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虽然但是没关系

宇宙不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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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五条悟。
咒术高专公认神经病。
你把嘴里不知怎么塞了牙膏进去的夹心饼干嚼嚼咽下去，毫不犹豫地起身把准备喝的番茄汁里倒了辣椒水，放到五条悟桌上。
“五条同学。”你平心静气地笑笑，“要不要尝尝我的番茄汁？”
在夜蛾正道的目光注视下，五条悟把那大半瓶都灌了下去，脸色通红地对你说谢谢。
“还挺好喝的。”
你故作惊讶：“哎呀，五条同学你怎么眼睛红了，那么好喝吗？”
五条悟把还剩下小半瓶的番茄汁递给你，少年笑得灿烂，阳光照在他在墨镜后闪烁的眼睛和懒散勾起的嘴角上，发丝在眼前晃荡：“对啊，所以你也来尝尝吧。”
你沉默一瞬后接下喝了一口，番茄汁的酸甜和辣椒水的辛辣从口腔蔓延到喉管再直达胃部，随后直冲大脑烧得你神志不清，你手一抖没拿稳，瓶子几乎从你手中脱落。
但瓶子没掉，五条悟在电光火石间握住了你的手，你抬头看时他也正皮笑肉不笑地看你。
“是不是很好喝？”他挑眉问你。
“……是，很好喝，谢谢五条同学。”
“客气了，这不是你的饮料吗。”五条悟手上用力，拉着你的手把饮料瓶放回桌上才放开，还是笑眯眯地看你。

要说你和五条悟的梁子，由来已久。
你是中途转学到咒术高专的，而初次见到五条悟时你犯了一个大错。
你以为这个带墨镜的家伙是盲人。
基于此，你秉着要帮助同班同学的想法，对五条悟嘘寒问暖了将近一个月。
直到一个月后，你应五条悟的邀请出去吃饭，也许是因为太过兴奋，在过马路时你非常不过脑子地扶住了他。
绿灯亮了，你搀着五条悟想走，却发现身后的人不肯动。
“五条同学？”
“……我不是盲人。”
“哎？”
“我虽然带着墨镜但我不是盲人。”五条悟又重复了一遍，不知怎么你听出股咬牙切齿的意味。
“啊啦？五条同学不要这么说啦，我明白的，来，我们过去吧。”
你对五条悟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想想也许是自己做的不对，转而放开他的胳膊拉住了他的手，哄小孩子一样用诱导的口吻说，“我们快过去吧，绿灯就要过了。”
你不知道又是哪里戳到了他敏感的神经，总之五条悟一把甩下墨镜放到你手里，钴蓝色的眼睛睁得老大，他猛地拉近了你们之间的距离，又长又密的睫毛几乎要戳到你脸上。
“老、子、不、是、盲、人。”他一字一句说，吐出的气息打在你脸颊上，“听清楚了吗？”
看你还是呆立原地没有反应，五条悟怒气冲冲拉起你的手把你拖过马路，事后也没放开，你们就一直保持着牵手的姿势回到高专。
回想起来你只记得那天五条悟的手很热，手心有点湿，以及他一直皱着好看的眉头，线条优美的嘴唇在回去的路上不停开合嘟囔着什么，但就是不肯转过头对你说话。
偶尔他会瞟你一眼，随即又转回去，那眼神像是掠过天际的白鸟，划过一道优美的白光，倏忽而过，不见踪影。

事后你向家入硝子求证，那个怜悯又调侃的眼神你永生难忘。
“他确实不是盲人啊。”
庵歌姬也在笑：“你们两个是什么品种的笨蛋？”
“五条同学才不是笨蛋。”你用枕头捂住脸，“我是。”
第二天你拿着自己做的小蛋糕去找五条悟道歉，本来就是你做的不对，任谁好端端被别人认为眼瞎了都会生气。
你找到五条悟时他正和夏油杰在操场上对打，两人你一拳我一脚打得虎虎生风，你也不好意思打扰，就在树荫下等着。
其实到这里也没什么。
按照一般发展，等这两位少男打完，你就会把蛋糕送给五条悟当赔礼，不管五条悟接不接受，你的心意已经表明了，他接受道歉就皆大欢喜，他不接受你也问心无愧。
事实也确实如此，这两位结束后五条悟耐心地听完了你前言不搭后语的道歉，你刚准备把藏在身后的小蛋糕给他，恰好夜蛾正道有事找。
五条悟刚张开的嘴又闭上，只含糊说了句“回头见”就走了。
你只好把小蛋糕交给夏油杰拜托他转交。
完事了你一蹦一跳回到寝室，庵歌姬笑你像只饿了几天终于吃到胡萝卜的兔子。
“五条同学接受我的道歉了！”你兴冲冲地向昨天笃定地说五条悟不会轻易就接受你道歉的庵歌姬炫耀，“你看吧歌姬，五条同学人还是很好的！”
几天后你去倒垃圾，无意间在垃圾桶里看到了那个小蛋糕，拆开沾上油渍的外包装之后里面的奶油还保持着你当初精心绘制的纹样，只是原本鲜甜的气息和垃圾桶里的其他垃圾一起发酵出一股奇妙的馊味。
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的，五条同学。

