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4 云中奇观

[企划]新福〇〇斯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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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中出场的对手是第31组】

吸取了先前乘火车时的教训，同时也为了避免被上次遇到的男人利用割下的那缕头发追踪，埃米丽耶没有购买直达尼泊尔加德满都的机票，而是把行程划分成了三段，航程较短的段落用食物和座椅显示屏里的视频分散菲利克斯的注意力，较长的航段中则在飞机平稳后向空乘要来一粒安眠药，让菲利克斯安安静静地睡到落地。
经过一次转机后，一行人到达了迪拜机场，取回行李，暂住在机场内的酒店。埃米丽耶的家族并未与某个阿拉伯国家的魔术师家族交好，她此前也从来没有和阿拉伯人打过交道，又加上听说伊斯兰文化对女性很不友善，因此走在迪拜的机场里难免紧张。一旁的菲利克斯则与她完全相反，丝毫没有心理负担，对着机场中充满热带风情的棕榈树装饰快乐地大叫，还差点沿着树干爬上去。埃米丽耶费了好大的劲，又请求福尔摩斯解除了灵体化，两个人合力才勉强阻拦住了他。
埃米丽耶原本以为在迪拜落地后就会有人塞给自己一套罩袍和头巾，要求自己入乡随俗地把全身都遮住，只留下两只眼睛，然而事实并未如此。迪拜的机场中处处可见如她一样袒露着自己面貌的女性，有些甚至袒露到了让她这个接受传统家庭教育的女孩为之脸红的程度，免税店里的导购与顾客长着各式各样的面孔，仿佛一幅全世界人类的缩影图，机场和酒店的工作人员也都彬彬有礼，埃米丽耶不但没有感到受歧视，反而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只在酒店前台刷卡时发现自己卡内的余额用光了，换上了从妈妈那里拿来的卡。
母女两人银行卡的密码都是埃米丽耶的生日，妈妈的卡还可以正常使用，看来还没有人发现她已经不在人间了。
被棕榈树环绕的一夜平稳过去，埃米丽耶和菲利克斯再次托运了行李——经过与安检人员的辩解，她的手枪也被认定为没有实际作用的模型，得以夹在行李箱中一起托运——终于登上了前往加德满都的飞机。
从迪拜飞往加德满都的航程不到四个小时，如果让菲利克斯全程保持清醒，他恐怕半途就要闹着让飞机停下，而如果让他吃药睡着，落地时又不一定能及时叫得醒他，因此埃米丽耶计划陪他玩一会儿，让他看一会儿动画片，哄他小睡一觉，再时不时地带着他在走廊里散散步，尽量把活动种类安排得丰富一些，避免菲利克斯觉得飞机上无聊。
在飞机上吃早饭的时候，埃米丽耶脑中响起了福尔摩斯的声音：“这架飞机上除你们以外还有其他魔术师，而且有明目张胆假扮成人类的英灵。”
埃米丽耶看了看身边双眼盯着屏幕正在无意识地将沙拉往自己嘴里送的菲利克斯，不知道他是否也接到了福尔摩斯传来的信息。
“埃米丽耶小姐，我在对你说话。”福尔摩斯说。
“啊！抱歉！”埃米丽耶下意识地说出口，双手差点打翻了面前小桌板上的餐盒。话说出来她才意识到，正如福尔摩斯不需要现身就能对她说话一样，她自己也并不需要张嘴与福尔摩斯沟通。她突然说出口的“抱歉”反而引起了其他乘客的注意，埃米丽耶连忙抓起餐巾擦拭自己与菲利克斯座位的交接处，假装自己弄洒了什么东西。
菲利克斯终于也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姐姐吃东西都会弄洒！姐姐好傻！”他笑着说道。
擦完实际并不存在的污渍，埃米丽耶打开餐盒，慢条斯理地吃着意面，在脑中与灵体化了潜伏在飞机上的福尔摩斯对话。
“抱歉，福尔摩斯先生，我刚才出丑了……”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道歉道，“我还没有习惯这种交流方式。”
“没关系，”福尔摩斯回答，“慢慢会习惯的。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沟通。”
福尔摩斯的宽容和善解人意令埃米丽耶感到宽慰，他话中的“还有很多时间”又让她隐隐有些激动起来。埃米丽耶咀嚼着酱汁意面与自己和福尔摩斯之间如今越来越清晰的联系，羞赧道：“嗯……好。福尔摩斯先生，谢谢您。”
“乐意之至，”福尔摩斯回答，“所以飞机上的另一个魔术师，你希望怎么处理？对方似乎目前还没有发现你们。”
“可以探查到对方的具体位置吗？”
