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发完

春秋男女同

柴陶

2025/01/08 2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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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买根蜡烛吧。”
头发花白的老妪睁着一双覆盖着白翳的眼，颤颤巍巍却又精准地握住了姬夫差的胳膊。
姬夫差哽了一下，本以为是推销，低头看了看却并没有在对方手上看到蜡烛，只有一把伞夹在她的腋下，光滑的木制伞柄上映照着自己茫然的脸。怕是个疯子吧，他想，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疑似疯子的老人家突然缠住挺让人不知所措的，他一边试图解救自己的胳膊一边环视四周，但很遗憾的是并没有发现可能是老人家属的人。
“蜡烛，要记得去买蜡烛，买蜡烛要。”老人固执地抓着他不放，嘴里颠三倒四地说着疯话，鸡爪子似的手掐着他的胳膊，将他刚买不久的衣服抓出了几道深深的褶皱。
百般尝试后绝望地发现不用力根本挣不开用力又怕伤到对方要赔钱的姬夫差投降了：“好的，老人家，我马上去买，您能松开我吗？”
疯子通常无法沟通，老人却真的松开了手，姬夫差拔腿就跑，生怕跑慢了就被讹上。跑出去老远，他回头一看，老人家还站在那里没动，嘴巴一张一合地在说着什么，那把伞掉在了地上滚了两圈，沾了一堆灰尘。
真是莫名其妙。
“我们这个岗位是不能带首饰的，面试的时候没跟你说吗？”带他熟悉环境的前辈看了看姬夫差的手腕，他连忙将手串摘下来踹进贴身的口袋里：“抱歉，戴了十几年了习惯性……不会再有下次。”
前辈表示理解，并客套地夸赞了手串看起来不错作为话头以继续沟通，姬夫差接下了这个茬儿，说这是小时候体弱老是生病父母去庙里求的，迷不迷信灵不灵验的另说，主要是照顾二老的心情。
一天时间过去的很快，晚上回家，门卫叫住了他，说他有一个快递送到了，递给他一个方方正正的快递盒。姬夫差接过一看，上面确实写着他的名字和电话作为收件人和联系方式，寄件人却是一片空白，盒子也是毫无标志，翻过来，底面倒是看到了一个哥特体的“Gift”，整的还挺洋气。
可能是哪个亲朋好友在玩“猜猜是谁送你的礼物”这一套吧。谢过门卫，给快递盒拍了张照片发了个朋友圈配文“谁给的惊喜”，带着快递回家了。
到家后他拆开一看，快递里裹了一圈质量不怎么样的泡沫纸屑，一打开飘得满天都是，还一股子怪味，害他打了好几个喷嚏。拨开保护用的垫料，里面是一个木制的机关匣，五个面都是漆着暗色油漆的木头，只有一面是玻璃，可以供持有者看到里面的机关——一个华丽的高台上端坐着一个背对着玻璃的绿衣小人，高台有一圈一圈的台阶，台阶上有一个蓝衣小人。姬夫差把机关匣拿出来的时候，蓝衣小人正在一点一点沿着长长的台阶往上爬，速度极为缓慢，半天才爬了一个指甲盖那么点长的距离。姬夫差看了一会就失去了兴趣，随手将机关匣丢在了桌子上，快递盒连着那些该死的劣质垫料往垃圾桶里一扔，拿着浴巾去洗澡了。
热水哗哗地流下，浴室很快就充斥着蒸腾的雾气，水流的温暖冲刷着一天的疲惫，姬夫差正享受着这份舒适，却听见客厅传来一声清脆的“啪嗒！”
以为家里遭贼了的姬夫差警惕地从浴室门后拿起以防万一所以一早就放在那里的棒球棒，一把拉开了浴室的门。
客厅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他在屋内转了一圈，确定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一阵冷风吹过，姬夫差打了个寒颤，为了避免感冒连忙回到了浴室。
可能是听错了吧。这样想着他走回了浴室，发现瓷砖上渗了一滩沐浴液，一检查是放在洗漱台底下的储备沐浴露瓶子裂了个口子。姬夫差骂骂咧咧地拿莲蓬头将沐浴液冲干净，快速洗完澡，拿起手机跟他买沐浴露的那家店的客服掰头，对方拒不承认自己的品控有问题，气的他又申请了淘宝介入。等待消息的时间，他去看了一眼匿名的礼物，惊奇地发现原本快要爬到高台顶端的蓝衣小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最底下，又从最下面开始往上爬。
