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6 “苏醒”

Euphemia

2025/02/27 12:34

加载中……

哈利·波特醒了。
德拉科觉得自己可能是最后一个知道哈利醒了的人——在所有和哈利说过话的人里的最后一个，全霍格沃茨的最后一个，或者整个英国魔法界、甚至全世界的最后一个。
具体是哪一个，这取决于德拉科在离开哈利的精神图景以后又昏迷了多久。
“噢……我该让他们在床边放个计时沙漏，每次都忘记说……”
当然，现在也没有这个必要了。
他的床头柜上——本来是哈利的床头柜。这两张短暂地被拼在一起的床又分开了，德拉科这会儿正躺在哈利之前的病床上。非常窄，单人病床的宽度就是不容许人躺在上面幻想打滚和拥抱的。而在床头的置物柜上，放着一杯热水、一瓶活力滋补剂，还有一块巧克力。
这块巧克力是德拉科在自己生日时扔在那儿的，连位置都没动一下。
德拉科越过了那块巧克力，抓起放在最后面的活力滋补剂，一口气灌了下去。他感觉到一种奇妙的辛辣和刺鼻的气味立刻充斥在鼻腔里，直朝着脑袋顶冲上去。魔药本身是冰凉的，因此德拉科品尝到了一种冰冷的火热。整个马尔福庄园的窖藏都不可能找到如此独特的口味。因为如果有家养小精灵胆敢把这种东西端到宴会酒桌上去，马尔福家族一定早在那一刻就身败名裂，哪还轮得到他为战后的清算而提心吊胆呢呢？
德拉科面目扭曲地把剩下的半瓶活力滋补剂推了回去。他把瓶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中间，生怕一不小心它掉在地上摔碎，味道洋溢整个医疗翼，这样霍格沃茨所有的病号就能原地出殡了。
梅林啊！谁熬出这么难喝的活力滋补剂？就连化了的枫糖蛋糕都比这玩意味道要好一百倍！
德拉科骂骂咧咧地掀开被子，穿好衣服往外走。
他感觉肚子里活像是有支餐叉在搅和。那些冰冷又火热的魔药落到哪里，餐叉就扎进哪里，一路连扯带撕，这让德拉科从没觉得自己之前的日子原来过得还算不错。他又开始遭罪了，所以他又开始在心里埋怨：“我这辈子受过的折磨，都在喝下这瓶活力滋补剂以后又重现了一次……”
“你还好吗？”一个女孩子问。
“真是个好问题，洛夫古德。在医疗翼找一个刚从病床上下来的人问‘你还好吗’，我真不知道你想得到什么答案。你干嘛不去里面问问大腿骨头还没长出来的的泰瑞·布特还好不好？”德拉科讽刺地说。
“哦，我昨天才来看过他呢，他说他恢复得不错。真高兴你也这么关心他。”卢娜看着德拉科笑了笑：“我只是想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情况，马尔福。一般来说，人们面目痛苦得像只不小心割伤了自己小爪子的可怜小狗时，他们都在往医疗翼里面走。可你现在却是往外……你真的确定自己好到可以离开医疗翼了吗？”
德拉科立刻大喊：“你在说谁是狗？你到底来这干嘛的，嘲笑我？！”
卢娜举起自己的左手给德拉科看：“我不小心割伤了我的手。”
“……”德拉科仿佛被噎了一下。
“治疗魔咒没有起到效果。我等了好几个小时，它也没有自然愈合。所以想我来医疗翼找一些白鲜。我猜，伤口一直不停流血可能是因为当时哈利让我切的是美洲毒漆藤。啊，说到这个，对了……”
她露出一个真诚而友善的笑容。
“哈利说，是你修复了他的精神图景。谢谢你救了我的朋友，马尔福。”
“我可不是因为波特是你的朋友才救他！我——呃，我——”
“我知道。但不管怎么说，你救了我的朋友也是个事实呀。”
卢娜朝他挥了挥手，往医疗翼深处去了。

