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21 “对孩子的教育问题”

Euphemia

2025/03/13 1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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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一瓢忧郁而冰冷的雨水兜头而落，正砸在哈利的脑袋顶上。
他晃了晃脑袋，小声用了个热气咒，把湿漉漉的头发烘干，头发很快恢复了原本的乱蓬蓬。紧接着，又一泼雨淋了下来——
没个完了，是吗！
可哈利哪儿也不能去，他只能在大树底下蹲着。
他试着给自己用过水火不侵咒，但并没有效果，该淋雨还是得淋。照理说这不应该，水火不侵咒是个很简单的魔咒，哈利不可能使不出它。但这并不难解释，联想到哈利现在所处的位置和哈利在做的事情，这个水火不侵咒的失效并不令人感到意外。
——哈利正躲在自己精神图景的一棵树下，窃听斯内普和西里斯的对话。
这是不当的行为，哈利认为自己理应为此受到惩罚。可这惩罚别太严重，对了……
哈利和德拉科这两天关系很紧张，所以他的精神图景里下起了忧郁的小雨，下得像流浪的狗。既然如此，就让他被这冰冷的雨淋湿头发吧！让他一边淋雨，一边小心翼翼地努力窃听……
“你什么事都不喜欢说，什么事都不肯告诉别人。”这是西里斯的声音。
“我真高兴你总算认识到这一点。不知道你对我这一点‘全新理解’能否让你识趣地闭嘴，转到那一边去，离我越远越好？否则我会拧断你的脖子，我说到做到……”这是斯内普的声音。
“得了吧，咱们都是画像。你就算拧断我的脖子也伤不了我。”西里斯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我是先来的，哈利肯定会为我出头。到时候是你吃不了兜着走。”
斯内普冷哼一声：“你先来的，当然。好像第一个住进波特心里就是你这辈子最大的荣耀了，除此之外，你再没什么值得拿出来说道的东西。”
“你又有什么值得说道的？说来听听。不会是你曾经洗干净过你那又油又黏的头发吧！哦不……等一等，这好像确实挺困难的……”
“我想我曾经——”
哈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后退到很远的地方，以防被西里斯或斯内普察觉到他的存在，这样他们可能会停止这场谈话。他一直往后跑，直到躲在这棵树下。他确信这个距离不会被察觉，这个距离也同样是哈利听觉的极限了……
也许哈利现在应该推门进去，对他们俩大声打个招呼，然后礼貌地询问“我能加入你们的谈话吗？”但结果可以想见——斯内普会对着他露出一个不怎么令人愉快的表情，然后躲进画像里，只留他和西里斯待在外面。
这可不行，他需要知道斯内普还会说些什么。
虽然他们俩听上去不太对付，可斯内普却在这场对话中无意泄露了更多的东西。比如现在，现在西里斯就套出一句斯内普曾经做过的事情了。是什么呢？斯内普曾经——
“我想我曾经——”斯内普拖长声音，不紧不慢地说：“至少没有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在监狱里浪费那么久的人生。”
“丧家之犬？哦……说到这个，西弗勒斯，我很好奇你在魔法画像里会不会被咬断喉咙。我当然明白这样不会真的伤了你，但就是这样才有意思呢……”西里斯低声说：“知道吗，我喜欢我的阿尼马格斯。大脚板现在也一定很想活动活动……”
“或许邓布利多当初应该在你的魔法画像里加一条雌性——我猜猜，你会更喜欢雌性鬣狗。既能满足你的生理需求，也可以和你在完事以后用牙齿互相嘶咬攻击。我看，邓布利多是老糊涂了，所以忘记你还有这方面的需要。原始的、可笑的、野狗似的需求……”