速度还是慢的能急死蜗牛。
刚刚不是快爬到了吗？他拿起机关匣翻过来倒过去地看，没看到有任何能操作的地方，他又上下摇了几下，里面的小人坚挺地爬着台阶，丝毫不受影响。
质量还挺好的，但是无论是朋友圈还是私信目前还无人认领这份新奇的礼物。
洗洗刷刷忙了一圈不早了，白天累的要死，姬夫差几乎是沾了枕头就睡着了，并且久违地做了梦，梦里有个隐隐绰绰的人形，一声接一声地喊他的名字：“夫差……夫差……”
“大王……”
手腕突然被烫了一下，姬夫差从梦中惊醒，一声响动唤醒了他的意识，他下意识地摸向被烫的地方，却碰到了一片坚硬，他又摸了两下，终于清醒了一些，想起来这是自己一直戴着的手串，手感冰冰凉凉，刚刚的滚烫仿佛只是梦的一部分。
他刚刚……做了个什么梦来着？
太困了，想不起来就不想了，两眼一闭，姬夫差又沉沉睡去。
第二天社畜照常爬起来上班，临出门的时候他又去看了一眼机关匣，经过一晚上的跋涉蓝衣小人又快爬到最顶端了，但是他赶着上班，无法亲眼见证它登顶，放下机关匣飞快下楼丢了垃圾就匆匆忙忙地上班去了。
拿到这份工作似乎用掉了他这段时间的好运，姬夫差刚出门没多久就跟一个横穿马路的人起了纠纷，好不容易摆脱，没走两步又堵车，一打听是前面出了车祸，还得绕路。
度过了极其糟糕的一天，晚上回到家他随便填了填肚子，在沙发上瘫着当了会儿一条失去理想的咸鱼，余光又瞟到了机关匣，走过去一看，蓝衣小人还在爬。
对比了一下早上他出门前看它的时候它所在的位置，姬夫差确定它又从底下开始爬了一遍。
这个机关匣的设计灵感来源是西西弗斯吗？他莫名感到想笑，又对这个机关匣产生了一丝好奇——主要是想知道蓝衣小人登顶后会发生什么，它是怎么下去的。
或许周末在家的时候可以一探究竟，但是工作日还是算了吧。
在单位忙的脚不沾地，屁股刚捂热椅子又要站起来，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就是去茶水间倒水，姬夫差长叹一口气，一边接水一边打开了手机。
物业群里通知说今晚停水，请各位自行屯水。
……不出他所料他应该得加班，根本没有时间屯水。
毫不意外，等他加完班天都黑了，他只能去24小时便利店买了两提水丢进后备箱开车回家。城市的夜晚，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在道路两边闪烁着、滚动着，不知是雾还是雾霾悄然渗透了进来，所有的色彩都变成了模糊的色块。对面驶来的车辆同他会车，远近光灯交替闪烁，惨白的灯光刺痛了他的双眼，姬夫差低声咒骂了一句，不耐烦地敲着方向盘。
前面几辆车不仅走的慢还跨线行驶，走的比农村放养的鸭子还无序，根本看不透他到底要走哪条道，更过分的是变道还不打转向灯，一会晃过来一会晃过去，红红黄黄的尾灯就在他眼前左、右、左、右、左、右……
超车都没法超。
窝了一肚子火，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在没把这群人全撞飞的情况下把车开回家的姬夫差怒气冲天地提着水回到家，用社畜究极糊弄学对付了两口晚饭，烧了点热水简单擦了擦，疲惫至极地瘫倒在了床上。
刚要睡着的时候，“啪嗒，嘀嗒、嘀嗒、嘀嗒……”的声音响起，还没等姬夫差思考这是什么声音，楼上的邻居又开始吵架，隔音很差的楼房让他的耳朵被吵的嗡嗡响，头更是一阵一阵的疼，他艰难地爬起来，从床头柜里掏出耳塞塞上，让噪音音量被压到勉强能入睡的大小，一头栽进枕头里，再次睡去。
睡不好的结果就是开会频频走神被点名，有句俗话叫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当他觉得自己已经很水逆的时候，物业又发消息通知说明天停电。
今天早上爬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昨晚的嘀嗒声是他的水龙头没有关紧，洗手池里满满当当带着漂白剂味的水，刺鼻的液体溢出来淌了一地，他看看一塌糊涂的地面再抬头，镜子里的自己脸上写满被生活痛殴的绝望。
