⑤ - 【hbfr】他的耳机漏电

【hbfr】他的耳机漏电

⑤

Mars_llover

2025/04/19 02:56

加载中……

体育仓库的霉味像被雨水泡发的旧课本，沉淀在每一道货架缝隙里。云雀背靠着1978年产的跳马架，金属支架的锈斑蹭脏了校服后背。他无意识摩挲着耳后的助听器——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薄荷糖的甜味，此刻正混着似有若无的灰尘味随着呼吸微微发烫。
生锈的仓库门打开发出了「吱呀」的声音，奏斗的白衬衫出现在气窗漏下的光柱中，袖口沾着新鲜墨迹，和学生会的袖章一起格外显眼。他抱着一摞过期的体育杂志，纸张受潮的霉味混着衣领处飘来的橙花香，在死寂的空气中撕开一道裂口。

他看见站在黑暗里的云雀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又反应过来，挑了挑眉，「被关了？」
云雀笑，「你来救我了。」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
「……」
「校医说破伤风疫苗该补种了。」奏斗嗤笑一声，蹲下身整理散落的排球网，金属挂钩碰撞出82Hz的震颤，「你耳后的伤口要化脓了哦。」
「真讨厌呢，明明对付我的时候这么来劲，为什么要沦落为这个样子呢。」

他总是很喜欢说「讨厌」。云雀的喉结动了动。他能感受到奏斗整理器材的节奏。铁丝网拖过水泥地的摩擦声卡在80Hz边缘，混着排球漏气的嘶嘶声，像把钝锯在耳蜗深处来回拉扯，刺耳又沉闷。这让他想起注射氨基糖苷类抗生素的那个雨夜，点滴架在眼前晃动的频率也是82Hz。
奏斗是故意发出这样的声音的。云雀很快的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更令云雀困惑的是他根本不知道奏斗正在为了什么而生气，所以他只是挤出一个笑，然后他听到了助听器传来了熟悉的尖锐声音。之后便是无尽的沉默，只有铁丝网和地面发出碰撞的声音还在继续。

「……知道为什么选耳毒性的药吗？」
「什么？」

没有理会奏斗的困惑，云雀突然扯开右耳后的胶布，在对面人莫名其妙的视线中溃烂的皮肤暴露在潮湿空气中，伤口还带着被纱布长久掩盖而产生的腐烂味，「因为便宜。」他屈起指节敲了敲助听器外壳，指甲嵌入了发脓的伤口，「特效药要自费三万円，而这种——」

「只要往静脉多推两管就能报销。」

货架深处的漏水声突然停滞，连带着移动的铁丝网。云雀的残余听力捕捉到异常震动——奏斗的呼吸频率加快，喉结以119.3Hz的基频震颤，混着79.8Hz的磨牙声。这让他想起暴雨天被闪电劈裂的银杏树，年轮间淌出的树脂也是这种频率。

奏斗定定的看着他，一双蓝紫色的眼睛好似蒙着水雾，在昏暗中明明灭灭，像是医院安全出口的指示灯，莫名有一种令人想要倾诉的欲望。可是他一句话也不说，连一句装模作样的安慰都没有，毕竟如今他们怎么说也算不上朋友。

云雀嘴巴张了张，最后嗫嚅着开口，「高烧41.2℃时，他们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了字。」

指尖抠进溃烂的皮肉，脓血顺着指缝滴落，在水泥地上绽开暗红的花，奏斗低头去看，后退一步对上云雀金色的眼睛。

「说是医疗事故……其实连护士都知道该换药了！」
「现在你知道，」溃疡处的血管突突跳动，像条被困的蜈蚣，「这具身体里最值钱的就是这截耳蜗神经。毕竟连保险公司都嫌它太脆弱……」

云雀突然发了难，抓起生锈的哑铃片砸向货架，好在奏斗早就从那个地方离开了，不至于落得一个医务室再进宫。金属碰撞的轰鸣在仓库炸开。奏斗的白衬衫被气浪掀起一角，露出腰侧未愈的淤青——是之前被云雀按在天台栏杆上撞出的伤痕。

灰尘在空气中弥漫，他看着那双因为情绪的激动而变得和野兽没有什么区别的眼睛，忽然笑了起来，像是动物园里安抚猛兽的饲养员。不算轻薄的杂志被扔在地上，纸张不受控制的翻动着发出哗啦的声响，奏斗的指甲重重叩击铁质货架，在干净的手指上留下灰色的痕迹。

「哒—哒哒—哒—」

云雀的脊柱窜过电流，整个身体都感受到了麻木感。这节奏精准复现他助听器接收到的第一组有效信号——不久前在音乐教室，奏斗用钢笔敲击谱架时无意间叩出的摩斯密码：「-.-」（K）。

「-.-（K）-.（N）-（T）」

KNT——奏斗名字的缩写，也是云雀藏在理科准备室的录音笔里，所有偷录的119.3Hz声波文件的命名前缀。

「你翻过我的储物柜。」他的声音发涩。

黄昏的放课铃声刺破寂静时，奏斗转身走向仓库大门。他的鞋底跟敲击地面的节奏异常沉重，每一步都精确控制在80Hz共振频率。云雀的耳膜开始充血，恍惚间看见十四岁的自己躺在急救床上——护士正在调整点滴速度，金属滚轮发出同样的80Hz摩擦声。

