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叶周】点妖星

一叶知周

2024/11/15 1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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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百里外一座荒山之上，一位身形纤瘦的女子手挎竹篮，拎着裙摆缓缓循着山道上山。细瞧便能认出，此人便是早先将叶修与周泽楷骗入幻境之中的那位胡姬。

她此时神色不似哄诱人时那般从容友善，带着些惊犹未定的怔楞，她的衣裙也破出几个豁口，臂弯间的竹篮中躺着一只皮毛染血的小狐狸。狐狸身体仍有些许呼吸起伏，却是动作极其细微，显然命不久矣。

胡姬加快了些步子，走到半山腰时，她凌空一挑，却将眼前的景色如幕帘般挑开来，露出后面春意盎然的一派景象。她脚步匆匆没入其中，很快放下帘子，荒山便又归于平静，一只飞鸟掠过，却并未撞上她方才挑开的地方，而是直直掠上山头，向山外去。

仿佛方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胡姬进入异界之中，心底不免多有忐忑。此地非是荒山原本所有，方才她挑破的其实是一处传送法阵，她并不知晓此地实际所在，只是偶然知晓出入之所。

若非走投无路，她断然不会独自来这虎狼之地，可如今……她已是别无他法了。

她足下的鞋已被磨得破烂，衣裙也拖在地上，虽被长高的蒿草遮没，她却能清晰感觉到足底踩在生硬草料上的疼。胡姬却像不知痛似的，一步一步往前走，无视周遭诸多珍奇异草或者什么看着就灵气充沛的灵石，她只向着洞府深处走去，很快便听见了水声。

光自洞府之上狭小的间隙射入，在洞府之中却无比慷慨地弥散来开，将四处都照得透亮。长长林廊的尽头是一方水潭，潭中不知多深，只瞧着水体一片浓绿，颜色几近于黑，潭上一方瀑布正源源不断落下水来，可潭边没有延向别处的水道，岸边的水也没有满溢而出。

胡姬脚步停在潭边，先是弯腰展平裙摆上的褶皱，又将手中竹篮放在柔软草叶之上，这才屈膝而跪，立直了半身，朝水瀑高处扬声道：“小女胡姬，求见天师！”

片刻过去，没有任何人声回应她，只有连绵不绝的水声回荡四处，有些愈演愈烈的势头。

胡姬尤不死心，双手扶地，一个头磕了下去：“胡姬求见天师！有要事禀报，还请天师救命！”

她一直磕了很久，额上细白的皮肤几乎都被草叶划破了，才有一道声音自水幕后传来，听着居然很年轻。

“小狐狸，你可知扰了我的兴致，是何下场？”

胡姬身体一阵哆嗦，似乎想起什么极可怕的事情来，她闭了闭眼，双臂环抱住自己，许久才镇定下来：“禀天师，是九尾，九尾回来了，她正在青丘大开杀戒，说要将……要将当年背叛之人赶尽杀绝。”

空气中安静了片刻，连深潭之上的水瀑都停住了，忽然有一白衣人自水帘之后走出，凌空而立，眉眼弯弯地瞧着胡姬。

“你是说，九尾出山了？”

一阵无形威压释放出来，压得九尾头都不能抬。她哆哆嗦嗦趴在地上，却用身体护住了身边竹篮，声音颤抖地说：“是……此狐为九尾幼妹，胡姬拼死将她掳来，想来能在对付九尾时……帮上天师一二。”

天师轻蔑地一扫竹篮，目光不过停留一瞬，便像看见什么脏东西似的移开了。

“本座行事，哪里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话语间，便是一道红光挥下。胡姬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见自己衣袖与怀中的竹篮一起被砍作了两截，其中血红一片，叫人不忍注目。

胡姬一时身体颤抖起来，不知是怕还是物伤其类，她低下头去，豆大的泪从眼中滑出，滴在满地血上。

“她在哪？”天师手中黑红气息凝结成剑，攥握在手中，瞧着很是邪祟。仔细探查其中气息，还能发现不少妖气踪迹，实在不难猜出其力量来源。

那天师虽是一身白衣，却被满身邪气笼罩着。他定睛瞧着跪落在地的胡姬，手指随意勾了勾，胡姬便觉得身体失去控制，不知为何凌空飞起，直扑入天师怀中。

天师单手将她揽在怀中，俯身在她颈边嗅了嗅，低声说道：“一股泥腥味，你当真见过九尾了？”

胡姬浑身僵硬，说不出一个字来。她睁圆了眼睛，就听天师的声音继续传入耳中：“你一脉的性命都掌握在我手中，若是胆敢欺骗与我……你知道下场。”

