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出口的爱

我们的那一年

荆棘里的斑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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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月考成绩一公布，高三的师生都吃了一惊，夏天竟然从年级第一掉到了第八，才考了642分。

“龚峻，你们班这个夏天怎么回事，这成绩怎么掉得这么厉害？”

龚峻看着夏天的各科分数，他的理综才考了254，数学也没有上140，和他以往理综稳在280左右，数学接近满分的成绩相差甚远。

“可能压力太大了，没关系，这孩子平时比较稳，我去找他谈谈。”

“不会是谈恋爱了吧？这早恋可最影响学习了！”

“不会吧，我没看见他和哪个女生走得近啊！”

“嗐，现在这些小孩要是谈了恋爱，那保密工作都快赶上谍战剧了，你根本发现不了。”

龚峻没有理会办公室里同事们对夏天的八卦，起身去教室。

这节是数学课，下一节是自习。

下课铃响起，余敏从教室出来，龚峻连忙叫住她：“余老师，你不忙的话，我想问问你这次考试夏天的数学是咋回事。”

“哦，龚老师，呵呵，还真是像个爹一样操心呐。我看了他的答题卡，最后一个函数大题他没有做，我也觉得奇怪，以他的能力，这道题他完全能拿满分的，他这一空，12分丢光了！”

“那他前面的题全对？”

“可不，138，就丢了这十二分。你也不必太担心了，夏天的能力是没有问题的，估计这孩子是碰到了什么事，开导开导就好了，高三嘛，压力大也是正常的。”

“好，谢谢你了，余老师。”

“客气啥？咱俩老搭档了，再说这不也是我们的共同责任嘛。哎对了，你们班这个田嘉瑜不错，这次数学考了135，进步挺大的。他这次总分也不错吧？”

“嗯，620，刚好排年级20，这孩子悟性高，从平行班考进来，才两个月，进步就这么大。”

“确实，说不定咱们班又多一个清北的苗子了！”

“看吧，照他这个状态持续下去，至少可以冲一个中科大或者上海交大，也挺不错。”

“行，那我先走了，下节还有课。”

“你忙。”

龚峻进教室把夏天叫到了自己的小办公室，“这次考试怎么了？我看了你的理综答题卡，也找了余老师了解了一下情况，你不是能力问题，而是心态问题，能给我说说吗？”

夏天沉默不语，龚峻也不逼他，拉他坐在身边的椅子上。

面对亦兄亦父的老班龚峻，夏天忍不住想把自己对田嘉瑜爱而不得的痛苦倾诉出来，他真的憋得太苦了，这次考试的试题对他来说并不难，那些题他都会做，可是他就是不想下笔，考理综和数学时他甚至发了半个小时的呆，最后两道压轴题碰都没碰。

他终是忍住了想要对龚峻倾诉的欲望，转而检讨自己，“龚老师，是我自己的问题，没有调整好状态，我一定会尽快恢复过来，下次月考我会正常发挥的。”

“行吧，你这样的孩子，老师也不必多说，高三了有点压力也正常，学会在逆境中负重前行，是我们奋战高考的一堂必修课程。”

夏天月考掉到了年级第八，也大大地出乎了田嘉瑜的预料。他不明白是为什么？明明失恋的是自己，可是夏天的表现，也跟一个失恋落拓的可怜虫没什么两样，甚至连学习都受到了严重的影响，这一点夏天还不如自己呢！

从办公室回来，夏天就看到自己的笔袋上粘了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不管怎样，高考仍然在，我们还是要往前走，加油吧！

一看字迹就是田嘉瑜，夏天心里有了些许的温暖，至少他还把自己当做朋友和伙伴，够了，与彻底决裂相比，这个结果算是很好了。

他取下那张便利贴，在下面写下回复：放心，我知道应该做什么，你能不计前嫌，我们还是朋友，要一起加油！

田嘉瑜看见他写的内容，脑袋顶上的问号直冒出来顶上教室的天花板：什么叫我能不计前嫌？我什么时候嫌过你了？我对你怀着这样见不得人的心思，万一让你知道了，你一个高岭之花学霸直男，仰慕者都快排满一中的操场了，你不嫌弃死我才怪？！

他内心的精彩纷呈无法向夏天言说，只能在那张便利贴上夏天的回复下面画了一个笑脸，又推了回去。

两个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又和好了，虽然不像以前一样形影不离、出双入对，但至少可以正常相处。夏天不再进出宿舍始终冷着一张脸，田嘉瑜也不再唉声叹气，但是连邢文元和向霄云都觉得他俩已不复从前的亲密了。