眼看你已经转学过来将近半年，除了最初一个月你们俩还算是和平共处，其他时间都水火不容。
回想起来你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以墨镜取人是你错在先，但你也解释了事情的整个经过并且诚恳道歉了，五条悟不仅不接受还要以此作弄你是他不对。
“他是怎么捉弄你的？”家入硝子问你。
“他半夜敲我窗户不让我睡觉，还往我的午餐里夹小纸条，等我意识到的时候那纸条都被我嚼烂一半了。”你想起那天中午自己扒着垃圾桶吐了半个小时也没把被咽下去的那半张纸吐出来，委屈得眼睛都要红了，“还有，上次那件蓝色裙子，他非要在旁边一个劲儿地说不好看不好看，有那么丑吗……”
“嗯……还有吗？”
“还有就是你知道的那些啊，往我的饼干里放牙膏，把我的饮料替换成其他口味奇奇怪怪的东西，”你嘟囔着一件件回想，“故意把我要借的书借走……最、最重要的是，他不接受那个小蛋糕可以直接告诉我啊！为什么要扔掉！”
“他怎么那么喜欢捉弄我啊！”
家入硝子长长叹口气，试探着问你：“平时歌姬跟你开玩笑也没见你那么大反应啊，怎么他一捉弄你，你就那么生气呢？”
是哦，你想，为什么五条同学捉弄我我就那么生气？
而且总是很想也坑回去，虽然知道这么做很不好，但是又很开心，很……好玩，就像用小时候把树叶当做碗，用沙子当做饭粒玩过家家一样简单又毫无逻辑和理由的快乐。
你迷糊了。
“……不知道。”迎着家入硝子隐含期待的目光，你缓缓吐出这么一句。
“但就是很生气。”
“你们两个是什么品种的笨蛋？”
“五条同学才不是笨蛋。”
“……你是笨蛋吗？”
“我也不是啊。”你略带茫然地看着家入硝子，关心道，“硝子，你今天心情不好吗？遇到什么事了？”家入硝子再次长叹气：“你这……你对悟怎么就没那么温柔呢？”
你不自在地缩起身，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也不知道，或许我就是这么一个一点都不温柔的脾气特别坏别人欺负我我就一定要欺负回去的特别小心眼的女生。”
你把这句话吞进肚里，用五脏六腑埋起来，用那颗不停跳动的心脏做墓碑。
“哈哈……”最后你只是干笑了两声。
倒是家入硝子眼睛眯起来有些疑惑：“你怎么了？”
“没什么啊。”
“真的？”
“骗你干什么啦。”

