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回旋之刃

命运螺旋

原力敏感戒律牧

2025/01/03 2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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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总觉得身边有诸多怪异的地方，但飞羽真觉得自己就像个健忘的老头。前一秒还对这些点无比在意，只是眨眨眼的功夫，就把它们都给忘了。仿佛这些问题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他全盘接受了那些似是而非的往日记忆，浑浑噩噩地度过一天又一天。一晃眼八年就过去了。
这些年来飞羽真的生活重心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关注点只有小陆一个。穿衣的风格从过去的时尚精致变成了如今的宽松舒适。在作为小说家的部分，他已经很少写稿了，就连芽衣也时常抱怨他交的稿子字数是越来越少，内容也越来越水，还从过去的月刊变成了季刊，后来又变成了半年刊。成天守着家不赚钱的书店，沉迷给他那个已经养了八年、生理上没什么毛病、但就是不说话的便宜儿子，做只给他阅读的绘本——现在的年轻人里已经没有几个知道他的人了，过去大名鼎鼎的神山老师终究还是成了过气作家，江郎才尽，陷入了只能靠吃过去老本过活的境地了，而且这还要多得贤人的翻译版让他那些旧书在外国再度发光发热。
说到贤人，这些年来除了给飞羽真的小说做翻译，他也接了不少文献资料的翻译工作，现在妥妥的是个事业有成的大翻译家了。而且在周末到间宫家里聚餐的时候，听他说贤人很快就要跟他那个进行了八年爱情长跑的女朋友立花结菜结婚了。
「是吗...」
这些年来他跟贤人也是相当的疏远，基本除了工作上的联系外，再也没有别的什么联系了。关于他的事，基本都是间宫转告的。
一听说贤人要结婚了，飞羽真唏嘘不已，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感到一阵落寞，完全说不出什么祝福的话语。不以与任何的反应，是他觉得自己能做出的最好的反应，便也不再作更多的评论。
「好冷淡啊...再怎么说贤人也是你的发小吧？怎么搞得只有我在关心这事一样。」但间宫却不依不饶地想要听听他的见解。
「主要是我确实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因为收养了小陆，我觉得自己的人生直接就跃过了那一阶段，进入了下一个阶段。因此也不好说些什么。」
飞羽真连着往自己的嘴里塞了好几口间宫做的菜品。到他家聚餐，然后吃他做的菜，是这几年里飞羽真和小陆都感觉最愉快的活动。他不知道小陆是怎么想的，毕竟这孩子总是不跟他沟通。但他觉得间宫做的菜总让他有种非常怀念的感觉，很像某位故人过去常常给他做的菜的味道。
「他...还是不肯叫你父亲吗？」
「倒不如说，这么多年来我们就没听他说过几句话吧？」
三人的谈话被先一步吃饱，自个儿到房间里玩耍的小陆忽然的尖叫声打断了。飞羽真匆忙跑进去查看情况，只见孩子瘫坐在地上，对着被翻开的立体绘本中弹起的火焰与魔鬼的画面，念叨着“火”和“剑”的同时呼唤着他的父亲——当然他喊的并不是飞羽真，而是那位他们没有人见过的、下落不明的神秘生父。
「...他还是很害怕火和剑啊。」
好不容易把孩子安抚好，远远地望着他睡着的样子，芽衣又提起了先前被打断的话题。
「他怕火...我倒是能理解。毕竟发现他的时候就是在一片火海之中。可剑又是怎么一回事？」
「小陆的家人不是一直都找不到吗，而且你们也说了这孩子本身也是莫名其妙地出现在火场里的。你们觉得这像什么？妥妥的魔改书受害者啊！」间宫双手抱胸叹了口气。
「——八成是卷入了剑士们的战斗死掉了——这种事还是很多的哦，我自己的父母就是这样去世的，我到现在都还能梦到当时的情形。所以在这方面我倒是很能理解这孩子的。」
听罢，飞羽真和芽衣相互交换了个眼神，点点头对间宫的话表示赞同。他说的确实是事实，剑士和米吉多的斗争让太多普通人成为了牺牲品。哪怕解决了斯特利乌斯的难题，哪怕飞羽真为其中不少人弥补了他们造成的遗憾，但只要散落世间的魔改书没有完全回收，这些遗憾还会继续发生。
「虽然过去已经无法改变，但我相信小陆会找到能让他继续前行的东西的。」
「——这种事也只是说着简单罢了。抬头向前，从来都不是什么容易的事。」间宫站起身，抽了抽裤子，收拾起了桌上的碗筷。
「但这些年来，经过真理之剑大家的努力，那些失落的魔改书也回收得差不多了。像这样的事，至少以后不会再有了——之前伦太郎还跟我说自己越来越闲了，说不定很快就会失业了。」芽衣耸耸肩，也帮间宫进行餐后的收拾工作。「不过他倒是觉得挺高兴的，和平得来不易，就算因此失业也是值得的——只是他不像飞羽真和贤人这种还有副职的，要重新适应社会、重新找份工作也不容易啊。」
