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rei

【喵光】Lamenya

之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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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你跟我说是在这里：
（是第七星历？）你第一次“发现伙伴”，
并学会了正视自我，学会了爱。
你玩得“如此开心”，你说，在那微醺的夜晚。
（“开心”──似乎总带给你惘若有失的怅恨...）」

「吃了他。」
这是圣龙给予的建议，意料之中也是情理之中，埃斯蒂尼安知道了历史的真相，自然也知道赫拉斯瓦尔格与希瓦跨越种族的爱情，最后是以怎样委婉的方式结尾。
或许在普通人类眼中，圣龙和圣女的故事已经结束了，但圣龙还活在这个世上，圣女的灵魂还停留在圣龙体内，这个故事是否能被当事人画上句号，仍有待商榷。
埃斯蒂尼安握紧了拳，心有不甘却又无能为力：“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吗？至少那一天到来的时候……”
「你很幸运。他相对于普通的人类而言足以称得上‘长寿’，我不知道这是海德林的祝福，还是龙眼的馈赠，亦或是所谓的‘时魔法’，如果我的挚爱能够拥有其中一份力量，也许千年战争还能再推迟一些……但死亡就像无可避免的战争，你无法选择它永远不会到来。我不知道他还能停驻多久，也许‘不久之后’，也许‘明天’……」圣龙缓缓呼出一口气，仿佛一阵悠久之风拂过时间的鸿沟：「人类，我相信你不会选择遗忘，那就留下他的灵魂吧，有一个温暖的灵魂相伴，至少未来的你不会因为孤独而陷入无法自拔的疯狂。」
“你已经承认挚爱的离去，那我凭什么要照你说的去做？我将会看不到他的模样，听不到他的声音，摸不到他的肉体，我无法感受他的喜怒哀乐，反过来还要自欺欺人——他的灵魂活在我的身体里吗？！”
「龙骑士，这并非欺骗。无论哪一个选择，你都要接纳他的死亡。」
圣龙仰天发出一声哀嚎，那或许是同情，或许是惋惜，无论如何解读，永远逃不过悠久的悲伤。
「我们都经历过同样的死亡，你的家庭、我的手足，而身为人类的你正在经历更多的死亡，告诉我，你可以平静地接受别人的死亡，为什么他却能让你抗拒死亡？」
“你低估了人类的情感，我的家人离去时，我给自己留下了永远孤独的诅咒，还有与尼德霍格如出一辙的仇恨……我的亲人和朋友曾短暂的让我摆脱了孤独，而他的出现让我看到了打破诅咒的可能，我们的旅程曾经一度看不到终点，我以为……我以为我们是一样的……”
「我从未低估人类的情感，在我的挚爱愿意献出生命的那一刻……爱会变成长久的思念，唯有孤独和痛苦方能永恒。」
“要是我拒绝呢！”
「你现在站着的位置，当年同时失去至亲和眼睛的尼德霍格就落在这里……我以为我也会沉浸在绝望和复仇的沼泽之中，而希瓦的灵魂保留了我最后一丝理智。也许这个世界还会出现第二个英雄来阻止另一条疯狂的龙，但那位英雄告诉过我，他希望你能好好走下去。」