五条悟最近有些焦躁。
“不是，你说她怎么那么迟钝呢？”五条悟把汽水放到一旁问夏油杰，“我觉得我已经暗示得很明显了啊？”
“如果你是指往人家的饼干里放牙膏这件事的话，那是挺明显的了。”夏油杰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用诗朗诵的浮夸语气夸赞五条悟，“啊，悟，你真是个天才。”
五条悟显然不吃这套：“我不是说这件事。”
夏油杰和善一笑：“那你是在说什么？”
作天作地的五条悟难得支吾了两声。
夏油杰今天心情好，没有继续为难五条悟：“往人家饼干里放牙膏、把果汁换成放了醋的汽水、故意把她想看的书都借走，悟，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五条悟手托着下巴认真想了想：“我觉得看她红眼挺好玩的，你看她像个兔子似的，一生气就想哭，一想哭眼睛就红。”
夏油杰觉得他的挚友没救了。
“所以你就可着劲儿跟她恶作剧？”
“对啊。”
夏油杰，怒其不争哀其不幸，但看在五条悟和他是挚友的份上决定垂死挣扎一把。
“你看，这里是我搞到的两张门票。”夏油杰掏出上次出任务偶然拾到的两张门票在五条悟眼前晃了晃，“好像是什么组织办的音乐节，一张给你，另一张给她，你趁着出去玩，好好跟人家解释解释行吧？”
五条悟眼睛盯着那两张颜色不同很明显是情侣票的纸转了转，过一会儿又回到夏油杰脸上：“但她不会收我送的东西。”
夏油杰伸手把五条悟直盯着他的脸推到一边：“不要看我，我已经说过了，那个小蛋糕是你自己有事她才会拜托我的。”
“可是你去送门票她就会收了。”
夏油杰深呼吸一口，告诉自己不要跟恋爱中的傻子计较。
“因为她不好意思拒绝我。”
“我就可以拒绝了吗！”五条悟炸毛了。
“你活该。”夏油杰的耐心彻底消失，“那么捉弄人家一个小姑娘，不被拒绝才怪。”
“但是看她生气我就开心啊！”五条悟转头问夏油杰，“你看她生气不开心吗？”
夏油杰缓缓道：
“开心，看你注孤生，我老开心了。”
五条悟“哦”了一声，手托着下巴，眼睛望着远方游移不定：“我是不是应该换种方式？”
“早该换了。”夏油杰把门票塞五条悟兜里，又拍拍他的背以示鼓励，“你这么搞，她现在见着你就条件反射开始生气和哭。”
“啊可是，”五条悟一副被这句话提醒了的样子，刚才的踌躇立马被他丢到一边，“继续这样也挺好玩的哎。”
夏油杰沉默一瞬又把门票掏出来塞回自己兜里，以刽子手的冰冷语气对五条悟判死刑：“你没救了。”

2、
“音乐节？”你有些迟疑地看着眼前笑眯眯的夏油杰，“五条同学邀请我去参加音乐节……？”
“是的。”夏油杰睁着眼说瞎话完全不打草稿，“但他不好意思自己过来，所以拜托我。”
假的，那家伙要不是被庵歌姬拖住了抽不出身，不然非得自己来。
“额，好的，谢谢你。”你收下了门票，小心翼翼地问，“那个，这个问题可能会有些失礼……真的是五条同学的邀请吗？啊我不是说不相信你啦，只是觉得五条同学不会这么做……”
夏油杰听着耳边细声细气温温柔柔的声音，心想这俩人真是……给悟辣椒水的时候也是这个声线，人不可貌相啊。
想着想着他肃然起敬，看你的眼神多了几分敬畏。
“真的是悟让我过来的，他还……嗯，想送你一条裙子。”
这倒是真的，夏油杰那天硬是被五条悟拖着去挑裙子，两个DK走进女装店时店员都被震惊到了，以为他们是来砸场子的。而面对店员的询问自称没有女朋友的五条悟准确报出你的三围后她们的眼神就从对暴力的恐惧变成了对变态的恐惧，夏油杰发誓他再也不会踏进那条商业街。
夏油杰拿出毕生的勇气，把从五条悟桌子上顺的纸条交给你。
“这是裙子？”你歪头看着夏油杰，扬了扬手里的纸条。
“悟说他在上面写了地点。啊这个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我先走了。”
夏油杰溜了，你回到宿舍对着那张纸和门票发呆。
首先是门票，你拿起它对着光仔细端详，有些褶皱，鼻子凑近闻闻似乎有淡淡的血腥气，不过没有用什么特殊的笔写上字。
该不会是五条同学出任务的时候捡到的吧？你思考着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有多大，顺手把那张被折了又折的纸条展开。
……
哇哦。
你盯着那张纸条叹口气，确实是地点没错，但想来不是五条悟想给你的那张。
纸条上五条悟以他狂放的字体写了好几个地点，甚至在地点之间画上了箭头，看上去五条悟是想让你一步步找到最后的地点“学校最大的那颗樱花树”。
而在寻找的过程中——你一条条看过去，五条悟为你准备了“树上掉下来的蜘蛛”、“突然从土里蹦出来的爆炸小丑玩具”以及“打开门就会自动播放鬼片录音的房间”等诸多惊喜，不可谓不精心。
纸片右下角写了日期，现在距那场化装舞会还有五天，而五条悟似乎把上述这些都准备好的日期定在了明天早上的八点。
咒术高专的夜晚只有树木花草浅淡的呼吸声，学校最大的那棵樱花树正对着你的窗户，你拉开窗帘向外看，有白色的人影一闪而过。
你要杀他个措手不及。