直到回到一楼，德拉科才觉得肚子里那种疼痛感减轻不少。随着那些钝痛一起消失的还有疲惫。德拉科本来想回自己的床上狠狠睡上一觉的，这会儿倒是该死地有劲头。
“喔……你醒了，马尔福。”
和他打招呼的是米勒娃·麦格。在大厅里，她非常高兴地迎了上来，用眼神打量了一番德拉科，确认他现在状态还不错。
“麦格教授。”德拉科非常老实地和她打招呼：“我睡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你上一次去找哈利以后，在医疗翼躺了三天。哈利醒后，你又睡了小半天……现在是6月13号。”她说。
“我干嘛不直接睡到这个学期结束？最好一睁眼发现自己已经在列车上了……”德拉科小声说。
“哦，说到这个……本学期虽然取消了所有的考试，学院杯也并没有计分。不过我还是要说：斯莱特林加五十分！为优秀的向导德拉科·马尔福帮助哈利·波特从昏迷中醒来。”
“这就只值五十分？和我一年级晚上闲逛被扣掉的分数一样！”
好吧。德拉科承认，一旦脱离了紧张的环境，他还是很在乎学院杯的。即使今年的学院杯根本没有计分，很可能期末宴会上根本不会提颁发学院杯的事儿。但是五十分这也太少了！哈利·波特击败了伏地魔又得了多少分？恐怕能非常轻松地让格兰芬多取胜，对吧！
德拉科忽然就像他7年前刚刚入学时那样，又开始在乎一些幼稚的、轻松的事情了。
爸爸妈妈就在家里，等他这学期结束踏上回去的特快列车。他成功救了波特，马尔福家族依靠这个而东山再起也指日可待。他完成了一件只有他能做成的事情，可他还没有什么真实感。而他则在这久违的轻松的日子里，重新开始计较一些傻傻的事。
他的傻雪貂也从他脚边冒了出来，欢快地左蹦右跳。
麦格教授低头看了德拉科的雪貂一眼，颇为欣慰。
“看来，你也在这次经历中得到了不少，马尔福——自从白孔雀消失之后，你新诞生的精神体一直非常压抑、痛苦……”
麦格教授说到一半，德拉科的雪貂就支起身子，爪子搭在德拉科的腿上，毫不畏惧地用圆滚滚的眼睛打量着麦格教授，好奇地等她继续说下去。
“哦，瞧瞧它……现在它也改变了不少。”她笑得眼睛眯起来，像只非常满足的猫。
“没错，变得更呆了。”德拉科踢了它一脚。他还是更喜欢之前的白孔雀。
“最后还有一件事，马尔福。”麦格教授的声音变得严肃了起来：“你的父母之前和我谈过，他们非常坚持要让你离开霍格沃茨。”
“我以为这事都已经解决了？不然我现在也不会站在这儿。”
“没错。但我要说的是——你们这一届的七年级，几乎没有好好上过一天课，N.E.W.T.s当然也无法进行。因此，学校已经决定允许七年级的学生继续留校一年，好让你们和现在的六年级学生们一起参加明年的N.E.W.T.s。”麦格教授轻轻地问：“马尔福，你准备明年留下继续读七年级吗？”
德拉科倒是之前就听说过这回事。
“我希望你能够留下。哈利虽然醒了，可他的精神图景应该不能说是修复完成了——哈利说里面只有两堵墙是修好的。（德拉科想：“准确来说，只有一堵墙是我修的。”）所以，马尔福，我希望你能留下来帮帮他……当然，这只是我的请求。但我也尊重你的想法——你可以拒绝这个请求。”
德拉科张了张嘴，一句答复也没能给出来。
他可从来没考虑过之后的事情该怎么办。
5月份，战争告捷的那一天，哈利的魔力暴动接踵而至。他和父母躲在马尔福庄园里，忍受着日晒的冬青木气味的暴烈侵袭，只能眼睁睁看着马尔福庄园被哈利的魔力暴动拆得七零八落，却无能为力。
家族的祖宅多少有一些魔法。德拉科和卢修斯花费了几天时间修复好了马尔福庄园，紧接着就是魔法部前来调查。卢修斯知道，他们必须去面对这场审判，因此只能留下德拉科独自一人等待。
