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离人泪

一纸江湖

春生玫瑰

2025/04/26 0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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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很奇妙，外缘是橘红色的，燃烧时又带着轰轰隆隆的响声，将空气都激起无形的波浪。
　　火焰的温度也很高，高到少东家现在还忘不了手指尖被火撩过的触感。
　　
　　冰冰凉凉的一滴雨水滴落在少东家的眼睑上，让他从睡梦中惊醒。
　　不远处，伊刀抱着那把跟随他十几年的刀，笑得肆无忌惮。
　　“小兔崽子，还说什么和老子喝酒，就你这一杯倒的水平，开始就是结束。”
　　少东家直愣愣的盯着那个笑得肆意张扬的人，“……刀哥？”清秀的脸庞配上清澈的双眼，看起来就像一个落难小狗一样。
　　“啧！”
　　伊刀皱着眉走进，反手就将刀柄敲在了少东家的额头上。
　　“醒一醒，就你这蠢样还要和老子去闯荡江湖？我可不想带个小屁孩儿去京城。”
　　这大概是在做梦吧……说话的人还是那么不客气，说的人心里都是冰冷的刀子。
　　少东家不语，只是一味的看着尚且鲜活的伊刀，下一秒就像小狗一样扑了上去。
　　拥抱着这个还带有体温的男人，力度大的似乎要融为一体。
　　伊刀向来接受不了这种腻腻歪歪的行为，下意识想推开这个黏糊的小屁孩，下一秒就听到了耳边传来的抽泣声。
　　骂人的话被堵了回去，伊刀一边想这个坑了自己好几次的小兔崽子到底怎么了，一边变扭的将刀收起来，然后把双手搁在两个人中间。
　　“小兔崽子，你不会又想整老子吧？不就喝了你最后一坛离人泪，至于吗？”
　　少东家缓缓的放开伊刀，把这些扎心的话先抛在脑后，转而打量眼前人的眉眼。
　　记忆中的最后一面还停留在那道石门合上的一瞬间，停留在想要握住的双手和伊刀毅然决然离去的背影上。
　　少东家带着笑接伊刀的话，“那可是我唯一一坛离人泪，当然至于。”
　　伊刀翻了个白眼，一巴呼向少东家的后脑勺，“等到了京城，老子请你喝个更好的，行了吧。”
　　少东家带着怀念的神情，嘴上也毫不留情：“就你这臭名昭著的，进了京城，你估计还得躲着他们走。”
　　伊刀被他这又笑又哭的模样盯的难受，想了半天才皱着眉问了一句：“你是不是练什么邪功走火入魔了？”说着转身带着少东家向破庙里走去。
　　他们两原本在计划在破庙里歇歇脚便启程，谁知道这臭小子喝了一口酒就不管不顾的往外走，自个儿躺在树下睡着了。
　　外面还下了雨，两个人身上都是湿的，伊刀烦躁的给火堆加了几根木头。
　　火柴噼里啪啦的燃烧着，火焰倒映在少东家的眼眸里，点亮了一方小世界。
　　伊刀看了看自己身上，三下五除二就把衣服全褪了下去。
　　“嗯？”
　　少东家无心顾及自己的悲伤，刷一下抬起头看向赤身露体的男人。
　　“咋了，都是男的。”
　　伊刀倒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大咧咧的转身去掏自己的包裹，拿出了一身几乎一模一样的衣服套上。
　　少东家逃也似的去了破败的神像后面，偷偷摸摸的换了一身干净的。
　　先不管这是梦中还是回到了过去，少东家现在还没有办法理解他在这个世界和伊刀到底什么关系！这么怎么不避嫌？！
　　伊刀见怪不怪的翻个白眼，懒得评价。
　　那坛没喝完的离人泪被放在火旁边温着，散发出阵阵酒香。
　　“小崽子，过来把这坛喝完！”
　　伊刀坐的随意，一只手往后一撑，一条腿微微曲起，整个人放荡不羁的坐着。
　　“来了！”少东家从神像后面出来，接过那坛温热的酒，喝了一大口，反手就把酒抛给了好像在发呆的伊刀。
　　十年离人泪的滋味确实不错，与那普通的离人泪就是不一样，更加香醇，也更像是梦中的味道。
　　少东家的身上是干燥的，眼泪蓄在眼眶里，像是给眼睛加了一层华光，亮晶晶的。
　　“刀哥，你说，若是醒来突然发现现在的一切都是虚假的怎么办？”
　　伊刀斜撇了眼多愁善感的小狗子，无所谓的一笑：“能怎么办，活着呗。”
　　晶莹剔透的酒液顺着伊刀的胸腹向下流去，被那条朴素的腰带吸收殆尽。他喝完了坛子里剩的最后一点酒，不想旁边这个一杯倒喝了给自己找麻烦。
　　火柴燃烧的声音越发清晰，破庙外是倾天的雨幕，雨后泥土的气息萦绕在少东家的鼻间，良久，他才闷闷的应了一声。
　　
　　天放晴了，伊刀和少东家收拾收拾继续上路。
　　阳光暖烘烘的照在身上，少东家下意识抬了抬头，却被刺眼的阳光晒得迷了双眼。
　　再次睁眼，少东家将怀里一直揣着的那坛离人泪掏出来，放在眼前的墓碑面前。
　　这坛离人泪，跟了少东家一年又一年，这个梦，少东家也做了一晚又一晚。他时常在梦中被火包围，与伊刀一同亡于地下，也时常在梦中同伊刀共饮这一坛离人泪……
　　伊刀这个人活未见人，死未见尸，少东家偶尔也会想那个人是不是还在这江湖上，只不过江湖之大，不曾相见。
　　想来想去，如今已经变得成熟可靠的少东家也释然了，在这神仙渡为他的刀哥立了个衣冠冢。
　　刀哥定然是不在了，否则，他怎么舍得他独自一人在这世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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