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 [刃恒刃]白矮星

[刃恒刃]白矮星

12

远霜孤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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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

「喂喂，开拓者，本姑娘看你今天无精打采的，怎么啦？」

「……丹恒老师露出了比刃还健康的笑容，我怎么会做这种梦，救命，太恐怖了……」

刃很久没有睡得这般沉了。他心思本就重，从是小孩时就睡不安稳，还时而失眠。上回睡得这样沉，还是应星被龙尊拾掇着灌了不少酒，醉倒，又被强行灌了一碗助眠加解酒的灵药。那一觉他安然地睡在龙宫的大床。

不过丹枫那夜未曾入眠，只坐在寝宫的桌边独自灌了一夜的酒，等应星第二日上午醒过来时，丹枫这厮已经醉得尾巴都放出来、软绵绵耷拉着了，嘴里还嘟哝着谁也听不懂的胡话。

“丹枫？怎么醉成这死样子……”

“我……我在……应星，我，一直在……”丹枫勉强听见应星呼喊他的名，迷迷瞪瞪睁开眼，强打精神应声，朦胧醉眼里天然地含情，满满的都装着他，只剩他。

那双眼看得他面红耳赤，只觉得自己酒还没醒、仍醉着一般。也幸好，丹枫醉的厉害，看不清他现在放肆而流连的目光。

从那之后，哪怕宿醉，应星也不得清净安眠，反倒是开始整夜整夜地瞎做梦。宿醉时丹枫配的安神助眠的药也都不管用了。于是他便推说年纪渐老，决定再不喝酒了。

后来，总说一直在的人也不再与他同行了。直到如今，他才又有了一种真切起来的、触摸到了什么的实感。

这生性薄凉孤僻、却又顽固偏执的灵魂，生来便是要作他的枷锁、他的刑具么？令他生不能心静、死不得安宁，只有淹在水里，才得片刻喘息。

若丹恒又食言……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了。或许彻底堕入魔阴，更加浑噩地继续追杀；又或许会彻底断掉念想，做回完全的人形兵器。

丹恒疯了，于是拿命和他赌。他又何尝不是疯了，竟将灵魂也典当出去，当在这唯一愿意重金收下他残破灵魂的当铺里。

当铺老板还狠狠敲了他一笔，于是现在是死当了，再赎不回来。他只能抱着丹恒、抱住他被丹恒拘走的魂，好像这样就能感到完整。

可得收好了啊，别再一次弄丢我了……

这一觉丹恒被刃发紧的拥抱勒醒过一回。他抬头去看，见到了一些平时见不着的样子。

那眉眼略显不安地微蹙着，呼吸声很沉，很重，时而凌乱一下，然后抱着他的力度又紧一分。刃张合着唇瓣呢喃着说些什么，丹恒便去细听。

那是一个“丹”字，后面跟了一个略重的气音，从喉咙里发出来，像一声短促的低叹。是“恒”。

刃在呼唤着他——不是丹枫，而是如今带了丹枫的部分的、完完整整的丹恒。睡梦总能将人最深处的心锁层层解开，那浓郁的、带着不安的祈求总算是完完整整的漏出来。

“丹……恒……”

“我在。我一直在。”丹恒这样低声说完，才觉着熟悉——记忆里，这话丹枫也对应星说过，不下十遍。

刃的眉心便舒展开来。这下没有抱得更紧了，可也不肯松开些。

刃感觉自己被人推了推。他这一觉睡得沉，可时间到底还是短的，没能睡够。乍然被叫醒，他整个人还犯着迷糊，烦躁地紧了紧怀里的人形抱枕，就要一阵发泄似地揉捏。

丹恒及时掐他一把，阻止了他——在城中表露出这种黏糊劲很可能会招来麻烦。任务要紧，容不得侥幸。

足足过了几秒，刃总算是睁眼，支起些身子。入目便见满街棚屋与沉默的人潮。他一下子记起这是在哪，眼神便也清明起来。

——这是荒野客的早饭时间。只有找到一个「雇主」，才能领到今天的早饭。名额有限，且过时不候。

他们顺着人群的走向来到外城区的广场。说是广场，其实就是守卫森严的一大片荒地，只有靠着内城城门的那一侧修了一个高台。

雇主们会从城门中出来，站到高台上，居高临下地发放食物、雇用廉价劳力。总体而言，从高台左侧至右侧，难度依次递增。

每个雇主的面前都会挂一个电子显示屏，上面大致播放着任务内容——因为绝大多数荒野客并不识字，甚至有少数还语言不通。

刃朝那些视频多看了两眼。不得不说，和这次艾利欧给他的剧本一样模棱两可，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大概真正的本地荒野客才能明看白吧。

