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MDE]于无声之时（人外paro）（已坑）20/6/17

[elsword/主ADD内销]一锅乱炖合集

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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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夜晚。
他顺着暖流回到北大西洋，按照那个人的话，远离海岸，别浮出头，避开海面上的阴影，休息的时候要在深一点的、满是礁石的地方。你永远不知道他们会把网下在什么地方。
他当然不知道，大部分时候他都对此一无所知。这也就是当初那个人为什么能抓到他。
但现在不一样了。
顺着洋流走，那样不会迷路。
而他想告诉他的是，他不会迷路，大海会指引他去想去的地方。海是会呼吸的巨物。
清晨，他在暂居的岩洞中数出第1001个贝壳的时候，他立刻启程。他先是向西遇到了一条寒流——据说人鱼的血的温度和寒流相仿。他跟着它越过赤道，转向。
时间就像贝壳。在这之前他每天都在思念和等待中度过，海中远比人类想象的要无聊许多，而且大多数时候都不那么平静。
“Mind……”
他的声音包裹在气泡里游走。
我们走吧，就我们两个。
很多年前的夜晚，他的声音淹没在潮水里。“人鱼缺乏理性”。的确如此，所以他才说了那样的话。
我们已时日无多。
一路向北。

我听说海里是有人鱼的。一直都有。就好比精灵也存在一样。
它们跟人类有契约。比如精灵跟人类就有一个：只要人类在它们的面前撒下盐，不管它们在做什么，都会立刻停下去数盐粒。所以，人鱼和人类也有一个：要爱陆地上的人。
没办法，契约就是这样的，它们祖先定的规矩嘛。古书上说人类和人鱼同源，我们曾经都生活在海里，只是后来一部分爬上了陆地，有了双腿，剩下一部分留在海里，直到现在。
人鱼有条规矩，就是不要靠近陆地。奇怪吗？有着要爱人类的契约，却对人类栖息的地方避而远之。好在大多数人鱼都能守规矩，它们躲着人类，几乎要从人类的历史上消失，在故事书里安家。于是人和人鱼度过了数百年的相安无事的时光。
当然人鱼里也有好奇的，各种原因的，去了陆地，接触了人类。
不是随便哪个人类人鱼都爱的。人鱼和人之间的感情与人和人的感情并没有什么区别。
人鱼没有爱是无法承受大海的，它们不会忘记所爱的人。
数百年后，有人鱼上岸了。据说它使用了某种方法，分开了尾巴，让它变成双腿……当然没有割掉舌头啦，那是谣言。
此后的数十年里，和人鱼相爱似乎成了海边城市的潮流，就算是内地的，也会特地来到海边寻找人鱼。
人类和人鱼似乎是为了爱才重新联系在一起的。
然后，第一只人鱼突然消失在陆地上时，一切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1
那封改变了一切的信，是在早上送到的。
Mastermind在海浪舔舐沙滩的声音中醒来。一如既往，海鸥总是起得比他早。
一天的开头崭新得让他无所适从，只是一觉的工夫，昨日的痕迹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坐在床上看了一会儿落地窗外的海景，与昨天的此时不同，天空是紫色的，黎明还没到，他就已经醒了。
楼下他用旧钥匙和贝壳做的风铃在响。今天是什么风向？他想着这些不连贯的事下床，赤脚踩过老旧的木板下楼。有时候他觉得木板下面住着这栋老房子的幽灵，踩起来的吱嘎声是它们的呻吟。