魔法部查封了马尔福庄园，他的父母也离开了他。德拉科没有办法，只能回到霍格沃茨，过着每天都浑浑噩噩，除了吃饭、睡觉、等魔法部的消息以外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去想的生活。
直到那一天，赫敏·格兰杰冲进斯莱特林地牢，拿魔杖指着他的脖子，揪着他的衣领和他说话。直到那一刻为止，德拉科才第一次考虑自己的未来。
但现在呢？接下来呢？他要怎么办？
德拉科刚要说些什么——只是说些搪塞的话，而不是给出答案。他脑子里一团乱麻，根本没有什么答案。就在他刚张嘴时，他听到楼梯上有人喊他。
“马尔福？”
那个人的声音很低，但并不沙哑，可以说是相当清晰有力的。德拉科有好长一阵子没有听见那个声音了，具体来说，是5月2日以后就没再听见过了。
那个人的声音听起来饱含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德拉科猜不透这句简单的“马尔福？”背后蕴藏着究竟是什么，可他也不敢去看那个人。但即使他不去看，他也知道——
那个人是哈利·波特。
哈利正站在楼梯上。他穿着自己的那件校袍，也许是太久没穿这件衣服，所以哈利难得把它穿得比较规矩，因此宽大的袖袍基本把他变得有些消瘦的身材遮掩住了。这让德拉科觉得哈利还和从前一样，和5月决战时他们在学校入口时的混战里仓促见面时一样，和去年他面目全非地被抓进马尔福庄园时一样，和六年级他在盥洗室里猛然抬头后在镜子里见到的一样。
他正看着德拉科呢。说不出他此时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德拉科觉得像是皱着眉的，又像是非常茫然，或者是因为昏迷了一个月身体虚弱导致的恍惚。最后，他得出结论——
该死的波特，站那么远，他根本看不清楚！
当然，哈利只在那里站了两秒钟。在哈利喊出那句“马尔福？”以后，他只愣了两秒钟，就以一副恨不得坐在楼梯扶手上滑过来的速度飞快地跑到他们面前。
“麦格教授。”哈利的呼吸似乎有些快，他有些紧张。这显得他好像一个迫不及待送客的家主。
德拉科的雪貂仍然站在他的脚边。这下，他能感觉到那只笨雪貂因为焦虑而疯狂地挠他的裤脚。他不停地在心里默念：“回家之前没有新裤子可换，回家之前没有新裤子可换……你给我老实点！”
于是雪貂怏怏地趴了下来，不再动弹了。
麦格教授看了可怜的雪貂一眼，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她低声对德拉科说：“9月份开学之前给我一个答复。好好想想，马尔福。或者你也可以和哈利谈谈？”
她说完便离开了。
“我干嘛要和他谈，他又不是我的监护人？——我成年了，我用不着什么监护人了！”德拉科小声地冲麦格教授的背影抗议。
显然，麦格教授有意让这两个年轻的哨兵和向导独处。但这两个非常擅长以呛人台词作为开场白的男孩一时之间竟然谁也开不了口，于是只好在人来人往的霍格沃茨城堡大厅四目相对。
最后，是哈利有些促狭地发问了。
“你喝了那个吗？”哈利晃着自己无处安放的手比划了两下：“那瓶活力滋补剂，绿色瓶子的。”
“你怎么知道那有瓶……别告诉我是你熬的！”
“对，是我熬的。”哈利对德拉科笑了笑：“我刚醒的时候，赫敏也给了我一瓶活力滋补剂。但我发现效果不是很好，你会觉得只有身体有了力气，脑袋却还是迷迷糊糊的。”
“你觉得脑子迷糊，是不是因为你本来就是个蠢蛋啊，波特？”德拉科立刻打断哈利，见缝插针地骂上一句。
“……我和朋友一起，熬了一些改良的活力滋补剂。”哈利直接无视了德拉科的挑衅，继续说：“六年级的时候，我在魔药课上做过一次——加了美洲毒漆藤的莫托石萃液，想不到吧？”
“噢，六年级。”德拉科非常夸张地扬了扬手，无声地表达对哈利的不满：“斯拉格霍恩教授做的最错误的事情就是下调了进阶魔药课的标准，然后把你这个疯子放到坩埚前面。波特，老实说，你当时熬完那锅改良药剂以后自己尝过吗？”