“这儿已经有一条这样的鬣狗了，也的确是邓布利多带来的呢。”西里斯狡黠地笑了。
哈利茫然地扭头四下看了看。他怎么不记得邓布利多往这儿带过什么鬣狗？
“我衷心祝愿你被咬断脖子。”斯内普干巴巴地说。
“这祝福由你说出来显得真是相当有诚意。一个脖子被咬断的祝福……”
西里斯顿了顿，他们陷入了一种长久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儿，西里斯才又问：
“你能让我看看你的脖子吗？”
“你能用一个厉火咒把自己烧成粉末吗？”斯内普立刻回答。
“不能，我们用不了魔法。但我会进到你的画像里。”西里斯低声说：“我会亲手扒开你的衣领看。到那时候，如果你愿意用放火把我们俩都烧没，那你就动手吧……”
“难道你以为我会害怕！你以为我不敢……”斯内普变得有些激动，他的声音尖锐了起来。
“那会把哈利的精神图景再毁掉一次！”
“我说的就是这个，布莱克！你以为我会怕，你以为我会不敢——”
“别告诉我你不在乎，我们现在都在这儿——在哈利的精神图景里呢！”
“我不在乎。”斯内普冷冷地回答：“我不在乎我再被损毁一次。如果不是德拉科，我现在依旧是一堆被烧坏的焦灰，我相信那会比听你喋喋不休要好得多。”
“那我和哈利呢，西弗勒斯？”西里斯问：“我和哈利你也不在乎？”
“我巴不得你们……”
“**真不知道是谁声嘶力竭地冲哈利喊‘保护他们’！**”西里斯怒气冲冲地打断他，可他的怒火里还藏着一些微不足道的得意和满足。
“不知道。”斯内普顿了顿。他的声音变得窘迫，听起来像是底气不太足，可他仍然坚持不说好话：“真希望那个人已经为说出这种话而遭到了足够的报应。”
“你一定会下真心话地狱的。”西里斯笑了：“在那里你只能不停地说真心话，否则就会一直有野生动物蹿出来咬你的脖子。真可怕……”
“我认为——”
“你宁可选择被野生动物咬断脖子吗？”西里斯叹了口气，“你能不能说一点真心话呢，西弗勒斯。”
这下，斯内普没有回答任何话了。西里斯的声音继续响起。
“我知道……纳西莎告诉我了，她说你给小马尔福看了一些关于你的记忆。既然你愿意让他看到那些，那就表示其实你希望他想起有关你的事，不是吗？”西里斯迅速地说：“所以，你心里是不希望自己被忘记的——至少不是被所有人忘记！这才是你的真心话……”
“或许你以为你和纳西莎能聊上几句话，就代表你也算了解德拉科了。错得离谱，布莱克。”斯内普说：“我这么做只是希望德拉科知难而退。我比你更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懂得什么时候应该抽身而出，懂得怎么样才可以明哲保身。”
“你了解的是什么时候的小马尔福？伏地魔翘辫子以前的吗？”西里斯骄傲地说：“他要是会知难而退，就不可能冒险来修复哈利的精神图景。我看他现在非常勇敢，小马尔福和以前不一样了——他现在是哈利的人！”
“然后他会把命搭进去，布莱克。我说了，我不在乎波特和你我的下场怎样，所以波特要怎么胡闹，我都懒得管他。但德拉科……”斯内普满不在乎地笑了：“或许你是想让布莱克家族最后的血脉和波特一起陪葬，这听起来像是你愿意见到的。”
“噢……小马尔福被你说得怪恶心的。”西里斯这么说着，但声音却在笑：“你很关心小马尔福？”
“随你怎么说。”
“那我——那我可就要告诉哈利咯。我会告诉他，西弗勒斯是个很不错的人。他很关心你，而且直到最后，他都很勇敢……”
斯内普沉默了片刻，才重复道：“随你怎么说。”
他顿了顿。
“你有本事就说。有本事，你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全告诉波特。我从来没有要求你保密，我巴不得你全都告诉他……”
又下雨了。
冰冷的雨水滴落在哈利的鼻尖上。那滴忧伤的、流浪狗似的雨顺着哈利的鼻尖滑进嘴里，让哈利尝到了一股苦涩的焰硝味。
“可你明明知道我不能说。”
西里斯用如雨一般忧伤而苦涩的声音给出最后的回答。

