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魈]

妖精无名

玛尔狄安

2025/04/22 1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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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 年 4 月 17 日 01:15
——诸事不顺。……心烦意乱！
我摊在璃月郊外的树林外草坡上，无所事事地晒太阳。正午太阳光正好，暖洋洋的，泥土的潮气也被烘得差不多了，弥漫在空气中的只有草木的淡淡的清气和些微花香。
我躺在有脚腕那么深的草丛里，静静地不想动弹。我懒得思考，但知道自己心情不怎么好。阳光快把我烤化了——我猛地坐起身，惊飞了好几只胆肥把我当树枝子蹦跶的团雀。
“……”
这些鸟团子种类不一，却都在阳光下十分蓬松。伶仃小细腿雀雀跃跃在草丛里觅食玩耍，有些还不知好歹地在我身上来回撇喙擦嘴。
凭什么这群鸟球这么惬意啊——我的眼神逐渐恶意，手蠢蠢欲动去抓住一只鸟球揉圆搓扁。
但遗憾的是，这些小东西感知竟然敏感得要命，“哔～哔～咕咕”地炸成毛团，一个接一个成群惊起，全都飞远了。
“……啧！”我阴沉沉地理了理脸上凌乱的发丝。眯起眼睛感受阳光的热度，撇嘴窜进树林边缘，找了棵树窝进浓荫闭目沉睡。
……无聊死了。还不如去梦境里散步，看看有哪些幸运的家伙能给我提供消遣。
◈
“哈啊～”我迷迷糊糊地晃了晃头。进入梦境世界总有这么一段意识混乱模糊的时间，不论多少次都习惯不了。
入梦的能力似乎变强了。即便意识离开躯壳，身体也还维持着微弱的呼吸和心跳，在梦境世界也能隐约感知到遥远某处风筝线一样的联系。
嗯，好久没入梦了，这个新机能真不错。最开始我一旦化为无形进入梦境世界，勉强凝聚的外形就会像气态一样消散。在我越变越强，才逐渐拥有了实体——但那也只是我的“密度”增强了，我并没有真正的血肉之躯，因为我不“知道”。
后面跟着在荒野厮杀的冒险者和盗宝团，我理解了血肉的概念，拥有了实体。但因为捏出来的人形破绽太多，被杀了一次又一次。死了多少次我也不记得了，总之我终于放弃在物质世界和活人死磕，在他们的梦境中发现了捷径——在这之后我才拥有了能够勉强骗过达达利亚的人形。
不过和达达利亚同行的时候，我的意识和物质躯壳的联系还十分微弱，意识离体后就基本上是一具没有任何生命活动的人偶。并且漫游梦境还要靠自己“记路”找回来，不然都不知道会从哪里出去。
后来我发现标记达达利亚比标记躯壳还要好用，还能监控他的意识活动判断是不是要醒了，我就经常把达达利亚的梦境当作寻回路标。
不过太棒了，现在用不着这个技巧了。虽然在达达利亚身边的时候不得不把这个技巧练得像条件反射一样娴熟，但能方便就不用强迫自己努力动脑子我为什么不开心呢。
“嗯……现在是正午。好像睡觉的人不多啊……”我百无聊赖地游荡。
梦境的世界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是一片迷雾和虚无的海洋。进入睡眠的生灵产生梦境，就会在这片海洋中冒出一个泡泡。对我来说，就像一个个小世界的房门、天窗。
因为这个没有方向也没有“道路”，所以每次我进来都在漫无目的地游荡。我也不会什么梦都进去看看，大部分的梦都很无聊，而进入、脱离他人的梦境对我来说也不是单纯的散步那么简单，梦境主人才拥有这个梦境世界的掌控权——只是大部分做梦的人在梦中甚至无法认知到自己在做梦，这种权力多数时候都是弃置荒废的，所以我才能悄悄地自由来去。
但如果随便乱逛，进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人的梦境，哪怕本人没有运用梦主权力的主观意识，也会因为强烈的念头和愿望扭曲梦境的规则。不小心被发现追赶，要脱身真的要费大劲。
所以我在吃过几次苦头之后就很少在“路边”乱逛了，反正大部分人的梦境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价值，都平淡无味。