“呃，没有。我那时候还挺有精神，不是非常需要……”哈利老实交代，又急忙给自己找补：“可斯拉格霍恩教授说闻起来非常成功。”
“闻起来非常成功？得了吧，图书馆里那些烂霉味的旧书闻起来非常成功，我身上这件起码四天没洗的衣服也闻起来非常成功——梅林啊！我早晚要研究一种闻到就让人掉光头发的魔药，让你们知道光靠气味确认魔药质量是多么不靠谱的一件事。波特，我认为像你这样的人如果在魔药上能有什么奇思妙想，那么就说明它应该被列入熬制魔药的禁忌规范里。”德拉科咬牙切齿地骂：“该死的，我现在肚子疼得要命！”
哈利就这样看着德拉科，接着，他的嘴角扬起了个非常漂亮的弧度，眼睛也显而易见变得弯弯的——他笑得更深了。
德拉科从来没有想过，他竟然能见到哈利对他露出这种并不是嘲讽或看笑话的、而是真正发自喜悦的笑容。
“可是你看上去挺有精神的，也很有力气，马尔福。”他说：“你喝了我熬的活力滋补剂，对吗？”
“感谢活力滋补剂，现在确实有力气打你。”德拉科还是非常嫌弃。
可哈利只是轻轻地说：“谢谢。”
他和德拉科不算吵嘴地聊了几句，本来声音已经变得活泼了些。可这句道谢的话一出来，哈利就又恢复了最开始的沉着和坚定。
“赫敏说我发生了一次魔力暴动。之后我的精神图景破碎了，昏迷了一个半月。马尔福，你帮我修复了它……”哈利轻轻说：“其实我一直能感觉到有人在帮我，但我没想到那个人会是你。我真没想到**你会为了救我花这么多的时间**……”
可这话在德拉科耳朵里完全变了个味儿。
“你什么意思，波特？”德拉科皱着眉，低声说：“对，你没想到这个人会是我，你觉得那个救了你的人应该是你那红毛韦斯莱朋友，或者随便拉一个匹配度超过20%的向导来都好，反正只要别是我就行？然后他们就能更快地修好你的精神图景了——哦，他们和你的匹配度可是超过了20%。梅林啊，20%，多高的匹配度啊，不像我，只有17%！我看他们只需要花费差不多火弩箭环标准魁地奇球场一周那么点的时间就能救醒你吧？”说到这里，他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直接吼道：“真对不起啊，波特！**来的人是我，我又这么慢！**”
哈利一脸错愕地看着莫名其妙发起火来的德拉科。
德拉科很清楚，哈利现在对他的态度算是相当友善——哈利主动和他打了招呼，打招呼的方式是亲切地喊他“马尔福”而不是怒吼“你个混蛋”附带要砸到他脸上的一拳；哈利亲自给他熬了一瓶口味难喝至极的活力滋补剂，但作为魔药来说它确实效果很好，好到让德拉科以为哈利直接盗窃了斯拉格霍恩教授的魔药成品；而现在，哈利更是真心实意地向他道谢呢，为了自己救他的这回事。
可以说，哈利对他的态度已经好到七年以来的顶峰了。但或许救了哈利这回事让德拉科开始变得有些飘飘然。他现在开始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向哈利肆无忌惮地发脾气。
这没办法，德拉科已经两年没做幼稚的事了。他现在想想就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很多很暖和的东西给簇拥起来，非常幸福——
爸爸妈妈在庄园里等他回去。
马尔福家族的复起指日可待。
他成功地救醒了哈利·波特……
以及，他又可以对哈利·波特无理取闹了。
于是德拉科叉着手，挺直腰板瞪向哈利，好像自己占了天大的理一样。
“不……不。马尔福，我没有觉得你花了太长时间。我的意思是……”
哈利举起手向下压了压，摆出一个示意停战的手势：“我们换个地方说话。你身上的向导素味道太重了，先别这么激动，好吗？”

