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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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偶尔，也会思考自己为什么没有才能。
明明小时候还被夸奖着。
什么——创，你好厉害，你一定有这样的才能。
或者——你一定能成为超高校级的。
被给予了期望那就要回应，小小的躯壳还能灵巧地进入那沉重不堪的模具里，伴随着长大，身体渐渐地发育起来，在模具里会感觉拥挤压抑和疼痛。无法忍受而离开模具却会被责骂为什么不肯听话，明明小时候都是那样乖巧懂事。
于是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都伤痕累累的身体只能想办法把自己变成模具的形状。
所以。
我。
是谁？

睁开眼，望见的是自家熟悉的天花板。大脑发麻混合着刺痛，日向大口喘气，花了好几分钟才从恐惧里脱离。
梦噩从未离开，它就潜伏在那里，等待日向一旦忘却过去，就会张开血盆大口从日向的身上撕咬下一大块肉，警告日向过往从未远离。
大脑混乱不堪，掀开一点窗帘，清晨的阳光撒在身上，暖融融的，阴湿的气息消散，蜷缩进身体深处。
日常仍然照旧，日向去茶水间接了杯咖啡回来，发现自己的办公桌被一帮不怎么说过话的同事围着。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拜托了日向！”
同事小声拜托日向，把几份文件递给他。
“帮我递一下企划吧！已经三次没过了第四次还没过我怕狛枝先生会杀了我！”
“递之前就好好确认一下内容啊。”
“以前又不用干这种事……所以拜托你了日向！啊剩下的是其他人的。”
“为什么叫我？！”
同事一脸已知晓一切的表情看向日向。
“哼哼，你不是和狛枝先生关系好吗？”
我。
和狛枝。
关系好？
“而且也就只有你敢跟狛枝先生顶嘴了。”
“我哪有跟他顶嘴……”
“别骗人了，我们可是都看见了。”
“‘真不愧是连希望的垫脚石都称不上的人能写出的东西呢。’‘好好好，那请你这个超高校级来教教我怎么做啊。’”
“这哪叫顶嘴……”
“这不叫顶嘴叫什么。”
“不要再狡辩了，帮了我们这次日向你就能荣升为希望的垫脚石了！”
“谁要做垫脚石啊！”
“废话少说，拜托你了日向！”
“喂你们这些家伙！！”
同事们四下奔逃，徒留拿着一堆企划书的日向愣在原地，他望向狛枝的办公桌，和因这边的骚乱也看过来的狛枝的视线撞在一起。日向一愣，一种不自在感从心底冒起，不自然地挪开了视线，低着头视线聚集在鞋尖硬着头皮走到狛枝面前，把企划书放到狛枝的办公桌上。
“……滥好人。”
没办法否决，只能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狛枝翻阅文件。所幸只要不大声说话，在四周徘徊的同事们也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
“你要是说话没那么严格我也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
“真的吗？是他们没有自知之明吧。最后麻烦的还是我跟日向君。”
“……”
“说起来认真负责却没能得到正面评价还真是伤心。”
“你不是那样的人吧。”
“真过分，靠着主观给人定位。”
“说的是你自己吧。好了赶紧看，看完如果还是觉得无药可救可以把人点过来教训，我绝不会阻拦。”
“放心，我正有此意。”
狛枝低头翻阅报告，日向没有得到可以离开的信号，也因这麻烦事要算他的一份，便站在一旁静静等待。看着狛枝认真的神情，想着他也并没有如传闻一般过分。
