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不期而遇（上）

云端的法则

惬意的幽灵鲨

2025/07/01 0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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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序与墨斗慌忙赶到老城区的樟树林。
叶献确认安然无恙，但是落尘不知所踪，按照线索他们寻觅至此。
这里此前是一个小工厂，如今废弃许久。工厂办公楼的水泥墙面斑驳陆离，玻璃窗蒙着灰尘，破碎不堪，依稀还能看见厂房上破败的标语。周遭却枝繁叶茂，树林没有因为人类的离去而销声匿迹，反而在时间的浇灌下疯长，树冠汇聚成巨伞遮天蔽日，将此地变成白天也光照不足的城中森林。
“落尘！”墨斗双手放在嘴边高呼，“你在哪边！”
无人应答。
此刻阴风大作，卷起满地枯叶。落叶腐朽的气息在半空弥漫。
不详的气息逼近。
一个黑影显现。

半小时前。
槐序刚刚发完最后一瓶以灵。今天他超水平发挥，这个成绩足以可以碾压叶献她们，他心里却过意不去。若此事打击了她们自信心，弄得不欢而散，好好的潜力股就此分道扬镳，他可当担不起。
要不……请她们吃个饭？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什么来着？都像自己妹妹那样爱吃甜食么？
往回赶的路上，槐序皱眉思索。
这时他的耳机响起声音，是墨斗：
“槐序！出大事了！”
“又咋了？”他直翻白眼。墨斗向来大惊小怪，路上看见可爱的狗子都不忘给他报告。而且事无大小，开口一律是“出大事了”。
“你快回来和我汇合，女孩们的信号消失了！”
槐序听罢，慌忙回赶。
碰头后，槐序劈头盖脸开骂：“这下可好！我们刚把她救出来，现在又让她被百器冢抓回去了！我们还要循环多久？这算什么，永动机吗！当时就不该让你带她过来！”
“哎呀，先息怒，息怒！”墨斗连连作揖求饶，“这次我可以确定，和百器冢无关！”
“那你说说怎么回事？”槐序双手抱臂。
“其实，我偷偷在那姑娘肩膀上贴了符咒，它非常小，不会有人发现。”墨斗吐吐舌头，“只要百器冢接近，符咒就会提醒我。但直到符咒信号消失，我也没收到警报，所以应该不是百器冢所为。”
“也就是说，你把她当做吸引百器冢诱饵！”槐序震声。
“抱……抱歉！”墨斗目光躲闪道，“我以为这样他们会自投罗网嘛！如果能活捉一只百器冢，再把功劳算在你头上，不是能加薪嘛……”
“你疯了！把无辜者牵扯进来，这事要是捅到咒禁科，饭碗丢了不说，我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槐序扬起手，吓得墨斗闭紧眼睛。可修补师犹豫一阵，还是放下手。接着他长出一口恶气，“走！”
“去哪？”墨斗要被吓哭了。
“去她信号最后出现的地方！”
一路疾行后两人翻过高墙，来到信号曾经的停留地。
墨斗眼尖，一眼就看见地上有什么闪闪发光，跑去捡起，果然是损毁的符咒。看样子是落地后被路人踩了几脚。
“不知是意外掉落，还是被人为破坏的……不应该啊，这符咒外形像小纽扣，谁会发现。”墨斗嘟囔着。这时她看见槐序也收集完情报，便挥手高呼，“你那边情况如何？”
“我问了周围的居民。女孩们遭到了付丧神的围攻。”槐序眉头紧锁。
墨斗有些慌了。她固然想要叶献领略人类与付丧神的矛盾，但这种形式可能过于刺激了。这下真惹出乱子，被通报倒是小事，就怕又逃不过槐序一顿臭骂。
“但叶献很勇敢，她都怼回去了。后来还有人来解围，你猜是谁？”谁知槐序脸上的担忧少了些，“是维维安和息。”
“原来是他们！这样咱就放心了。真是的，也不和我们说一声。”墨斗长吁口气，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但根据目击证言，落尘却留下来，最后被一位陌生男子带走了。”槐序脸上不见喜色，“我和锡奴确认了，她也没回去。”
“当地付丧神都不知道是谁？”墨斗刚放下的心又悬起来。
“他们往西边走了，一路问过去吧。”
说罢，两人沿着街道，火急火燎向西进发——很快他们根据线索找到了樟树林。
树影浓郁，竟透着一丝寒意。
此刻，有黑影在不远处现身。树影婆娑，宛如面纱盖在那人身上，看不真切。
“我感觉到落尘气息就在这里。但气氛很不对。”墨斗小声嘟囔。
“您好！”槐序欠身作揖，向那黑影朗声问候，“我们在寻找一位失踪的付丧神，是灰色头发的少女外形，不知您可有看见？抱歉闯进您的领地，我们完事便走，还请多多包涵。”