樱花树在冬季不会开花，所以你和五条悟的见面没有丝毫浪漫可言，甚至因为寒风有些萧索。
“五条同学。”你把夏油杰给你的那张纸交给他，心情愉悦地看着少年好看精致的面庞扭曲了一下，“我现在可以得到奖励了吗？”
五条悟在心里骂了夏油杰几句，面上对你表示不可以。
“我把它锁在密码箱里了，那几个地点本来是让你得到密码的一部分。”五条悟理直气壮地大手一挥，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所以你还是要去找密码，不然你跟我打一架？打赢了我就告诉你。”
他还特意停顿了一下：“我可以让着你。”
你抿起嘴看着眼前得意地咧着嘴笑的五条悟，感觉此人就是只闯了祸还要卖乖丝毫不反省的猫猫。
坏猫猫要受到惩罚。
所以最后是五条悟和你一起去“解谜”，他在前面打头阵。
五条悟把脸上正欢快爬着的蜘蛛甩到一边，再低头看看刚洗干净的裤脚上被突然爆炸的小丑玩具溅上的泥点，心想自己是图什么呢。

现在你们来到的是“打开门后会自动播放鬼片录音的房间”，五条悟非要拉着你一起进去。
“五条同学，你该不会是怕鬼吧？”你一点都不想进去，故意激他。
“我这么精心准备了，你都不体验一下？”五条悟站在教室窗户前，心里也打定主意一定要见到你害怕的样子。
你不知道五条悟在想什么，只是看着他穿着长风衣抱臂靠在墙上，蓝色的双眼在夜晚深蓝色的寂静里闪着不怀好意的光芒，突然有些气馁。
“你到底为什么老是捉弄我啊？”你问他，“如果是因为一开始把你认成是盲人的话……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错了。”
“你别再捉弄我了好不好？”
五条悟细细打量着你微红的眼角，喉头滚动忽而感到干渴，他蹲下身凑在你耳边，发丝扫过你的脸颊。
冬日的寒风也无法熄灭燃烧起来的皮肤，你下意识后退，反而被五条悟逼到对面的墙上。
“耳朵红了哦。”五条悟左手撑在墙上，他个子高，此刻微弯着腰，曲起的长腿又恰好挡住你从右侧逃离的路线，你只能被迫抬头看他。
那双好似天空延伸到尽头的蓝色眼睛在朦胧月光下蒙上一层虚幻的温柔情意，你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忽而看见这条空无一人的安静走廊，又被迫聚焦到眼前人身上，好似除他之外的一切事物都融入黑暗，只有他在这夜深露重里散发着温暖洁白的荧光。
五条悟的右手覆上你的脸颊又轻触到你发热的耳朵，你便听见夜间林海呼啸虫儿低鸣，听见他轻微又急促的呼吸声；他的左手不知什么时候从墙上滑了下来，无数的发丝滑过五条悟的指尖，低头的样子像极了懵懂的孩童去嗅闻一朵半开的玫瑰，你闻到他身上若有似无的皂角气味，似乎还混合着清新的海盐，冒泡的橙子味汽水、砂糖的甜和薄荷的辛辣。被风吹动的风衣下摆明明还带着冬季的沉寂凛冽，你却闻出一整个最爱的热闹夏天。
他凑近你，你便看见他微张的嘴唇，又想起那天回来时脑海中划过天际的白鸟，它有着和天空一样蔚蓝的眼睛。
五条悟离你越来越近，你隐约想起书上曾经描写过这样的情景，大脑却混沌异常，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是哪本书。好像世界上曾经有人也经历过这样的桥段，他们写了下来，你读过那些文字，此刻却忘得一干二净，有什么正在你发生，而你无力抵抗。
但你并不讨厌，甚至隐含期待。

