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二章花、虫子、树木

大地与妖精和鸢尾花

玛尔狄安

2025/02/09 03:19

加载中……

2024年2月21日22:39
　　——原来他们现今所处的这片森林被当地居民称为「花之林」。
　　这是早晨起来走出树林，拦住一个樵夫“问”出来的信息。
　　虽然一开始语言不通，但面貌精致美丽、白发紫眸的凯姆，发挥他的特长，轻易就俘获了普通樵夫的好感。
　　最开始樵夫似乎是因为听不懂凯姆的语言，对他的声音和外貌先入为主，将他认成了花之林中的某些原生种族——比如妖精之类的。
　　他吓得把宝贵的斧头丢了出去，撒腿就跑。凯姆立刻意识到对方产生了对自己不利的误解，于是刻意收敛自己以往的一些做派，狠心让自己劳累地动起来追上去，表现出自己真实的孱弱身体状态。
　　樵夫果然被这表现迷惑了，他谨慎地正对着凯姆，保持远他五米的距离，随时准备逃跑。
　　“——？”
　　凯姆蹙起眉，气喘吁吁，露出勉强维持镇定的表情——这是只有人类，或者人类会相信只有人类能做出的复杂反应。
　　樵夫降低了戒心，再次发出一串不通语言、但能让人理解情绪的声音。
　　凯姆借着低头喘息的动作看了一眼自己右边发辫下坠着的水晶柱——原本只有底端积蓄着紫色的透明水晶，此时紫色上面多了一层浅浅的橙黄色。
　　这是——“质疑”的颜色。
　　他垂眸掩饰自己，将心神分出触丝汲取那层橙黄色的能量——这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与法术无关。所以如今他依然能够使用这项能力。
　　凯姆“汲取”了水晶坠收集的樵夫对自己逸散出来的“厄得休（心灵、灵魂能量）”，读取了他释放这些厄得休时的一些意念信息。
　　于是凯姆大致明白了他说的什么：
　　「花之林原来真的有妖精！啊！」
　　「别过来」
　　「你、你是什么人？」
　　——虽然直接通过肢体接触入侵对方的精神能更轻松地获得他持有的语言、记忆，但明显这个樵夫戒心很重，凯姆不能保证对方会不会有所觉，从而因为激烈的反抗意识和攻击意图发生灵魂内暴动，让凯姆受损，且很可能会让他把凯姆认定为敌人。
　　这样做风险太高，收益还低。所以凯姆对樵夫表现得善解人意，他露出苦恼的神情，在身上的兜摸索摸索，讪笑着摊开掌心展示几枚亮晶晶的硬币——这是他身上仅有的几个银镚，是他进行一些仪式魔法需要的媒介。
　　漂亮的白发法师掀开斗篷，展示自己的上衣和裤子好几处不体面的破口，苦恼地摸着胃部。
　　他身上更容易找到的是宝石，但——
　　“……——（      ）”
　　樵夫将信将疑——但坠子下端沉积的最上层浅绿色已经证明了他态度的变化。
　　凯姆眨了眨眼，张开双臂朝樵夫走过去。他的右手夹着那两枚精美的银币，但樵夫却没有注意它们。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漂亮得几乎像是妖精一般的青年法师——然后他的脸上呈现出懊悔的神色，涌上羞愧。
　　凯姆歪了歪头，笑着将掌心朝上将两枚仪式银币递过去。
　　樵夫犹豫了一会，快速拿走了其中一枚。然后他望着收回手扯了扯自己衣服上破口的青年，冲他点了点头，将凯姆领到森林外面，越过几个缓坡，站在高处对他指了一个方向，又点了点自己的帽子。
　　——那里有人类的聚落。
　　凯姆满意地解读出这个意思，把另一枚银币递给樵夫——樵夫却拒绝了这份报酬，带着自己的宝贝斧头匆匆小跑离开。
　　被留下的凯姆恶劣地挑了挑眉，露出笑容。
　　樵夫在想什么已经无所谓了。
　　他去到人类的聚落，就可以找一个不设防的好心人，请他“分享”一下他们急需的语言包和常识。
　　◈
　　凯姆把手臂裹在自己的斗篷里。失去魔法的便利，星球的引力对他的存在清晰起来，这让凯姆很不习惯。因此他出现了许多童年时打发无聊的多动症状。
　　跟在梅尔塔身边的时候因为精神都在关注梅尔塔的举动，这些不适在他的感受中并不凸显。而离开之后，意识终于有余裕“发现”自己失去了魔法的屏障——这种焦虑和烦躁毫无阻隔地攀附上来，如赤足陷入泥沼。
　　傲慢的男巫并不因为觉得生命安全受到威胁感到不安——他天性中本就相当漠视自己的性命。
