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旅 2

散枫《逆旅》

无所可用

2024/11/19 0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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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人偶，散兵陷入了假死状态。

作为一系列事件的幕后推手，他的躯壳被旅行者带回了天守阁，被影出手修好。

八重笑她，原本早就是想处理掉这个麻烦，现在麻烦自己作没了不好吗，怎么忽然又给予了关照。

影没有回答。也许因为心里一点微妙的愧怍，也许只是单纯对最初的造物有感情，就像被路西法背叛的上帝。上帝会有错吗？谁也不知道。

散兵醒了之后，对着影一声不吭。

也许最初的最初，他有很多话想说；后来，又有很多话要说；但是到了现在，他已经无话可说了。

两人相对无言地坐了很久。在某种意义上，这件造物真的很像造物主。

影最后还是放散兵离开了，不过临走前她叮嘱，亦或是警告，如果散兵离开稻妻，雷神是不会庇佑他的。是不想，还是无力，两者都有吧。

但这种话对于散兵没什么实在意义。他的神明已经是仇人，他的恩人已经是敌人，他的战友咬牙切齿地称呼他为背叛者。

他胸中还是满溢着愤怒和怨恨，但已经过于倦怠，无力发泄。他手里还握着神之心，神却已经不再需要它了。

他没有地方可去，无所谓是稻妻还是其他什么地方。

他游魂般漂泊，像个山林间的精怪，亦善亦恶亦正亦邪，也许只看谁先出现，赋予人偶以价值吧。

先找来的是深渊，他们闻着糜烂死寂的味道来，既想拿下神之心，也想俘获神明亲手塑造的躯壳。

劝以复仇之心，诱以雷神之位，但散兵不屑一顾，毕竟他不再是一片白纸般的人偶，毕竟他是曾经的第六席。深渊这种在愚人众的观念中烂到骨子里无可救药的东西，还是耻于沾染。

大打出手自不必说，但以寡敌众，散兵用尽力气，负伤逃走。

随后找来的是愚人众，散兵原来的手下。从前他们畏惧他，他叛逃后，这帮人受他牵连一并贬职，被同伴嘲笑，他们更恨他了。

更别提他身上还有深渊力量的残余，是被深渊使徒伤到留下的，却成了个把柄，被误以为是与深渊同流合污。

愚人众本来说，如果散兵交出神之心，他们可以当做从来没有这个人，恩断义绝，仇销怨泯。但若是成了敌人，这个美丽的怪物，无情的魔鬼，自然早除掉早好，反正神之眼是一定要拿回去献给女皇的。

散兵冷笑。他不知道该怎么活，也自然无所谓死，但这也未免死得太憋屈。（关于影说的庇佑，那也不是万能的，顶多就是很难死掉，或者假死后能被修复）

又是以一敌多的反抗，但屋漏就怕连夜雨，他受了重伤，眼看就要被干掉了。

万叶终于找来了。

两个人一起杀出重围，散兵重伤昏迷。万叶把他带到某个荒废的破庙，费尽力气，勉强把人救了回来。

这段时间万叶在干什么呢？

在散兵死后，万叶消沉了一阵子。不受到冲击是不可能的。虽然不是没有杀过恶人，但说实在的，散兵没有对他的身体造成切实的伤害，还从虎狼窝里保下了他，虽然不知道他这么做到底出于什么原因。抛开立场，两人会是很投机的朋友。

结果说拔刀相向就拔刀相向，没说几句话就死在自己手里……这人真的有大病。

后一句话是旅行者骂的。

神里绫人听了事情经过，没说什么，只是让托马为万叶和旅行者准备住处。为尊者讳，有些事情即便知晓真相，也是不可说的。何况神里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唯独这件事情从八重嘴里挖不出来，于是更不愿贸然开口。

能遇到散兵不是巧合，万叶这段时间在稻妻，主要就是受旅行者所托，协助追查愚人众的踪迹，有部分考虑是旅行者并不想让万叶接触深渊的事情，所以两人就分工合作了。

万叶原以为他死了，所以看到他的时候大吃一惊，本来只是探听消息来的，一时慌张就打草惊蛇了；不过平心而论，无论是谁，他都不会放着对方不管的。

万叶不知道散兵是怎么活下来的，也不敢去想如果稻妻上层知道散兵还活着，他们会不会通缉或是出兵剿灭他。他于心不忍。

不过同样的，他也不可能放这家伙出去作恶。那是后话了。

梦中，狂风惊雷将散兵淹没，陌生的脸庞带着恶意在火焰中扭曲，山林枝叶的影子张牙舞爪；博士狰狞的面具泛着冷光，如同打量死物一般打量他；女士从他身边款款走过，傲慢的笑声逐渐癫狂，最后也消失在火焰里……

散兵醒来的时候，寺庙的破窗漏进来一两声鸟鸣，根本关不上的门透入了一线晨光，正照在白发少年的侧脸上，细小的绒毛和长睫毛都笼着金色。一绺头发随着呼吸起伏，看着，觉得像是搔在心尖上，莫名令某人心痒难耐。

他们靠坐在稻草堆上，少年靠着他的肩睡熟了，可能昨晚太累了，打架打的。

其他问题不大，只除了他发现自己被绷带裹成了粽子。

万叶长年漂泊在外，生物钟跟着太阳来，不久也醒了。

一睁眼就是熟悉的侧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仿佛他睡觉时把口水流对方身上了。

这张脸太漂亮了，他第一次注意到这点；和美人离得太近也带来了一定的冲击，万叶一个激灵翻身爬了起来。

起来之后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又觉得有点尴尬，而且对方明显黑了脸，在没戴斗笠的情况下看得一清二楚。

万叶咳了一声，说早上好。然后看见对方脸更黑了。

更尴尬了。万叶只好又问，早饭想吃点什么。

散兵绷不住了，嗤地笑了一声，一边拆满身的绷带，一边问他就没什么想问自己的吗。

万叶下意识地盯着他拆绷带。

不是他不会包扎，实在是对方昨天伤得太重，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血流了一身，差点让他PTSD。

散兵拆完上半身的，伤口基本痊愈了（瞎设定的魔鬼体质X），看对方没动静，就没好气地问他衣服在哪。

万叶回神转过头去，脸颊微红，昨天包扎的时候很急，没想多，基本直接把对方扒|光了。又解释说衣服全是血，就捆吧捆吧丢旁边了，拿了一套新的。

散兵慢吞吞地换好衣服，万叶转过身来，温声说他确实有问题想问。

散兵慢吞吞地系好衣服的长带子，冷着脸说快问。

万叶看了看天色，说我们可以先吃个早饭，如果不方便，散兵可以在庙里等自己一会儿，他买点材料，做好了带回来。

散兵差点又绷不住。他把斗笠一戴，走在他旁边，是要跟着一起去的架势。

他说，别废话，快点儿走。

万叶有点惊讶，但明白了什么，只是一笑，并不跟散兵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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