对方没有回答。
槐序壮着胆走近，发现阴影之下，一位陌生的清瘦男子正挂着诡异笑容，漠视来访者。
周遭阴风大作，摇曳枝杈。
“什么人！”墨斗本能地感到不安，此刻护在槐序身前，拉开架势准备战斗。
“真是失礼。我们才刚刚见过，怎么就记不得小生了？”对方露齿一笑。
“小生？这个肉麻的自称……等等，你是泉上清吧！”墨斗怒目而视。
泉上清！槐序如临大敌。这家伙自从夏获福利院事件后就下落不明，步摇提及他有易容能力，改变外形之余，也是反跟踪的高手。槐序正愁泉上清逃逸后为祸一方，却不想他居然主动送上门来！
“正是在下。”泉上清歪头，颈椎咯吱作响，“小生在这与一位同胞谈心，但不记得邀请过你们啊。”
“所以你还想为百索报仇？我们都和解了好吧！你敢对落尘下手，我们就让严月汇报给百索！快把她交出来！”墨斗吸引泉上清目光的同时，右手放在背后，做手势让槐序悄悄呼叫步摇。
“哈哈哈！先别冲动嘛。小生只是为那孩子答疑解惑，不会伤她分毫。毕竟百器冢的敌人是人类。”泉上清深鞠一躬，作揖，“若你们也想加入，小生倒不反对。我们是该好好谈谈。”
“你究竟想说啥？什么答疑解惑？”墨斗愈发觉得泉上清在胡说八道。这也好，总比一言不发就举刀相向的百索安全，听他在这扯淡还能拖延时间，等步摇来了就将他绳之以法。
“小生想告诉她：为什么过了这么久，人类的社会依旧如此腐败——以及如此腐朽的社会，还有延续它的价值么？”泉上清笑得憨态可掬。
闻言，墨斗和槐序面面相觑。
这时，阳光突破云层，光线渗入树冠，可以看见落尘正背对大家，坐在泉上清身后不远的石台上！
“别管他，去救落尘！”经过福利院的遭遇两人明白，泉上清双倍奉还的能力固然无解，但只要不主动出击，他也无可奈何。此刻墨斗便打算与搭档兵分两路，绕过泉上清，直取落尘。
“那休怪小生得罪了。”
擦身而过时，墨斗听见泉上清如此喃喃。
下一秒。
墨斗只觉腰部剧痛，接着身子一歪，被狠狠甩在附近的樟树上。
一人粗的树干剧烈摇晃，枝叶纷飞。她痛得张大嘴巴，却发不出声音。
大脑一片空白，耳鸣。
视野里，泉上清伸出右手，掌心露出铜钱形状的圆形空洞。从洞里伸出长鞭，死死缠住墨斗的腰。而这所谓的“长鞭”，由一连串古钱构成。钱币如同一个个吸盘，方形孔洞扯得血肉剧痛。
见状槐序拔出匕首，抽身折返，前来救援。
随即寒光闪烁，匕首在空中划出弧线，远远插入地面。
泉上清左手化作巨大的青铜刀币，一击就令槐序武器脱手，此刻刀锋锐利，抵住槐序喉咙。
槐序喘着粗气，流下冷汗。
刚刚太快了。他还没有看清对手的动作，匕首就被击飞。
泉上清面露冷笑，散发着不可思议的杀气。
与之前判若两人。
“真遗憾。看来我们得打成共识了！”
话音刚落，俩人被远远震飞在地，五脏六腑都在肚里翻涌。数不清的钱币暴雨般砸在他们身上，痛得头晕眼花。
“他怎么会……这么强！”墨斗仓惶爬起，不忘扶起槐序。
“因为小生刚刚吃饱。不像之前，没劲和你们闹。”泉上清双手背后信步走来，“怎样，我们能好好谈谈吗？”
“那就要看你眼神怎样了。”墨斗狡黠一笑。随即墨烟四起，她与槐序隐没其中。
“哼，真是掉价。”泉上清耸肩，“都是过时的把戏！”
随着他左手一挥，之前散落一地的钱币开始逐渐变大，取代落叶，将地面完全占据——以泉上清为中心，周围数十米铺满脸盆大小的金币，晃得人眼生疼。
每个钱币都开着黑洞洞的方孔，就像等待猎物失足踏入的陷阱。
四周再无声息。
突然，方孔里伸出漆黑手臂，铺天盖地向同一点袭来——墨斗现形，她正一只脚陷进方孔，难以拔出。转眼间，她已被黑手擒拿，按压在地。
“不要管我，去救落尘！”墨斗高呼。
“就逃吧！谅你们本事再大，掉进钱眼里也休想爬出来！”泉上清抚掌大笑。
而就在墨斗吸引敌人的空挡，槐序已用细线截断黑手，硬是杀出条血路，直逼落尘面前。
奇怪的是，只有落尘附近依旧铺满落叶，没有钱币。而就当他伸手触到落尘的瞬间——
眼前的“落尘”如雾气般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位黑发血瞳，扎着双马尾的年幼女孩。
女孩面向槐序，无邪一笑。
下一刻，还不及槐序抽身躲闪，脚下落叶扬起，宛若暴雪。有东西混杂在枯叶中：以女孩为中心，足有一人之宽的捕兽夹拔地而起。
而捕兽夹闭合之处，正是槐序的脖颈。
“槐序！”
墨斗的尖叫响彻树林，群鸟惊起，扑棱双翼飞满天空。
接着就是死一般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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