就算明天是周末能休息，他也感觉不到一丝快乐，只觉得累，像被抽干了一样，他想知道这一比潦糟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一天，第二天周末姬夫差一觉睡到大中午，爬起来醒了会神思考了一下吃什么，实在不想开火，收拾收拾他决定要出去吃，要吃顿好的慰藉一下自己。走到门口他想起来自己忘带电梯卡，又返回客厅的杂物架去拿。杂物架上的机关匣还在兢兢业业地运行，蓝衣小人不知疲倦地爬着好像永远也爬不完的台阶，虽然有过探究蓝衣小人爬到顶端到底会发生什么的想法，但是这两天他太忙了，以至于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个东西。
送礼的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至今没人冒头说这是自己送给他的礼物。
叼着一块面包垫肚子，姬夫差摁下了下行的电梯。“叮”的一声过后，电梯门打开，里面有一条狗，有些眼熟，好像是楼上某家人的，嘴里叼着自己的狗绳，看起来具有非常良好的自我管理意识要去自己溜自己。见他走进来，狗十分友好地往角落里挪了挪给他腾了点位子，毛茸茸的大尾巴在地上扫了扫。姬夫差失笑，拍拍狗的头，见它看着自己的面包流口水，就把面包分了一半给它，狗子欢欣鼓舞地吃掉了面包，扒拉着他的腿连手串带手给他用口水洗了一遍，不停地冲他摇尾巴。
电梯门一开，狗摇头晃脑地撒着欢就冲了出去，姬夫差哭笑不得地感受着手上湿答答的触感，目送这位萍水相逢的毛朋友的身影消失在花坛里，露出了这么多天以来第一个称得上是高兴的笑。生活破破烂烂，小猫小狗缝缝补补，毛茸茸们总能用它们独到的方式治愈散发着苦苦味道的两脚兽。
跟狗一番互动后心情好了很多的姬夫差犒劳了自己一顿美食，沿着河边散步消食，慢悠悠地往家走。河的上游似乎在举办什么活动，一盏一盏各式各样的河灯顺着水流漂了下来，星星点点的火光在薄雾中闪烁着，像是流动的银河。
河边有团黑影涌动着，走近了看是一个女人，双手浸在河水里洗着什么，风从河面上吹过，带来一丝腥气。这种在河里洗东西的行为在城市已经不多见了，乡下倒是挺多，姬夫差无意去谴责陌生人的不环保行为，视线停留片刻便转开了。
这条路段已经很老了，路况不行，路灯也昏暗，几只飞虫在昏黄的光晕里绕圈，猛地加速扑向灯罩，皮肉烧灼的“吱吱”声此起彼伏，活像飞虫在惨叫。
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回到小区已经停电了，四周一片漆黑，个别人家的窗户亮着微弱的光，稀稀拉拉地散落分布在黑暗里。有些冷了，姬夫差加快步伐，一阵冷风拂过他裸露在外的后脖颈，小区里常年无人使用的健身器械生了锈，“吱——嘎——吱——嘎——吱————嘎————”地响，听得人心慌。
“踏，踏，踏……”
“噌，噌，噌……”
一层冷汗浸透了姬夫差的后背，他总感觉自己的脚步声里还有另一个人的脚步声，两道声音重合在一起，就好像——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凶悍的犬吠撕破黑暗，驱逐了似有非有的寒气，白天他互动过的那只狗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跑到他身边转来转去，一边转一边龇着牙从喉咙中发出“呜噜噜噜”的低吼，继而又是一串示威性的大叫。
震耳欲聋的狗叫声中，有细微的杂乱的脚步声离去。
姬夫差“砰砰”狂跳的心脏逐渐安定了下来。
他摸了摸狗头：“谢谢。”
狗摇着尾巴又给他的手洗了个口水澡。
一路护送他进电梯，将他送进家门后，狗离开了。姬夫差刚换好鞋，就听到一阵敲门声，他吓了一跳，壮着胆子从猫眼里往外看，应急灯光尽职尽责地照着楼道，门外站着的是他的邻居，有影子的那种。
姬夫差打开门，邻居对他露出一个友好的笑，递给他几根蜡烛：“万一能用上。”
虽然备着手电筒，但毕竟是邻居的好心，姬夫差接过蜡烛谢过邻居，并没有把这个放在心上。打着手电洗漱过，躺进被窝里的姬夫差仔细掖好脚边的被子，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