“早上好。”
他说出声来，声音很小。他需要一杯水。黎明将至的屋子里十分昏暗，几乎看不清什么东西。黑漆漆的壁炉里还亮着昨夜的火星。
他适应了一会儿才找到了昨晚准备好的水，揭开扣在上面防尘的茶碟一饮而尽。他找到火柴，从壁橱里取出咖啡粉，准备在厨房里生火烧个热水。
现在是冬季，空气有些潮湿，屋内不是太冷，厨房打理好后，他去把壁炉里的火重新生起来。希望今天不会有好天气，那样他就不用出海了。隐隐的听见很远的地方有人修补渔船的声音，一些吆喝声，还有海鸥。他听到他的信箱开了又合，然后有人碾着石子路离开了。
他走到窗边刚好看见送信人消失在路尽头的背影。他回到房间披了一件衣服，下楼出去的时候不太情愿地趿上拖鞋，但想到赤脚踩石子路有点遭罪，取回信件后壁炉已经燃起来了。
上一次收到信是什么时候，他想了半天也没印象。信封上盖着鱼骨缠绕皇冠图案的邮戳，来自皇家。
他摸到那冰冷的信封，一眼看到的是被雪水浸湿了边角的一大块，他把它放到壁炉附近等着烘干，期间水开了，他去泡了黑咖啡。很苦，苦得他睡意全无——在这个一年四季最常见的是雪和封冻的海面，就连夏天山坡上的白皑皑也不会从人们视线内完全消失的地方，糖可是奢侈品。
信干得差不多后他才拆开看。十分标准的通用字体，没有任何多余的墨迹。他看了开头，然后直接跳到结尾。鱼骨缠绕着皇冠的金色花纹印在那里。
他在上个星期的报纸上得知，帝国已是联邦制国家，名义上架空女王，事实上女王身为国家元首，仍拥有大多数实权。
谁的处境都没有改变。
“……代女王向格兰诺尔家表示歉意，我们诚挚地期待您的回应……”
他把信扔进了壁炉。

群山伫立，俯视着脚下的大地，严冬的拜德公国仿佛刚被战争践踏过，死寂。只有散落在山间原野的村落会远远的传出吠声，提醒人们此地尚有生灵。黎明未到时的冬天仅有短暂的温柔。MM好不容易说服自己要从壁炉前离开，出门工作。
他们走在玻璃海滩上。说是玻璃海滩，其实涨潮的时候一点也没有玻璃的美感，穿过这里跟穿过沼泽区别不大。
潮水会在夜晚的时候升起，那时候就没有海滩了，通往此地的路暂时封闭。退潮也不代表恢复通行，黏重深厚的淤泥包裹着数不尽的虾蟹，人们必须要在海鸥把这片沙滩占领之前把这些清理干净，通常要两三天，然后道路才算恢复通行，真正的玻璃海滩才算回来。
“听说，是因为月球的引力，地球上才有潮汐……的。”
说这话的时候MM思绪在外，都怪早上的那封信。他有点烦躁：“什么潮汐？”
“引力。”TiT说，“因为月球的引力，地球上才有潮汐。”
MM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脚下粘稠的淤泥上，他只想快点通过海滩，哪里会管什么引力？
“人与人之间也存在引力，这样我们才可以拥抱。”
可我不想跟你拥抱。但话要出口又咽了回去，再吐出来就是另外的了。“AT教你的吧。”他头都不回。
胶靴裹了太多淤泥，他每走一步都必须把脚用力拔出来，再将身体的重量压下去，一步一步。他早就过了路太难走就不停抱怨的年纪，在这里生存的人，忍耐这一习性和血液一起流淌在身体里。
不会忍耐的人挨不过严冬，不会忍耐的人抵挡不住海上的风暴，网不住深海里游上来的鳕鱼。不会忍耐就无法生存。忍耐这见鬼的潮汐和海滩，还有防水衣上永远洗不干净的泥点——都是他当年流放到这里学的第一课。
TiT用鼻子嗯了一声。他刚才说话喘得厉害，寒风冻红了他的鼻子，鼻腔凉凉的感觉一直拉伸到喉咙里。MM觉得他有点感冒，想着让他留在岸上休息，不用出海。这次他把话吐出来了。
“你病了？”