　　但他讨厌这种无力的感觉。自己过于活跃的思想被迫限制、束缚在滞涩乏力的躯壳中，这才让他感到痛苦——那就像是蜜蜂们一只只钻进封闭的箱房，无事可做又无家可归，徒劳地聚集，盲目地乱撞。
　　凯姆觉得——这种状态会真正消耗他的寿命。
　　所以，他要尽快找到可以驱使的“人”——嗯……大概，也许，可能，在大多数人眼里，他是干坏事以此为乐。虽然他并不会做什么穷凶极恶的事——那回报率对他而言太低，而且梅尔塔一般不准他做。
　　凯姆对自己认知很清晰——他是需要在人群中才能活下去的生物。
　　他汲取他人反馈的情感获得愉悦和刺激。
　　在荒野中落单，他的生命力就弱小起来，大地的重力似乎形成了成倍的压力，连空气也失去了浮力。
　　在人群中——在意识和心灵的“海洋”中，他才能轻飘飘地穿梭漂浮，不断成长，越来越强大。
　　梅尔塔和自己是背道而驰的的另一个极端——在荒野中生活，她坦然自如。
　　白梣的巫师都很适应离群索居的感悟生活——她们是贴近自然之理而修习自身，自身成为自然的一部分，是自然之子。在大地上代行自然之理。
　　自然之子不断成长，进而成为大地一部分的支配者。而在这条路的终点，自然之子的“成熟”，能做到萌发出新的自然——即为创造新的世界。
　　「创生女巫」，顾名思义就是能创造生命。而巫族居住的岛屿「梣株」，就是指世界树白梣的树桩。
　　凯姆为什么会受到梅尔塔的吸引呢？这看起来好像很没道理，毕竟梅尔塔看起来和他的性格和特长倾向应该格格不入。
　　但事实往往是反直觉的——有的生物会同类聚居，有的生物会同类相斥。凯姆只会厌恶与自己类同的“相似者”。
　　这逻辑对他们这种生物而言实在是再清晰不过了——毕竟他是需要索取来存在下去的生物。同类只会和自己抢夺资源，是竞争者。
　　能和平共处的同类是生产者，生产者需要合作才能加速繁荣。
　　对于凯姆而言，其他的“人”是一朵朵花。他是采食花蜜和花粉的虫子。
　　梅尔塔不是花，也不是虫子。她是让虫子筑巢栖身的树木。
　　——啊啊，好无聊。
　　凯姆开始想念梅尔塔了。
　　他想念在梅尔塔身边可以脑袋空空的感觉。
　　他的脑子里充满了纷乱的念头，这种纷乱和拥挤刺激他的感觉，让想要发泄和破坏的恶念再其中生长得越来越壮大清晰。
　　快来个人吧——凯姆把下唇含到上齿背后，这个动作让他做出来只显得可爱。配合他透出几分委屈的神情，耷拉下的眼角和蹙起的眉心……让他看起来像一只委屈巴巴、愁眉苦脸的无害小动物。
　　美丽无害的白发生物看不出任何危险性，他拖着沉重的脚步翻过崎岖的小径，通过了敏锐的心灵感知避过了绝大多数的危险生物。
　　他看起来就像想随时融化在下一步，再也不起来了。但他还是撑着那副没有求生欲的样子挪着，有气无力地从喉咙里哼着歌。
　　偶尔能碰到几只灵性充足又好奇的动物。对于小型动物，青年嫌弃地赶它们走——因为他没有多余的精力陪它们玩。
　　遇上大型动物，他就厚脸皮地扑上去，要它们驮自己走一段——这个时间不会太长，魅力对于性灵简单的野生动物而言，作用远不如心智复杂的种族。
　　它们只是感到好奇。而与这个心灵精神波动不稳定的家伙靠久了，心灵简单稳定的动物们会感到烦扰——很吵。
　　而接近人多的地方，它们也会丢下这个家伙跑走。总而言之，反正这个吵得要命的家伙又不是朋友。对于它们来说，这也就是个扒在自己身上偷懒的小东西，已经习惯了，不怎么在意。
　　搭便车的便宜乘客还想左右主人去哪？没这种事。扔了就扔了。
　　“啊啊——”
　　实际上也没怎么省下力气的凯姆仰着脖子，望向前方隐隐约约的灰色城墙。扯着嗓子发出不体面的嚎叫——
　　终于，终于。
　　“总算要到了。”
　　漂亮的男巫抬手糊住自己的半张脸，发出清脆的一声“啪”。他优雅地用指尖揩了揩眼角的湿润，重整精神面貌。
　　很快，那副骨骼肌肉拖拉不成形的颓废模样，在几个长呼吸中就隐匿了。像是一朵萎谢的花的男人，又如同花茎吸饱了水重新挺立身姿，撑起一片片华美的花瓣。
　　和一朵盛放的花传播香气一样，尽情散发出引人注目的渴望魅力。
　　——啊，人群。

正文：第二章花、虫子、树木

章节目录

留言

阅读设置

正文：第二章 花、虫子、树木

章节目录

默认卷集

留言

阅读设置

正文：第二章花、虫子、树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