哈利在雨里站了很久。直到两条腿发麻，他才假装自己刚刚回到精神图景，假装刚刚发现西里斯出现在魔法画像里了，他假装兴奋和激动地大喊：“西里斯，你这段时间都上哪儿去了！”
西里斯那双略带颓然与忧伤的灰色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好像寂静辽阔的宇宙里有一座庞大闪耀的银河开始现身。哈利身上挂着许多水珠，那看上去真像是一些星星……
“我去给你想办法了，我知道你遇到点棘手的麻烦。”西里斯瞟了一眼斯内普，而后者——这位棘手的麻烦对他毫不理睬，仿佛和他俩不在同一个世界。
“给我想办法？谢谢，西里斯。”哈利说：“不过一幅魔法画像要怎么……”
“魔法画像可以做的事情多得很，比你想象中的要多得多。比如……”
斯内普突然看了他们一眼。
西里斯装作浑不在意，继续说：“比如我可以去找纳西莎。”
斯内普闭上眼睛，冷哼了一声。
“你是说马尔福夫人？你之前消失是去拜访她了！”哈利惊喜地说：“太好了！西里斯，其实我正……我前几天和德拉科吵了一架来着，是他单方面的——总之，马尔福夫人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什么？你们吵了一架？”西里斯反而傻眼了，“怪不得她上次直接把我赶出来了！”
斯内普已经坐回他的沙发里。他又歪着身子靠在扶手上，将一本书摊开。他没在看书，而是用嘲讽的眼神来回打量哈利和西里斯，说：“两条蠢狗……”
哈利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开始学会把斯内普的这些话当耳旁风了，除了乍一听的时候有些膈应，听久了竟还有些习惯。可西里斯完全不打算惯着他这臭脾气，他直接跳到自己魔法画像的边缘，冲着斯内普喊：“你想被狗咬吗！你很怀念这滋味吗？”
“可惜的是，你已经死了，布莱克。”斯内普愉快地笑了：“你的魔法画像可召不出精神体来咬我了。”
“哦，是吗？你忘了我之前说过的话是不是，要我再重复一遍是不是——”西里斯威胁道：“我想你是太久没见识过我的阿尼马格斯动手的样子了！”
“劳驾！比起吵嘴，谁能帮忙解决一下我的问题？”哈利打断他们。
他可不想看到西里斯变成一条大黑狗蹿到斯内普的魔法画像里，然后一条黑狗撵着一只黑蝙蝠在画像里上蹿下跳。那场景想想就可怕！
“好吧，好吧。正事更要紧。”西里斯恶狠狠地瞪了斯内普一眼，扭过头来对着哈利又马上变了副表情。他有些局促，犹豫着说：“纳西莎……”
“她说了什么？”
“她说小马尔福——”西里斯说：“她说小马尔福杀了邓布利多。”
哈利的表情僵了一下。
“不……不对。西里斯，这个记忆是错误的。我知道这个，邓布利多死的时候我就在现场，我也记得是德拉科杀了邓布利多——但只是在最开始！我在最开始也这么认为，可是我慢慢发现这个记忆里有很多漏洞，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现在，我遇到太多说不通的事情了，几乎每件都和——”哈利瞟了一眼斯内普，“都和斯内普教授有关。可是至少我相信德拉科！我相信德拉科的精神体，精神体是不会骗人的！而且我们都已经结合了，我更得——”
“你们——结合了？”西里斯睁大眼睛。
“噢……也许我应该一进来就先告诉你这个。”哈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对，就是前几天。是精神结合……”
哈利仰起头看着西里斯的魔法画像。
在过去，他不止一次站在这里和西里斯谈到这些。西里斯讲了很多关于他父母的故事，詹姆和莉莉，一对哨兵和向导，他们自由且幸福地相拥了、结合了。但可悲的是，他们生下的儿子却不可能拥有一场自由且幸福的结合，因为他是一个黑暗哨兵……就在这里，哈利站在西里斯的面前，不止一次地向西里斯倾诉自己的孤独。