TiT用鼻子嗯声。
“那别去了。”
“不要。”
“海上冷。”
“这里的人会怕冷吗？”
“我怕。”
“那你别去了。”TiT笑了起来。
“讲个故事吧。”TiT又说，追上几步，居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他下意识的想挣脱，对方反而抓得更紧。“讲一个。”
MM简直要向海神祈祷，求求这从没管过事的神灵，赐几本书给这家伙好好看看，堵上他的嘴。没有书的情况下，能让这家伙闭上嘴去思考问题的只有AT。他就是做不到，这事只有AT才行。他真希望AT能每次都能和TiT一起出现。
“我没什么能讲的。”
“哎，向导大人，我很无聊啊。”
“是想AT了吧。”MM今天不想斟酌词句，今早收到的信让他很恼火，TiT肯定不知道他现在心浮气躁，只当他是赶泥巴路太累，尽量长话短说。
“你怎么不跟他留在岸上？”MM趁机扒开他的手，解放无辜的衣袖，“他从来不出海。”TiT顿时没有力可以借来让他带着走了，一下子落后了一两步。
“我——”他喘着气，咳嗽了一阵。“……但是，不可能啊。”
生在这最接近世界尽头之地的人们，能赖以生存的只有大海而已。可是大海并不是大多数时间都很友好，相反他喜怒无常，只用人眨眨眼的力气，就能夺走一船的生命。人们生在这里，不知道是谁的旨意，他们就在这里，像是个弃婴，从未得过世界的喜爱。
用木船摸索他们狭小的世界，用渔网网住他们冰冷的生活。
他觉得海中的生灵太幸运了，他们有安宁的栖身之所，只要他们愿意，躲在深海而不出，大海就会接纳他们。
“大海真温柔……”MM说。TiT没做声，他以为他没听懂。
我们要用双份的努力，才能讨回半份的施舍。
“你向海神许愿，让他把你变成——鱼，就能去享受海的温柔了。然后被我网回家。”
“TiT，让我怎么说你好？”
对于TiT的捕鱼技术，MM曾有一段时间还很奇怪他和AT居然没被饿死。他不适合做渔夫，甚至还晕船。
MM爬上礁石，向TiT伸出手，拉他上来。他们在礁石上清理了鞋上的淤泥，用海水将鞋子洗干净。他们踩在礁石上继续前进，涌上来的浪太大时，TiT会紧紧抓着他。
“Arc今天让我找你帮个忙。”
“怎么？”
“腿疼得厉害，想托你去城里买药。”
“噢……”
“我要出海，没办法去。”
“我今天也出海啊。”
“你明天休假嘛。”
他一想也是，TiT明天也要出海，就他有空。
“行。”他本来还想问AT的近况，一个浪涌上来，TiT抓住他。他想想还是算了。
一直独居的TiT，身边突然冒出来一个所谓的“表亲”——没人见过AT是怎么进入村庄的，意思是说，就连村口那目光尖锐的守夜人也没看见，那可是进入村庄的必经之路——在这个封闭的小村庄里难免受一点议论，这和MM当初流放到这里的时候一样，那段时间他很讨厌出门。
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受着TiT的照顾，和他一起住在渔民小屋里，只是身体似乎残疾，外表根本看不出来——MM每次见到他，他都坐在椅子上，走路的时候就会发现他的异样，他的脚看起来不能落在正确的位置上使他走动，TiT怕他摔倒，一直在旁边跟着。
TiT没有固定的船队，时常游走在缺人手的船队间，大多数时候都充当临时船员，无论是报酬还是最后分得的鱼，他都是最少的，很难想象在这个地方仅靠那点微薄的收入能维持两个人的生活。
并不是发善心，MM认为自己算不上什么好人，或许只是因为他们算得上是朋友，谁知道？他有时候也搞不懂自己。
他让TiT跟着，哪个船队叫他去做向导，TiT也跟着一起去，这样回到岸上后他的酬劳就能分出一半给他。可TiT拒绝了他。
