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术】吐花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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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大夫似乎身患顽疾——他本人从未与人谈及此事，却早已成为璃月港人们心照不宣的共识。璃月人热情，闲时总坐在一起聊上几句东家长西家短，而白术这位深受众人爱戴的大夫，自然也免不了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身患顽疾，就是在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中得出的结论，并且一传十，十传百，逐渐深入人心。

有人道医者不自医，也有人道慧极必伤，似乎哪种说法都与他相符。具体得的什么病虽不明确，但并不影响人们替他可惜。那样好的一个人，不该受这样罪，是以个别人到不卜庐求医问药之时不免也顺带关心他一番。

“老毛病”好转了几天的白术照例在不卜庐坐诊，突然喉咙痒得厉害，白术清了清嗓子，试图把咳嗽的欲望压下，努力无果，又饮了口茶，仍是难受得紧。白术放下毛笔以手掩口咳了两声，对面的人忙问。“白先生可是不舒服？”

白术摇头，“只是有些口干而已。”

对面人这才放下心来。“白先生还是应当多休息才是。”

“多谢，真的只是口干而已，不妨事。”白术笑笑，补完了处方。“将此方给阿桂照着抓药便可。”

那人谢了又谢才转身去阿桂那里排队，白术也结束了今日的坐诊。脚步有些快，长生本陪着七七在长廊说话，见他脚步匆匆赶紧跟了上来。后院的角落里，白术左右张望确定无人后，才拿着帕子掩口咳了起来。

这一咳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直至白术面色似要滴血，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才停了下来。白术瘫坐在一旁的石制矮凳上，眼前冒着金星，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长生一言不发为他调息半晌才恢复些许。手里的帕子不出意外被血染得触目惊心，这样骇人的场面白术似乎已经司空见惯，正欲离开却从手中的帕子里落了什么出来。

“嗯？”白术弯腰隔着帕子将其拾起，是两枚沾满了血的花瓣。

花吐症，并非提瓦特大陆本土疾病，一种只会出现在有心上人的人身上的病症，多发于思念成疾之人。染疾之人初期伴随咳嗽咳出花瓣，随病情发展，咳出的花朵将逐渐变得完整，而患者则日渐憔悴，最后耗尽生命力而亡。治愈方法极其简单——心上人的吻，得到之后则会吐出一朵不知名的花朵作为治愈的象征。而这简单的方法却往往限制住了许多人，原因诸多，以此病为契机结成良缘的有情人不在少数，而与患者暗恋之情一同逝去的人更是不胜枚举，于是这怪异的病症便同时成为了浪漫和残酷的代名词。

白术回了内室，拈起眼前冲洗干净的霓裳花瓣，平静地为自己的现状下了结论。“没有意外的话就是花吐症了。”

长生叹气，“这病和你搭一起简直是雪上加霜。”

花吐症初期原本只是易咳，且有少量花瓣，并不会出现咳血现象，而白术里子本就一塌糊涂，两方赶在一起，仿佛直接到了病情末期。

“话说你居然会有心仪的人，这点我倒是很意外，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在一起，我也没看出什么端倪。”长生是真的很意外，又不确定的补了一句。“对方是谁你自己应该知道的吧。”

“嗯，既然出现了症状，那对象倒是不难猜，只不过......这花吐症究竟是从何处感染而来我倒是十分疑惑，近来似乎并未接待过此类患者。”

“毕竟是外来病症，脉象也无异常，许是谁刚染上自己也没发觉吧。”

“如此倒是提醒了我也要多加小心了，传染给别人就不好了。”说着便抬手将花瓣收好。

“所以呢？你打算怎么解决？”长生吐了吐蛇信，有些好奇白术打算怎么和那人说。

“机会难得，我先观察一番病情再做打算。”

“我就知道。只是千万小心，别出什么事才好。”还没问时便已猜到，现成的全新病例放在眼前，白术想也知道不可能不为所动，长生也只好由着他。

嘱咐过桂后，白术回到私人住处休养，毕竟发起病来太吓人，一直留在药庐吓到人也是迟早的事。

距离白术患上花吐症已是第四天，吐出的花瓣从最初零星的几枚转为现在的半朵，案前的笔记上记满了这几日试药心得，咳嗽愈演愈烈，若不是有服用别的药物加上长生的辅助，以白术的身体状况怕是要把喉咙咳破。但好歹也算有了些许收获。白术以元素力催动花朵，竟如普通花朵一样可提取，病情越是后期，花朵所含能量越大，颜色也更鲜艳一些。

另外，他发现吃下与咳出的相同的花朵，对病情发展似乎有减缓作用，虽只是延缓作用，却也能为治疗争取更多时间。只是手边只有这一份病例，无法形成对照组，所以具体还是存疑。要想治愈还是需要按照流传的方法来解决，其治愈原理，还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毕竟是传说中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病症，何况时间紧急，不能再花在研究上更多时间了。患病第六天，他终于松口打算治疗，长生也总算松了口气。