「——不过你都和伦太郎交往那么久了，比贤人和结菜要久得多了吧？怎么到现在还是连点水花都没有啊？」间宫话锋一转，话题就转移到了芽衣身上。
「就是。」刚才神情还是十分凝重的飞羽真也笑着附和了起来。「当初说好的“海陆空”组合，现在小空上了高中，小陆也快上初中了，你们那的“小海”连影子都没有——该不会想等到我们都成了老头子了才有下文吧？」
「哈？」芽衣停下了手上的工作，叉起了腰。「什么“海陆空”的，你当偶像组合啊？我觉得自己都快要跟他过不下去了——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提前老年痴呆了，不是一会忘了这个就是忘了那个，照顾他就像又当幼师又当护工一样，累死了。」
「再说了，小陆又不是你亲生的，嘚瑟个什么劲啊。」女编辑重新拿起手上的碗，送到了水龙头底下冲洗。「你要真那么想搞你那什么“海陆空”组合的话，去找贤人啊！他那边的进度看起来比较快。」
芽衣下意识爆出的一连通抱怨让飞羽真和间宫都沉默了。两人都盯着她看，让她感觉很是不自在。飞羽真倒还好一些，眼神里只是对她说的那些话感到惊讶、不知所措以及不知道对什么东西陷入了沉思。而间宫看着她的眼神就很可怕，仿佛想要杀了她一般。
好在Lucky的出现缓和了这种气氛，它让间宫又缩到了它碰不着的高处。看着他俩就着间宫是不是怕狗这事相互吐糟，飞羽真抚摸着睡着的小陆，无奈地笑了笑，目光又移到了刚才被小陆无意翻开的立体绘本。
说来…他为什么要一直带着这个绘本？里面可有不少火啊剑啊这些小陆害怕的东西，按理来说，他早就该把它处理掉了，怎么还会不知不觉地把它塞进了小陆的书包里？
这么想着，飞羽真拿起了这本《奇幻世界》，一页一页地翻看着，心头涌出了很多既熟悉又怀念的感觉，特别是看到最后一页三和孩子围着一本绘本的画面时，对那个穿着条纹衫的孩子，他心中所有的暖流竟汇聚出了一种无法言喻的苦痛，眼泪不自觉地从他的眼角滚落。
「飞羽真，你这是怎么了？」看到他莫名流泪，芽衣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
「没、没什么。」
飞羽真伸手抹掉了脸上的眼泪，随口回答道，转身走进了洗手间——倒也不是他在敷衍，是他确实对这个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着飞羽真消失在门后的背影，又看了看凑过来要他帮自己揉揉肩的芽衣，为了避免夜长梦多，间宫觉得自己这个已经拖了八年之久的复仇计划不能再拖了。
而这个女人…已经留着她够久的了——趁着这帮她按摩的时机，间宫给结菜发送了计划的最终执行指令，打开了一直藏在手中的《惊奇塞壬》，利用它的力量剔除了芽衣所有与飞羽真还有剑士相关的记忆，让她作为一个毫不相关的普通人，把她送出了自家公寓的大门。

※※※

贤人收到了一条不知道是什么人发来的奇怪信息，说什么有人针对剑士在搞事的，看起来像是什么恶作剧短信一样。说到底，这里面提到剑士是什么？跟他又有什么关系？果然还是无聊人士搞的恶作剧吧！
在厨房听到动静的结菜问了句什么事，得到了贤人一句没头没脑的承诺，还被反问起了关于结婚场地的问题。
几天前，随着报纸一起送来的还有一份南区小教堂作为婚礼场地的宣传小册子。因为过去她和俊平都相中了这个地方作为他们的婚礼场地的关系，看到这份小册子的时候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更忍不住对这地方表现出了自己的喜爱。结果被富加宫贤人这个跟她扮演恩爱情侣过家家的人偶会错了意，以为自己想跟他在那里举行婚礼——哼，真是可笑，这怎么可能。她才不会让一个用来泄欲的工具去玷污她和俊平的圣地呢。
然而那个傻子看到她犹豫不决又一次会错了意，竟然耍起了性子怪罪她放不下俊平，还不听她的解释——这让结菜气不打一处来，板起脸来不再给他好脸色，直接承认是又如何，甚至破罐子破摔地从一旁的架子上拿出了一份曾被对方藏得严严实实的翻译手稿，甩到了他的脸上。
认出了这是他给飞羽真的《永恒的故事》翻译的稿子，贤人慌张地拾起四散的全部纸张，像宝贝一样把它们护在了自己的怀里。
「你还好意思怨我？！也不看看你自己！」结菜厉声斥责了她的伴侣。
「这、这不一样，这是工作！」贤人辩解道。
「工作？」结菜讥笑着从鼻子里哼出声来。「别以为我不知道出版社还没出这本书翻译的打算！没有任何人要求、就是你自己想要这么做的——就跟你当初翻译《遗失的记忆》时一样！」
「可就算如此，这又不能说明什么啊？」贤人委屈地望着结菜，不明白她对此生气的点，把怀里的稿子护得更紧了。
「不能说明什么？说明你心里全是神山飞羽真这个人！全是跟他的各种狗屁约定！」
结菜说得非常直白，然而经过多年对贤人的记忆摧残，飞羽真的存在已被完全从他的意识中抹去，他完全听不见结菜说的那个名字，更不明白她的意之所指。只能满脸委屈地抱紧自己的稿子，随便找了个要出去散步的借口，逃离了对方的歇斯底里。
看到贤人离去的背影同时，结菜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一震，拿出来便看到了间宫发来的代表着攻击宣言的信息——正好，她也玩腻了这种无聊的情欲把戏了，也不想再这样跟他继续纠缠下去了。