月考过后，梁月明向龚峻提出班上的座位可以换一下。

龚峻向来在这些琐事上很宽松，就采纳了她的建议，“换座位可以，但是，不要按成绩来排，我们班不搞这种陋习，还是本着同学们自愿的原则来安排。”

梁月明连忙答应了龚峻的要求，“好的，龚老师，那今天晚自习之前，我就去安排了？”

“行，你看着办就好。”

下午放学，梁月明突然在走廊上堵住田嘉瑜，“田嘉瑜，我找你有点事儿，可以耽误你几分钟吗？”

田嘉瑜有些疑惑，班花向来是眼高于头顶，班上的男生除了夏天，没谁能入她的眼，她找自己干嘛？

他冲王子尧说了声：“你先去食堂给我占个座儿，我待会儿找你去。”

梁月明带着他到了教学楼下面小花园的亭子里，见旁边没人才对他说：“田嘉瑜，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今天晚自习前要重新调座位，我可以跟你换一下吗？我想和夏天同桌。”

梁月明的话让夏天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只是下意识问她：“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夏天，我要追他。”

田嘉瑜的脑子不够用了，上次露营的时候，她表白不是被夏天拒绝了吗？！

梁月明看见他脸上震惊的表情，坦然笑到：“我知道你和夏天是好朋友，他肯定把上次露营时我向他表白的事都告诉你了。对，他拒绝我了！但是，我不会放弃的，我也相信他一定会接受我的。我想，你也愿意看到你的好哥们找到好的感情归宿吧？”

田嘉瑜没有想到梁月明对夏天竟然如此执着，他其实也不确定夏天是不是喜欢梁月明，上次他虽然拒绝了她，但是自打那天之后，夏天就像失恋了一样，也许是他后悔自己拒绝得太冲动了？！他实际上还是喜欢梁月明的，只不过后知后觉了一点而已。自己作为他表面上的好哥们儿，没有理由不成人之美！

但是，把自己喜欢的人推给情敌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而且自己对他的感情永远不可能见到天日，还是这样注定会被埋葬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只有自己会去凭吊和惋惜的同性之爱！

田嘉瑜拼尽全力维持了一个轻松的笑容，提高声调掩饰自己因痛苦而颤抖的声音，“可以啊，没问题，班长，这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为了我哥们儿的幸福，我两肋插刀都不在话下，更别说就换个座位了！”

梁月明笑了，明丽的笑容看得田嘉瑜内心更加绝望，“那我再求你一件事好吗？”

“你说。”

“我找你换座位的事，你别告诉夏天好吗？如果他问你，你就说是你主动要换的，你想跟徐悦溪坐在一起。”

田嘉瑜连忙摇头，“这个不行，我可以给他说是我想换座位，但是我不能说我想跟徐悦溪坐，让人家误会了可不得了。这样吧，反正全班要重新排座位，我自己去找位置，反正我不和夏天坐就行了，你看行不行？”田嘉瑜不傻，他可不愿意被人乱拉CP。

梁月明点点头，“那好吧，谢谢你了，田嘉瑜，我请你喝奶茶。”

“别别别，你还是请夏天喝吧，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去食堂吃饭了。”

他转身的瞬间，眼泪一下子涌出眼眶……

梁月明一宣布换座位的事，教室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大家抱着自己的书包和课本资料满教室乱串，终于赶在晚自习上课铃响起之前挑好了自己的搭档。

邢文元如愿以偿的坐在了自己女朋友齐倩的旁边，向霄云也跑去跟薛子睿当同桌去了。田嘉瑜答应了梁月明换座位的事，趁夏天还没到教室，赶紧抱着自己的书包和书坐到了落单的王子尧身边，“我们两个单身狗凑一起呗。”

王子尧不置可否，“你随意，我都行。”

等夏天回到教室，惊讶又愤怒地发现，他的同桌竟然换成了梁月明，而田嘉瑜坐在了离他隔着三排的位置上，无论座位再怎么循环，他们会始终隔着三排的距离。

一整节晚自习，无论梁月明如何示好，夏天始终冷着脸不为所动，下课铃响起，他腾地一下起身，几步迈到田嘉瑜的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扯着人就往教室外走。

田嘉瑜被他一直拖着下楼到了空无一人，灯光照不到的操场边的一棵塔松后面。

“你为什么要换座位？”

田嘉瑜被他怒气冲冲的样子吓到了，又不甘心被他这样无理压制，只好虚张声势到：“我想换就换了呗，这有什么为什么的！再说向霄云重色轻友，丢下王子尧一个人找新欢去了，我看王子尧一个人怪可怜的，就换去跟他同桌了。”