而现在，这份孤独被打破了。哈利知道西里斯会祝福他的，就像赫敏和罗恩再怎么不喜欢德拉科，最终也都笑着对哈利说“恭喜你”。那么，西里斯又会对他露出一个怎样的笑来呢？西里斯又会愿意给他与德拉科什么样的祝福？哈利忐忑不安地看向西里斯……
哈利看到西里斯抿着嘴唇，嘴角连一丝上扬的弧度都没有。
他看着哈利，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好。哈利，你相信他，而我相信你。那么，我也相信他不是杀了邓布利多的凶手。”
西里斯平静地说。他几乎不带有任何逻辑地、就这样凭借对哈利纯粹的感情与信任做出了一个决定。接着，他的语气里带了几分循循善诱的意味，他又开口问：“你相信**德拉科**，是吗？”
“我相信他。”哈利肯定地说。
“你能相信德拉科，可纳西莎作为德拉科的母亲，却不相信自己儿子的清白？”西里斯问：“为什么纳西莎这么肯定是德拉科杀的人？”
“当时在场的人只有我和德拉科。”哈利说：“她只可能是听德拉科说的！”
“我当时也问了她这个问题——她不在那里，怎么能确认就是德拉科动的手？而她给出了和你一样的答案——她不知道。但德拉科告诉她是这样，所以她就相信了。”西里斯点了点头，“看来，**比起德拉科的清白，纳西莎更愿意相信德拉科本人的证言。**”
“可是这个证言没有价值，就连德拉科现在也认为这段记忆是假的！”
“别急，哈利，我还没说完。纳西莎可不会把‘德拉科杀了邓布利多’这种事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事实上，我是先问了她另一个问题，我是先和纳西莎提到了我们棘手的麻烦——”西里斯又看了一眼斯内普，“我告诉她我们所有人都忘记了某一个人。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那她觉得应该是谁？”
“谁能知道一个被全世界忘记的人应该是谁……”哈利小声抱怨。
“纳西莎知道。”西里斯扬起眉毛，得意地说：“如果有这么一个人被忘记了，那么他原本做过的事情是会消失吗？还是都算到别人头上去？”
“是——是后者吧。比如我把斯拉格霍恩教授当成我唯一的魔药学教授了，但是其实并不是这样，对吗？”
西里斯满意地点了点头。
“哈利，你的记忆被篡改了，可那些事情并没有凭空消失，它们真的发生过……它们都被算到别人头上了。所以我让纳西莎想一想，她有没有想到什么可疑的事情？接着，她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我。她的全部经历里只有一件事是大有蹊跷的——那就是德拉科说是他杀了邓布利多。**即使她无条件信任德拉科本人的证言，但她也一直没有放弃相信德拉科的清白。**”
哈利睁大眼睛。不是因为纳西莎和德拉科之间的事，而是为了另一个昭然若揭的事实——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斯内普，而斯内普正用傲慢而不屑的目光毫不畏惧地和哈利对视。
“不错。你们以为是德拉科杀了邓布利多，那是虚假的记忆。看来你总算想起来了，”斯内普缓慢地说，从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歉疚或悲伤，“是我——我杀了邓布利多。”
哈利仰视着斯内普的魔法画像，如同那一日的天文塔上，他倚在塔楼的围墙边。他看到斯内普推开了德拉科，把魔杖指向邓布利多。接着，哈利又在耳畔听到了那声厌恶的、仇恨的、不带有丝毫不忍、怯懦或悔意的念咒声。
这声音不是地陷咒，而是索命咒。
这声音也不是德拉科的，而是来自于斯内普教授。
“你杀了……是你杀了……”哈利脑子里乱糟糟的，嗫嚅着挤出几个词来。等到他终于把那天的一切回忆起来，一股燃烧的愤怒立刻充斥在他的胸口。他仿佛第一次见到邓布利多的死，他的愤怒变得和那天一模一样。