※※※

富加宫贤人从家中跑出来后，仿佛被什么指引了一般，来到了记忆中小时候时常来玩的公园，看到中央草坪最大的那棵树下坐着一位正在阅读的男子，和周围做游戏的孩子们相比显得非常格格不入。
也许正是被这种格格不入所吸引，贤人不自觉地走向了男人，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男人手中捧着的是一本立体绘本，一直都停留在一个三个孩子一起看书的页面上。虽说书页中的正中央那名身着星光盔甲、手持星辰之剑的人非常的奇幻，但那背景，似乎正是他俩现在所处的位置——说来这地方他有点印象，好像是自己作为翻译家出道时翻译的那本《遗失的记忆》里一个非常重要的地点，他还听说过会有书粉会到这里来圣地巡回呢。
那么这名男子也是那本书的粉丝吗？
「许多年以前，两个男孩在这棵树下相遇了，简单的几句话就让他们成为了彼此最好的朋友。」捧着绘本的男人忽然说话了，听起来像是在述说什么故事的样子。「某天，身为天使的女孩来到了他们之间，以自身作为红线，将两个男孩的命运捆绑到了一起，并和他们约定要永远在一起。」
「可即便如此，两个男孩还是分开了。」听着男人的述说，贤人从他平静的语气中感觉到了悲伤，不自觉地以同样的哀伤的口气接上了他的话。
「——你为何会这么认为？」听到贤人的发言，男人转过头来惊讶地盯着他金丝眼镜下暗金色的眼睛。
「我也不知道为何，只是听你的语气，觉得会是个悲伤的故事。」贤人摇了摇头，垂下眼帘，避开了男人的视线。不知为何，对方那温柔的目光会让他的心感到阵阵刺痛。
「他们确实有分开过。」男人轻笑着摇了摇头。「但女孩始终牵引着他们，不论背离多远，他们都会再次相见，因为——」
「——因为约好了三人要永远在一起。」
说出这话时，一直低着头的贤人抬眼对上了对方的眼睛，两人同时倒吸了口气，惊讶地凝视着彼此。半晌后，又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是啊，因为约好了——可这又是和谁的约定？
见贤人笑着笑着忽然又恍惚了起来，男子的脸上闪烁过了一丝的难过。他叹了口气，把注意力转到了贤人一直抱在怀里的那叠稿子。
「那是？」
「这个？」顺着那人的视线，贤人瞄了眼自己的稿子。「是我给某本书做的翻译。」
「我能看看吗？」
贤人点点头，对方便从他的怀里抽出了他的翻译手稿，安静又认真地阅读了起来。
「这翻译真挺不错。」温柔的笑意爬上了男人地脸庞。他把稿子还给了贤人，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让我想起了自己当初选择成为小说家的理由。」
「你——还是位小说家？」所以刚才那些是他在构想自己的新小说吗？
那人点点头，继续道：「我记得小时候就是在这里，给我最好的朋友看了我写的小故事后，他便提议说要不要试着当个小说家——许多年后当我真的当上了小说家，有了几部能拿得出手的作品后，他又说要给我当翻译，让全世界都知道我写的故事。」
说着这些的时候，男人脸上的笑容很甜，光是看着他的样子，贤人也觉得自己的心里甜滋滋的，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也试着去回顾自己为什么会走上翻译家的道路，记忆中的空白却让他感到失望。
仿佛在安慰他一般，男人握住了他的手，与之一根根指头逐个相扣在一起，两人的距离变得更近了。对方手心传来的温度让贤人愣住了，心中如小鹿乱撞。就在这个空档里，男人取下了他的眼镜，将他耳边的头发撩拨到了耳后，深情地凝望着他的双眼，片刻后更是情不自禁地捧起他的脸直接吻了上来。
「——！！」
两人怀中的绘本和手稿全都散落在地。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甚至带着点强制意味的吻贤人没有任何挣扎，反而熟练地配合并享受着对方的动作，让这个吻变得更深更长，直至两人都感到无法呼吸，才拉起了长长的银丝，依依不舍地分开。
「非常抱歉！我——」
长吻过后，看到贤人眼角泛红、眼中闪烁着泪光，男人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慌张地道歉的同时为他抹掉了脸上滚落的泪珠。
「虽然听上去很荒谬，但我能说刚才那…竟然有种…很怀念的…像是初恋的感觉吗？」贤人轻轻地推开了男人，自嘲地摇了摇头，擦了把脸后重新戴上了他的眼镜。「明明我都是已经和别人订了婚、快要结婚的人了，却对一个第一次见面、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产生了比对自己未婚妻更加心动的感觉。」
「是吗…你快要结婚了啊…」男人叹了口气，语气显得有些失落。「——不过我也是个孩子都有十一二岁大的父亲了。」
贤人倒吸一口凉气，心脏仿佛骤停了几秒。他含住了自己的下唇，眼珠子四处游离，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我——能再给我一个又大又温暖的拥抱吗？」
