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白菜长腿

清醒梦

写作业鱼

2024/12/04 0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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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寒止不太愉快地离开后，就一直没有再来找时独闲。这只小仓鼠窜得太快，时独闲抽出少数休息时间去城里转过，都寻不到他的踪影。
唯一一次碰上对方还是在那家诗人与之起过矛盾的报刊亭，寒止还是戴着墨镜，又在假笑着胡扯：“哎呀，您别生气，上次来的那个是我弟弟不是我，他年纪小不懂事，说话经常得罪人。您别放在心上……”
时独闲站在一旁看着，没有叫他。等到寒止终于谈完，好容易交换到一份报纸转过身来，方才的笑脸瞬间换上满面厌恶鄙夷，白眼快翻到天上，他看到寒止好像用口型偷偷骂了报刊亭老板一句脏话。
对方行了一段路，瞥见时独闲站在街边眼巴巴望他，于是神色如常地继续走着，仿佛没看见他，仿佛从不认识他。寒止向来擅长装不认识自己，时独闲虽然迟钝，但不是傻瓜，他总觉得对方是记得儿时事、也记得他的，可他不明白寒止为什么不肯和自己相认。
他一直在尝试安抚他，但好像常常适得其反，如果他靠得太近太亲密，寒止就会不由自主地往后躲。但如果他稍微退远一点，寒止又愿意自己主动贴上来了。时独闲不理解，他又太喜欢装疯卖傻，永远不肯告诉别人他究竟在想什么。
所以虽然他看出了寒止的不高兴，很想上前拉住对方像以往那样安抚，但时独闲还是选择沉默地站在原地，什么都没有做。不知为何，他感觉寒止的背影好像松了一口气，于是时独闲默默在心里记下，并不是什么情况都适合采用安抚的。
也许前两天就是因为太亲密的安抚让他不高兴了。时独闲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只能回到诊所继续埋头工作。
褚霖看到他这两天终于安分了一点，也不一心往外跑，也不提寒止了，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想等他这股新鲜劲过去，把人挖来诊所打工。但是当她看到时独闲转着笔发呆，空余时间还是在草稿纸上乱写乱画异想天开的时候，不由又怒其不争，把时独闲抓过来压榨劳动力。
实际上，两人也没签什么合同，时独闲完全可以赖账走人，但困困同学最大的优点就是单纯，最大的缺点也是单纯。也许是他不怎么接触社会，丝毫没有察觉那么点药需要他付出一个月的劳动有什么不对。
不过这里医疗设备齐全，环境安静，他很是喜欢。加上小仓鼠这两天不理他，也无处可去，全当一个包吃包住的免费旅馆了。
他能乖乖待在诊所不和寒那什么幽会，褚霖态度就会好一点。倒是平时习惯留在诊所帮忙的妹妹，这两天一直喜欢往外跑，还经常拿着一包东西蹑手蹑脚，生怕被发现的模样。褚霖叫她，她就一脸惊吓的表情，随后佯装镇定地打招呼。问起房间里的东西，褚霁就说这两天太饿自己吃掉了。
褚霖心里觉得奇怪，留了个疑难问题让时独闲啃，自己披上外套偷偷跟在褚霁背后，想看看她究竟在整什么幺蛾子，如果在和外面哪个野男人谈恋爱，她一定打断那个野男人的腿。
大的小的白菜一个个都不省心想往外跑。褚霖摇了摇头，她向来是个爱操心的，偷偷跟了妹妹两条街，发现对方在往一个破烂的桥洞底下走，于是皱了皱眉，猫着腰躲在灌木丛后边，远远看着她小跑着走到桥洞边，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一个嬉皮笑脸的野男人跑出来，戴着墨镜像个睡桥洞的乞丐。他剪了短发，褚霖一时间没有认出来，足足看了两秒才发现有点眼熟。
灌木丛的枝条都被褚霖愤怒地掐断了。不是，寒止他凭什么啊，大的小的白菜都让他一只猪拱了！
可怜的傻妹妹把包裹里的东西给他就离开，丝毫没有意识到被这个臭男人骗了。但是姐姐可忍不下这口恶气，等到褚霁稍微走远点就冲了出去。
寒止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个气势汹汹的人朝他冲过来，“啪”地一巴掌扇他脸上：“你这个死流氓！”直接把他打懵了。
这一瞬间，他却想着，还好现在出来的不是疯子……否则这一巴掌别想挨他脸上了，扇到一半就能把人整条胳膊卸下来。
看清楚打自己的人是谁后，寒止叹了一口气：“褚医生。”
“你真有脸啊。”褚霖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祸害一个时独闲还不够还来祸害我妹。成天勾搭一下这个勾搭一下那个，你到底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对方弱弱道：“我不喜欢男的也不喜欢女的……”