丹恒不动声色地扫过雇主们的面容。这是在外城接触到内城人的唯一机会。

他准备带着刃找一个难度不高不低的任务，不至于惹眼但也不至于吃不饱。但首先，最好找到进入内城的突破口。

但凡在外城待上那么一个小时就会知道，这里基本不可能有什么霜女士没察觉的情报。人们全都木着一张脸，闭口不言，只有脚步声和衣料摩擦的声响。偶尔穿插着几句雇主对任务的陈词，以及荒野客推销自我的冰冷数据记录。

在丹恒的眼中，这满城的人影都不似活人，而更像幽灵。阴森而荒芜的氛围比微凉的清晨更加令人生寒。

他们连与任何人闲谈收集情报都做不到。外城也见不到几个识字的人，更遑论找到什么文字资料。

他扫视着，极好的视力让他看见了一处了不得的端倪：最右侧的那名雇主刚刚……皱了下眉头？

他继续盯着看了几秒。那雇主短时间内对着手表看了数下，目光四处扫视着，脸上泄露出一缕焦急来。

人在自认为无人注视的情况下最容易松懈：独处时、黑夜里，或是低下头时。高台很高，寻常人从广场上看不清他面部表情。而这位雇主的面前与身后都没有人……这才给了丹恒发现的机会。

就像那天他趁着刃昏过去，才把欲望小小放出来透了个气，结果刃根本就是清醒着的，才让他露了馅，然后……咳，打住。任务要紧。

是已经混入内城的有情者么？既然如此，能让他在这里焦急地等着的……应当也是有情者。

丹恒示意刃跟他往最右侧走。他们拨开人群，见到了最右侧的那处荒野客队列。依旧是寻常的、看上去如幽灵的一群家伙，但其中有那么一两个人略有些僵硬，脸上还有一种“演偏了”的颓然。

也就是外城荒野客见识也不多，才没把他俩认出来。放到内城人眼前怕是很容易露馅。

连刃都看出来了。原因无他，前一天夜里丹恒才跟他讲过把丧气、也就是一切负面情绪也收掉，他今天一天都在注意这个。现在看见那几个家伙，确实……破绽不小。

不过他之前怎么也不至于差成这样……大概。

看见这两人，刃就知道丹恒什么打算了。他跟着丹恒走到队伍的最末，站定，看向视频任务板。

时间一到，荒野客们排队领了食物，飞快吃掉，随后各自到任务委托的地点去。只有任务完成了，才能领到今日份的净水；若完成得极好，或许还能有幸拿到额外加餐。

只有最右侧那个雇主乘着升降梯下来了。他此刻演得滴水不漏，丝毫看不出端倪。丹恒一边拆开食物的包装，一边在心里默默思量。

是个靠谱的……不好忽悠。大概率还是得摊牌。但问题是，无法确认对方的知识水平是否能够理解、并相信「天外来客」的说法……

走一步看一步吧。

丹恒低头看向手心的这块“粮食”：一块黑糊糊的凝胶状物。他试着用人形态的牙咬了两下，有些难嚼。左右看看，大多数人是直接放嘴里含着。

但丹恒试着含了不到几秒就受不了了。这玩意在嘴里化开之后的味道属实恶心，几乎赶超开拓者调的催吐剂。如果说姬子的咖啡还能用来磨砺下心性，那强行含着这玩意只能让他当场吐出来。

他眉都没皱，可脸色也死死僵住了。他只得把尖利龙牙放出来，悄悄嚼碎，忍着呕吐的欲望囫囵往肚里咽。然后他把舌头也拉长些，卷在嘴里，就像是还含着什么一样，至少看上去是完美融入了人群。

刃则是真的没什么反应。他甚至还若有所思了一会，在周围渐起的奔行的脚步声里，朝他低声汇报：“……顶饿。不用额外找食物了。”

