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cette.26 知人

【英雄联盟】【辛德拉×韦鲁斯】君侧（2023 ver.）

KodaReiko

2025/05/12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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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德拉沉默着，在屋内刚刚勉强打扫干净的地方找了个位置坐下。
这座房屋确实是很普通的艾欧尼亚民居，灰尘与衰败的迹象在长久没有居住者的房屋中不可避免地伸展为常态，话虽如此，这里是韦鲁斯曾居住、长大的地方，辛德拉先前来与韦鲁斯一起祭奠他的父母时就细细观察过这里，还看过他之前住着的房间。
弃置多年不用的房间里已经不再有什么物品，只能看出窗子就正对着屋外的院子，韦鲁斯就在这里长大、以前或许就在这里第一次练习弓箭，想到这里，辛德拉觉得原本纠缠在自己心里的悲伤情感突然也没那么紧密了。
	现在，她只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妹妹”而已。
	凯莎显然没有辛德拉这样在意屋内的灰尘，当然也显得不太习惯这样的室内的环境，在辛德拉坐下之后以一种不甚文雅的姿态坐在了她旁边的地上。
	“我原本没想来见你的。我那边其实不算是安稳，所以只是想着能看到你就好。”
	像是看出了辛德拉的不知所措，凯莎索性先开了口，然后以一种辛德拉近乎不能理解的方式挪动身体，离她更近了些。还没等辛德拉眼中的意象从无措变为疑惑，凯莎又先一步进行了解释。
	“姐姐大人知道伊卡西亚吗？”
	伊卡西亚，辛德拉当然知道那个地方。她至少在超越学院接受过高等教育，闲下来时从图书馆里借阅的魔法典籍中，有些典籍提及过这里。典籍描绘的景象中，在许多个时代以前，那也是个繁荣的所在，后来不知为何变得——不可名状、也不可接近了。
	“那里现在到处都是蠢蠢欲动的怪物，它们只知道吃与活着，好多次我都差点变成它们的食物。”如同在想着什么值得怀念的往事般地，凯莎抚了一下自己身上躁动着的外壳，“那边的时间与空间都已经与外界不同了，我在一段时间以前探知到了一个通往这里的裂隙，然后发现自己可以利用它……来看到你。”
	“为什么知道是我？”辛德拉的目光从凯莎身上的外壳转向对方脸上，那身外壳像是一袭装甲，辛德拉甚至从中品读到了一丝她似曾相识的能量的气息，然后她想起来自己之前在那座深渊之上收取黑暗腐败的能量时，似乎就有这份不对劲的气息一闪而过，“那个裂隙是怎么回事？还有……父亲和母亲呢？”
	“伊卡西亚的能量场很不稳定，我不想让那些生物对这个世界造成影响，所以努力在清剿它们，但还是有能量外溢了。” 辛德拉能够理解凯莎的解释，所以辛德拉也能够接受凯莎诉说的事实，“我继承了母亲身上的一些能量，我也知道姐姐大人在艾欧尼亚，那些外溢的能量流动到艾欧尼亚的时候，我发现有人能够与这份能量有所亲和。”
	那个人似乎身处在艾欧尼亚某个地下书库里，使用法术强硬地解开魔法锁时运用的能量与那一丝从伊卡西亚外溢的能量令人意外地相互亲和，凯莎在通过裂隙生成的结界中看到那个漂亮的女性身影。场景似乎从地下书库变换到了某个盛大场合有灿烂阳光的高台上，对方似乎在对着远处的谁微笑，原本冷淡而稍显阴郁的面容里，因为这个笑容透露出了熟悉且令人怀念的气息。
	与母亲并不完全相像，但那份熟悉与亲和让凯莎确信，那就是她的姐姐大人。
	“父亲和母亲并不是为我抛弃了你。”凯莎似乎无法学出现在人们会表现出的郑重语调，辛德拉却能感受到她的认真，“在伊卡西亚，母亲也保护了我……直到最后一刻。”