你晕船这么辛苦，不拿报酬怎么行。MM这么说服他，等女王叫我回去，你说不定就是这里的向导了。可直到现在TiT都没有半点能成为海上向导的资质，他的资质似乎只有把AT照顾得很好。
“我昨晚做梦来着。”TiT说。“梦到船沉了，因为一只鸟撞破船舱，船是慢慢沉的。
“Arc也在船上。我们在开派对，好多人，但就是没人发现船在沉。我带着他逃跑，梦里他的腿是好的。”
他们走出了玻璃海滩，路终于好走了。
“然后呢？”
“然后我们看到你了，你在船头的甲板上。你也知道船在沉，也没跑，因为你在等人。我感觉你在等人，而且不是等船上的人。梦里你很奇怪。”
“怎么。”
“不知道，反正我醒了，还有，我在梦里都晕船。”
他们到了峡湾的尽头，MM看见了船帆的尖顶和渔民小屋的屋顶，它们像鳞片一样生长在悬崖下稍缓的山坡上，海鸥在上面盘旋。
TiT的梦确实离奇得抓住了他的思绪，没等船上的人，难不成还能等海里的人吗？
“我们今晚能回来么？”TiT问。
他感受着风向：是东风，天气很好，应该不会在某个时刻转成北风。近岸处的海水波涛汹涌，而海平线处却看起来平静得可疑。
“也许吧。”
TiT面露苦色：“希望不要在船上过夜。”
“如果我们能和鱼群撞个正着，下午就能回来。”
他们的船队已经撑起了帆，船员正把物资往甲板上运送。他们上船的时候没人和他们打招呼。
“今天Arc没亲我啊。”TiT望着起伏的波浪，有点失落，“我走的时候他还没醒……”
起航了。他们离了岸，直到陆地从视线里消失，TiT才收回目光。
MM也望着他刚才的方向：“收点心，下午回来了想亲多久都行。”结果TiT猛踢了一下他的腿弯。

船队在海上前进。
航行的时候最让人安心的是东风，温暖又湿润，引诱鱼群钻进他们的网里。而北风则会让它们都躲进深海里，让船上的人的美梦结冰。有时候他们只有美梦，而渔网里空空如也。
MM在船舱的休息区里找到了上一年的报纸。报纸被翻得很旧了，有些地方还有大片污渍。内容是：帝国正在拟定宪法……代议制……女王登基……哈梅尔王国将抬高燃料出口的价格……那群疯子。抬高燃料价格？他不禁有点担心起自己是否承受得起煤炭和燃油的售价。死于寒冷而不是大海，在这个国家的传统里怎么想都是很丢人的事。
他们不是在抬高价格，而是在抬高冻死的人数。
他翻了最后的广告页，认真看起来。
他看到一则拍卖人鱼骨的广告。多半是假的，说不定只是鲨鱼骨，要么鲸骨——最后一块人鱼骨正用宝石装饰着，戴在女王的头上呢。
“风向变了。”TiT抱着一团渔网，踢开了舱门，脸色不太好。TiT总能找到他在哪里偷懒。
“北风？”
“但愿不是。”
“真希望船可以对你友好一点。”MM对他的朋友说着，把报纸重新叠好。
TiT看到了一晃而过的报纸背面：“真不知道广告有什么好看，整条船都指望你活命呢。”
“不，得指望掌舵的别冲风暴里开。”
“好吧，落魄贵族，请你再用人鱼发一次财，然后分我一点吧。让我早点退休？”
突然这么说，MM猜他也看过这报纸。
他跟着他到了甲板上。还没到下网的地方。风有点冷，云层是灰色的。在海上讨生活大多数时候都不容易。
“你说你们为什么不把人鱼养起来呢？”
“怎么？”
“我只是不太懂。”TiT咳嗽起来，鼻子更堵了。MM注意到他手掌缠了新的绷带，新渔网总是很锋利。
“你不懂的事多了去。”
“是，我到现在都弄不清风向，也不会预测鱼群的位置。”TiT听起来在自暴自弃。
“我给你写了一点笔记，关于向导的基本修养。”
“你们为什么不把人鱼养起来？”他一边整理着渔网，想搞清楚起头在哪里，一边无视MM的话。
“我决定叫它‘连傻子都能看懂的海上向导经验手册’。”