“不喜欢还勾搭？到底喜欢什么？”
寒止撇了撇嘴：“我是智性恋。”
褚霖嫌恶地放开他，又伸手狠狠推了一把：“缺什么补什么！”
寒止被人推推搡搡惯了，这点力道根本没有大碍，甚至都不必动一下。但他还是意思意思朝后微微踉跄，为了防止对方丢面子更愤怒。
“我不喜欢你妹妹，也不喜欢时独闲。这些东西你带回去吧，还有前些天的我也没动。本来就不想收，我不想继续欠下去了。”寒止垂了垂目光，“……最开始的那些，以后我会还的。”
“现在来给我装什么圣母，不想收你不会拒绝吗？”褚霖一把夺过包裹，狠狠瞪着他。
寒止咬了咬牙，手紧紧握成拳：“我…拒绝不了……”
“有什么拒绝不了的，你就是在找借口罢了。贪尽小便宜，还要为自己开脱。”褚霖不想再和他多言，转身就走，“你真的很恶心。”
寒止愣了两秒，随后自嘲地笑了笑：“我本来就是下水道的老鼠。”
“褚医生，”他犹豫了一会儿，看褚霖真的快走远了，才站在原地开口，“你没有发现你妹妹她也不懂得如何拒绝别人吗……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能完全不顾外界眼光，不考虑他人感受的。”
褚霖脚步顿了顿：“那又如何，是她天性软弱，从来只会让人失望。”
“第一个晚上，她追出来的时候，特意在包裹里面放了一包糖。她假装那是你偷偷放进来的，说让我不要对你有偏见，你人很好的。其实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这袋糖不是你放的。”寒止声音干涩地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她替你给多少人递过这一把糖。她怕你得罪人，遭人非议陷害，总是替你想得多，殚精竭虑地帮你处理和善后你所不屑一顾、搞得一团糟的人际关系。你可以不领情，可以不理解，但是独独不该责她软弱，对她失望……”
褚霖沉默了两秒，冷冷道：“多此一举。”随后扭头离开。
寒止看着她走远，始终没动，凝固得像一尊石化的雕塑，片刻后他缓缓摘下墨镜，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时独闲看到方才出门的褚霖没过多久又气势汹汹地回来了，他抬起头：“你来了，刚刚的问题我想到……”
但是褚霖压根没理他，只是大吼了一声：“褚霁你给我出来！”
俗话说当你妈突然喊你全名的时候你就惨了，放在姐姐身上也不例外。褚霁吓了一跳，像只可怜的鹌鹑一样哆哆嗦嗦走出房间，小心翼翼地看她。
褚霖把那些大包小包的东西扔在桌子上：“你这些天不好好温习功课，就跑去外面干这种事？”
褚霁脸白了白，不敢说话。褚霖继续道：“心思全在别的东西上，活该你永远只能当个护士，真没出息！你找谁不好非要找他，你到底看上这个人哪点了？又哭，最烦见到你这样子，说两句就哭。”
“我没有……”褚霁被吓得攥着衣角，眼泪强忍着打转。
一直低着头置身事外的时独闲抬头瞥了一眼两人：“褚医生，请您小声点，打扰到我思考了。”
“还有你也是，狗改不了吃屎。”褚霖正在气头上，时独闲这一插嘴，直接把矛头对准了对方，“一个两个全都喜欢去找那个乞丐，也不看看是谁收留你们的，你们仨一起去睡桥洞得了。”
可是时独闲不是褚霁，被骂了不会哭，只会和她面无表情地抬杠：“虽然寄人篱下，但我付出了应有的劳动，我们只是工作上的雇佣关系，甲方不应过度干涉乙方的私生活。”
褚霖气笑了：“好心当做驴肝肺！”不得不说褚霖这种人还得是时独闲这种擅长气人的杠精来治，每次骂褚霁这个小哭包她会越吵越上头，但是和时独闲说不到两句话就被无语地气走了。
褚霁看她又回房间里一个人生闷气，自己抹了抹眼泪，走到时独闲面前小声道：“我知道你刚刚是故意吸引姐姐注意的，谢谢您。”
“您误会了。是她太吵，确实打扰到了我。”时独闲继续低头转着笔，补着写到一半的公式，面色冷漠。
“时先生，您就不担心寒先生吗……我劝了好几次，他还是不肯去找住处，非要继续在桥洞底下当乞丐。”
“古希腊哲学家第欧根尼住木桶的时候也对能够自由享受的阳光雨露乐在其中。一件斗篷、一支棍子、一个面包袋足矣。鼠鼠是个很乐观的人…他也许更喜欢这种生活方式，能解决好问题的。”
“我觉得他是习惯了…怎么会有人喜欢当乞丐呢。”褚霁低着头，眼里是同情和怜悯，但时独闲没有再回答。
她叹了口气，准备去厨房做点吃的，一会儿又端着盘子来敲门给姐姐道歉。时独闲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默默抽回了目光，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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