“不能。我不曾掌握追踪类的魔术，显然你和菲尔也没有。”
埃米丽耶点点头，将用叉子卷起的意面放入嘴里，陷入了思索。
想要探明对方的位置，甚至是控制住对方的方法现在并不是没有。福尔摩斯的宝具可以将密闭的空间改造为自己的工房，当下他们身处的飞机内部就是一座巨大的空中密室，依托机舱展开宝具并非难事，可如果要将整架飞机都纳入宝具的范围，一方面需要消耗大量魔力，另一方面也容易暴露自己，毕竟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对方的实力如何。福尔摩斯是不擅长攻击的Assassin，埃米丽耶手边也没有武器，此时贸然挑起战斗并不是明智之举，而且他们正在前往的是圣杯战争的举办地，还不知道飞机在尼泊尔落地后会有怎样强大的对手在等着他们，眼下需要适当地保存实力，不能太冒险。
埃米丽耶把自己的想法与福尔摩斯沟通了一下，决定先不要打草惊蛇，由擅长隐匿气息的福尔摩斯在机舱里查探一番，根据情况制定好计划再行动。
机舱内的公务舱与经济舱之间由两道门帘相隔，中间安置着一座一人多宽的自助吧台，形成了一片自然隔绝视线的区域。早饭过后，埃米丽耶安顿好菲利克斯，起身去那里倒饮料，福尔摩斯在她身旁现身，身上由魔力编织成的服饰从猎鹿装换成了现代风格的休闲西服与几乎一直遮到下巴的高领毛衣，看上去与飞机中的乘客浑然一体，不论他自称是乘坐经济舱的普通白领还是乘坐公务舱的互联网公司高管，大概都不会令人心生怀疑。
埃米丽耶带了一杯果汁回去哄菲利克斯，福尔摩斯藏匿起属于从者的气息，装作一般路过的乘客，在经济舱和公务舱里往返了一圈，坐到了机舱最后一排的空位上。
“目标在公务舱，2J和2L座位，”埃米丽耶听见福尔摩斯在自己脑中说，“2J座位上染了金发的青年是人类，2L座位上棕色皮肤的少年是从者。他身上的魔力气息很强，恐怕属于Saber、Lancer或Archer职阶。”
这三个职阶的从者都是擅长正面作战的对手，实力一般都不容小觑，对埃米丽耶一行人来说，应该尽量避免与他们正面交锋，想办法将两人分开，直接对御主下手才是上策。
埃米丽耶与福尔摩斯商量好对策，决定在不引起从者怀疑的前提下将那位御主引到机尾的卫生间，由福尔摩斯在卫生间里开启宝具解决掉他，以此规避对自己不利的战斗。首先行动的是埃米丽耶，她不是令咒的持有者，哪怕被人察觉到身上有些魔力波动也不至于太引人生疑。她端着福尔摩斯从机尾厨房里偷出来的一杯香槟酒——里面添加了能够加速人体内水循环的药剂——穿过经济舱与公务舱之间的帘幕，走向那个对她来说打扮过于张扬的青年。
“先生，我从候机时起就一直在注意您了，”她扭捏着，露出自以为娇媚的神态，“您的长相和气质实在是太吸引人了，让人情不自禁就……请问我可以请您喝一杯香槟吗？”
凯恩·卡文迪许意识到有人站在自己身边，从电影里回过神来，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孩，疑惑了一下她这个着装应该不是空姐，自己好像也并没有点酒。及至女孩开口对他示爱，他下意识地全身紧张起来，在座椅上坐直了身子，又想起自己正在努力维持的叛逆人设，于是重新瘫回椅背上，装出一副猎艳无数的花花公子样，轻轻扫了她一眼。
“呃，谢谢。”他干巴巴地说。此后两个人都陷入了长达数秒的沉默，女孩脸上浅浅的雀斑逐渐被绯红掩盖，凯恩自己也尴尬地头皮发麻起来。
自己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吗？别冷场，快说点什么啊！
“啧！”
最终还是他身旁的Saber发出不悦的声音，为两个人都解了围。
凯恩一看到自己的同伴拉下脸，拧起眉毛，就知道他要对这个女孩抛头露脸的行为发表意见了，于是连忙接过酒杯，催促女孩赶紧离开，对方也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快步走去了经济舱的帘子后面。
女孩走后，凯恩端起了酒杯。
那个女孩该不会真的对自己有意思吧？他想。既然对方示了好，自己不回应一下似乎有点说不过去，但自己此去尼泊尔不是为了度假，而是为了参与圣杯战争，总不能带着她一起吧？他考虑了一下要不要去经济舱找到她好好解释解释，向她道个歉，但又觉得那样显得自己太认真了，还不如继续表演风流浪子，对她的好意不置可否也就完了。
可是她送给自己的这杯酒……
凯恩对酒精的味道没有什么偏好，平时也没有喝酒的习惯。飞机上的酒水虽然来源单一，不需要太担心其安全性，但也不至于到他能放心饮下的程度。他用手扇着嗅了嗅杯中的香槟，将它放在了一旁。