家入硝子沉默地看夏油杰。
庵歌姬沉默地看夏油杰。
夏油杰大概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他把衣服放下就走了。
他走后家入硝子和庵歌姬把目光投向你，最后还是庵歌姬先问了出来。
“所以你昨天晚上和他出去是干什么了？”
你拿起旁边放着的水杯，一口气把里面放的隔夜水全喝了，冰凉到让人牙齿打颤的液体让你稍微镇定了一点。
“我和五条同学……嗯，在解谜。”
“那为什么夜蛾会那么……那么……”庵歌姬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那欣慰中带着一丝愤怒，快乐中带着一丝悲伤的复杂表情——你们俩真的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你想起五条悟昨天几乎要碰到你的淡粉色嘴唇，唇膏带着粉甜的不知名果香，和着他唇齿间的甜点气息竟然一点都不甜腻。
“没有啊。”
你撒了谎。

3、
你到达时“舞会”已经进行到一半了。
你本打算早点到，但是高层突然给你安排了任务，只能先解决任务再去。在卫生间换衣服时你还担心衣服会不会被弄脏，万幸那条白色的小裙子没被溅到包上的血渗透。
夏油杰一开始告诉你是音乐节，你也没有再细看那张门票，而眼前这绚烂的灯光和舞池里随着节奏感极强的音乐上下起伏的男男女女告诉你这根本不是你认为的“音乐节”——这些人是来蹦迪的。
你再三向门口的工作人员确认地点无误，面如死灰回到室内。
五条悟送你的裙子很好看，左侧袖子的黑色印花蜿蜒至右侧的裙尾逐渐变淡，束腰处的蝴蝶结有了那些繁复印花看上去真像一只翩然于飞的蝴蝶，蓬蓬的裙摆恰好到你膝盖上方。这个长度其实很巧妙地拉长了腿部，但对蹦迪来说短了些，你扯扯裙摆，怀疑自己稍不注意就会走光。
你环视四周，没找着五条悟在哪儿。主办方虽然在舞池四周设置了很多沙发供人小憩，但你来得太晚，没有沙发还是完全空着的，你又不好意思和陌生人坐一起，此刻只能呆站在狭窄过道处。
不断变幻的彩光让你眼睛发酸，有人在抽烟，辛辣的烟草和醇厚的酒香以及人们身上若有若无的不同香水混合成浑浊的淤泥，你皱起眉迫切地想要离开这片气味的沼泽，心里却又惦记着还不见踪影的五条悟。
你忍着这里的空气转了一圈，在角落的一个小沙发里发现了五条悟。
五条悟穿着件白色宽松卫衣，下身是黑色的工装裤和白红交织的运动鞋，这一身倒和他平时的私服没什么区别，只是今天他的墨镜两边各坠了一条长链，金色的细链随着他抬头看你的动作微微晃荡，反射的光芒映在他黑暗中熠熠生辉的眼睛，像是粼粼的湖水荡起微波。
他歪头看着你，手里的果汁还没放下，嘴角似乎还沾着糕点的碎屑，周围癫狂起舞的人们衬得他更像是个不谙人事的孩童。
虽然很神经病但其实也有正常的一面嘛，你想。

庵歌姬总是大笑着说你们两个简直是幼稚的三岁小孩，明明起因只是一个误会，却莫名其妙发展成了你们两个互怼互坑。
你不知道该怎么说，五条悟是个神经病没错，做事随心所欲。你第一次出任务就是和他搭档，五条悟的战斗方式充斥着暴|力美学——好听一点的说法，直接的说法就是危险。你不知道他的这种战斗方式是不是出于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但是五条悟把那个咒灵的头直接拔出来时鲜|血飞溅到他脸上，他却还像个小孩儿一样开心地笑，在手里把玩了两圈后大概是没了兴趣又随手丢到一边。
向你走来时咒灵由数不清的肉块堆积起来的肥硕身躯在他背后轰然倒塌好似大厦倾颓，而五条悟步履轻快，已经平静下来的脸上还残留着刚才的笑意，好像这一切不过是场日常游戏。
你看呆了，甚至忘记了腿上的伤痛。
但是那颗被丢掉的头颅竟然还保有生命力，借着墙壁飞跃到空中张开大嘴想要吞掉五条悟。
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动起来的，只记得五条悟被你扑到一旁，两人灰头土脸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咒灵的大嘴落空，燃烧生命的最后一击化为虚无，五条悟右手一挥，咒灵彻底消失在空气中。
那之后几天你都不敢再和五条悟说话。
而回想起来最初的一个月他怕是早就知道了你的误会，一直没说也不是出于什么怕你尴尬的体贴，纯粹是觉得看你蒙在鼓里的样子很好玩。
可是为什么又主动说出来呢？你很不解。
后来他老是捉弄你，你在生气之余却发现五条悟的动机天然又邪恶，他恐怕不是因为你误会他是盲人而捉弄你，而是觉得这么做很好玩。
五条悟对你恶作剧，你也忍不住恶作剧回去的欲望，看见他因为那些幼稚行为龇牙咧嘴的时候你总是想，现在他看上去不那么神经病了，就像——就像一个普通的喜欢恶作剧的高中生。
你眼中的五条悟从“盲人”加上前缀“神经病盲人”又去掉后缀变成“神经病”，最后升格为“勉勉强强可以说是像个正常人的神经病”。
明明跟诅咒战斗的时候脑子转得飞快，恶作剧的把戏却总是低级到让人能一眼看穿。