不管是挡掉上层无礼的要求，还是认真规划和调动现场，从日向能够按时下班这一点就能体现。
以前公司里鱼龙混杂，那几位递企划书的同事都是蒙混过关惯了的家伙们，突然一下审查变得严格自然习惯不了。在一次次修改里当自己是米开朗琪罗，是上司不懂自己的才华并为了树立威严才会一次次挑刺，撒下一把石灰碎屑，以为这样上司就会立马夸奖自己修改后的企划如何精妙。
可惜，他们的上司不是别人，而是那个狛枝凪斗。
果然自己也对狛枝同样抱有偏见吧。自顾自地认为狛枝对自己偏见满满，实际上自己也对狛枝抱有恶意。
还自顾自地追寻着狛枝身上连自己都说不清的东西……
那从今天开始，要不要试着抛去偏见去看清对方的本质？
日向的思绪肆意飘散，盯着狛枝的侧脸出神。
啊，真不愧是池面。
“……日向君，干嘛一直这样盯着我。”
“不……只是觉得认真工作的你还挺帅气的。”
“哈？！”
狛枝的声音吸引了同事们看过来，他急忙收敛情绪，拳头抵住嘴清清嗓子，声音看似恢复平静却仍有隐约的慌乱。
“咳咳，就算你奉承我也没用。”
“诶？没有奉承啊。”
“哈……所以才说是预备学科啊……”
“你这家伙……”
果然还是不应该去试图理解这种家伙！
日向气呼呼地离开，回到自己的工位。
刚坐下没多久，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提示音，打开一看，发现是未备注的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所以这是在发出和解的信号？日向君。】
这种短信也就只有一个人能发给自己了。
都已经是同床共枕过的关系，对狛枝知道自己手机号的事感到麻木，又从中窥出了些许不同。
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曾经年时决裂的誓言已悄然破裂，一直横跨在他们之间的墙壁出现了裂痕，从裂痕中探出一只手想要和日向相握，日向仅静默数秒，与那只手相握在一起。封冻在寒冰之下的东西也开始慢慢苏醒，它一直都在，只是主人未曾知晓它的名字。

**5.**
走在冰冷的走廊，感觉呼气都要被冻住，但从心底诞生出的希望将这个冰冷的世界映得温暖又柔和。周身被快乐包围，无处宣泄的情绪从眼眶挤出。用手腕抹去，只会变得越来越多，呜咽着，声音也越来越大。慢慢从倚靠的墙壁滑下去，缩成一团，闷闷地哭泣着。
太好了。
真的是太好了。
自己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朋友面前了。
嫉妒是一头灭不掉的野兽，只要它存在，日向就无法直视朋友那真挚的眼神。
自己真是最差劲了。
祝福着朋友，内心的野兽却将他的心挖得千疮百孔，血涌到喉咙，口腔里弥漫着腥味。两种截然不同的情感仿佛要将他撕碎，脊梁被沉重的负担渐渐压弯。
还不如失了理智，化为嫉妒的怪物，这样的话就不用那么痛苦了。
但不行，也不可能，他不想继续痛苦下去，也不想让他人受到这份苦痛。随着悄无声息的崩溃，一切都进入了毁灭的倒计时。
好在绝望过后总会有希望的。
听着恶魔甜蜜低沉的耳语，他终于在多日的自我折磨里露出毫无阴霾的笑容。内心只有这次终于能和朋友们一同前行这一个念头。
日向收拾好了情绪，小心地将报告单放入包中。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家细细回味希望的快乐，没想却遇见了那个一直游走在77期生之外的人。
最近总感觉很容易与他相遇，日向收敛了外放的情绪，和他打了一声招呼。
他无言地看着日向，渐渐转为死死地盯着，日向不知自己又做了什么才换得这位高傲的本科生对自己长时间地注视。
难不成是之前和七海一起吃午饭顺便邀请了路过的他，虽然真的应邀但气氛不知道为什么很僵硬。而七海却无视了这僵硬的气氛，吃完饭就立马投入游戏的怀抱，日向只得硬着头皮找话题。难不成是在那里惹恼了他？