“那你为什么可以待在这里！”他对着斯内普大喊：“是邓布利多把你带进来的！他不会把他不信任的人带到我的精神图景里来，他相信你！可是你却——你却杀了他？你却杀了他！”
“你还记起了是他把我放在这儿的？看来，你比我想象中要有用不少，波特。”斯内普讽刺地笑了，“对……对。你想起的那些才是真的。邓布利多相信我，所以，他把自己的命都搭在我身上了。这就是你这些天拼了命想找寻到的真相，知道这些令你感到开心吗，波特？”
“闭嘴，西弗勒斯！别再刺激他了！”西里斯忍无可忍地打断斯内普，又焦躁地看向哈利，“你看上去不太好，你应该先离开这儿！去医疗翼，或者去找斯拉格霍恩，让他们想想办法——”
“我用不着普林斯——用不着普林斯药剂！”
哈利抓紧胸口的衣服，表情变得痛苦起来。有一股巨大的恨意在猛烈冲击他的心，让他的精神图景在瞬间就变了天。狂风开始呼啸，好像耄耋老者在凄惨号哭；不断有东西被吹飞砸到窗户上，发出砰砰的声响；忧郁的小雨变得磅礴了，变得汹涌了，好像要淹没所有的一切……
“你得去找向导——！”西里斯喊。
“没有向导能来！”哈利说：“除了德拉科没人能来！可是德拉科说他不会管这事了，他不会来的——！”
“很好。看来德拉科依然是个合格的斯莱特林，懂得趋利避害。他没有变成你口中的那种蠢货，布莱克。”斯内普满意地笑了。
“他才不是为了这种理由躲着我！”哈利抓起手边的椅子，朝斯内普的画像扔了过去，“他没害怕，我感觉得到！”哈利将手贴在自己的心口，“他不怕你——我比你更了解现在的德拉科！”
	“那么请把无所畏惧的德拉科叫进来吧。然后他会安抚你的情绪——或者被你害死。”斯内普说。
西里斯彻底被激怒了。他跨出画幅外，钻进了斯内普的魔法画像里，一把揪起斯内普的衣领，“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故意在他面前夸大精神安抚失败的后果，叫他不敢找德拉科来帮忙！”
“真正彼此信任的哨兵和向导不会被任何话语动摇。能被别人插几句嘴就彼此猜忌的，他们就该承受被轻易挑拨的后果！”斯内普冷笑着说。
“你听见了，哈利！他都承认了，他就是在挑拨你们！”西里斯松开手，扑到画像前对哈利说：“去找德拉科！让他帮你！”
“我不能！”
哈利睁大眼睛，向后退到墙边。他的脸色有些发白，巨大的痛苦让他的声音开始哆嗦起来。可哈利依旧笃定了决心，“我不能找……他说得对，我会害死德拉科，我明明早就知道这个……”
“你疯了，西弗勒斯！你在干嘛？**你又要把他逼得失控了——**他会被失控给害死！”西里斯喊：“就为了不让德拉科被牵扯进来？就为了**马尔福**，你甘愿让哈利去死吗！”
“这只不过是一个惩罚。”斯内普浑不在意地说：“为他刚愎自用，不听劝阻，非得寻找那无人在意的真相的惩罚。波特……好好感受你的痛苦吧。”
“无人在意——什么叫无人在意？”哈利艰难地抬起头看向斯内普，“我在乎，德拉科也在乎，赫敏和罗恩都在乎，我们都不想忘了你！哦……还有，因为忘了你的缘故，我们都以为德拉科是杀了邓布利多的凶手，难道你想叫我不去调查这件事的真相！你要把罪名都推给德拉科，自己快活吗？”
“我快活？你觉得，我现在这样也算是快活？”
斯内普走到画幅前，狠狠推开西里斯，对哈利大喊：“烧了我，波特！活在你的精神图景里，这没有一秒对我来说不是折磨！来吧，把我烧了，为你的邓布利多和德拉科报仇！”
“我才不会烧掉你……邓布利多说他知道我一定会珍藏你的！”
哈利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
“他相信我……他相信我不会这么做，虽然我根本不知道他干嘛要这么说，可是我不会辜负他的信任！我和你不一样，我不会辜负他的，邓布利多……邓布利多……”
哈利不断重复着邓布利多的名字，试图让邓布利多的模样充满自己的脑海，藉此起到一点精神抚慰的效用。