刷了一会手机，准备睡觉的时候他突发奇想，走到客厅拿起机关匣，刚巧，蓝衣小人距离顶端还有一步之遥，他捧着机关匣往卧室走，看着蓝衣小人距离顶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蓝衣小人踏上最后一阶台阶的时候，他没由来地感到一阵紧张，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脚步，屏住呼吸，捧着机关匣一动也不敢动，目不转睛地盯着里面的情景。
只见蓝衣小人刚站稳脚跟，下一秒似乎撞上了什么东西，“啪嗒”一声，骨碌碌地顺着台阶一圈一圈地沿着来路又滚了下去，跪坐在地上双手撑着地，模样十分狼狈。
姬夫差没忍住笑出了声，原来之前的“啪嗒”声是它从台阶上滚下来的声音。他设想过很多种方法，比如顶端其实暗含机关，等它走到那里就会触发机关，像乘坐电梯一样由机关传送回底端，万万没想到它是这样滚着下去的。此前他从未看见过蓝衣小人的脸，它滚下去后他才看清楚，在手电筒的打光下，跪坐在地上的蓝衣小人脸上画着的委屈表情显得更加委屈了。
又好笑又心酸的。
绿衣小人自始至终背对着玻璃巍然不动地坐在高台顶端，好像从未见它动过，不知道它身上是否也有可以触发的机关，又要怎么触发。
时候不早了，绕开差点撞上的茶几，姬夫差带着机关匣回到卧室，将它摆在床头柜。蓝衣小人开始了新一轮的爬台阶，姬夫差看了两眼，实在熬不住躺下睡了。
可能是睡前的那一幕太好笑，姬夫差做了梦，梦里他坐在客厅，蓝衣小人还是那张委屈的脸，一次又一次地爬上去滚下来，梦中的蓝衣小人神情随着一次次的失败愈发委屈，姬夫差终于心软了，他伸出手，机关匣上的玻璃不知何时消失了，他拿起蓝衣小人，将他摆在了绿衣小人的旁边——
“噼里啪啦！”
蓝衣小人一来到绿衣小人的身边便伸手抱住了它，与此同时姬夫差一直戴着的手串四分五裂，珠子崩的到处都是。一声愉悦而满足的叹息在他耳边响起的同时，后背覆上来一具冰冷的身躯，仿佛一块千年寒冰，瞬间将他冻住，一下都动不了了。
姬夫差惊惧万分，用了最大的力气想要挣脱，却只是无力地踢了下腿，“哗啦”一声，他转动眼珠向下看去，垃圾桶被他踢翻，快递盒从中掉出，泡沫纸屑飞溅出来泼了满地。
“大王喜欢孤的礼物吗？”
钳制住他的“人”像情人一样在他耳边呢喃，姬夫差的上下牙“咯咯”直响，身体完全被身后人控制，一只冰冷的手握住他的手，点燃邻居送来的蜡烛，另一手带着他托起了机关匣——

……他终于看清了。

在烛光的照耀下，机关匣显现出了真正的样子：传统中式的高台上，穿着古色古香的蓝色衣袍的小人心满意足地将身穿黑绿相间的衣服的小人抱在怀里，那个背对着玻璃的小人终于转过了身，等比例缩小的脸上，有着和他一模一样的五官。
以及如出一辙的惊恐的表情。
好冷，背后的那个“人”真的好冷。
源源不断的寒气侵扰了姬夫差的思维，他盯着手中的机关匣，恍惚间匣子里那个“他”的表情似乎变了，他从“他”的脸上看出了绝望和

死意。

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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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夫】画壁

【勾夫】蛇的自助餐

【剑矛】玄话鬼神

【勾夫】走蛟&于繁星遍布的夜空

【勾夫】生如白驹&未央之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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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夫】既然如此那就迫害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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