听到自己犹豫了半天、结果脑子一热吐出来的胡话，贤人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瞬间羞红了脸。
「当然。」
对方先是一愣，然后答应了他这个无耻的请求，温柔地张开双臂，把他拥入了怀中。与之紧紧相拥的这会儿，贤人的脑内浮现出了一副自己很久以前，在某间小书店里与某人阔别多年重逢时，也像这样拥抱着的画面——这怀抱的温暖与对方的呼吸都是那么地相似，那么地令他熟悉，可他却怎么都想不起那人的名字和模样，无法抑制的泪水再一次顺着他的脸庞滑落。
『审判之时已至。』
尾随着贤人到来的结菜，躲两人斜后方的某棵树背后，如鬼魅一般，半眯着眼、神色狰狞地盯着他们，手指沉重地在手机的玻璃面板上哒哒哒地敲下一行字。在她狠狠地敲下了发送的同时，收到了一条来自间宫的信息，内容和她发出去的一模一样。
她抬起头来，视线越过中间那俩一见面就无法控制地黏腻在一块的家伙，在与她几乎对称的位置上，看见了和她一样鬼鬼祟祟、满脸怨气的间宫。

※※※

间宫和结菜分别给飞羽真和贤人发送的消息一同打断了两人短暂的再会。
结菜在信息中为自己先前的胡闹道歉，还说自己有非常重要的事想要告诉他，希望他现在就到之前提及的那座小教堂里来。
而间宫给飞羽真的信息里则说他刚把放学的小陆接回家，Lucky就忽然跑了起来。他因为无法触碰狗就任由它跑了出去，但小陆追着它也跑了出去。现在两个一起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看到对方看过消息后脸上表露出来的难色，两人都很识趣地没多问什么，和对方简单地道别后便匆匆前去处理收到信息中的急事。
就在贤人在快要到达目的地的小教堂时，一名拿着无铭剑身穿白色铠甲的剑士忽然袭击了他。即便他已经遗忘了自己作为剑士的身份，雷鸣剑也早就下落不明，更是多年没参与过实战了，但过去的锻炼给他身体留下的记忆让他还能勉强应付得过来，躲过了对方接二连三直取命门的攻击。
只是这躲着躲着，他忽然发现自己被对方一步一步地逼到了和结菜约好见面的小教堂门前。神秘剑士的下一记攻击更是让他撞破了教堂的大门，狠狠地摔在了大厅中央的乳白色步道上。
这剑士到底想要干嘛——贤人挣扎着爬起来时忽然想起了之前收到的那条告诉他有人针对剑士搞事的消息。现在看来那似乎是一条警告——可他和结菜跟剑士又没有什么关系，为什么——
不，不对。贤人感觉到一阵头疼，大量的信息涌入他的脑内，那是他这些年来被一直管控着的属于他的真实记忆的一部分——他自己…好像…就是一名剑士，神秘剑士就是冲着他这个剑士来的。
——结菜！对了，结菜！
出于这场针对他的袭击会波及到跟他约好在这见面的未婚妻的担心，贤人这时慌张地查看四周的情况，这才发现周围空无一人。除了他，就只有拿着无铭剑向他步步逼近的白色剑士。
剑士没有对着手无寸铁、被打趴在地的贤人直接手起刀落，而是解除了自己变身的同时，把雷鸣剑和阿拉基纳的奇幻书扔到了他的面前。
看到自己遗失已久的圣剑和奇幻书，贤人错愕地抬头望向剑士的脸，站在那里的人尽管背着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认出那张他朝夕相处了八年的脸是轻而易举的。
「——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复仇啊——你知道吗，这里就是我和俊平曾经约定要举办婚礼的地方，而他是因你而死的啊！」结菜怒目圆瞪，咬牙切齿地说道。她攥紧了手上的白色奇幻书，在贤人的面前晃了几下。「是这本书让失去了一切的而绝望的我获得了向你复仇的力量，让我重新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难道…我们之间的一切…都是假的吗…啊！」望着结菜，贤人无法相信这是事实，哪怕对方为他解放了更多的记忆，让他想起了对方不止一次告诉过他自己复仇的原因，也想起了自己在家中实际上是怎么被对待的。
「是的，全部都是为了复仇。」
「不，也不全是。」女人眼珠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嘴角抽搐着勾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至少我很高兴自己能和俊平像这样结合在一起，以及你的的确确是个绝妙的名器，操起来确实让我感觉很爽很快乐。」
「而且——」结菜轻蔑地哼了一声。「都到这个份上了，你居然还渴求我这个鸠占鹊巢、百般凌辱你的仇人对你施舍真爱？你还真是个天生的贱货啊！」
「我、我——啊！」
又有更多的记忆涌入了贤人的脑海，他想起了自己八年前那一天的遭遇，想起了自己和某人失去的孩子，想起了在那之前和某人一起生活中甜蜜的点点滴滴，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遗失和十年前的失而复得，想起了自己与那人立下的誓言和一同经历的起起落落，却无论如何就是看不清他模糊的面容，也听不见那他总是挂在嘴边的名字。