他们俩就近找了间空教室躲进去。
两个人几乎是撞开门进来的。哈利拽着德拉科的胳膊，结果两人都被阶梯绊了一下，差点滚下去。好在德拉科的脑袋“砰”一下撞到了讲台，上面的书一股脑地砸了下来，总算把他们俩给成功拦在了原地。
德拉科随手抓起其中一本，念出书名：“《中世纪美洲巫师起源》。认真的，波特？你确定这些书能帮我缓解现在的状况？看到这几个词，我感觉更头疼了。”
他毫不留情地直接把书往后随便一扔。
“你就庆幸现在没课又能让我们借用的是魔法史教室吧。要是这里是魔药课教室，我一定随手从罐子里抓点什么就往你的衣领里塞。”
哈利站起身，一手把德拉科拽了起来，另一手抽出魔杖指向教室的几扇门，分别施加锁定咒和防护魔法。
等到哈利开始对窗户施咒的时候，德拉科才缓过神来。他揉着自己被撞的额头小声嘟囔：“还要关窗户？不知道还以为这里是D.A.集会。”
“D.A.集会的话，我会找个更安全的地方。”
哈利说完就噤了声，低头看着还在对魔法史教室挑三拣四的德拉科。紧接着，一股蓬松勃发的新木香气迅速弥漫，如同在谷地中一般野蛮旺盛、肆意滋长。
德拉科非常熟悉这个味道，这是哈利信息素的气味。但和5月初那次恐怖的失控不同，现在，哈利得心应手地控制着自己的信息素。
他释放得足够快，气味立刻就能够把德拉科的身体包裹起来；又那样轻，不至于让人感觉喘不过气来；味道足够明显，叫德拉科好像能够在听见哈利在他耳边低声说“没事了，我在这。这味道就是我在这的证明……”而又不至于重到压迫人的心灵，不至于令人觉得痛苦作呕。
德拉科感觉那气味在他身边，而且只存在他的身边，像一个只对他敞开的温暖怀抱。而他就靠在一棵大树下，远处高悬的烈日晒不着他，只把冬青木晒出好闻的清香。
哈利后退了两步，坐在第一排的课桌上，问：“好些没，马尔福？”
——好什么好！
德拉科虽然很老实地在享受，可他的脑子和嘴巴几乎立刻就做出了一致决定：**死也不要在波特面前承认自己被他安抚到了！**
开什么玩笑？他是全英国最年轻的向导之一，9岁的时候就开始接受有关的训练，在入学以前就已经有能力进入其他哨兵的精神图景。尽管他一项实战战绩都没拿到，但德拉科坚持认为这是食死徒阵营里哨兵向导比例过于不均造成的——伏地魔是个狂热的**哨兵优势主义者**，这导致食死徒向导数量极少。德拉科每天光是躲着那帮臭烘烘的、遇上点什么小事就神经质地大喊大叫的失控哨兵就已经足够提心吊胆，更别提什么实战了！
说真的，哨兵就是一帮控制不了自己的白痴。只有这一点上，德拉科完全更加认同霍格沃茨的做法——霍格沃茨不允许哨兵担任校长，而食死徒却傻颠颠地追随一个据说精神很稳定的黑暗哨兵。尽管德拉科觉得伏地魔的信息素不稳定到让他做了一年多噩梦。
而现在，他作为一个已经训练了九年的向导，一个本应精神更加坚定、内心世界更加强大的族群，他竟然被一个哨兵释放信息素来安慰……
简直是奇耻大辱！
德拉科又想起，赫敏曾在医疗翼通过逗金毛寻回犬来对罗恩进行精神安抚。
这下好了。他当时还嘲笑韦斯莱水平稀烂，沦落到被哨兵安抚。结果一个月都还没到，他自己也来了这么一出——甚至更糟！韦斯莱起码是被自己的哨兵安抚的，可德拉科压根也没有和哈利**结合**啊！他居然就这样被一个没有和自己结合过的哨兵给安抚了——！
而这个哨兵，哈利·波特此时正小心地观察着德拉科的表情变化，生怕德拉科因为自己没控制好信息素而感到不适。
他和德拉科的视线相撞了，于是马上露出一个非常礼貌的笑来。
……好吧，起码哈利是个黑暗哨兵。而他是被黑暗哨兵安抚的——这和韦斯莱可不是一个级别，因此绝不能说他作为向导的水平已经差到韦斯莱那种地步了！
何况，眼前这个哨兵的精神图景原本破碎不堪。是他亲手对破碎图景进行了修复，否则哈利·波特现在哪还有机会睁着眼睛、把他圈在魔法史教室里、还如此毫无顾忌地对他释放信息素呢？
梅林啊，我修复了一个黑暗哨兵的精神图景！难道我不能算是全英国最顶尖的那一批向导了吗？德拉科这样胡乱想着。
哈利看着德拉科脸上的表情从有点难为情变成嫌弃——这让他有点沮丧。哈利不是第一次尝试对别人进行精神抚慰，但这是得到反馈最差的一次。他几乎都忍不住要问德拉科“我的味道就这么恶心吗？”——可下一秒，德拉科又表现得好像在偷偷摸摸地骄傲，如同一个逃了婚的小少爷，牵起他那见不得人的地下情人的手，他们紧紧地十指相扣。
这就让哈利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他搞不清德拉科在想什么，不过这不妨碍他觉得脸上表情变来变去的德拉科非常好笑。于是哈利真的轻轻笑了一声，才重复又问道：
“你觉得好点没，马尔福？”
德拉科靠着讲台站直了些。
“很好，你跟个孔雀开屏似的展示了自己身为黑暗哨兵的强大信息素。现在能让我回去睡觉了吗？”
“真的吗，马尔福，你还要回去睡觉？你都在医疗翼睡了四天了。”哈利也没忍住顶嘴回去。
“这一点我倒是比不上你——你睡了一个多月！”
