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诺 - 就像泪水消失在雨中

就像泪水消失在雨中

承诺

思维气泡

2025/01/28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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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项任务总算完成。她舒口气，将从刚才确定死亡的遗体上提取出的“忆绪”——也就是情绪分离存储单元握在手中，登上这座大楼的顶处娴熟地推开房门。房间内没有设置自动照明系统，在夜晚更为一片昏暗，她又看了看手中的“成果”，迟疑片刻还是决定缓缓靠近正背对她站在窗边的人，也是她的上级。

“上校，这是这次的，你已经看到了？”

“我可以一直监视他们。”那是个男人，语气既轻又平淡，他没有转身看她，而是依旧在望天空上的星体。她知道，那是土卫六的方向，可为什么是土卫六呢？

“……我不明白您找筑梦公司做这些的意义。”她小心谨慎地询问对方，只是在这么多次后想要一个准确的答案，“有些人定制富豪身份为了享受得不到的人生，有些人定制遨游宇宙为了梦想成真，但您选择独自搬到土星殖民区也好，花大价钱反反复复演戏也好，要的到底是什么？”

也许我这已经算得上僭越了，她有些紧张地想，毕竟对方平时性情孤僻从不与人交际，几乎谢绝一切访客。并且她在军校时从同僚们的口中听过关于这位长官的传闻也不过是那些条条框框的伟绩丰功罢了，其他一概不知。她甚至怀疑过对方实则已经牺牲了，要不然怎么会一个人都不曾认识，但她没有想到自己在毕业后会被分配至土星上因此见到本人。

——更没有想到，那位“性情孤僻从不与人交际”的最高领导会在听到疑问后放弃凝视星星的“爱好”转而看向她，近乎自言自语般：

“我已经活太久了，如今对血肉之躯的改造可以延寿百年，而我经历了此后的无数战争，早已不再是个完整的‘人’。我的样貌没有发生改变，器官也照常运作，但心却老了太多，就算记忆被提取出来也会自然消退，甚至情感都逐渐陷入麻木。”他渐渐走近她的面前，使初入社会的后辈能观察他的外表，她正惊愕于对方的“躯壳”似乎与刚才死者一模一样，不过看起来大了几岁，“所以我需要它，也把我的记忆复制给它，然后用它所反馈给我的情绪不断提醒、刺激、感同身受那时的冲动，这会让我还记得自己究竟是谁，经历了什么，未来要去哪儿。”

她深感震惊，却不知是震惊于他的经历和想法还是谈话间仍然淡漠的眼神，仿佛其中的生气早已燃尽，慢慢被厚重尘埃覆盖。

“即使如此，您存储了如此多的叠加记忆，真的还清楚自己那年做了什么吗？”

“当然，我就是未来的‘他’。”他听闻一笑，宽容地为年轻人解释，“也许有一天，我也会像它一样永远消失在夜幕中，直到完成最后的承诺。到那时，关于我的一切都会云消雾散，就像泪水曾消失在雨中。”

——事实上她并不明白他的意思，什么叫“雨”？从出生起就不曾见过，那是泰坦星的特产吗，还是二百年前的地球还未改善的？她想，自己的确应该去趟地球历史博物馆。

“好了，现在出去吧，小姑娘。”

她回神，再次望向长官，对方已经坐回原位对她下逐客令。即使他的外表的确不如所言的几百年，但语气却像个沧桑的年长者，“我想一个人呆会了。”

她应允离开，将门关闭，看着地板上最后一丝光线消失，直到屋内重回一片漆黑，骤然寂静无声。

她知道他是要用共感器一遍又一遍回味那份痛苦了，如同他所缅怀的其他东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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