还是在试胆大会和其他人走散，被森林里奇怪的声音吓到，慌乱逃跑的时候撞上了路过的狛枝，两个人滚作一团。
虽然理由很好找，但不管是这件事还是那件事，都算有点时间的往事，迟缓到现在才觉得不爽的可能性也不大。
长长的无言对视后，狛枝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糟透了……”
“干嘛，又想来嘲讽我吗。”
“才不是，只是感叹自己的命运还真是不幸。”
“已经到看到我就是不幸的地步了吗……”
“所以才说预备学科啊……算了。”狛枝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般掏出手帕扔给日向。
“啊？什么——”
电闪雷鸣间，他想起自己刚刚才哭过，说不定眼睛还肿着。
糟糕，这样狼狈的样子居然被他看到了。
“我——”
“不用还了，再见。”
狛枝转身离去，留日向一人在原地傻傻站着。手帕上残留的体温一点点融入身体，仅仅一点微小的改变，使日向露出了笑容。
还差一点点，只要成功的话，他也可以站在大家的身边了。
这样的话，他也会真正地承认自己是他的朋友吗？

和解的条件是日向要给狛枝做一周的便当。
原先还觉得狛枝挺善解人意，反正每天都要带便当顺手多做一份也不难，结果在中午吃便当的时候发现了问题所在。
邀请狛枝一同吃午餐的人很多，狛枝笑着拒绝拿着便当去了食堂。日向为了完成工作，只能坐着工位上吃饭和工作交替进行。
“日向，今天也吃便当？”
“刚从那边过来？”
“是啊，超多人的，不过还第一次见狛枝先生带便当——诶？日向你的便当和狛——”
“是你的错觉。”
“但是……”
“100%的错觉。”
面对日向誓死捍卫便当与狛枝无关的气势，同事的气势渐渐被压制，最后变成啊说不定真的是我看错将一切一笑了之。僵硬的气氛瓦解，两个人又是相处融洽的好同事。
第二天，准备去食堂暗搓搓炫耀百分百纯手工便当的狛枝被日向扯到鲜有人去的房间。
“把我拉到这种地方，日向君好h。”
“h个鬼，给我好好吃饭，吃完就去工作。”
“诶——鬼畜。把我一个人放在这种地方玩放置play吗。”
“……我会陪你的！”
顺了狛枝的意变成了两个人一起吃便当。狛枝好像因为和解的缘故，吃饭吃得相当不老实，一会儿用话语挑拨日向，一会儿又凑过来向日向讨要配菜。日向不厌其烦，且正处于补偿期不能硬气拒绝，只能嘴上说着不行，身体却老老实实夹给狛枝配菜。
两人这般没有硝烟如密友般的交流还是初次，看着坐在身边的狛枝，恍惚间尚为青涩的他与成熟的他两者的身影慢慢重合。学生时无法完成的愿望在此刻完成，心里五味杂陈，却又无可奈何。
脑海正感叹世事无常，脸颊上柔软且湿润的触感划过嘴角。日向怔怔地看着狛枝，眼里的不可置信几乎都溢了出来，狛枝反倒一脸平静，平静到宛如刚才所做之事只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可真好。
“……为什么要舔我。”
“嗯？因为日向君的嘴角有饭粒啊。”
啊，是吗。原来是这样啊——
——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你的脑子还好吗？”
“真过分，要说有问题的一边是日向君吧。”
“你！——算了，知道你没有常识就不应该和你争论这些。”
“没常识的人到底是谁啊。”
“只有你了吧！”
对的，只是因为对方过于没有常识做出的出格怪事。
所以那一瞬杂乱的心跳，刹那闪过的刺痛只是自己过于惊讶的错觉而已。
难熬的午餐时间终于结束，收拾好空掉的便当盒，两个人一起向电梯走去。午休的尾声，四处休息的人们向电梯涌入，狛枝和日向被涌入的人群挤到电梯的最里面。日向说着抱歉，身体只能随着他人的作用力非自愿地向狛枝身上挤去。