“那为什么不把它们养起来？”
“我们……”
“东岸那边的人会把鱼圈着养。”TiT忍着咳嗽。
果然，被抓着不放的时候根本不可能分散TiT的注意力。太可怕了，为什么他的专注总是用在对别人穷追不舍上？
“听着，我们得工作。”MM想到此为止，“你该去帮他们下网。”
“那么多人鱼现在一只不剩，你们真是厉害啊。”
AT怎么受得了你？
如果这个见鬼的国家能拿出十分之一的税收来搞一下教育，这地方就没这么多为什么了！
“……第一只人鱼突然消失在陆地上，然后一切都在走下坡路。”
“AT说的？”
“是啊。”
就知道。他做梦都希望TiT可以和AT对换一下，教AT做一个合格的向导绝对比教TiT容易。
“那个时候人鱼像陆地上的人一样多，是真的？”
“也没那么多。”MM想起家里是有一本关于人鱼的书的，似乎来自他的曾祖父。
那时候人鱼虽然不及人类的数量，但有鳕鱼那么多还是有的。海里到处是它们的巢。这种类人生物占据浅水区筑巢，往下递减，不透光的地方就没有了，这导致人类出海捕鱼的时候，总是捞不到自己想要的，鱼群会先被人鱼过滤一遍，等被人捞进网里就已经没剩多少了，要知道一开始根本没人想向人鱼索取什么，偶尔抓到一只不会躲网的，他走要割破渔网才行。
它们当中有相当一部分会人类的语言，只是它们大部分时间在水里，水里是不能开口说话的。到了海面上跟人类进行不多见的交流时，遇到过的人会说它们说话有奇怪的嘶嘶声。
“我听说它们会诱惑人类。”
MM帮他牵着他好不容易找到的起始端，展开的时候看到渔网又在他的指节划开了一道，“对它们来说，人类才更有诱惑力。”
“你诱惑过人鱼？”TiT习惯了这些疼痛。
“我说没有你会相信吗。”
“看你能不能说服我。”
MM知道他这是想听故事了。他流放到这里第一天他就认识了TiT，没别的契机，因为TiT来接待的他。说是流放，其实地点还是自己选的，他选择回到小时候和家人度假时住的小屋。仁慈的女王。
一定是因为今天TiT病了、他收到了信、TiT手有受了伤但依然尽力完成自己的工作、他心情不太好要做点工作之外的事分散注意力、TiT今天看起来很可怜，因为AT没有亲吻他……今天不是个幸运日，所以在海上会觉得寂寞——他才会想讲点故事的。
“我小时候抓到过一只人鱼……”

这天晚些时候，当他们的脚重新踏上坚实的陆地，竟像那第一只走上陆地的人鱼一样觉得新奇又怀念。TiT今天晕船晕得很厉害，船长不得不叫来了医生。被架走之前TiT还拽着MM的衣领说，故事还没讲完，你可别跑路，MM说不跑，你好了随时来找我。
“他的钱我付。”临走前他偷偷和医生说。
夜幕朦胧，如果是夏天，星星就该落在海面上了。人们在海边为一天的劳作收尾，船员们把鱼倒进礁石围成的水池里，鱼们翻腾着溅出水沫，海风卷着人们的叫喊声融进夜里。偶尔有路过的人向MM道明天见，他从来不回应，以海为生的人们也不在乎他的反应，只是想说“明天见”而已，或许是对海浪，或许是对潮汐。
然后风带来了一点讯息。“……我在那边看到人鱼了！”孩子的声音总是稚嫩到尖锐，生生地扎进耳朵。人们总是会把远处的浪花，海豚、鲸鱼、礁石看成人鱼，于是他想到了小时候玻璃海滩上废弃的栈桥。他从来不会把人鱼和其他东西弄错。那里总有人在等他来。
MM像梦游似的突然惊醒了，环顾着找声音的源头。那个小孩提着鱼篓，防水衣和胶靴上沾着泥点。
他来的方向是玻璃海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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