拜托阿桂去新月轩订了一桌好菜送到私宅，又托他去往生堂请钟离先生。接着端详起自己新吐出的完整的霓裳花，这霓裳花与人工培育的似有不同，反倒是更似那传闻中仙人所植。

比起研究花吐症的过程，治愈方法就简单的多了——至少白术是这么认为的。长生并不十分在意对象是钟离这件事，十分体贴的只留二人在庭院的桃树下推杯换盏，你来我往之间，谈天说地，论古谈今。

白术一向喜欢同钟离交谈，往生堂的这位客卿以学识渊博闻名，他仿佛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有些看似离谱的话经他口中一过，也变得有了那么一丝可信度。

也许也正是如此，自己才会那么笃定那人是钟离吧。

“钟离先生可有婚配？”顺着民间嫁娶习俗转到这个问题上，丝毫不显突兀。

“尚未。”

“先生这般优秀，眼光高些合乎常理。那先生可有心上人啊？”白术给钟离满上，就着话头拉着家常，也给自己倒起酒来。

“有的。”

白术手上动作一顿。

说实话，有些意外，白术虽知钟离优秀，却没怎么想过会从他口中听到这样的答案。一时间手也停了下来，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涌上心头，大概是有些难过的吧，毕竟是自己喜欢的人啊。患病数日，白术第一次正视自己这份感情，染病时虽立刻确定了对象，却在此刻失恋了才有了实感。

忘记抬起的酒壶将酒杯盛满后溢出些许，白术连忙停下。“看来先生好事将近，先生，那这杯我敬你，祝你早日与心上人结成良缘。”随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喝的猛了些，呛的不由得咳嗽起来，偏又勾起了那花吐症，开始咳个不停。钟离给他拍了拍背，染血的霓裳花分外妖艳，落在白术衣衫上，晕开点点血渍。白术拿着随身带着的帕子擦去嘴角的血，对钟离抱歉的笑笑“抱歉，一不小心呛到了。”

原本是打算把他灌醉，神不知鬼不觉，让对方没有心理负担，过后暗中补偿就好，结果却是先在心态上摔了个跟头。如果没有亲耳听到那句有的，他也从没想过自己会动摇到这个地步。

白术觉得大约是自己反倒先醉了，所以才会在与对方毫无迷离之色的眼眸对视时直接对他说。“钟离先生，我能吻你吗？”

拨云见月，庭院里一阵凉风刮过，月光如泻，照亮了两人的杯盏。大脑突然清醒了三分，“啊，抱歉，当我没说.....”

“可以。”

比【有的】更具冲击性的两个字。白术开始怀疑是否自己幻听。

“钟离先生，你刚刚说？”

“我说，可以。”语气平稳，没有丝毫动摇和犹豫。

再次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或许是在梦中，又或许是自己真的醉了，所以现在发生的一切才会如此荒谬。白术站起身，双手抚上钟离的脸，慢慢凑近。

时间仿佛静止，身后桃树摇动声也停了下来，耳朵里传来耳鸣，短暂后又回归平静，紧接着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充斥着耳膜，仿佛要将他震得失聪。

别吵了，别吵了。白术祈求着。心跳声没有丝毫收敛，如此放肆的鼓动声，他甚至怀疑钟离是否也能够听到。他在钟离眼里看到自己，那双眸子里的倒影，只有自己。眼镜上的装饰随着动作垂了，白术干脆将眼镜取下，离得更近了些才像刚才一样能把人看清。

戴着眼镜时嫌它碍事，将它取下却又觉得这样的举动过于暧昧。白术小心凑上前，在钟离双唇落下一吻，又迅速逃开，“这样应该就没问题……。”话音未落，后脑被一只手扣住，手臂被拉着整个人向下，两唇再次相接。

“以普遍理性而言，这样保险些。”他听见钟离的声音传来。

明明是相近的体温，白术却觉得不断从对方传来热度，双唇之间一阵湿润，已经搞不懂是什么走向了，明明可以不用做到这个地步的，白术想着，但却张开了口与他唇舌交缠，吻的动情，不分你我。

直到白术开始咳嗽，两人的吻才被迫中断，钟离像刚才一样拍着他的背，咳了没多久便咳出一朵新的花来。

白术正想和钟离说些什么，有太多想说的话，自己的唐突，钟离的心上人，以及……刚刚的吻。却见钟离清了清嗓子，也吐出一朵相同的花。

现在他知道花吐症被治愈时吐出的不知名花朵是什么了，这种花，他曾经见过，叫做因提瓦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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