你坐到五条悟身边，桌上散落着包装袋，主办方提供的大多是酒精类饮料，你不想喝那些，就问五条悟有没有果汁。
五条悟漂亮的眼睛眯起来，他把一瓶拆开过的递给你：“这个。”
你不疑有他，倒在杯子里喝了一口，辛辣的酒精充溢口腔，五条悟看着你脸憋得通红，想找垃圾桶把酒吐出来却找不到的着急样子没心没肺地笑起来。
你只好强行咽下去，胃部差点烧起来。
“……”
“五条同学。”你转过身严肃地对还在看你笑话的五条悟说，“能不能请你不要再对我恶作剧了。”
“才不要。”五条悟懒散靠在沙发上，沙发陷下去一块，他舒服地眼睛都眯起来，“除非你给我个理由。”
“捉弄我有那么好玩吗？”你无奈地叹口气，探身到五条悟面前试图和他讲道理，“好玩的事有很多，你可以尝试些别的，不一定非要捉弄人啊。”
“如果你还因为我当初对你的误会而有即使那么一点点的生气，对不起，那我错了；如果是因为我后面对你做了很多恶作剧，我也不对，你想要我怎么道歉？”
“亲我一下。”
“哈啊？”

“亲我一下，我就原谅你。”

室内暖气开得很足，不远处的人们放肆扭动自己的身躯，音乐震得地面隐隐发颤，似乎天花板也要被震落。
五条悟和你所在的这个角落却异常安静，五条悟还在看你，他伸手漫不经心地用手指绕着你的发尾。你们间的距离因这个动作而不断拉近，五条悟的嘴唇一张一合，他又重复了一遍。
“亲我一下，我就原谅你，之前的一笔勾销，怎么样？”

五条悟心痒难耐。
他刚才就看见你在舞池里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窜，白色的裙角翩飞像只蝴蝶，但就是没起身跟你打招呼，因为他觉得那条裙子在你身上穿着真是好看，他还想多看一会儿，等你找着他，他就不能这么看了。
不过现在你坐到他旁边，他才后悔没早点把你叫住，因为这条裙子和穿着它的人坐在他旁边、只看着他时就更好看了。
“亲我一下我就原谅你。”五条悟怀着坏心思说出这句话，大尾巴狼几乎收不住身后晃个不停的尾巴。
他蠢蠢欲动，这只脾气又坏又温柔的兔子会怎么办呢？

五条悟的嘴唇离你越来越近，你想起来了，这在书里叫做“吻”。
“五条同学要求我吻他。”
这个念头一经发生便流经四肢五骸，血液在血管里欢快地歌唱好似水中的金鱼游弋摆尾，心脏砰砰跳起踢踏舞。
“五条同学的嘴唇很软。”
“很甜，像是软糖。”
接触的一瞬间像是所有感官都集中到了嘴唇上，而大脑里杂乱无章的想法如海浪拍击沙岸般永不停歇，你看见五条悟墨镜两边的细链摇曳闪着冰冷的光芒，看见他又长又密的眼睫，再往下，细碎的刘海垂下挡住他有丝羞涩的眼睛，你只看见他也正在看你。
你们凝视彼此，时间和气氛一样变得粘稠好似糖浆，随着唇齿的分开拉成长丝连接在你们两人之间，离开时你无意识地舔了下嘴唇，甜的。
“所以，现在五条同学已经原谅我了。”你对五条悟深鞠一躬，尽力露出自己最灿烂的微笑，“那我们以后就还是朋友啦！”
说完你就急匆匆走了。