胡姬身体骤然一松，她失去依托，便直直摔入了水中。潭中睡似无穷深，越向深处颜色越深，一时间竟看不到尽头。胡姬衣下亦有伤，丝丝血痕自伤处冒出，却仿佛在潭水中点亮了一盏灯，无数多眼睛骤然在潭水中睁开，深深凝望漂浮着的胡姬。

就在其中一只眼睛将要扑向她时，一柄利剑骤然自天顶飞入，凌空悬插在碳水之中。寒冰霎时将冰面封冻起来，只留下胡姬所在的地方，成了一只浅浅的小冰坑。

胡姬呛咳着醒来，挣扎爬上冰面，眼望向冰层之上的剑。只是一眼，她便讶异得瞪大了眼睛，一口血呕出，身上也是血色弥漫。

她却不觉得疼似的，挣扎着爬向那柄剑，似想求得什么庇佑。天师自然也瞧见了灵剑，他却是嗤笑出声，终于自空中落了下来，步伐比胡姬可从容得多。他伸手想去握剑柄，却在触碰到的前一瞬被弹开了。剑身周遭散发出森森冷意，却叫在场的两个人都生出希望来。

“九尾，九尾！”胡姬扑了上去，她没有被弹开，可她的皮肤在触碰到剑身的那一瞬便被剑气划开了，啥时间皮开肉绽，惨不忍睹。

她却也没有死，意识清晰地看着自己此时满面狰狞，忍不住哭嚎出声。

许久之后，终于有一火红身影自洞顶飘下，如天师一般悬停半空，再她身后玉白色的发丝随意飞扬着，半虚半实的九尾随风舞动。

九尾伸出手，长剑便脱离冰层，回到她的手里。

天师霎时被她吸引了目光，不再管顾冰层上的胡姬。他两步凌空，手中再次幻化出黑红气剑，瞬间便朝九尾刺去。

九尾本也是半步仙家的大妖，实力不说顶尖，也是此界天道之下的翘楚，与这法门阴邪的天师过上三两招还是不成问题的。

一剑刺过，九尾长长发丝被削去一截，天师亦是衣裳破开道口子。二人默契后退半步，互相打量一番，便又提剑而上。

此次斗法再没先前一招试探的温和，双方都下了死手，一时空中白光与黑红气息反复交替，竟是看不出谁占上风。

胡姬跪坐在冰面上，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她身上被剑气划破的那些伤口此时都在妖力运转之下愈合了，疤痕却是深深留下，如何也无法消去。她却不甚在意，只瞧着自己不流血了，天上两个又打得不可开交顾不上她，便朝着来时岸边爬去，伸手够向来时拎的那只竹篮。

竹篮中的小狐妖尸身已然消失不见，一枚妖丹却是留在原处，奕奕闪着金光。狐族谁不知道九尾对这个妹妹最是偏爱，找来各种天地异宝为她提升修为不说，还灌注了大量妖力，助她结成妖丹修成人形。

是以这狐小妹虽然自身实力不济，妖丹却是全族出了名的香饽饽。从前被九尾死命护着，后来又有族中长老庇护才一直安然无恙。

如今既然被她胡姬得手了，便别怪她为了活命……不择手段了。

胡姬自篮中摸出金色妖丹，作势就要服下。忽然一只白色冰刃凌空飞来，将她手直直射了个对穿。鲜血大片大片流了出来，妖丹自然也落在了地上。

空中的九尾显然认出了这是什么，目中满是血红，显然愤怒至极。她想抛开天师冲到胡姬身边，却被天师拼命阻拦，当真是寸步难行。

显然天师也看出了这东西对九尾的重要性，他想起胡姬先前所说之言，一时计上心头，也不管那岸边的胡姬，便选着最缠人最刁钻的剑招一一向九尾刺来。

九尾一时分身乏术，地上的胡姬也得了空隙，顾不得手上流着血，整个趴下地去就想吃那妖丹。她张开嘴，在即将碰到妖丹时，妖丹周身却忽然蒙上一层黑雾，徐徐漂浮到天师身边。

天师满眼挑衅，甚至朝被剑阵暂且囚住的九尾挑了挑眉，在她充满恨意的目光中，将妖丹径直吞如腹中。

九尾愤怒的嚎叫霎时传遍整个洞府，随之而来的是天师张狂的笑声。他似乎变成了无数心魔围绕在九尾身边，絮絮耳语着诸多不堪的话，显然得意至极。

忽然，他的动作一僵，有些疑惑地看向自己丹田处。

他满身黑红气息凝结的灵力中，一抹金光自丹田射了出来，虽不强烈，却十分显眼。

与此同时，冰封已久的深潭忽然有了动静，只听冰面下一阵巨大的动静，尔后就见一条裂纹自剑尖刺过的中央向两旁蔓延开。

一条长长的蛇尾自潭中伸出，相当悠闲地搭在冰面上。大蛇探出头来，嘶嘶探着信子，甚至打了个饱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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