“没错，所以你得告诉我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啊。”
“你的跟班呢？需不需要让我也去魔药学教室，给他们熬一锅喝了以后就会‘老实把哈利·波特在昏迷期间发生的事交代给他’的魔药？我会给这种魔药命名为‘免遭哈利·波特找我麻烦’药水。”
“你说的得是福灵剂，否则我真想不到什么厉害魔药可以让我不……呃，不缠着你……”
哈利越来越小声。他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措辞，但他也觉得“缠着你”这种说法太奇怪了。
“总之……我需要知道只有你才知道的事情，马尔福。”哈利说：“只有你能走进我的精神图景里，不是吗？你得告诉我那里发生了什么，**我需要你**告诉我……”
总算聊到正事，德拉科也收了收心，停止了幼稚的拌嘴行为。可他的脸上有些发烫，不知道是刚刚一路跑过来太过激动，亦或只是为了哈利对他说：“**我需要你**告诉我……”
一团模糊不清的、大约小臂长的什么东西从德拉科的背后闪过，逃窜到教室的后方。哈利只来得及回头看了它一眼，那小家伙似乎就已经找了张课桌钻了进去。
“那是你的精神体吗，马尔福？”他问：“它在躲着我……它这么害怕，不敢靠近我吗？”
“闭上你的嘴，波特。我不知道这和你要问的事情有什么关系。你想显摆自己虽然戴了个眼镜，但是眼神还是很好？”
“不然我的眼镜不是白戴了？”
哈利还坐在那张课桌上。他的巫师袍轻晃，从衣摆下钻出一只黑色的狼来。黑狼就这样坐在哈利的脚边，用它幽绿色、又有些发灰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德拉科，好像在看一头无知的猎物，在看一个伫在战场上的仇敌。德拉科被这黑狼的眼睛盯得发怵，下意识地躲了一步。于是这黑狼得寸进尺地站了起来，在哈利的默许下走到了德拉科的身边……
它用耳朵拱了拱德拉科的手。
德拉科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黑狼就已经一跃跳上了另一张课桌。它趴在上面，仿佛一头独自占据崖顶休憩的狼王，不再理会他俩了。
“这就是我真正的想法……你知道，精神体不会骗人。”哈利看了一眼黑狼的背影，又对德拉科说：“看吧。它对你很友好，马尔福。所以你能别那么害怕我吗？”
“谁害怕你了！”德拉科立刻反驳他。
“好吧，你没有害怕我。我是说，你的精神体能别那么害怕我吗？”哈利立刻改口。尽管他不知道这两种表述有什么区别，但他选择在这种小问题上顺着德拉科。
“听听你在说什么，波特。”德拉科没好气地说：“哈利·波特。你是救世之星，击败了黑魔王的人，当世唯一的黑暗哨兵——我怕你怎么了！谁能不怕你？”
说得理直气壮。
哈利简直哭笑不得：“哪有对别人吼着说‘我就是害怕你’的？”
黑狼的尾巴垂在课桌的边沿，在哈利说话的时候轻轻晃了一下，那是它现在非常放松的表现。而德拉科的雪貂则伏在不远处，弓起身子盯着黑狼的背影，像是个伺机而动的小小刺客。
直到哈利继续开口。
“可你还是当世唯一进入过黑暗哨兵的精神图景的向导呢，马尔福。”他说。
他刚说完，雪貂就立刻站了起来——太蠢了，整个身子都直挺挺地竖起来，生怕别人不知道它在那里一样！紧接着，它快速地向前跃了几步，朝着黑狼的方向跳了过去。
德拉科简直没眼看。他立刻抓起那本《中世纪美洲巫师起源》，飞快地撕了一页，把纸搓成团，朝雪貂砸了过去。
哈利快速地瞟了德拉科的动作一眼。他没有阻止德拉科的小动作，继续说：“所以你别……呃，我是说，你叫你的精神体别那么怕我。然后你得告诉我，你在我的精神图景里都看到了什么，好吗？”他的声音那样耐心又轻：“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马尔福。”
德拉科悻悻地收回自己的视线。
“你的精神图景烂到家了。到处都是火，烧得几乎什么都不剩。你的魁地奇训练场，二层半的仿格兰芬多乡野别墅，哦，还有你的南瓜、萝卜、二十几头羊……”
“马尔福，你别说这个……”哈利赶紧打断他。
虽然他不觉得在精神图景里种地和放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但被德拉科这样说出来还是让他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总之，一切都毁了。除了西里斯·布莱克的魔法画像，还有一张你爸妈的魔法照片。”德拉科朝着旁边做出了一个呕吐的动作：“真是恋家，乖宝宝波特。”
哈利对这个略带嘲讽的评价很是不满：“你自己不也在精神图景里放了你妈妈的魔法画像？”
“谁告诉你的！”德拉科的脸一下涨得通红。
“西里斯说的。我醒后回去跟他聊了好一会儿呢。”