我会仔细分辨“泡泡”们散发的气息。梦境主人们溢出的精神，是欲望不满足，想要逃避、渴望的欲求——有这些气味的梦境，才好使我趁虚而入。
…嗯。
“唔——”我沉甸甸地眨动眼皮。这股充满了诱惑力的气息在唤起我的进食本能。浓烈的痛苦，馥郁的绝望。
“……”我深吸气，迷糊的混沌感稳定下来。梦境世界只要拥有了标的物，找到「门」就是一眨眼而已。
我漂浮过去把手贴在那个梦泡上。那股浓郁的情感就从这里面渗透出来。悲伤、厌弃，绝望、苦涩，麻木恸哭……
我的瞳孔不自觉地扩大，被这种奇妙的「香味」诱惑，进入专注的状态。我从未接触过如此强烈的思绪，在我的感官里普通的空气就像是水，而这个梦境里的情绪，浓郁地浸染寡淡稀薄的水，变得就像粘稠的蜂蜜。
当我意识到我受到本能引诱做出举动时，已经是一头撞进梦泡，受到限制和挤压的感觉。
但很快坠入了那个梦境，被里面满溢的蜂蜜填塞口鼻，我很快忘了这些思考的念头，只剩下了欣悦的专注。
◈
这个梦苍白，单调。
并非无色，但因为浓烈的痛苦覆盖了这个世界，这个梦境被白惨惨的天光充斥，投射出赤红的，黑红，暗绿紫蓝一切刺目、浑浊的阴影，怪异可怕。
黑火燃烧，像烧不尽的烟粒暗雾，弥漫各处，藏匿于阴影，无处不在。
我跌进这个梦境，发现自己散发着莹莹的白光，甚至眼眸闪耀着虹彩。本应格格不入，但梦境无动于衷，梦境之主沉浸在自己的梦中，丝毫没有注意到我这个入侵者。
唔唔……其实我本来并不在乎梦境的主人有没有发现我，不如说这样悄然来去才符合我过去的行事，被主人发现莫名困在泡泡里也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可是，我现在却并不满足。尽管这个梦境充满了新鲜、强烈的气息，反而浸染了我的欲望，勾起我本能索求进食的贪婪渴望。
我要找到梦境的主人——那才是最美味的源头。
在外面闻香味可不能填满饥肠辘辘的肚子呀！
“呼…呜……呜嗯……”
我抖动尖尖的短耳，循着这夹杂在空洞风声里的人声飞去。这声音像是沉重的喘息，又宛若嘶哑的哭泣…像柳絮一样在我的脑海里飘拂，抓得我浑身酥痒、兴奋，禁不住颤抖。
啊啊——你在哪儿呢？
“你在哪儿呀？”我温柔地、含情脉脉地呼唤这里的主人。“呀，找到啦。”
“啊、啊啊……”少年体型的男孩像一具会动的人偶麻木地挥舞着和他体型并不匹配的长枪。我歪了歪头，看到他身上真实的色彩——那是一个翠绿短发的少年人，熔金一般的眼眸雾蒙蒙的没有神采。
他一次次地挥舞那把造型清丽的长枪，切割戳刺周围源源不断从惨白天光笼罩下的阴影里冒出来的影子。有的是他自己的样子，有的是狰狞的异形，有的是看不清模样的人形……有老有少，有高有低，但无穷无尽。
斩杀。斩杀。
我放缓了呼吸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不断麻木地重复斩杀。他看不见我，动作也像是身体不属于自己，仿佛有无形的丝线操控傀儡一样摆布他。
真可怜呀——真可爱呀——真——是……美丽！
这痛苦、他流干了泪。心还在哭泣。怨气憎恨自责羞愧——漫溢的杀戮，也指向了自己。
我几乎屏住了呼吸。不知道哪来的幻听？还是我自己的想法呢？但我雀跃地眯起眼，又舍不得错眼，反而睁圆了眼睛只为把那少年的一举一动都看尽。
流光灿灿的柔软灵魂，淌出鲜甜的血气。其实有些辛辣，发苦。却非常令我着迷，引动我的饥饿，让我头脑发昏。
“……什么东西。”
我突然被打扰吵醒了。怪异的黑影攀附在少年的肩背上，烟雾、黑火一般虚幻，又充满了存在感。它钻进少年的耳孔，包裹着他的四肢，发出如我幻听中那样音色的笑声，窃窃私语。
被打扰了。我非常不悦。甚至就地取材——我学来了这里的「愤怒」，因此充满了戾气。
我如同幽灵跨步过去，撕碎了这玷污我食物的脏袋子。
“你…是、呜——”少年倏忽跪倒，枪尖插入地下，他像是失去丝线的傀儡，拄着枪柄才没扑下身体。
他费力地转头，雾蒙蒙的黄金瞳睁大了试图看清我的存在——他看见了我。
“你叫——什么呀？”我弯起笑眼，捧起他的脸颊。我从不知道我的声音可以这样甜蜜，清澈无邪，反客为主。