“……杰。”
夏油杰打着哈欠放五条悟进来，问他怎么了。
“悟，你现在好像一颗苦命的小白菜。”
五条悟指着自己的嘴：“她亲我了。”
夏油杰被这句话惊得瞌睡都激灵醒了：“啊？那挺好的啊。”
“然后她就说什么那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再然后就走了。”五条悟一副皮笑肉不笑的阴沉表情，“不，跑了，真的是用跑的，我都没来得及拉住她。”
五条悟心想这只兔子不仅脾气又坏又温柔，还很胆小。
他发誓要把这只兔子捉出洞，捉出来冬天在被窝当暖手宝夏天在空调屋当抱枕，他非得抓到这只兔子不可。

你把裙子叠好放到衣柜最深处，打开手机按照吊牌上的价格给五条悟转账过去，心里终于松懈下来。
等回过神时你发现自己正摩挲着自己的嘴唇。
“五条同学只是恶作剧。”你对自己说，“就像他之前那些恶作剧一样。”
“只是个玩笑。”迟来的幸福和陶醉如潮水般涌来，你裹紧被子把自己缩成一团，徒劳地抵御它们，“只是一个稍微开的有点大的玩笑，五条同学也很惊讶吧，他眼睛睁得特别大呢，哈哈。”

“……五条同学怎么会喜欢一直和他做对一点都不温柔的我？”

你曾短暂真挚地和另一个男生交往过。
“你怎么老是面无表情的？”
“你就不能多笑笑？”
“你就不能像其他女生那样温柔点？”
你受不了老是被无端比较，牵手，拥抱，余下的路途艰险又难见尽头，你无法在旅伴这样的冷嘲热讽中走下去。
而最让你伤心和疑惑的是，明明身边除他之外的所有人都觉得你很温柔。你在那之后愧对这样的赞誉，但也自知不是什么脾气暴躁又恶劣的人。
所以为什么会这样呢？你一直、一直试图得出答案。

那之后你一直躲着五条悟，直到他大半夜敲你宿舍门，不等你说话就反客为主直接关上门把你摁在门板上。
“五条同学。”你不敢看五条悟的眼睛，低着头小声说，“很晚了，我要休息了。”
五条悟没有说话，略微冰凉的手指捏住你的下巴，五条悟强行把你的脸抬起来，然后对准你的嘴唇亲了下去。
稍显粗暴又太多温柔，五条悟毫无章法地又舔又咬好似一只小兽，你感到嘴唇被咬破了皮，随即伤口处又落下一个爱怜的轻舔。五条悟的右手揽着你的腰把你禁锢在他身前，大概是不满足于此，他无师自通撬开了你的牙齿，口腔内的空气好像都被五条悟掠夺走了，水声和呻吟声在安静的黑夜尤为明显，你呼吸困难，身体发软。
“两清了。”五条悟低头看着满脸羞红的你，“我现在还没有原谅你。”
“……哎？”
“你前几天亲了我一下，我刚才还了回去。”五条悟又重复了一遍，“所以现在，我还没有原谅你，我还要对你恶作剧。”
你怔怔地摸上自己的嘴唇，五条悟却把你的手放下去，换成了自己的手指。
“所以刚才也是哦。”他俯身凑在你耳边，手指又轻又缓地摩挲，“你要怎么报复回来呢？胆小的坏脾气兔子小姐？”

你看不清五条悟。
你不知道他现在是在引|诱你告白还是又在满肚子坏水地捉弄你，亦或两者兼有。
——不，你真的不知道答案吗？
你心里有个答案，它沉在你的心底，你和五条悟站在湖边，它正在水底发光。
五条悟在催促你把它捞上来，但你迈不开脚步。