「这是我可以还给你的全部记忆了，剩下的那些就不是我管的得了的了——我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你是否该对我感激涕零？」结菜讥讽地一笑，重新变身成了那名拿着无铭剑无比诡谲的白色剑士。
「...我不会恨你的。」贤人闭上双眼，咬着牙强忍着泪水。「毕竟是我先有愧于你——但你手上那本奇幻书让你变得过于疯狂了——我会尽我所能地把你从它的力量中解救出来的，到时你想怎么处置我都悉随尊便。」
摘下眼镜，捡起被甩在地上的雷鸣剑和阿拉基纳，贤人久违地再次变身Espada，举起电光闪烁的雷鸣剑指向了在海妖的歌声中迷失了立花结菜。
战斗没有持续很久，和对方仅有的几次交锋都让贤人感到无比困惑。无论是剑招还是气势都与之前追打他的时候天差地别、破绽百出，仿佛从一个招招狠辣的杀手变成了只会胡乱挥剑的新手，自己只用简单的几招便击破了她腰带上的奇幻书，强制解除了她的变身。
这样就结束了吧？结菜摆脱了海妖的诅咒，而他接下来只需要接受她对自己的制裁便——
被打落在旁的无铭剑忽然自己动了起来，直直刺穿了结菜的腹部。
「——结菜！！」
贤人丢下了黄雷冲上去扶住了跪在自己血泊中的结菜，恳求着她对自己完成她的复仇，可对方反倒是看着他脸上写满的愧疚，满脸得意地歪嘴一笑。
「你在说什么啊…！我可从来没有打算要杀死你…这才是我的计划啊！」她用满是自己鲜血的手抚上了贤人的脸「——看吧！就算到了现在，你对着我这样的家伙还能露出一脸愚蠢又可笑的悲伤！哈…哈哈…哈哈哈！」
她大笑着推开了精神恍惚想要自寻短见的贤人，揽起地上的两把剑，像没事人一样健步如飞地躲进了一旁的休息室里，锁上了房门背靠门板疲惫地瘫坐在了地上。无论外面贤人再怎么求她开门、求她给自己个痛快，求她活下去，她都无动于衷。
「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到底是我是笨蛋还是你是笨蛋啊？！被诅咒的人是你，不是我！」被贤人带着哭腔说的这些话整得心情越发烦躁，结菜隔着门板对外头的人愤怒地大吼道。「我是完全明白后果才和它订下的契约啊！抹除所有人对你们记忆、让你们从这世上消失是那人的计划，不是我的！」
「我的打算就是要你怀着极为复杂的情绪看着我死去！哪怕让你多活一秒、多受一秒这样的折磨！又哪怕你和□□□□□有幸打破了这个海妖的诅咒，你也会背负着我的诅咒，心中永远带着这么一根刺地活下去——死亡对于我来说是恩赐！没有你想象中的蛊惑与逼迫，一切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为什么…为什么啊！」贤人趴在门板上，几乎要哭了出来。
「大概…是因为嫉妒吧…！」结菜长舒了口气，明显感觉自己衰弱了许多。
很快就能再见到俊平了吧。她这么想着，眼睛呆滞地望着天花板，自嘲地笑道：「在我沉浸在失去了俊平的悲伤的时候，却在医院里遇见了为新生命的即将到访而欢呼雀跃、幸福地讨论着未来的你们...嫉妒之火在瞬间吞噬了我，然后...然后就听取了那个让我感觉既成熟又幼稚的怪家伙的计划。」
「不过也有我在直觉上觉得那人的计划必定会失败的关系在吧！即便他一脸的老成，但大概还是个孩子。他竟然天真地认为只要抹除人们的记忆，他所痛恨的剑士就会消失——可一个和自己有着那般牵绊的人又怎会如此轻易地忘掉与之相关的一切、抹除掉对方留下的所有痕迹啊！被格式化的机器都尚且能找回数据，又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呢？」
泪水从这八年来心逐渐变得如利剑般冰冷锋利的女人眼中流出，朦胧的水汽让她似乎看见了在云端之上遥望着她的俊平。那是幻觉吗？她用尽全力让自己的手伸向天际，想要触碰他，却感觉对方是那样的遥不可及。也是，如今的自己是这样的罪大恶极，天上怎会还有她的位置。
「...飞羽...真？」
结菜的一番话让贤人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名字，一个这八年来他时常会念起、但却无法听见又一直支撑着他的名字。他靠在门板上，整个人瘫软了下来，眼泪更是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涌出——曾经被粉碎的记忆碎片这时重新聚集在了一起，拼凑出了那人的模样，正是刚才自己在公园里遇见的那个既陌生又熟悉的男子。
「你看，你这不就想起他了吗。」结菜自嘲地笑道。「他很快也会想起你的——因为你们就是这样的关系啊！所以...那家伙的计划不会成功的...」
结菜感到身心俱疲，拼了命伸直的手在缓慢地下落。看来自己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吗。
「我现在才忽然明白...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只是想要证明我和俊平的牵绊要比你们强。但在这个过程中我逐渐发现，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赢的余地——啊啊...我这是都在说些什么啊！」