刃饿着容易诱发魔阴身——丹恒知道不过他忽然抓到的重点是，刃能毫无反应地含着这种东西：这足以证明刃的味觉出了极大的问题。

丹恒想起他之前通过观察，一点点记到笔记上的那些刃的喜欢的口味。是了——大多是对口感上的偏好、对食用时便利程度的要求，还有就是调料需要放得极重、还有就是最得刃喜爱的辣味：这其实也是不归味觉管的“味道”……而是一种类似痛觉和灼烫的触感。

丹恒想起他有一回他遭到同族的追杀，担惊受怕一路连逃带杀加躲，勉强处理完后就发起高烧。

那天他吃什么都索然无味，烧退后这状况依然持续了许久。

买来的水果该是酸得清爽，进嘴却像发酵了的泔水；随身带的盐水该是轻咸的，入口也失了所有味道。他掏出补充糖分用的糖丸，吃起来也跟已经过期了一样。连没什么味道的蛋白米吃上去都怪怪的……他这才知道蛋白米其实也是有味道的。

他一时食欲不振，全靠着自律才记得按时吃饭。最后是无意间在街边遇到一家……连“不辣”款都放了微量辣椒粉的店。

和丹枫一样，丹恒对辣的耐受度不高，这点辣气已经足够让他感到极大的灼烧感。很烫，像痛，应当是令他不喜的，可是他忽然就有了些食欲，口舌生津。

他吃得鼻尖冒汗，嘴里斯哈着，忽然就有某种熟悉感窜上来，但他抓不住。

只是好像有那么点觉得，在这里的不该只是一个人才对。大概是一个人漂泊久了吧？人毕竟是社会性动物，哪怕他自己再孤僻也逃不开这一点。

丹恒如今忽然记起这一段时，便也知道彼时那模糊的感觉是什么。丹枫的灵魂果真是忘不掉应星的，连街边面馆里的对话都能记挂得如此之久。

辗转一世，他忽而有些喜欢上了吃辣，可偏生受不了辣。他的魂灵天生嗜酒，却因各种追杀从未再沾过一滴酒。

丹恒回想了一下。丹枫喝酒时的感觉，醉倒时的感觉。那些记忆都很混乱，理智骤减地飘忽着，却很是轻盈，像天边浮云，抓不住又令人向往。

他记起丹枫借着上脸的醉意，微醺着看向应星。只有这时，他才能松懈下来，露出那么点有些虚幻的迷恋，肆无忌惮地去看应星。他对着酒杯里的水面照过许多遍——他天生越醉越显得眉目含情，相冲之下，那些心思便能被稀释，遮掩，无人能看出端倪。

他也能从醉意里忘掉些复杂的忧虑，忘掉诸多烦心事，得以专注地、只是看着应星这个人。只是看着。

应星说“喜欢就是喜欢了，哪有为什么”，丹枫并不非常认同，因为原因是一定有的……只是或许忘了，或许不可深究呢？就如同他的小心思一样。何况，原因也未必重要。

无论如何，应星喜欢吃辣，那便吃；不想再喝酒，那便不喝。应星想干什么，他都在。一直都在。

——当一切味觉被歪曲，只有辣味不会背叛。那是麻木中的痛、死水中的澜、混沌中的愤恨、手中紧握的刀兵、未变的青绿双眸……是刃自认丢失、但从未彻底离去的「自我」。

应星刚来到仙舟的时候也是食欲不振的。他刚失去了一切：家园、至亲、原有的未来……他精神低落，而异乡的食物吃来又那样陌生，口味当真难以习惯。

只有辣味。辣味从来没变过。故乡的辣和仙舟的辣是同一种辣、战场上的辣和坊市间的辣也是同一种辣——不过几年后他自己也记不清这种事了，毕竟他想做的事情太多太杂，过去的小事自然是永远过去。

后来饮月之乱，丰饶诅咒，影响丰饶身“无差别进食”能力的味觉就此失灵，对味觉的感知几乎被整个颠覆，所有东西吃上去都变了味，勾不起任何食欲。时间长了后，他已经不知道也不记得如何区分好吃和难吃。