楼层过高的结果是电梯的等待时间随之增长，封闭的电梯里空气越来越闷热，两人的距离近到日向能清楚地感受到狛枝的呼吸打在他的耳朵上。四周的人们都在互相述说自己的事情，没有人注意日向渐红的脸颊。温暖的吐息轻挠着耳朵，日向不自觉缩缩脖子，不属于自己的带着凉意的手贴了过来，小拇指轻触日向的手，然后和日向的小拇指缠在一起。
一瞬间，眼前的场景被微微褪色的画面占据，还带着稚气的白发少年怔怔地看着玻璃后游动的海洋生物，水色的光游动在两人身上。日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会在看着狛枝的侧颜后传来阵阵刺痛，他收回了停留在狛枝身上的视线，和狛枝一同沉溺在蔚蓝色的世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与狛枝牵在一起，汗津津的，日向没有放开那只手，狛枝亦然，一点一点，在唯有两人的世界里，呼吸都变得同步起来。
回忆逐渐消失，电梯内部的喧闹人声也紧随其后，密闭的空间内唯有无法控制咚咚咚的心跳声。

**6.**
又梦见了从前的事。
那股心悸感无论怎样都无法抹去，日向挣扎着从床上爬起，对着闹钟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才恍恍惚惚飘去客厅找药箱。
电子温度计显示38.9度，日向想着果然如此，从后半夜开始梦境发生了变化，自己置身于火炉中拼命挣扎。
给公司请好假后，发现药箱内所剩的药物已经过了保质期，只得全部投入垃圾桶。头晕脑胀的日向只能去卫生间将毛巾打湿，躺回床上后将湿毛巾放到额头。
无力出门看病的日向在床上缓缓闭上沉重的眼睛。

不要。
不要。
不要啊。
几乎是同等于世界崩塌般的绝望，身体内布满了希望破碎后留下的尖刺碎片，稍微一动就发出剧烈的疼痛，尖叫却无法发出，被强烈的情绪所堵塞，又胀又梗。
无数次构想的美好未来在一瞬间崩塌，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其中的含义一切便草草收场，然后随着太阳下落绝望开始一点点向上攀延，最后在喉间收拢。
结束了。
明明不该这样的。
少年小小的世界只剩下这一点令他有存在价值的事，而就在一瞬他所被给予的希望在一句冰冷的“实验终止。”中凋零，掉落在地面化为一滩碎屑。莫大的羞耻和绝望向他袭来，拍打在他的身上，无力抵抗，只能任由自己变成狂暴海面上的一片落叶。不断上浮下沉，等待着腐烂化为海底淤泥的那一刻。
他从未从恶梦里逃出，他只是假装走出实则灵魂还留在炼狱被不断焚烧。

日向反复穿越清明与混沌之间，偶尔会觉得身边围满了人，他们嬉笑怒骂，对他指指点点，嘲笑着他无能且怯弱。又化为一男一女在他耳边声嘶力竭地嚎叫，阐述自己如何被他辜负了对他的期望，而日向无力反驳。当热闹消失，他又觉得世界仿佛一瞬间只留下了自己，冷清与孤独啃噬着他。
被抛弃了。
被所有人抛弃了。
日向颤抖着，缩成一团，自己抱着自己，好像这样能得到慰藉，却不想孤独更加深了。
他从来没有像这样渴求他人肌肤的温暖，没有如此渴望身边有他人的陪伴。
碌碌无为这么多年，除了徒长的年纪，什么都没有收获。不知道存在的意义，也不知道为什么是这样的自己诞生在这个世界。在苦闷的海洋上驾驶着名为麻木的船，这片海洋没有刺眼的阳光，只有无穷无尽灰暗的天空，不断航行的船等待着沉没。
拜托了，不管是谁都好，只要愿意陪在我身边的话——
直到一只带有凉意的手抚上他的额头，不知仍沉迷于幻境之中的他仅仅只是看到那张熟悉面孔的那一刹那，所有的假面悉数破碎，他再也无法隐忍内心的苦闷。
恍然间，他抱住那个人，头埋在那个人的肩膀上，哭得很是狼狈。