「你去哪？！」他嘶吼着抓住跳马架，锈屑簌簌落下。

奏斗闻言回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拽过云雀的手按在自己颈动脉。皮肤下的搏动通过触觉神经直抵听觉中枢，云雀的耳蜗开始充血——119.3Hz的心跳，混着12.8kPa的血压震颤，完美的符合着云雀所能听见的范围界限。

「走啊。」他的笑容是前所未有的灿烂，「带你去犯罪。」

广播室的百叶窗积满灰尘，像一排生锈的琴键。奏斗的白衬衫袖口还沾着污渍，指尖划过老式调音台时，旋钮发出干涩的摩擦声。他摘下学生会会长的袖章扔给站在他身后的云雀。云雀接住，沉默着用别针尖端撬开控制面板——这是他自己摸索出来的手法，上周用来偷换过医务室的监控录像。

「你要干什么？」云雀问，但是奏斗没有回答他。

这是很常见的现象，奏斗会仗着有时候云雀因为没有听见而不回他的话从而以同样的态度不回答云雀的问题，好在云雀并不会和他的助听器生气。

「低频增益模块……在这里。」奏斗的呼吸扫过蒙尘的电路板，喉结滚动出119.3Hz的震颤。他记得三天前云雀拆解广播设备时说过，只要把输出频率锁定在80-150Hz，就能让整个校园变成他的耳蜗。至于云雀自己记不记得……谁管他呢？

窗外传来上课的铃声，鼓点敲在玻璃上震落碎屑。奏斗从书包夹层抽出染血的绷带，上面的血迹早已凝固成褐色的声波图谱，云雀看着有些熟悉，这才后知后觉奏斗拿着的书包是他的，所以那个绷带也是他的所有物了。
想到这他的脸有些发烫，奏斗斜着眼看他，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将绷带缠在话筒支架上，按下云雀改装过的信号发生器开关。

「嗡——」

走廊的声控灯突然全部熄灭，广播喇叭在此刻炸响。

那不是寻常的电流杂音，而是经过精密调制的复合频率——82Hz的金属刮擦声、119.3Hz的喉结震颤、以及150Hz的骨骼碰撞声，接着是间隔0.4秒的82Hz震颤波，最后混入人体胸腔共鸣的79.8Hz底噪。三种声波以特定比例混合，形成针对耳蜗毛细胞的声学武器。

「这是……」云雀的瞳孔剧烈收缩。

广播里的声波仍在继续。云雀的耳后伤口渗出脓血，他看着奏斗弯下的背影，颤抖着掏出手机：实时声纹图谱显示，此刻播放的正是之前他在音乐教室偷录的，编号为「KNT 1.3」的奏斗被烟呛到时的那声咳嗽。但原始录音被篡改了——咳嗽声之后新增了指甲叩击话筒的摩斯密码：

「-. . ...- . .-.   -- .. -. -..（Never mind）」

白衬衫下未散去发淤青若隐若现，第二颗纽扣的位置别着枚微型录音笔，红灯规律闪烁如心跳。奏斗举起手机看着他，笑眯眯的像邀功的孩童，屏幕上是被破解的录音文件命名规则——所有KNT开头的文件，经过倒序播放后都是摩斯密码的「没关系」。

「听见了吗？」他问，「不甘的话就不要原谅，去报复吧。」

云雀楞楞的看着他，把溃烂的右耳被沾着灰尘的手贴上，和带着凉意的手机一起。他突然笑出声——原来疼痛可以被编译成情书。

「不要像小婴儿一样哦。」奏斗笑他，却也没有甩开他，「现在我们该逃亡了。」

奏斗拉着他的衣袖向外冲，制服外套遮住了头部，朦朦胧胧的听见教导主任在身后的呵斥。云雀看见深色外套下微微透露出的金色发丝，带着橙花和灰尘的味道，勉勉强强可以掩盖他身上血肉腐烂的味道。
晚风裹挟着紫藤花香涌进空气。云雀的助听器因潮湿短路，发出垂死般的嗡鸣。美工刀划开消防栓，水流冲击铁门的动静完美覆盖80-150Hz频段，三楼的露台边缘摇晃生锈的消防梯——金属框架与水泥墙摩擦出82Hz的轰鸣，身后追赶的人没了声音，不知道是放弃了还是只是被这些声音掩盖了。

奏斗的白衬衫鼓成风筝，回头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他停住了脚步，把比他高了半个头的云雀挡在身后，任由消防梯砸向地面。在金属扭曲的尖叫达到峰值时，云雀的耳蜗突然捕捉到119.3Hz的纯净频率。

「没有人会责怪我们。」奏斗说，腕间的绷带渗出新血，「你看，我们可是差点要摔死了哦。」
「追赶罪犯的老师跟丢了，发现了正在拯救想要轻生的失聪同窗的好心学生会会长——这个剧本怎么样？」

120.119.3Hz的心跳穿过溃烂的伤口，在他残破的听觉神经上播种。远处广播室的控制台仍在自动播放篡改过的录音，此刻听来却像首跑调的情歌。云雀握紧那枚纽扣录音笔，突然意识到这是人生第一次，有人为他的耳朵制造防空洞。

tbc.

⑤

章节目录

留言

阅读设置

⑤

章节目录

正文

留言

阅读设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