少年的身体像破破烂烂的玩偶，他没了精神，没了力气。我双手一捧，将他顺到怀里，他就软绵绵地靠在我身上。我担忧地望向他，温柔地摩挲他柔软的脸颊，擦去他身上白惨惨灰蒙蒙的暗哑光层。
就像、把翠绿的宝玉，从暗淡的石皮里搓出来。
“我…”翠发少年雾蒙蒙的金眸颤抖着，忽然喉咙里发出被扼住声带一般的痛苦呜咽。嫣红眼角挤出透明的泪花，他带着哭腔在我怀里沙哑地嘶吼，吞下了含糊的音节。
片刻后他不规律的呼吸均匀起来，情绪平稳得多。我本能地将他轻轻搂住，少年下意识依恋地用脸颊轻蹭，呢喃：“请叫我、魈。”
“我是…身负杀戮和业障的……鬼怪。”他闭了闭眼睛，挣扎着要起身离开。“别靠近我——”
我不悦地皱眉，把他紧紧扣住。
“嗯，魈——”我掐住他的嘴角，把他的脸正对上我的眼睛。“你想去哪？”
不等魈挣扎要张口训斥，我自顾自地命令。
“你是我的食物。我还没品尝，不准走。”
把矮了我半头、体格娇小纤细的少年人按到地上。我察觉到这个梦境当前的景象已经碎裂了一层。因为主人剧烈波动的意识将新的心象替代了旧幻想——
梦境中黑夜降临。远处的天光隐约残留最后一丝红霞，模糊的山林黑沉沉的涌出遮盖一切的黑暗。
“别害怕呀——”我用鼻尖蹭了蹭男孩的胸膛。“我只是觉得你很美味，不会真的把你吃掉的。”
“我不吃肉的。
“你的情绪……欲望…我好喜欢，好香。”
我抱住他，兴奋的颤栗爬上瞳孔，我从他放大的金眸里看到了我宝石一般散发虹彩的眼睛倒影，还有后知后觉涌上来的、莫名的僵硬和恐惧。
“再多一点、给我看看。”我渴望地、不满地、步步紧逼，死死压制着魈的肩膀。“让我尝一下…你、不对。”
“把你所有的欲望，情感，都交出来。”
骤然间我专注得无以复加。
对势在必得的猎物发起命令掠夺。
“我全部都要。”
◈
呜、呜——！！
魈瞪大了眼睛。遥远的噩梦似乎复苏了，但不再混沌的神智又看清了这是陌生的面孔。但这种恐惧，却相似到熟悉。
那白发的恶灵紧紧缠着他，清越的嗓音甜腻得令人头皮发麻，一遍遍催促魈快点、快点。
祂想要品味他的痛苦、绝望，哭泣，忍耐………魈浑身颤抖，头痛起来。曾经的噩梦又缠绕上来，恐惧侵袭了他的心，魈像受到惊吓的鸟类一样僵硬地一动不敢动。只有和白发恶灵相贴的、冷汗涔涔不断发抖的皮肤，暴露了他痛苦忍耐的极度恐慌。
反抗、反抗啊——魈！！！
魈努力挣扎着扭动脑袋，在内心激励自己的勇气。终于他重新夺回自己肢体的支配权，喘着气咬牙切齿地直视那白发恶灵：
“不、敬、仙——师…！”
恶灵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那堪称瑰丽的面孔上眼眸如同宝石，竟让魈产生了一种清澈无邪的幻觉。魈咬紧牙关把这种可怕的错觉抛到脑后，摸索着抓紧了和璞鸢要挥舞起来。
“妖邪退散！不论你——”
“我是无名。”白发恶灵突然眨了眨眼露出微笑，但只有嘴角牵起来，像是人偶拙劣的模仿。
祂？他？
——那悦耳的嗓音里扭曲的执念消退了，只有轻快的愉悦。以至于，能让抗拒无比的魈都恍然发觉这声音原来如此动听。
但魈却本能地毛骨悚然。
为这恶灵？怪物？还是自己神智错乱的幻想？——那不合时宜的轻快和喜悦，仿佛他做对了什么、满意地进行赞赏。
“……走开！！”
魈用尽力量将枪尖刺出。
……前方白发恶灵的身影消散，背后却传来棉花、云团一般的柔软温暖。
“再多一点、再多一点。”
不知在催促什么，不知在渴求何物。
魈浑身僵硬，宛如石化。一双线条优美的臂膀从他腋下穿过按住心口，柔软微凉的唇瓣在少年仙人的耳尖磨蹭，喷洒吐息。
“我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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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tes=[4.17][在当事人生日送上噩梦和（下章的）春梦。太暖心了。ps：本章结尾的魈好像那个喂不饱大个头崽生无可恋的娇小猫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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