“……太过分了。”
你猛得把五条悟推到一边，靠着门板缓缓蹲下身抱住自己。凭着衣物的细碎声响你知道五条悟蹲到了你面前，但你不愿意抬头看他。
“明明有错的是五条同学。”你看见幼年时大人们硬是把你从过家家游戏里拉出来，像当时一样毫无理由地哭闹起来，“我已经道过歉了啊，如果五条同学不接受，直接告诉我不可以吗，为什么非要把那个蛋糕扔掉呢？”
“为什么我明明都那么过分地报复回去了，五条同学还是一点都不在意甚至很高兴的样子呢？”
“为什么我明明已经亲……亲、亲了五条同学，五条同学又要还回来呢？”
“为什么要喜欢我这样一个一点都不温柔的脾气特别坏别人欺负我我就一定要欺负回去的特别小心眼的女生？”

“所以这些都是五条同学的错。”

五条悟听着你从喉咙里泄露出的一两声哽咽，觉得自己心里的坏水咕噜噜往外冒，但他又迷恋刚才唇瓣的温软触感。
五条悟才不想听你撒娇一样指责他，他想让你主动亲他，想让你承认自己的心思，想让你主动对他撒娇，而不是被逼着才讨来一个短暂到尝不出味道的亲吻，回敬他的恶作剧才露出那种闪闪发亮的幼稚神情。
五条悟喜欢那份只被他看见的天真，而神经病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会不择手段。

“什么啊，明明是你的错，怎么又推到了我头上？”

五条悟硬是把你从地上拽了起来，他伸手把灯关上，室内被稀疏清朗的月光罩住，微风吹动窗帘，几片枯叶从没关紧的窗户里飘了进来。
“我现在要开始让你生气了哦。”五条悟像说开场词一样说了那么一句，随即又附身吻住你。
“竟然认为我是盲人，第一个错。”
唇瓣缠绵地厮磨在一起，五条悟用牙齿咬着你的嘴唇，满意地看着它更红肿了些。
“回敬我的恶作剧，第二个错。”
眼尾传来温软的触感，随即又在寒夜里烧起来。
五条悟把他的墨镜戴到你脸上，你茫然地眨眨眼，所见之物都蒙上一层淡淡的黑雾，只有五条悟漂亮依然保持着原有的鲜艳色彩。
“亲完之后就跑了，第三个和第四个错。”
五条悟的吻落到你的耳边，呼出的气息在皮肤上带来一阵甜美的战栗。
“主动靠近却又主动离开，故意对我一点都不温柔，用天真勾引我，明明喜欢我却不愿意承认也不愿意面对，最大的错。”
五条悟重新衔住你的嘴唇，他尽量让自己温柔地侵入，又忍不住放肆。
“当然了，也不是不可以原谅你。”

“得到我的原谅或者得到我，兔子小姐，你准备选哪一个？”
五条悟的声音就在你耳边，他压低声音，好闻的古龙水气息包裹住你。
他依然在耐心地诱导你：“得到我，我也会原谅你，你要选哪一个？”

“你不介意吗？”你在五条悟寸步不让的逼问下浑身颤抖，惶恐地问，“我对你一点都不温柔，我平时总是面无表情，也不爱笑……你不介意吗？”
五条悟挑挑眉，心说看样子还有我不知道的事。
“但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他语气粗鲁，甚至可以说是无礼地说，“老子就是喜欢这样的你，所以你到底要选什么？”
“别人都说我是个疯子，你不也是喜欢我吗？”
五条悟厌倦了你来我往的隐秘爱恋，他要光明正大地跟你玩闹，他要欣赏你被他气得通红的眼角后细细舔去那些为他流下的眼泪，他要在你怼他之前理所当然地堵上你的嘴唇让你只能难耐呻吟。
他要把这只兔子捉出洞，捧在手里，绑在身边，从此只能为他而哭，为他而笑。

“我、我想选……”
你说不出话，眼前是一阵阵的白光，大脑像被透支了一样无法思考任何事，但又有很多很多东西一起涌上心头。
你不知道自己现在做的事情对不对，因为灵魂似乎脱离了肉体飞到空中，你看见自己伸出胳膊缠上五条悟的脖颈，看见自己主动吻上那个让你疼痛的罪魁祸首。
那天的白鸟朝你飞来，蓝色的双眼温柔地注视着你。
五条悟伸手按住你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现在他终于能这么做了。这只兔子胆小又温柔，面对他时总是忍不住坏脾气，觉得自己心眼小得像针一样，但是没关系，五条悟不在乎，因为兔子小姐那针眼大小的心里现在只有他。

【五条悟】虽然但是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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