从有记忆的时候开始，凯莎就在那片无垠而扭曲的虚无中长大了。虚空的怪物们无父无母，但她有母亲，这让她清楚地知道了自己和那些怪物们是不一样的。
	“我们是‘人类’。”在她还幼小的时候，母亲在她小小的手心里写下了这个词汇。
	“我们会变得和它们一样吗？”凯莎抬起眼来看着母亲，在幼儿心中，母亲是唯一安全的存在，对方那么温柔而美丽，与仿佛随时可能吞吃她们的怪兽都不一样。
	母亲当时给出的答案她已经不记得了，年幼的孩子并不能记下很多东西，有限的记忆容量被用来存储了更重要的内容。凯莎从母亲的只言片语里知道父亲被卷入这片区域之后就不知所踪，母亲靠着勉强足够的法术为她带来食物，她们在似乎无尽的空间中不断地迁移，直到某天。
	“凯莎，你要记住我说的话。”
	那些话语对于当时的凯莎来说太过难以理解，促使她记住那些言辞的是母亲如同诀别般的认真语气，还有莫名涌出的“从此以后再也无法相见”的预感。预感以不算残酷的形式成了真，那之后的凯莎不得不学着自己成为一位猎人，为了生存被迫接受独自与虚空的怪物共生，然后反复地回忆母亲最后留给她的话语，直到她彻底理解那些意义。
	现在面对辛德拉的凯莎，能够将不为辛德拉所知的那一部分全部揭露出来。
	“母亲怀着我的时候，受到了伊卡西亚某股势力的侵扰。我是被虚空选中的孩子。”凯莎的语气并不平静，辛德拉看着那张稍显熟悉的面容，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手指也在颤抖，“它们威胁了母亲，想将我夺走，在那之后，父亲和母亲就决定一起去伊卡西亚。”
	辛德拉记得，那是临近火焰大祭的时候，父母收拾了简单的行装说要出行，却不告诉她他们到底要去哪里，也不打算带上她。然后他们一家三人——以及那个时候还在母亲腹中的凯莎一起，去了火焰大祭。
	那个时候的辛德拉还是会因为父母的远行而慌乱落泪的小孩子。她本能地不希望父母离开，倔强地抓住他们不愿放手，然后，一直高大可靠、甚至从来不曾在她身上过于强烈的法术能量造成麻烦时训斥过她的父亲蹲下身来，温柔地抚摸了她的头顶。
	“我们会回来的。”父亲说，“我，母亲，还有这孩子，都会回来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辛德拉始终不愿意回想这一幕，或许她早就想起来了只是不愿意察觉，她其实始终依恋着没有遵守承诺的那两个人，甚至暗暗地嫉妒着母亲腹中自己尚未谋面的亲人。凯莎眼中有伤感的痕迹掉落，对方抬起手捂住了她半边的脸颊，辛德拉也本能地抬起手来，掌心触及自己的面颊，才发现了自己脸上的冰凉。
	“什么……意思？”
	她用了惯常的疑问语调，声音却已经稍显撕扯了。
	“伊卡西亚用姐姐大人威胁了父亲和母亲，只要他们愿意交出我，就不会伤害这边的世界。”凯莎说，“他们想让我也活下去，所以才决定去伊卡西亚……只是父亲一到那里就被卷进了乱流，一直不知所踪，母亲也没有活得太久。”
	因为都是自己的孩子，因为同样地重要，所以至少，想用这样的方式保全她们。
	凯莎似乎还想说下去，却被身旁的人紧紧抱住。为了活下去而疲于奔命的猎人很少能够有时间与机会体验血缘或情感，但辛德拉在落泪，她也在落泪。姐姐大人身上的香气是富有侵略性的，与母亲身上即使被虚空沾染也始终温和的气味并不相同，凯莎却恍惚间觉得，这个拥抱就像是母亲抱住了年幼的她一样。
	或许，也是那个年幼的辛德拉，在试着找回丢失了的母亲的怀抱。
	“不用说了……我明白了。”辛德拉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声线，不让言语过于难以辨别，“凯莎，说些你的事情吧，还有伊卡西亚。”