「人类的生与死位于两个世界，龙族的生与死是四季的循环。」
我们安然入梦，又带着惊喜重新醒来。
「我将带着他/她的祈愿，独自漂泊在岁月的长河中。」

天极白垩宫通向四臂广场的台阶延续了千年前古朴、庄重的形式，而千年后的莫古力们大胆使用暖系色块，将质地冷峻的石板棱角磨去，拼成线条浑圆流畅的浮雕地面，又用龙堡随处可见的雪白浮草装饰两旁的灯柱，增添了几分明亮与柔软。当然，不排除这小家伙为了更加方便躲藏窥视的私心。
埃斯蒂尼安一步一步走下台阶，赤裸的脚爪在崭新的石面上划下属于他的印记。他仿佛回到了成为苍天之龙骑士的那一日，他穿着龙血铸造的铠甲，背着穿心枪盖博尔格，也是这样一个人一步一步走下教皇厅的台阶，伊修加德没有晴天，他从一个灰蒙蒙的天堂进入一个阴沉沉的人间，肩头的雪花仿佛铅块，千钧重负压制他想要咆哮的怒火。
然后他看到了在巨大石像之间凹造型的冒险者，这个灰暗世界里的一团阳光，从乌云深处悄然出现，连同记忆的门框也镀上了一层金边——他走进去，变回了那个催促一群毛绒绒的羔羊快速奔跑的少年，回到了那个东部高地牧羊人小屋，屋里的黑色壁炉燃起了活泼的火焰，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丰盛的晚餐，其中就有他最喜欢的龙火烤鱿鱼，他们围在桌旁愉快的享受美食，高声谈论最近的冒险经历。每次讨论旅行的话题时他的搭档眼睛闪闪发亮，手舞足蹈比划多么不得了的奇迹，又提出许多新奇的地点，邀请他一同前往一探究竟，而他在最后邀请对方一起躺在狭窄的木板床上，冒险者仰头看着窗外的辰星，他看着冒险者的侧脸，夜晚刚刚降临，他们还有很长的时光慢慢消耗……
而冒险者的头发忽然花白，就在这个白日梦清醒的瞬间。
“伙伴！”
龙骑士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冲上去，无意中爆发出的魔力咆哮将浮草的花朵如梦一般震碎，藏匿其中的莫古力们只见一只布满银白鳞片的双足龙双眼通红呼啸而来，大喊着库啵啵四下逃窜，奔走相告：“传说中名字蠢蠢的埃斯蒂尼安又出现啦！”
轻飘飘的白日梦碎片在风里启航，剥落下现实的种子，试图在冒险者的头发里扎根，却临时改变主意，顺从龙骑士温柔的力道离开英雄的领地，飞往别处去了。
“搭档，出什么事了吗？”冒险者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傻愣愣抬眼盯着埃斯蒂尼安布满血丝的双眼，看着他一点一点从头顶上挑出那些毛绒绒的浮草，又垂下眼看着他小心翼翼把自己好不容易粘上皮肤的绒毛撕掉，心想埃斯蒂尼安可能误会了什么，主动解释道：“这个啊，这是我用浮草做的假发和胡子——莫古力表演团接了一个新的剧本，需要扮演人类的老者，可是他们没办法把皮肤弄得皱巴巴的，所以我就教他们怎么利用龙堡浮草制作假发和胡子！而且莫古力也喜欢浮草软绵绵的触感，这样他们就不会偷偷去拔云上骑兵团的头发啦！”
龙骑士仍然端着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打心眼里不喜欢海狸式的“恶作剧”。冒险者瞬间领悟，心头的喜悦与苦涩交融，说不出什么滋味，只好踮起脚摸摸对方粗糙的犄角，如同抚摸过去那头蓬乱的银色长发。
“我还活着，搭档。”他的额头紧紧贴着对方抖动的喉结，龙的利爪将他禁锢在窄小而炙热的空间里，像是要把他揉碎为以太、吸入体内滚烫的血液中，冒险者明显感觉到全身的骨头被挤压到了极致，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可他不能推开埃斯蒂尼安，相反的，他不慌不忙环住伙伴的脖子，把全身的重量交给对方，人类温热的气息缓缓漫上金属银的鳞片，眼前好似飞过一片钻石星尘，他的蓝眼睛有一瞬的失焦，而美丽总是短暂的，视线很快便恢复清明。冒险者攀上龙后背凸出的骨刺，安抚他：“感受到了吗，我就在这里，嗯……刚刚在干活呢，身上有很多乱糟糟的草叶、脏兮兮的泥巴和干噗噗的灰尘，哦还有汗臭味，可能比陆行鸟的味道好闻一点点？哈哈哈。”
埃斯蒂尼安粗粗喘了口气，抬手轻轻摁住冒险者的小脑瓜。冒险者闷闷笑了起来，手向下移去，有一下没一下拍着埃斯蒂尼安外露的脊骨：“要不今晚我们就回伊修加德吧！好久没去浸雪浴场享受了，我们可以一边泡澡一边欣赏雪景，像远东之国的习俗那样，水面上放一个托盘，装上清酒和小吃，然后你帮我按摩按摩，我帮你清理鳞片……对哦，搭档，你是不是又要换鳞片了？到时候我得给雅伯里克……”
冒险者忽地结束了对话。不远处平地掀起一阵旋风，白龙携着朦胧的叹息腾空没入暮云深处。，鼻子有些酸涩，他用力吸气，发现胸腔也堵得紧，这是暴雪来临的前兆，整个人快要被浓烈的乌云压碎了，还有野心勃勃、虎视眈眈的狂风，迫使眼泪在眼眶边缘破碎，冰碴一般簌簌落下。
无数人的幻影对着他打招呼，冒险者一一回应每个人的名字，然后他们道别，头也不回地走了。昔日的美好仿佛一场梦，今天重复着昨天的梦，最后他的身边还有一位伙伴，这是多么的幸运！一切都在改变，又好像什么也没改变。
冒险者抱紧了伙伴，埃斯蒂尼安没有松手，他也不会放手。
“我有点累了，这次我们好好休息一下吧，库尔札斯和摩杜纳距离很近，去哪都可以，可我想先去第七天堂喝一杯，帮忙打扫一下房间，然后再看看公告栏上有没有出现新的蛮神消息……搭档，要是哪一天我又突然被抓去对付蛮神，你……”
不用等我了。
埃斯蒂尼安长久的沉默终于换来一句承诺：“我和你一起去。”
我们是搭档啊。
最好的搭档——他们一遍又一遍强调。

「这个月，山岳的东方鲜花盛放：
留兰，槲寄生，鼠尾草，
刃叶剑叶交错，哈罗妮丁菊昂扬，
月桂遥望梅茵菲娜，
还有更多，都回来快乐地绘饰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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