几步来到那人身旁，无语的发现，这人竟是倚着石头睡的一派香甜。

欧洛伦在他身边坐下，仔细端详着他裸露在外的脸庞。在这里，他暂时摆脱了诅咒，显露出原本端正的样貌来，那无疑是一张与他本人极为相称的英俊脸庞。

或许是被对方甜美的睡意感染，也或许是草地太过柔软，不知不觉间欧洛伦也沉入了梦乡。

“欧洛伦。”

一道低沉的嗓音将他唤醒。

欧洛伦迷蒙的睁开双眼，毫无防备地撞进一双带着星星的幽邃蓝眼，一股莫名的酸楚汹涌而来，他本能的扬起一个微笑，那双漂亮的红蓝异瞳却不断地涌出晶莹的泪珠。

瑟雷恩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笑盈盈的掉着眼泪的年轻人，伸手替他抹掉泪珠，俯下身给了他一个拥抱。

“我很高兴见到你，欧洛伦。”

“我也是，瑟雷恩。”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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