德拉科不会来帮他，他也不能去找德拉科。而这世上只有两个向导进入过这里，除了德拉科以外，那就是邓布利多了。邓布利多，邓布利多……哈利想着这个名字，想着如果不能去见德拉科，那么也许去见见邓布利多会是个好选择。
想到这里，他痛苦地从西里斯和斯内普的魔法画像前逃走，从这幢小楼里夺门而出，钻进屋外的暴雨里……
他回到现实，从自己的床上滚了下来。接着，哈利迅速披上巫师袍，穿过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
“哈利，你要去哪儿！”赫敏追着他到圆洞门口，弯腰朝着里面大声问。
“我去找邓布利多！”哈利的声音消失在通道深处。
他飞快逃到了校长办公室门口。
“口令。”门口的石兽问。
“我不知道，呃，柠檬雪宝？”哈利试着说。
接着，石兽站了起来，光秃的墙壁打开，露出后面的旋转楼梯。哈利还没来得及窃喜，就和从里面走出的麦格教授迎面撞上了。
“哈利，你有什么事吗？”麦格教授惊讶地看着他：“或许是因为你收到了那封魔法部寄来的信？”
“哦……傲罗办公室的信，当然。”哈利心虚地摸了摸口袋，“其实我是想和邓布利多教授谈谈。”
“当然，我想他随时欢迎你。并且，不论你最后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觉得现在你有资格知道这个——”麦格教授轻轻地说：“口令是‘毛麦克步恩’，七月前不会改。你随时都可以来。”
“谢谢您。”
哈利向她鞠了一躬，快步爬上楼梯，钻进那间他最近拜访了太多次的办公室里。他目标明确，直冲冲地走向了校长座椅的背后，急促地问道：“先生，我可以用一下那个吗？”
他伸手指向旁边的黑柜子。
“哦……当然可以。”邓布利多立刻答应他：“如果你不介意告诉我你想要看到什么，那么我可以帮你指出你需要哪一瓶。”
哈利把那个黑柜子打开，里面放着一个空空的石盆。
“有没有在我精神图景里的记忆？我、我想……如果我能再重温这样的记忆，重温您在我的精神图景里陪伴我的记忆……”——那我一定能马上安定下来。
但哈利没把这话说完。
他打开柜门，下一秒后就张开嘴巴，惊得没办法把剩下的话说完了。
黑柜子里存放记忆的瓶子几乎都被打碎了，那些银亮色的记忆随着哈利开门的动作而流淌出来，直扑了哈利一脸。然后它们混到一起，渗进地毯里，消失不见……
“我——对不起，我不是……”
“看来我们下一次该准备更坚固的容器。”邓布利多和声和气地说：“而且，现在我们得换个方法来帮帮你了。哦……像上次一样，和我聊聊怎么样，哈利？”
“怎么会……这些记忆怎么会被砸坏了呢？”哈利固执地钻进柜子里，仔细检查每一个记忆瓶。几乎每个上面都有锋利的切痕，只有少部分的玻璃瓶还能保持自己“瓶子”的形状。他大概看了一半就不愿再继续了，因为再找下去似乎也只能找见绝望。
哈利沮丧地直起身来。
“我很努力去试着解决这件事，但已经彻底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所有人里，要么大家是不记得了，和我一样焦头烂额。要么就是他们不愿意理我，把自己心里的事藏着掖着，好像宁愿带到坟墓里去也不肯跟我分享……我得不到他们的信任，他们连话都不愿意跟我说。”
邓布利多耐心地听着，一句话也不说。哈利也没有等邓布利多回答的意思，他迫切地想把自己心里的烦闷一股脑地说出来。
“我们——我是说我和德拉科，我们以前一直不对付。要说一下子从互相看不惯对方，变成真正彼此信任的关系，我也觉得不可能。对，我的确是和德拉科精神结合了……可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最开始，是德拉科突发了一次结合前热。我想帮他缓解症状，所以我们进行了浅层精神结合。那感觉真幸福……我入迷了，我想德拉科也是一样的，于是我们很快又完成了更深的精神结合。当时，我说我喜欢他。可他就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似的，弄得我越想心里越没底。所以，我这几天一直在思考——我是不是……我是不是只是被向导素依赖期影响了？于是顺水推舟地从浅层结合变成了深层结合，接下来我理所当然地还想要更多的东西……可是这也许只是向导素依赖，而不是……而不是——”