直到他在丹恒这里再次吃到辣。

……过去的辣和现在的辣也是同一种辣、旧伤的疼和新伤的疼是同一种疼。辣味从未背叛他，正如疼痛如影随形；正如每次丹恒将击云刺入，他能感受到全身都在灼烧、沸腾，然后冷却。连魔阴身都会立刻沉寂下去，等丹恒为他阖上双眸。丹恒总会这样做的，用那杀死他后略显虚伪的慈悲。

有些痛，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再多一点。丹恒，丹恒。

过去到现在，刃最热烈的情绪都只寄托于这一个灵魂。但刃如今习惯放空自己，因而总不觉察。

丹恒总算知道：刃一直不高的食欲，原来除去精神上的压迫，也有味觉失灵的一份原因。这应当是丰饶身自带的，无法医治。

虽然在这里的饮食条件下算不得坏事……但他还是想向刃说一声“辛苦”。一路用这与灵魂不甚契合的躯壳、蹀血蹒跚而来，必定很累吧？

可惜这里不是地方。因而他的眉眼都不能波动，只是走神片刻，随后淡淡“嗯”一声。随后他们都不再言语，转而跟雇主往城外去了。

情绪当真是不宜持续压抑的。这才刚开始呢，丹恒已开始有些累了。

若是可以，还是得尽早找个室内的住处。如果一直睡在大街，后面连着几天都只能隐忍、不得疏解的话，谁知道这堆情绪发酵、最后爆发时会发生些什么呢？

到时候别说刃了，他自己恐怕都会变得异常疯狂、危险。尤其他们现在朝夕相处，情绪变得又多又杂又上头，最是难忍。

丹恒还没忘了自己疯起来时灵活的道德底线：

冒犯别人是不对的，那就杀死刃，这样刃就不会感到被冒犯了——这种想法都曾冒出来过，可见对上刃，他的底线会比他自以为的要低很多，也没那么牢不可破。

虽说如今确认了刃不会觉得冒犯，但，丹恒不知道下次他会不会只为了观察表情而去杀……

啊，好吧，他已经这样想出来了，真糟糕。而更要命的是，他知道，只要他开口，刃一定会欣然接受……

呼，打住。在并不安全的开拓任务期间对着刃发疯完全是找死的行为。别想太多，放空思绪，以后再说……

丹恒垂眸，眼神恍惚一下又清明，随后再没敢看刃一眼，而是随着队伍离城门越来越远，警戒起周围。

……说起来，为什么他们的任务得一路步行呢？若只是一群荒野客出任务那倒正常，可居然连内城的雇主都不找个便捷、安全些的载具……

丹恒忽然感到非常奇怪。从着陆到现在，没看见任何现代交通载具的影子。只有拉货的板车，大多数还是人力驱动，极少数两个才是牲畜拉着。

按理说，这里的科技不至于断代到这种地步才是。明明任务都用电子显示屏播放了，可外城还是如此原始、纯天然……

外城是不能出现这种“有科技含量的”东西么？他目光落回到雇主的身上，明明内城的物质条件必然会更好，可这位雇主、所有雇主出来时也穿着破烂的衣服……

刹那间，有什么闪过脑海。

是了……不患寡而患不均。

——荒野客永远不会知道内城里的人生活是什么样，甚至受制于眼界，也无法去想象。没准在他们眼里，内城只是口粮与饮用水的生产基地……

如此，荒野客便生活在虚假的平等中，也没有用以反抗的科技，于是就可以保持着稳定易管理的状态。

若他猜对了……那，荒野客里是否有内城人的眼线呢？毕竟，若是他要达到这种目的，必然是需要多重保险的。

找到发现异常的荒野客，然后就地……不，最保险的做法是以“永久雇用”的借口把他送进内城，送到自己的地盘上，到时候怎么处理都行。

丹恒这样想着，觉得一切疑点都合理起来。玩权术的心都脏，曾经那群龙师是这样，导致丹枫的心也干净不了，否则他会早好几百年诞生，现在该已经烂回持明卵里。

如今在这下限极低的地方，丹恒就得拉低下限，尝试揣测这里的人的想法。他很擅长拉低思维的下限，并站在恶人的角度思考……

他本性和丹枫是一样的，这是事实，没必要逃避。丹恒已经接受了它，然后……利用它。比如拉低一点精神状态，和刃……停。

好吧，副作用，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下限拉低了很难调回来，肯定是会影响到正常思维的——这么一想，丹枫成天脏着心和龙师打机锋，最后疯了好像也不那么意外。