忽然，她感觉天上之人一把抓住了不断下坠、仿佛要坠往那永无天日的无底深渊的她的手，虚幻的温暖照在了她的心上。听着外头响起的宣告着日落的钟声，她微笑着停止了呼吸。
门外贤人的身影也在那一刻因不再有人记得他的存在而在教堂的走廊里消逝得无影无踪。

※※※

看到消息后，飞羽真便在脑海中对小陆和Lucky可能回去的地方进行了一番筛选，最后觉得先到当初捡到小陆的地方，也就是他过去的家所在的地方瞧瞧。很凑巧地，直接就在那里找到了他们。小陆搂着Lucky的脖子，出神地望着替代了原本矗立于此的神山书屋的花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的样子。
不过至少孩子和狗子看上去只是出来跑了一圈都没什么大碍，飞羽真舒了口气，唤了孩子的名字。可还没等他牵住小陆的手，一团蓝色的妖火从天而降，砸在了花坛前方的空地上。
察觉不妙的飞羽真迅速地挡在了孩子的面前，随后一名身穿白色铠甲手持无铭剑的神秘剑士从火焰散去的浓烟中缓步向他们走来。
「除了你以外剑士已然全部消失，只要再解决掉你，一切都将归于虚无。」
「所有的剑士？」听到这话，飞羽真想起最近总觉得有好多人的存在接二连三地从自己的记忆中消失，就连那个一直萦绕在他心头却不知是谁的身影，也在听到对方刚才的宣言后消失了。
看到对方手里的剑，小陆害怕地伏在了Lucky的身上。飞羽真握住了孩子的手，给予他安慰。在对方向他们袭来之时，一道从远处飞来的火光在孩子的养父手中化作了一柄利剑，招架住了全力劈向他们的斩击。
注意力被剑刃相交的清脆声响吸引，好奇心战胜了恐惧的小陆抬头望向了飞羽真，看着他在火焰的缠绕中变身成为Saber的模样，身体不自觉地就抖了起来——火，剑——过去他最为惧怕的两个元素汇聚在了他最为敬爱的人身上，让他的心中百味陈杂。但他还是鼓足了勇气，搂着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金毛犬，喘着粗气紧张地注视着他父亲的战斗，注视他手中火焰剑上迸发出的火焰——不，这火焰似乎和他记忆中夺走了他家人的...感觉似乎不太一样。
在两人战斗的刀光剑影之中，飞羽真的眼前忽然闪现出了自己当初在新房屋的合同上签字时的画面。在这一瞬，他忽然看清了之前在他名字旁边、白字黑字写着他却视而不见的间宫的名字，发现他的名字也是“陆”。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看到这样的东西，直至他的下一个招式打破了神秘剑士的变身，看到了跪倒在他面前、恶狠狠地盯着他、指责他杀了自己父亲的那个人的脸。
「间宫...你...我...抱歉。」
就在这一刻，在他们脚下的这块土地之上，三个名字叫做“陆”的人汇聚在了一起。“陆”这个字化作了关键的线索，连通了过往与未来，串联起了飞羽真此前的所有疑惑，指向了他心中早就有所察觉的答案。间宫覆盖在他记忆上的腻子也在这时一层层地剥落，飞羽真窥见了下方原本的颜色。
「你道个屁的歉！你以为摆出一副忏悔的样子、凭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就能让事情一笔勾销吗？！那一天我可是失去了曾经拥有的一切啊！」
飞羽真没有说话，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对方怒斥着自己。
「由于太过震惊，我失去了过去的记忆。」间宫眨了眨眼，把差点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给憋了回去，拾起了之前被飞羽真打落在地的白色奇幻书《惊奇塞壬》。「然后我就捡到了这些——利用它的力量，我篡改了许多人的记忆，抹除了他们记忆中关于你的部分——多亏了您那大名鼎鼎的小说家身份，认识你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光是这一步，就花费了我好多时间和精力。」
「而现在，那些你在意的人基本也都消失了，我的复仇计划马上就要完成了！」
「是吗，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啊。」飞羽真微笑着淡淡地回应了间宫，没有像他预想中的那样，对他表现出仇恨与愤怒。虽说他的笑容中带着一丝悲伤，但也跟他想象的那种不一样，不是出于对自身遭遇的哀叹，而是一种出于对他这个始作俑者的怜悯而产生的...一种悲悯。「但即便如此，我还是要感谢你选择陪伴在我身边——那确实是我的罪过，真的非常、非常抱歉。」
「你这是死到临头脑子不正常了吗！说的都是什么鬼话！」间宫愤怒地把惊奇塞壬重新插到了腰带上。「够了！现在就让我完成这最后一步，让你一无所有地从这世上消失吧！」
再度燃起的蓝色妖火覆盖了间宫的全身，塞壬张开的羽翼为其披上如幻影般的白色铠甲。他不再跟飞羽真纠缠，趁着他还没从跟自己的对话中回过神来，直接转头冲向一旁的小陆——若不是Lucky先一步上前抱着他的腿乱舔乱蹭、让本就不会与这只狗相处的他方寸大乱，那把燃着阴火的黑色长剑没能等到招架住它攻击的飞羽真，便要砍到这孩子身上了。