“而不是爱？”邓布利多替他说完。
哈利点了点头。
“哈利，你们的匹配度是多少？”邓布利多耐心地问。
“只有十七。”
“既然你觉得这是向导素依赖期作祟，那么是不是任何一个和你匹配度超过17%的向导，你都会对他们产生这种近乎于‘爱’的感受？”
“这我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哈利说：“德拉科是唯一能……”
“——这17%是你的唯一，对吗，哈利？”邓布利多说：“既然已经是唯一了，那么你何必在乎除此以外的一切呢？如果除了德拉科以外，对你而言就不存在向导素依赖症，那么你真的要把你对你的向导产生的一切感情都归咎于向导素依赖症吗？”
“他——他是我的唯一没错。但他成为这个‘唯一’的理由并不光彩。我根本不希望他……”
哈利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
“不希望什么？”邓布利多耐心地追问道。
“我根本不希望他是……我不希望他是因为那个原因才成为我的唯一……”哈利喃喃着说。
他好像突然想通了什么。
“如果……如果是因为别的什么理由就好了，如果他不是因为讨厌我和入侵我而成为那个唯一就好了……”
“你要坚持说这也是向导素依赖症，我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我的确没有过这种体验。”邓布利多笑着说：“当然，我是说这种‘近乎于爱，但却不敢承认是爱’的体验。”
哈利呆呆地靠在办公桌边，看着敞开的黑柜子。
他不再需要邓布利多陪伴他时的记忆了。那些银白色的东西基本上也已经撒得到处都是，什么都没剩下。哈利远远地看着那些破烂的瓶子，它们像极了斯内普办公室里的那些魔药材料罐。于是哈利的思绪一下子飞出了校长办公室，冲着地下一层而去。他再也不能忍住不去想地下一层的斯内普办公室，也再不能忍住不去想住在斯莱特林地牢的德拉科的事情了……
他现在会在哪儿？还在睡觉吗？都快到午餐的点儿了，那么他会在礼堂吗，他会坐在斯莱特林长桌上？但是哈利就从来没在礼堂见过他，战争结束以后，德拉科好像喜欢躲着大家吃饭。不过也很可能只是德拉科这几天在躲着他……可他不能一辈子这么躲下去。因为就在不到一个小时前，哈利才刚和罗恩说自己会找德拉科讲个清楚，他马上要去找他……当然，斯内普的事情也很重要，也许他应该先和邓布利多教授聊聊那个真正杀害他的人……
斯内普……德拉科……两个藏着什么秘密，就是不肯告诉他的家伙……
哈利的眼睛转了转，在陈置着记忆的柜门内侧扫视着。
斯内普……德拉科……要怎么才能知道他们的秘密是什么？就当是为了满足自己过于旺盛的好奇心吧，就当是他自私自利、只以自我为中心吧。如果承认这个就能搞清楚斯内普拼命隐瞒的事情是什么，如果能弄明白德拉科突然选择抽身离开的理由，哈利宁愿对他们承认自己的品行不端，他宁愿做任何事……
接着，哈利看到在众多破碎的瓶子里，有一个瓶子是完好无损的。那里面铺着一层薄薄的、亮闪闪的东西。
还有一瓶……还有一瓶幸免于难了？
哈利赶忙站起来，三两步走到了柜子跟前。他失望地发现里面装着的并不是记忆，而是一些金色的、闪亮的液体——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所有记忆都被毁了，而它幸免于难——可当哈利把瓶子拿到手上仔细看之后，他又感到了一丝惊喜。
“这是——这是福灵剂吗？”哈利转过身，把手里的瓶子举高：“先生，您在这里放了一小点福灵剂？”
“这可真是意外发现。”邓布利多说：“就像在床底下发现了心爱的、失踪好几十年的羊毛袜一样。哈利，我不记得我在这儿放过福灵剂……”