辛德拉其实多少有些睚眦必报的性格，除了年少时杀掉背叛自己的导师以外，没有那么严重程度的、一些不足以为外人道的阴暗手段，也曾被她用于对付一些妨碍自己的人。她本以为自己会将父母离去后自己的孤独与悲伤都扭曲成恨意，她以为自己是被抛弃的孩子，可是，在凯莎说出她不曾知道的事情时，那些未曾成熟的憎恨的幼芽，竟然与“不被爱”的悲伤一起，神奇地消失了。
	只要知道他们并不是为了另一个孩子放弃她，她似乎就能够接受了。
	况且在自己面前流泪的是自己的妹妹。显然凯莎并不会在这里久留，其实辛德拉也并不打算让她留下来，但对方的出现让她多少还是有些在意。凯莎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她就已经将对方视为是亲人了。
	“在伊卡西亚，我才是怪物。”凯莎向辛德拉展示自己身上的外壳，它们被塑造得像一层装甲，辛德拉甚至能够看出其中如同活物般的躁动，“我必须活下来，我不想让它们伤害这边的世界，所以我只能变得和它们一样。”
	辛德拉并不觉得为了生存而铸就这样怪异的装甲是件坏事，但凯莎的动机并不仅仅是生存而已。辛德拉对魔法能量无限制的贪婪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这么看来，凯莎好像比她高尚多了。
	“别这么看我。”像是察觉到了辛德拉的想法，凯莎用手擦去脸上的眼泪，吸了吸鼻子，“我只是不想一辈子都活在那种地方，所以才要拼尽全力……就算被这个世界的人当成怪物，我也要这么做。”
	对方的语气好像让辛德拉想起了什么她应该熟悉的东西，姐妹两人默契地沉默片刻之后，辛德拉意识到这份熟悉感的源头好像是她自己。凯莎也是为了自己想做的事愿意不顾一切的人，即使在不同的地方长大、经历了不同的人生，这份相似仍然同样出现在了她们身上。辛德拉从未这么明确地产生过自己是“姐姐”的认知，但哪怕只为了那个曾经因为自己的力量被苛责的自己，她也不愿意责备凯莎。
	“你怎么会是怪物呢……”
	语气低沉的时候，辛德拉的声音就会显得沙哑，难以承受她威压的人会被她的声音所威慑，但此时，凯莎听到的是亲人的宽慰与承认：
	“人就是为了自己放不下的事情才要努力变强的，所以才和怪物们不一样。”
	为此而不断战斗着、一路一定是辛苦地走到了现在的，是她的妹妹，是她的亲人。父母要是还在的话一定也会为凯莎而骄傲的，就像辛德拉最初表现出超凡的法术天赋时，父母也表现出了惊异与骄傲一样。
	“哪怕只有姐姐大人你这么认为，我也会继续在那边战斗下去的。”
	擦去眼泪的凯莎重新显示出一位猎人应有的模样，她们默契地没有提及“留下”的事情，凯莎没有寻求帮助的意思，辛德拉也不愿干涉。她察觉到凯莎想要独自应对所面对的一切，要在虚空之地活下去的人不是她自己，她没有立场质疑。
	“我不能久留，那个裂隙很不稳定，如果我一直在这边，那些怪物可能会伤害到这里。”凯莎从地面上站起来，“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不会允许它们伤害这个世界。”
	辛德拉知道凯莎将要离开，对方的出现确实让她放下了一部分她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放下的东西，所以她并没有感到强烈的不舍或是悲伤。凯莎从她身边站起来，她也站起来，辛德拉其实不太清楚姐妹之间应该以什么形式拥抱，所以这一次拥抱，也仍然更像是在模仿着她的母亲、在拥抱一个需要怀抱的孩子。
	“姐姐大人，我一定会再来见你的。”凯莎的声音很是坚定。
	这份坚定是一种信任，辛德拉不愿意辜负对方的信任，于是，如同自己希望信任他人时一样，她说出了正向的回应。
	“总有一天，会的。”
	猎者并未为自己铸就尖牙利爪，但轻灵与敏捷的胆识已经足以让她在命运的危途中活下来。不仅如此，与这个世界上重要的人以血缘相联结，正是因为拥有不愿放弃的珍贵之物，坠入扭曲之中的猎者即使与怪物共生，也从来都不会真正变得和它们一样。
	一日发蒙生灵智，代代相联结。
就算与这个世界上的人不一样，辛德拉想，至少她们该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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