Lucky对间宫表现出的过分亲昵着实令人惊讶，但对于小陆来说，间宫手里那把虽然被飞羽真格挡住了，也还悬在他头上冒着火的剑给他的震撼更大——虽说这火是蓝色的，和他认知中的火焰颜色不符，但这烤在他脸上的感觉和他那天在这里被火海环绕时的感觉是一样的。
难道说——
「呐，间宫...不，陆。我当初决定重新拿起剑就是为了守护身边的挚爱。」飞羽真依旧微笑着，尽管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悲伤，尽管他的身体因为他人记忆的流逝存在变得越发薄弱。「但结果不管是贤人也好、你也好，我都没有保护好，全都在那一天离我而去——所以我懂你的愤怒、懂你的悲伤。」
「你懂！你懂个几把！」间宫愤怒地大吼道。
「我当然懂啊——因为我们之间有着从古至今都被认为有着神秘且强大力量、无法被斩断的纽带啊！」说着，他瞥了一眼身后的小陆，又望向了面前的间宫。
「你又在说些什么鬼话啊！我说了我跟你的关系是假的！都是为了复仇用惊奇塞壬的力量制造出来的假象！在那哔哔哔哔的没完没了...我现在就宰了你，让你永远闭嘴！」
间宫加大了拼刀的力量，让飞羽真抵着火焰剑的手陷入了刀锋，渗出的鲜血顺着剑身缓缓滴落。
「我不会死的，我也不能死——就算是为了你小陆、为了你，也为了贤人，以及因我们而消失的大家——这一次，我一定要保护好你们！」
飞羽真的视线随着话语慢慢地转向了小陆，当他看到孩子的那一刻，眼神在瞬间变得异常坚毅。火焰剑仿佛是在回应他一般，迸发出红色的火焰包裹住了飞羽真的全身，化作了他的盔甲，让他再一次化身成为Saber。
红蓝两股不同性质的火焰带着各自强烈的情感碰撞到了一起，产生了剧烈的爆炸，消除了两人的变身同时让这块小小的草坪在瞬间化为了火海——与八年前神山书屋被焚毁时一样，与小陆记忆中父亲被火焰吞没而消失时一样。
「父亲——！！」
回想起飞羽真这些年来对他的谆谆教导和陪伴着他生活的点点滴滴，小陆泪如雨下，积压了多年的情感化作了力量，不仅让喉咙如同麻痹了一般的他喊出了声音，更是让他拾起了掉落在旁、对于他来说如同诅咒之物般的火焰剑，鼓足了勇气挡在了间宫和飞羽真之间。
在两个陆的剑锋相交之时，那一天被遗失的记忆一同涌入了两人的脑海，又把他们一同震倒在地。
「怎么会！难道说——」
间宫捂着脑袋，错愕地盯着与他同样错愕的小陆，无法相信刚才看到的画面——他看到他交给立花结菜抹除的富加宫贤人正在被一群强盗米吉多强暴，一块被无数肉棒捣得稀烂的肉块从富加宫贤人的体内脱出，被随意地甩在地上任人践踏——怨恨就在这时开始累积，一把黑色的剑吸收着这以无法出生的婴儿产生的怨气，正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慢慢凝聚。
之后那些强盗连同富加宫贤人一起消失了。
这时神山飞羽真从一口井里爬了出来，在一片黄沙中奋力爬向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想要把它拥在自己怀里。而小陆如怨魂般就站在这团肉块的旁边，他则是以更虚幻模样的站在小陆的身后，一起不断地对着这爬向他们的男人呼喊着“父亲”。
然而忽然窜起的火焰风暴阻隔了他们，在完全看不到飞羽真之前，他还看到了风暴外侧的黄沙变成了翠绿的草坪，随后而来的Lucky舔舐着那个被他们一同称为父亲的人不知为何满是血痕的手。
再然后他就火焰的漩涡中看见了一把黑色的剑，和他手上拿着的无铭剑虚无一模一样。就在这个时候，心智尚未成熟的怨灵小陆误以为这场灾难是一个持有火焰之力的剑士造成的，心中填满了名为复仇的怒火，发誓要为自己、为双亲复仇的同时义无反顾地拔起了那把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剑，唤出了惊奇塞壬的同时，分裂成了一大一小两个陆——之后他们与那团焚毁了一切火焰都被无铭剑拉入了他无法理解的虚数空间。
数月后，连带着那场火，小陆在原地被释放出来，造成了那场焚毁了神山书屋的火灾。而他间宫陆则通过虚数空间，被释放到了更早的时候，成为了这一切的源头——他和小陆一直以来认知到的记忆，不过都是被海妖扰乱错位拼凑出来的谎言罢了。
「我——是我——」间宫不断地吸着气，感觉自己无法呼吸——他残害了自己的母亲，也残害了自己，并把这一切都推到了自己父亲的头上——为了报复他，他亲手拆散了自己的家，让他的深爱着彼此的父母老形同陌路、让他们从这他未能出生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啪、啪——！”
忽然，清脆的巴掌分别打在了两个陆的脸上，又在他们马上就要摔倒的时候，一双从未感受过却又无比熟悉的温柔臂弯环住了因为罪恶和恐惧发抖的两人，随之淡淡的麝香葡萄香飘入了他们的鼻腔，一个温柔的吻落在了他们的额头，同样温柔的声音在他们的耳边道出了安慰的话语。
「你们...已经没事了哦。」
「——贤人！！」
看到因为被他和两个小陆记起而重新有了形体的人，飞羽真连滚带爬地扑了上去——这一次，他终于结结实实地抱住了他的挚爱和他们的孩子，还有一直陪伴着他的爱犬，喜极而泣。
