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黑】沉哀（下）

【苍黑】沉哀

凌乱乱也想要星星啊

2025/01/01 2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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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音身旁环绕着轻盈的风，他的身后背靠着胧，他的身前，是隐匿在树影中的森森鬼头，此时张着血红的、带有獠牙的嘴，吐出带有腥气的黑色烟雾。
他们出师不利，原本只有一个目标的任务不知为何变成了两个。
“一人一只？”电音看着面前的白鬼头，眸子中闪着兴奋的光芒。
回应他的，是从身后猛然爆发的风之力。
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电音顾及着胧的伤，他用力划破了手心，血液顺着指尖缓缓滴落。
将剩下的“血之怒”药水一饮而尽，带着一丝铁锈味的、略微滚烫的辛辣液体划过喉咙。
感受着身体中翻滚的狂躁力量，电音结了印，身上忽地燃起火焰，化为一道光影冲向了前方。
狂暴的风卷起满天的火星，如同白昼照亮的黑夜，明媚而灿烂。
那之后，胧的身旁总会出现电音的身影，即使他仍旧不接受任何小队队员的组队邀请，但却默许了电音的跟随也顺便默许了电音的那些所谓的天才的小实验。
电音心中的那一丝决心也随着每日的相处慢慢变了质，等回过神时，自己的一双眼一颗心早已向着胧的方向追随而去。
当时的电音并没有将这心态上的改变放在心上，直到那天突然从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想法。
自己喜欢胧。
这个想法在脑海中冒出来时，电音自己也吓了一跳，尽管内心极力否定，他也还是在不经意四目相对时的悸动，解读对方表情的下意识，出任务时背靠背的安心感中原形毕露。
那一刻电音突然慌乱起来，莫大的不安与逃避使他他急切的想看到那个人的身影。
“胧……”
他转头喊出了一个名字，却被微凉的风扑了满怀。
身边什么都没有。
电音想起来了，任务结束后胧说自己有事先行离开了。说来也奇怪，每周的这个时间胧总是会“消失”一段时间，谁也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电音看着之前胧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电音并不是一个喜欢打听别人私事的人，但不知怎的，他下意识的，向着胧离开的方向走了过去。
最终他如愿在忍村最西边的墓园里远远的望见了胧的身影。那一席衣袍的银白色，是电音深深映在眼底的颜色。
悬在地平线的天体散发出的最后的余晖映着伫立在空地上的一座座石碑，胧立在电音前方五六个石碑的地方，衣袍吸收了夕阳的光辉，泛着淡淡的橘红。
他似乎是笑着的，连表情都融化在落日光辉中，平静而又温柔。
电音忽然有了想逃离的冲动，可仿佛有什么东西，重重的压在自己的肩膀上，最终他只是浅浅的后退一步，鞋底在凹凸的地面上划出“呲啦”的不谐音。
“电音？”胧望向电音，尾音上扬，带着一丝惊讶。
电音硬着头皮走过去，好在胧并没有询问自己来这里的原因，电音站在了胧的身边，看清了墓碑上的字。
是哪位自己不认识的前辈吗？
电音看着陌生的名字以及墓碑前方放着的一捧花愣愣的出神。
“我每周都会来看她。”胧的声音不复往常的平淡，饱含着深沉与哀伤。
电音忍不住转头看向胧，尽管他用力表现的云淡风轻，可电音还是从他微张着的，颤抖的嘴以及深邃的眸子中读出了一切。
“他是我的恋人。”
电音呼吸一窒，这几个字犹如一把锥子，重重的砸在心口，将他内心的一丝情愫击了个粉碎。
胧还在继续说着，可电音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耳膜传来轰鸣之声，淹没了周遭的一切。
原来，自己从一开始就输了，输给了彼岸一方的亡者。
夕阳在远方沉没，天色忽地黯淡下来，失去阳光庇佑的大地泛着丝丝冷意。
电音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跟着胧走出墓地的，他看着身前的背影，明明是伸手就可以够到的距离，现在仿佛与自己横亘着整片宇宙，无边而陌生。
“胧。”电音张了张嘴，一个大胆的想法占据了他全部的理智。
身前的人停下来转身看着他。
“你……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我还不想输……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胧的表情有一些疑惑。
“我家就在这附近……正好我也没吃。”电音目光躲闪着，扯出一个生硬的理由。
我还有机会…只要一会向他表明……
“好。”或许是电音的样子过于奇怪，胧答应了。
这是电音第一次邀请胧来自己的家，事出突然，电音并没有好好收拾。
“不好意思啊，有点乱，你先坐，我收拾一下。”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拿起了椅子上搭着的换洗衣物。
胧并未多说什么，他坐在椅子上环视整个房间，最终他的目光落在电音手中叠起的围巾上，他的手边，还有各种颜色的围巾散落在床上。
“为什么没有白色的？”
胧扫过床上零零散散的各色围巾，随口问了一句。
电音正在叠围巾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抬起头看向胧，四目相对后电音迅速的低下了头。
他永远都不会告诉胧，唯一的白色围巾的位置，他留给了胧。
他不敢去看胧，胧的眼眸在自己有些肮脏的想法面前显得过于清澈。
这样清澈的，无辜的眸子，电音无论如何也不愿去玷污哪怕分毫。
所以电音只是笑了笑，用力攥紧手中的围巾，轻声说了句
“因为我不喜欢白色。”
话说出口的同时，仿佛一盆冰冷的水从头浇下，熄灭了电音最后一丝冲动的火焰。
就这样一直待在他身边吧。
最终那天电音只是目送着胧消失在夜色沉沉的小路尽头，一如他的爱意，深深埋藏进心底。
画面定格在电音紧紧抿着唇的表情。胧睁开眼，夕阳从窗户斜照进来，晃的他眯起眼，窗外暮色四合，自己就这样在这里睡了一天，他感觉自己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脑袋都有些昏昏沉沉的。
那本纯白色的本子不知何时从手中滑落，倒扣在地上摊开着。胧将他拾起放在桌上。
他的目光落在早上进来时被自己随手扔在床上的耳机和围巾上，早上事出突然自己并未仔细看，现在在夕阳中，胧注意到，围巾的颜色有些过于黯淡了，像是一潭生锈的湖水。
一个恐怖的想法涌上心头，胧强装镇定的拿起围巾，拧开了房间里的水龙头，在自己因为恐慌而有些冰冷的体温下，水龙头的水都温暖起来。
围巾很快就被浸湿，淡红色的水积攒在水池中，缓缓旋转下沉，铁锈的味道随着飞溅的水花升腾、弥漫。
虽然这片红已经渗透进围巾留下浅浅的印记，但还是可以轻易辨认出它曾经的颜色。
那是一条纯白色的围巾。
胧突然想起，两天前电音并没有邀请自己就接下了忍村派遣的大型任务。
而两天前，是每周自己固定去墓地看望翎羽的日子。
自己的围巾，也是两天前丢失的……
所有的一切，都巧妙而残酷的对上了。
胧抓着围巾的手无力的垂在身侧，混着电音血液的水滴落在木制的地板上。
空间里突然响起一声短促的哀鸣，有什么晶莹的液体正缓缓的，充盈着从早上开始就干涩的眼眶。
似是干涸的湖水里汇入的涓涓溪流。
似是冰封的雪山上淌下的奔腾江水。
似是安静的空气中漂浮的……
几度沉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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