丹恒再次甩掉脑海里冗余的思维。他的状态不是很好，短时间里频频走神。或许是他前些日子和刃拉拉扯扯、黏黏糊糊得太超过，导致满脑子长期充斥胡思乱想，思维、情绪和精神一起乱飞……所以留下了一些后遗症。

比如现在就忽然好想好想……只是，还不知道他们要这样不间断演多久。他现在可太需要刃的“安抚”了，无论是目光、拥抱、亲吻、疼痛，或者……呼，不许再想了。

这可不像你，丹恒，你的理智应当占上风，至少是选择了理智的时候，理智必须得占上风。

专心，丹恒。专心。等到休息时再腾出脑子思考吧。现在的精神状态确实算不得正常，更加不适合一心二用……

刃跟在丹恒身侧不远处，也没敢去看丹恒，而是刻意撇过头，警戒荒野的另一边。奈何丹恒的呼吸声太不对劲了，一阵一阵地发沉。

有那么几下，听在他耳朵里，几乎是要喘出来一样，压抑而勾人。

他回头看了一眼。丹恒的表情还是那副表情，演得很真，但呼吸声已经濒临穿帮了。若非他们离别人较远，恐怕丹恒得被怀疑成有什么呼吸道疾病。

……不过，好色啊，丹恒这幅凌乱又假正经的样子。呼吸声这么粘，是也想要做什么了么？他心下一燥，有一瞬间觉得这颗星球上的人类都碍事得很。

这破任务什么时候才能结束？那么大一个丹恒杵在边上，打也打不得、黏又黏不了，只能干看着，还要绷着脸配合演出，当真令人上火。

荒野上的危险还是很大的，除了野兽，还遍布着各个避难所崩溃时泄露的……“实验成果”们。如同这一只，就是住在雇主深入遗迹的路上。不出所料的话，这里就是这只怪物的诞生地：某生物实验室的遗迹。

丹恒看见了被这里的人们称为“龙”的东西。身怀不朽遗力的他没有感应到任何龙祖的血脉，可见这也只是生化实验的产物。

蜥蜴尾、鸟翅膀、狗头、熊掌、犀牛角……算了，还是不这么形容了吧，毕竟说起来也不那么像。但是有一点很明确：它又大又丑。所以还是别叫它“龙”了吧，叫缝合怪。

难对付倒也不至于，丹恒杀过巨兽，刃杀过海怪——都是接近星球级的战力。只是他们完全没必要暴露实力，也就拿着撬棍和钢刀在边缘划水。

只不过实力摆在那里，看不出在划水，反而表现优异，被雇主单独叫走，说是要给加餐。

丹恒和刃紧绷的心都是一松。机会来了——任务的进展能往前推一大截。

丹恒和刃站在雇主面前。

“二位身手不错。我最近还要来这里几次，打算继续雇你们当护卫。”雇主这样说着，随后递给他们一人一小块口粮。

丹恒还没来得及阻止，刃已经将它扔进嘴里了。他顿了一下，立刻想示意刃先别吃，吐出来。

刃回看过去，不为所动。丹恒读懂了他的意思：

刃也看出来这人有问题。他在抢着试毒……坐实对面的恶意，抢得谈判的主动权。

丹恒攥紧了手。刃的固执他知道，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而幼稚的争吵没有任何用，真正的交流才可以。如今刃已经这样做，他无论如何都来不及交流、阻止。

冷静。丹恒。至少他还不会真的死透。做你该做的事情，别白费刃这一死所遭受的痛苦。

他应当借机发难。这是谈判的艺术，即使他一万个不情愿。

他眼睁睁看着刃在他眼前七窍流血地倒下去。随后，他彻底冷下脸，青绿的眸发着光，如同看死人一样地看向这位雇主。

“您，不打算解释一下么？”丹恒轻声说，“想要毒死我们？”

他松掉一点伪装，眯起眼轻笑，杀意与愉悦交织。当然，愉悦完全是演的——模板自然是刃。

“让我猜猜，我们碍着您与「线人」接头了，对吧？……有情者先生。”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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