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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瓷」
十柒
阡墨
2025/05/01 00:16
大众
主要角色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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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中国已经比他大十七岁了。** 南斯拉夫第一次见到瓷的时候，瓷还不是中国，苏维埃和他的关系也还没有变坏。小个子的幼龙还不懂得收敛，在人群中挨挨挤挤到了他面前，尾巴一甩一甩，引得旁人都向这边看过来。幸好那时南斯拉夫也不是什么名人，他替瓷说着抱歉，一边把墨镜抬到眉上来仔细打量对方。瓷的眸子颜色很深，一只像是沉淀许久的琥珀，另一只像是玛瑙。幼龙还不懂礼节，只是知道在欧洲似乎是有“吻面礼”这一说，费劲地踮起脚在南斯拉夫的左脸颊上轻轻地啄了一下，轻得好像是一个梦。 南斯拉夫愣了半秒，回馈似的往东方人眉心留下一个浅吻。这一下不要紧，似乎真是如她家古书上写的点穴一般，南斯拉夫双手抱在胸前继续看，耐心地等着看她要说些什么。瓷一下就呆若木鸡，支支吾吾了半天，末了只好指指自己额头。 你想和我做朋友？我吗？ 南斯拉夫点点头。 瓷半晌未动，偏过头去指着自己脑门。 真的是我吗？ 南斯拉夫带上墨镜笑起来，一只手抓住幼龙的手腕就把她往贝尔格莱德带，一边嘟囔着瓷是和苏维埃有多像，怎么都这么木讷。 他长得太高，幼龙还不及他的胸口，小碎步跑起来才能勉强跟上，南斯拉夫为了她又减了点速。瓷不知怎么地愧疚起来，似乎是自己拖累了对方的脚步。到了家门口，南斯拉夫倒是安全刹车了，还在莫名其妙懊悔的瓷可就没那么幸运了，“砰”地一声撞到门板上，多亏力气不大，不然到时候碎的就不知道是南斯拉夫家的门板还是瓷的龙角了。 哎呀。南斯拉夫没哄过小孩，虽然他当然知道瓷也不是小孩，但她至少目前很像摔了一跤的小孩，所以南斯拉夫慌慌张张地赶忙问她疼不疼。瓷觉得大概是很疼的，不然怎么会头晕脑胀，浑浑噩噩地想要说些什么，但她又说不出来，死命咬住嘴唇不让自己糊涂的大脑产生的话语从口中泄露。但那实在是无济于事，她偏偏又说不明白，只好小声嘟囔，面红耳赤地似乎是快要哭了，愈发像是磕到脑袋的孩童。她拽住南斯拉夫的手，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长串，最后垂眸，扭扭捏捏地说，同志，你真特别。 南斯拉夫听见这句话就绷不住了，瓷听到他爽朗的笑声抬起头来，立刻就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傻话，但她实在不会补救，只好盯着对方。南斯拉夫的眼睛朦朦胧胧，似乎是月光落到他的眼里，却又是那样的轻易看清，清晰可以看见他眼里的星光，随着他的笑意一颤一颤。但他就是那样，在瓷的心里无比清晰，因为他是南斯拉夫，他就是世界上独一无二。 直到瓷成为了中国，那时她牵着苏维埃老师的手，望见自己的前方，她能看见灿烂的无尽的未来，自己可以超越一个个妄想阻挡她的人，但她似乎看不到曾经的那个会扯着她跑步的人。 苏维埃老师说要远离他。 但瓷不信南斯拉夫是这样的人。 于是她写了，她把南斯拉夫的罪状一条一条地写下来，纸的正反面都写满了还不够用，她摸索着去找另外一张，实在是找不到，她放下笔，试图要休息一下，瘫坐在座位上拿起刚刚写完的九九八十一条罪状来读，却发现每一条都是她不能忘的记忆，从没有一条曾是罪恶。 直到那时，她的思绪似乎一下子就回到了初遇那时，她想哭，眼泪悄悄地，像那个吻一般的轻，划过她的脸颊，落到发黄的挤满了墨迹的纸张上，晕染开去。她想起南斯拉夫的笑，他的笑轻飘飘的，就像月光，就像星星，就像他的眼睛，就像他自己一样，风一般唱着自由与温柔。1948年后瓷多久多久没有再听见过这样的笑，可那笑声却在她每一个安宁或是不安宁的梦里陪伴着她。从此，她手心里捧着一朵铃兰，里面带着瓷的血与泪，还有那些多年前的笑，她容许铃兰吻她的眉心，带走她的一小部分的却最重要的过去，带走那可以称得上愚蠢的幼稚与优越感。南斯拉夫的地位仍然不知在何处——她不敢面对，不敢直说，甚至快要绝交。 但南斯拉夫没说什么。 “我理解。”他说。 南斯拉夫眯起眼睛，像一只狡黠的猫。瓷受不了他这样，他就是无可替代，是她唯一唯一的一朵铃兰。他没做错什么，似乎错的全是在自己，但她不知道怎么办，只好把自己要说的一股脑全都丢出来。小龙又要控制不住情绪，抽噎起来，南斯拉夫没有安慰她，只是听着她诉说。 等瓷说完，南斯拉夫让她把这些都写下来吧，说完了就忘了。瓷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忘掉还是不想，或者两者都不是，人生如果只是初见该有多好。南斯拉夫没有犯错，不至于让瓷彻彻底底地有决心来绝交；南斯拉夫又似乎确实是冷落了她，不至于让她对自己愧疚到死。他就这样卡在中间，成了那个独一无二，思念更深而愈发无法忘记。 瓷被纷乱的铃兰花瓣迷了眼，看不清楚，摸索着试探，她说铃兰有毒但她唯一的南哥不怕，她自己也不怕，在花海里走了几天，几个月，几年，几十年，最终还是没能走出去。 现在是中国成立第七十五年，南斯拉夫解体第二十二年，当初瓷跟在南斯拉夫后面跑步，叫他南哥，把自己的一切一切都给他看，手心握着他的手腕，抬起眸子，琥珀与红玛瑙映着他眼里的星光，真诚地爱他。 现在中国已经比他大十七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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