德拉科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所以你早就知道在你的精神图景里都发生了什么？——布莱克什么都清楚，那你还问我干嘛！”
“这不一样！西里斯只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总得听听你的想法吧。”哈利大声说：“**你才是**唤醒**我的向导啊！**”
两人对视了几秒钟。
在一段诡异的沉默后，德拉科率先缴械投降。他移开视线，走到哈利身边，在他旁边另一张课桌上坐下。
“你当时为什么会出现魔力暴动？”德拉科问。
哈利没想到德拉科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德拉科又继续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那里还有另一幅画像，我把它挂在布莱克对面了。”
“我看到了……”哈利皱着眉说。
“我修好那幅画像之后你就醒了。波特，你觉得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哈利侧身看向德拉科：“你觉得，我之所以会昏迷不醒，是因为那幅画像受损了？”
“正确。”德拉科点头。他忽然想起西里斯教他修复画像时的场景，原来抛出一个问题并有人答出正确答案还真挺令人兴奋的。他不由得顺嘴接上一句：“格兰芬多加五分。”
话音刚落，德拉科就觉得这太幼稚了。
他怎么堕落到西里斯·布莱克的水准了！
德拉科下意识地想回避哈利的目光，可他却看到哈利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个愉快的笑容，就好像哈利真的因为被他夸奖而由衷感到高兴似的。
于是德拉科再也不能移开自己的视线了。
“谢谢，马尔福教授。”哈利冲他挑了挑眉：“请继续。”
德拉科只能庆幸自己提前把那只蠢雪貂赶走了，否则它肯定会钻到黑狼身边没出息地乱转。
“……战争结束以后，你为什么会出现魔力暴动？”德拉科又重复问了一遍：“你的**魔力暴动**、以及**信息素失控**，还有你的精神图景受损。这三件事既然同时发生，就不会只是巧合。波特，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
“我不记得了。”哈利出人意料地平静：“我就记得当时**我要找什么人**……战争结束以后，我和赫敏还有罗恩去了一趟校长办公室，和邓布利多教授的画像说了些话，之后我们分开。我一个人走了，我就记得我是要单独去找什么人……”
他很努力地去回忆，可脑袋里只有一片空白。他越是尝试去接近，就越是觉得脑袋里有什么东西在往外钻似的痛。
哈利太习惯头疼的感觉了，他在很小时候起就不得不忍受额头上的伤疤不时作痛。伏地魔死了，那个伤疤也就随之变成了一道普通的荣誉勋章。是他母亲的，也是他自己的。但自他醒来后、自从哈利察觉到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以来，他的脑袋就又开始隐隐作痛。这疼痛感并不来自于伏地魔留给他的伤疤，却让哈利感觉到整件事情似乎还没有结束……
他忘记了什么……他忘记了什么非常关键、非常重要的事情？
哈利的呼吸变得浅促起来。那股弥散在空气中、刚刚还在温柔安抚着德拉科的信息素逐渐躁动不安，冬青木的气味演变成被酷热烈日灼烤过后断裂的焦枯味道。德拉科立刻反应过来，释放出自己的向导素来安抚哈利的情绪。
“波特，深呼吸。忘记他们的声音，忘记他们的脸……”
哈利闭上眼睛照办。他深呼吸，感受着那股微甘的香气逐渐笼罩在自己的周围。
换作是以前，他一点也不会受到向导素的影响。但哈利向来擅长接受他人的好意，他总能在其他人关怀备至的询问声中很快找回自我。很长一段时间里，赫敏和罗恩都觉得他不是什么黑暗哨兵，因为哈利实在是太好哄了。
可只有哈利自己知道，他不过是不希望受到太过多的担心，于是学会了自己哄自己。过多的担心会演变成持续的关注，而哈利·波特这辈子从出生以来就已经受够被关注了。
所以，即使这好意是来自于德拉科·马尔福，哈利也会照单全收。
哈利不是第一次闻见德拉科向导素的味道，但以往不过是一些不经意泄露出的气味，通常还混杂在其他人的向导素或信息素里，被稀释得平平无奇，几乎不能分辨。即使哈利可以确认那味道是德拉科，但对哈利而言也不过是一种比较甜的香味而已。和罗恩的粳稻香味、纳威的曼尼亚蛇草味没有任何区别，和赫敏的来苏水味也没有任何区别——它只是一种味道。对哈利而言，它甚至不能帮助他区分一个人是哨兵还是向导。
只是这一次似乎真的有些不太一样。
德拉科毫不吝啬自己的向导素，任凭它像瀑布一样倾泻到哈利身上，由着龙涎香的气息肆无忌惮地四处蔓延。哈利这会儿只能庆幸自己刚才施的防护魔咒里包含了能够限制向导素和信息素外溢的。