“对不起……我、我没能满足你们的期待……我……对不起……真的，真的……如果我拥有才能就好了，这样的话大家也不会对我失望……我也不会糟糕得连朋友都嫉妒……对不起……对不起……”
对方没有回应，不断轻拍日向的背，像哄小孩一样安抚他。日向只是紧紧地抱住对方，以一种极其贪婪、极其渴望的姿态渴求对方的体温。渐渐地，哭声渐小，改为啜泣，抽噎声根本停不下来。花了好一会儿平复情绪，日向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抱住的。
好像。
并不是。
幻想。
温暖的掌心贴在脊椎上，灼人的温度仿佛要将他烫伤。意识到这一真相的一瞬连啜泣声都按下暂停键，只能装作无事发生窝在狛枝怀里装死。
“日向君。”
“……”
“日向君。”
“……”
“再继续装下去可就没有找借口的回旋余地了。”
“……吵死了，给我看气氛啊笨蛋。”
“虽然我也想继续抱下去但日向君还是先吃药为好。顺带一提我没有什么男性就不能通过哭泣发泄情绪的观念，我的胸怀一直向日向君敞开哦。”
“什么乱七八糟的啊，真是的……”
接过狛枝递来的抽纸暂且收拾好仪容，药品也随之递过来，日向吃好药，看着收拾好杯子毛巾一类的狛枝坐回床边，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挠弄心脏，带着丝丝瘙痒。
于是头就那样慢慢地，向着狛枝的方向靠去，抵在对方的肩膀上。
“……这次你是怎么进来的？”
“门锁坏了。”
“啊，原来是这样。”
“这次没觉得奇怪？”
“放在你身上的话，就不奇怪了。”
“是吗。”
“嗯……狛枝……那个……怎么说才好呢……以前——”
“如果是那件事的话，我大概知道一点。”
“——诶？为什么——”
“那个时候的日向君太反常了不是吗，说是行尸走肉也不为过。如果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就结束，我可不会甘心。不过细节我不太清楚就是了，因为是见不得人的事所以保密系数也特别高，我也只能知道大概。——不过，这些也足够了。”
“……那、你是怎么看待我的？”
“追求那种虚假的希望，不愧是预备学科。”
“……说得也是，很有你风格的回答。”
“但是，就是因为这样，日向创才是日向创啊。”
“……”
“就是在看到日向君你不断向着自己所追求之物前进的样子，大家……才会被这样的你所吸引吧。”
“就算我是预备学科？”
“就算日向君是预备学科。”
“就算我对朋友抱有嫉妒之心？”
“就算日向君对朋友抱有嫉妒之心。”
“就算、就算我逃跑了？”
“就算日向君逃跑了。”
“我……”日向捏紧了床单，喉间哽得难受。“……你也，是这样吗？”
“是的，我也这样的日向君吸引了。”
“……”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一直以来，他们两人都在镜面迷宫里无意义地乱窜，对方的身影就在身边，但真正的那个他在哪又不知，不停地向着对方的倒影施加自己的妄想。所以在迷宫里的两人终于相遇的那一刻，假象破碎，无法接受真实的他们和迷宫一同走向破灭。
但这好像并不是特别坏的事情。
他们在迷宫的废墟之上再度相遇，这一次，他们不再看见对方的倒影，而是最真实的自我。
日向将攥紧床单的手松开，触碰狛枝放在床沿的手。对方将那只手抓住，体温源源不断地从接触的地方传来。他也从长久以来那时的自己为何会放不下狛枝的疑惑中得到了解答。
一点点的，逝去已久的勇气也渐渐苏生，压在身上让他时时刻刻都喘不过气的枷锁终于有了一丝能够让他呼吸的缝隙。他终于有了面对未来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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