「飞羽真！」
在经历了如此之多后，终于清晰地看到了飞羽真的脸、清楚地喊出了飞羽真的名字、真切地感受了到飞羽气息和触碰，贤人热泪盈眶，捧着对方的脸端详了许久，依偎在了他的怀里。
「母...母...我...我...」然而面对贤人，看到他衣服下隐约露出仍然清晰的被凌虐过的痕迹，间宫说不出话来。
「你确实做了非常可怕的事...我也确实没有保护到你...」贤人垂下了眼帘，一想起那些经历，他就浑身发抖、下意识地抓紧了飞羽真的手臂，先前脸上重逢的喜悦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血缘是一种...非常神奇的东西。」他沉重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抬眼凝视了造就他不幸的罪魁祸首。「我——没有办法怪你。」
「——对不起！」
看着自己母亲那双清澈又坚韧的暗金色眼眸，间宫猛地往地上磕了个响头，拼命地给他道歉——啊啊，明明他刚刚才说了这不是什么一句道歉就能一笔勾销的事呢。
「你还有你该做的事。」揽住了贤人比他印象中消瘦了许多的肩膀，飞羽真把刚捡起的惊奇塞壬翻转着看了几遍，塞到了间宫的手里。「虽说过去的事已经无法挽回，但未来，你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来回扫视了自己的父母好几回，抚摸着躺在自己腿上撒娇的Lucky，又看了眼身边作为他分身的小陆，间宫握紧了那本白色的奇幻书，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要去为这场可悲的笑话画上句号。
发动了力量的惊奇塞壬在两个陆的面前浮了起来，白色的光芒把他带回到了自己的鬼魂发现了无铭剑虚无的那一刻。间宫拉住了孩子想要伸向那把黑剑的手，对着因不解而抬头望向他的幽灵摇了摇头。
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把剑，孩子歪着头思考了好一会儿，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缩回了伸向剑的手，转身而去。周围的火焰和那把虚无之剑随着他的离去，连同在当下的两个陆全部都消失了。
「这些年来…你都受苦了。」
目送了孩子的离去后，飞羽真掀开贤人的衣袖，看着他手臂上满满的都是新旧叠加的斑驳伤痕，心如刀割。再想到其他被衣服掩盖着不便查看的地方还有更多，心中的悔恨和懊恼甚至让他感到窒息。
「对不起…」他怜惜地轻揉着对方手腕上因束缚和挣扎产生的瘀痕，满怀愧疚地说道。
「我没事哦，剑士的身体可没那么脆弱。」贤人苦笑着摇摇头，拉下了自己的衣袖，把那些伤痕再次隐藏了起来，抵上飞羽真的额头，和他互碰了下鼻子。「而且，我们现在又在一起了。」
「——反倒是通过这件事，我意识到了世上存在着许多在我们逞英雄的时候，被波及的普通人。他们在这些飞来横祸面前显得是那么地无力和绝望…」他背过了飞羽真，低着头眼帘垂了下来。「...然后就造成了很多很多的遗憾。」
「是啊，确实有太多的遗憾了。」飞羽真接过了Lucky叼来小陆留下的惊奇塞壬，紧紧地攥在手里。「也许能够为他们做些什么。」
「我们好不容易才重逢，我不要你又忽然消失！」暗黑剑的经历带来的敏感让贤人立马就紧张了起来，双手抓起飞羽真拿着惊奇塞壬的手，捂在了自己的胸口，真切诚恳地盯着对方那双如宇宙般深邃的黑色眼睛。「如果你想要为他们做什么，我希望我也能帮上你的忙——你说过的吧？不要想着一个人背负一切，你不是一个人，你有大家，你还有我——对吗？」
看着贤人抿着嘴紧张的模样，想起当年自己力劝沉浸在暗黑剑的力量之中的他回头时的样子，飞羽真“噗呲”地一下笑了出来，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小拇指弯成勾状，凑到了对方的面前。
「当然，就这么约好了。」自己立下的约定总能成为让对方安心的基本，这次也不会例外。
「嗯，约好了。」拉上勾，贤人脸上焦急的表情转化为了安心的笑意。他知道只要是约好了的事飞羽真就绝不会食言，他也不会。
「汪！汪！汪！」仿佛是在说“我也是”一样，Lucky也叫唤了几声，惹得飞羽真和贤人的笑声变得更加欢快。
「那么第一步——」深吸一口气，环视了一周脚下的这块曾经是他们家的土地，飞羽真揽住了贤人的腰把他搂进了自己的怀里，同时抚摸着Lucky毛茸茸的脑袋。「——不管是算作某种仪式还是别的什么，就从这里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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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回旋之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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