“我们班是四十个人，双数，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落单的！”夏天冷冷回他。

“哎呀，你这人真磨叽，我换座位还不是为了你好，你看人家班花对你一往情深的，我这是在给你创造机会，你还不知道珍惜！”

夏天突然逼近他的脸，“你很希望我跟她在一起，是吗？”他边说边紧紧捏住田嘉瑜的手腕，捏得他的骨头都要碎了。

田嘉瑜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他挣扎着扭动自己的手腕，却被他抓得更紧：“你他妈的夏天，你弄疼我了，你和谁在一起关我屁事。我才不要管你的破事呢！什么班花校花，通通给我滚蛋。你也是，给我滚蛋。我早就应该知道，不该对你抱有任何幻想，说什么唯一的朋友，我最特别，到头来还不是他妈的接受不了这样的我！”

夏天大为震惊：他在说什么？什么是“接受不了这样的我”？

趁着他晃神的瞬间，田嘉瑜终于挣脱夏天对他的束缚，哭着使劲儿推了他一把，转头跑了。

田嘉瑜躲在操场的角落里哭得肝肠寸断，仿佛要把失恋的痛苦和对夏天的眷念一股脑儿用眼泪发泄殆尽。直到第二节晚自习快下的时候，他才去男厕所洗了把脸，趁着下课回到了教室。

王子尧看他眼睛红红的，忙问他：“你跑哪去了？居然敢旷课，被老龚逮到你就凄惨了！你咋了，眼睛这么红？”

田嘉瑜摇摇头，“没事，我这段时间眼睛不太舒服，老是迎风流泪，周末回家看看。”

半期过后日子过得飞快，那亲密无间的两个月好像是一场绮梦，现在梦醒了，夏天和田嘉瑜各自回到自己的轨道，高三的备考生活无趣又紧张地每天重复着。

11月和12月的两次月考，夏天终于重回巅峰，两次考试成绩都接近了七百分。田嘉瑜也稳定在了全年级的前二十，甚至还有所提升，12月份的月考成绩排在了年级第十七名。

转眼就到了年底，还有两天就是2020年了，经学校和年级组研究，一中高三年级只放三十一号晚自习和元旦节当天白天的假，临近期末，高三很多同学都懒得为这24小时的假跑回家，纷纷留在学校跨年迎接新年的到来。

31号下午最后一节课上完，梁月明打算利用跨年再做一次努力撬开夏天的心门。

“夏天，你今天要回家吗？”

“不了，快学期考试了，这回是和南阳一中、云州八中一起联考，考试成绩很有参考价值，我想留在学校复习备考。”

“好啊，我正好也不想回去，我们一起复习备考吧。”

夏天不理她，兀自低头收拾好了去食堂吃饭。

他吃好饭回教室打算继续学习度过这个新年夜，在楼下就遇到了等在那里的梁月明，女孩没有穿校服，换上了一件奶白色的羽绒服，下身是深红色的长裙配着黑色的靴子，脸上化了淡妆，看上去漂亮又可爱。

“夏天，你跟我来一下，我有话给你说，求你了！”

这两个月来，无论她怎么示好，夏天始终和她保持着同学同桌该有的距离，不像从前那么冷冰冰，但是也没有再迈进一步。

夏天知道她想干嘛：算了，何不利用这个机会跟她讲清楚也好，不要再在自己的身上浪费时间了。

想到这里，夏天点点头应允了，两人慢慢走到图书馆后面的小山坡上的亭子里。

“有什么话，你说吧，天快黑了，我还要回去学习。”

女孩儿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软着声音求他：“夏天，我真的太喜欢你、太爱你了，你接受我吧，好不好！”

夏天吓了一跳，想甩开她的手，梁月明却一下子勾住他的脖子就吻了上去。

夏天被她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出一身冷汗，赶紧拼命地推开她，就在他推开她的瞬间，夏天立刻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田嘉瑜，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俩！

刚才夏天和梁月明接吻的那一幕如同一声惊雷在田嘉瑜的脑袋里炸响，轰得他大脑宕机，全身麻木，直到夏天抬眼看到他才反应过来。

田嘉瑜转身跌跌撞撞往回跑，耳边呼啸的北风刮得他的脸生疼，冰冷的液体湿透了脸颊，他边跑边伸手摸——是眼泪……

田嘉瑜泪珠滚滚的脸庞让夏天的心疼得要碎了，他一把推开梁月明，“嘉嘉，你听我说……”

他追下小山坡，却不见了田嘉瑜的踪影，夏天心急如焚地开始满校园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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