“您说，不记得了？”哈利激动地捧着它跑到邓布利多的画像下。
现在，他对一切被遗忘的事情都非常在意，因为被遗忘的东西就几乎等同于和斯内普有关。
“全部都不记得？您再想想好吗……它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在这儿了？真的不是您放的？如果是别人交给您的，那您应该记得是谁交给您的，而不是把它给忘了，除非……”哈利抓紧瓶子，看着里面流淌的金色魔药，“除非这是斯内普交给您的东西！为什么？他交给您了，但您没喝。是没来得及？还是打算到其他时候喝——”
“我不需要福灵剂。”邓布利多说，“而且我也不会把它放在专门存放记忆的地方。或许是还有什么别的理由让我决定把它放在这儿吧？哦……可是我把那个理由忘了。”他遗憾地摇了摇头，“但我相信，如果我接受了谁的福灵剂，那么那个人一定也知道我并不需要福灵剂。否则我一定会拒绝他，让他自己留着，而不是把它藏进这里来。”
哈利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层薄薄的魔药。它的量真少，看上去只够喝一口。哈利忍不住回忆自己当初喝下福灵剂时的记忆……浑身暖融融的，感觉和周围融合在一起，他想什么事情，什么事就能做到。哈利忍不住想，“斯拉格霍恩教授关于伏地魔的那个记忆……”于是他果然办成了。既然这样，哈利现在又拿到了一小口福灵剂了，他就又忍不住想，“斯内普的真相……”
他的心惴惴不安地狂跳。他回忆起斯内普不久前那漠然的嘲笑声，“这不过是一个惩罚……”还有德拉科带着笑意的骂声，“你这个福灵剂小偷……”想到这些，哈利的心砰砰地狂跳……
他举起福灵剂。
“先生，我可以……您可以把它给我吗？如果它是为了什么别的理由而被存放在这里，说不定它在等的就是今天打开柜子的那个人。说不定它在等的……”
——就是我呢？
邓布利多仿佛对哈利的请求早有预料。他双手交握着，和蔼地说：“也许我有充分的拒绝你的理由，不过我好像忘记这个理由了。”
他对哈利拱了拱手，示意哈利随时可以喝掉它。
哈利把瓶塞打开。这是一个储纳记忆的瓶子，不知道为什么被用来装福灵剂了，因此显得非常奇怪。里面的福灵剂也不多，只够一口，比哈利六年级喝过的还要少。但没关系，时间是充足的。哈利在心里盘算起来——
他在自己的精神图景里待着的时候，里面的时间流速和外面并不一样。一口福灵剂在现实里起效的时间足够他在精神图景里对斯内普软磨硬泡大半天。等斯内普的事解决了，他还能去找德拉科，他非得搞清楚德拉科到底为什么躲着他不可，他一定要解决这两件事……
哈利仰起头，把福灵剂喝了下去。
一种久违的奇妙体验再度开始充盈，流窜到他的四肢百骸。哈利感觉全身上下的颓丧和茫然无措被洗刷一空，一种神秘的、无所不能的幸福感开始支配他。他一点也不反感这种感觉，这感觉就像被德拉科的向导素包裹着那样，这感觉就像他们精神结合时的那个吻一样……
哈利放下手里的空瓶子，转身就要往外跑。
“哈利，你要去哪儿？”邓布利多叫住他。
“哦，我……我不知道，我打算在学校里随便逛逛。”哈利说：“后天就是离校日了，可我还不知道我要不要留下重读七年级。说真的，我现在很为难这件事。我一直把霍格沃茨当成家，现在我打算在离开家之前到处逛逛，不管接下来我要彻底离开这儿，还是只离开一个暑假。对了，我是不是应该这样——*修复如初*！”
哈利对着放着冥想盆的柜子挥了挥魔杖，里面碎掉的瓶子立刻恢复了原状。
那些存放的记忆彻底回不来了，它们一点不剩。可哈利和邓布利多脸上都挂着微笑。
“我的孩子，祝你玩得开心。”邓布利多说。
“谢谢，先生——再见！”

Episode 21 “对孩子的教育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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