哈利能感觉到，那气味好像就是专门为他而存在的。即使他无法与之共鸣，德拉科的向导素也会永远停留在此，萦绕在他的身边。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他从不敢奢想的体验。
哈利被这味道迷得有些发懵，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哼哼唧唧起来，像个化了的枫糖蛋糕。他轻轻问：“……这是《向导手册》里的范例句吗？”
“你还看过那个？别告诉我一个哨兵会看一本三百多页的向导入门书。”
“没看过……是罗恩。罗恩刚成为向导的时候总是找我练习，这句话我都不知道听他说多少遍了。”哈利想了想：“不过赫敏真的看过这本书。”
德拉科满不在乎：“有用就行。你别指望我对着你认真做向导的本职工作——拍拍你的肩膀哄你，拿我对你的了解去努力编一点专门用来安慰你的话。得了，你不需要这个。对吧？黑暗哨兵。”
听到德拉科这么说，哈利感觉有些失落。
所有人都这么说，所有人都这么想，所有人都觉得他不需要。因为他是黑暗哨兵，因为他是哈利·波特。可是，可是……
**我不应该是特殊的那一个，不是什么The Chosen One。我也想像赫敏、像所有普通的哨兵一样——我也想知道被向导素安抚是种什么感觉……**
他委屈地想。
可哈利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把这些多余的想法甩了出去，继续和德拉科谈论正事。
“我好像要找什么人。可后来发生的事情我都忘了，我只记得在昏迷之前，好像有个人对我喊……‘**保护他们**’。”
“没有了？”德拉科问。
“没有了。”
“很好，是我想象中救世主会出现的幻觉。”德拉科显然对这点不能称之为线索的答案很不满意。
哈利赶紧说：“但你说我在那幅画被修好以后就醒了。也许那幅画会是个关键。”
“说到这个，那幅画像里的人是谁？”德拉科问。
两人谁也没说话。
德拉科难以置信地问：“你不会把这个也忘了吧？！”
“**我不认识那个人！**”哈利懊恼地说：“我回精神图景的时候被吓了一大跳！我还在想，是谁在那里挂了个陌生人的画像——他从头到脚都黑漆漆的，就像个大蝙蝠一样！”
“他能被放在你的精神图景里，怎么可能会是你的陌生人？你精神图景里另一幅画像可是你的教父！”德拉科跳了下来，走到哈利的面前说：“你再好好想想那个大蝙蝠到底是谁！”
哈利无奈地说：“我记不起来，马尔福。这不是你催我就能解决的事……我可能得回精神图景里看看——我得和你一起去，说不定我们俩能发现什么别的线索。”
德拉科几乎没有犹豫，马上说：“行，我们走。”
他抓住哈利的手腕，就像他之前几次进入哈利的精神图景那样。
但这一次，他感觉到哈利明显的抗拒。一股强大的力量构建出无懈可击的精神屏障，悍然守卫着哈利已经残损不堪的精神图景。
之前哈利昏迷的时候，德拉科都要做足心理准备才敢靠近他的精神世界。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从几万尺高空坠落、无法使用飘浮咒、摔在地上好像整个人都碎掉的剧痛感。
现在哈利醒着，他更没可能再那样轻松地进入哈利的精神图景了。
可哈利接下来说话的声音却并不带着一点对德拉科的厌恶或抗拒。他不允许德拉科通过自己的精神屏障，原因也非常的简单。
“我也很想现在就去，不过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马尔福。”他说：“真的很谢谢你……我看到我的精神图景里有多乱了，你现在肯定很累。”
德拉科愣了一下，才说：“我已经睡了四天了，波特。”他大声喊：“我休息得够多了！”
这背后的暗示不言自明——“波特，把你的心打开。我们现在就进去，我已经迫不及待要进去……”
在这奇妙的默契中，哈利举起魔杖，撤去了施加在魔法史教室外的防护魔咒。
“好吧……不过换个地方，这里不太安全。我们回格兰芬多塔楼。”
“为什么？我不。”德拉科板着脸说：“我要去斯莱特林地牢。”
“斯莱特林地牢哪里安全了？”
“格兰芬多塔楼又有哪里安全了！你不觉得你自己一回去就会被你的簇拥者们围起来，然后他们手拉着手，在你身边一起欢唱《无人哀悼恶徒》，最后所有人玩累了就直接在公共休息室里睡着吗？”
“无人……那是什么？”
“一首欢庆伏地魔死翘翘的歌，只有格兰芬多喜欢挂在嘴边唱个没完。蠢透了。”
“你的意思是斯莱特林地牢比格兰芬多塔楼要好？”
“那当然！马尔福选择的永远是最好的。”
而你也是马尔福的选择之一。德拉科在心里悄悄地想。
“得了，我们别吵这些……”哈利没忍住为这些幼稚的言论低笑了一声：“我知道有个更安全的地方。”

Episode 6 “苏醒”

章节目录

留言

阅读设置

Episode 6 “苏醒”

章节目录

本传

别传

留言

阅读设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