他身边的Saber不满地抱着双臂，正在小声念叨着刚刚来送酒的女人太不检点，公务舱里的两个空姐头纱也没有裹全，没有一点女人该有的样子。凯恩把酒杯往他的方向推了推：“美女送的，你喝吗？”
少年眉毛一竖：“你这是对我和安拉的侮辱！”说着叫住路过的男乘务员，逼着凯恩把那杯酒又退了回去。
帘幕后的埃米丽耶透过门帘的缝隙看到凯恩放下酒杯的一幕，通过魔力链接联系了灵体化的福尔摩斯：“福尔摩斯先生，他没有喝酒。和您推测得一样，御主的警惕性很强。我们换用第二套方案。”
“好。”福尔摩斯回答。
第二套方案计划的行动时间是在午饭时。埃米丽耶陪菲利克斯在过道里散了两次步，又和他一起学着玩了一会儿显示屏里的游戏，空乘人员回到机尾，开始准备配餐，福尔摩斯灵体化潜入公务舱的卫生间，现身后装作客人找到了公务舱唯一的男性空乘。
“不好意思，”他说，“卫生间的水龙头不出水了，可否请您去检查一下？”
“请稍等，”空乘回答，“现在马上要到配餐时间了，配餐结束后我马上去检查。”
“可是我还没洗手，”福尔摩斯面露难色，“我无法接受在没有洗手的情况下就餐。您作为乘务员，应该不希望影响乘客的飞行体验吧？”
福尔摩斯说这话时动作十分明显地看了一眼空乘胸前的名牌，暗示他如果问题不解决，自己就会向航空公司投诉。对方显然也接收到了同样的信息，马上去了卫生间检查。福尔摩斯跟在他身后进去，用脚在背后踢上门，一条手臂箍住他的身体，另一只手用浸了氯仿的手帕捂住了空乘的口鼻。
如果在飞机上杀人，血迹会很容易暴露，于是福尔摩斯只是迷晕了他。男人渐渐停止挣扎，昏睡过去，福尔摩斯堵住他的嘴，用绳子捆住他的手脚，将他挡在门后，自己则变装成空乘的样子，用他的钥匙锁好卫生间的门，回到厨房，分别在一盒果汁、一瓶矿泉水、一壶红茶和一壶咖啡中下了药。
公务舱的两名女性空乘正在忙着将午餐装入餐车，谁也没有发现自己的同事已经被人掉了包，而是叫他过来一起帮忙，福尔摩斯趁机将下了药的饮料都藏进了餐车的下层。送餐时，他特意走在靠近青年御主的那一侧，得知他需要果汁和红茶后，从餐车下层抽出准备好的饮料倒给了他。
配餐结束，一切准备就绪，福尔摩斯穿过公务舱与经济舱之间的帘幕，恢复了灵体化状态，在机尾的卫生间外等待那位青年上门。
凯恩喝了一杯果汁，又在餐后慢慢啜饮了红茶，仍然感觉有些口干。飞机上空气干燥，口渴是正常现象，他没有多想，又叫空姐送来了一杯水。三杯饮料下肚，肾脏运作起来，他从座位上站起身，打算去卫生间解决一下个人问题。
公务舱里座位和过道都很宽敞，但卫生间只有一间，门推不开，显示着里面有人。他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左脚不耐烦地拍着地板，却不见有人出来。原本凯恩并没有那么急迫，现在倒是真地感觉有些内急了，他敲了敲门，没有得到回应，又找到空姐，用钥匙打开卫生间的门锁，门却仍然推不开。
空姐忙不迭地道歉，凯恩倒不是想对她发脾气，可眼下确实有问题急需解决，他只好从公务舱里出去，去位于机尾处的经济舱卫生间。
凯恩穿过长长的狭窄拥挤的经济舱，听见里面十分吵闹。他转头看了一眼，声音的中心就是不久前才来向他示爱的那个女孩，一个大个子正在她身边又吵又闹地叫她姐姐。凯恩并没有帮别人解决家庭内部问题的爱好，也不想让那个女孩难堪，眼看自己投过去的视线差点和她对上，连忙尴尬地低下头，快步走向卫生间。机尾的卫生间共有三间，此时正好有空闲，他快步走进去，反手锁好门，掀开马桶盖，拉下裤链，闭上双眼，长舒了一口气。
预想中飞瀑入潭的声音并没有响起，反而听起来像是在浇花，凯恩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身处的位置已经不再是什么飞机上的卫生间，而是一间巨大的会客室，他面前的也不再是马桶，而是摆在茶几上的一大瓶鲜花，嫩红待放的花苞正在水柱的摧残下蔫头耷脑，脱落了几片沾水的花瓣。
凯恩是懂规矩的人，虽然大为震惊，但还是马上控制住了自己的行动，将还没放完的水又憋了回去。他十分确信自己现在应该在飞机上的卫生间里，然而眼中所见又确实是一间装饰考究的会客厅，周围的陈设和落下的花瓣也很难让人怀疑它们是假货，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他中了圈套，被英灵的宝具捕捉了。
凯恩提上裤子，忍着尿意在房间里探索起来。
进出房间的门一共有两扇，他推开其中的一扇门，外面是狭长蜿蜒的走廊，沿着走廊走下去，打开另一扇门，门后是一间卧室。卧室里只有这一扇门可供进出，凯恩知道自己选错了路，打算回到最开始的会客室，去试试另一扇门通往哪里，推开卧室门后，却发现后面已经不是自己走过的走廊，而是完全不同的另一间屋子。
这里是怎么回事？
凯恩加快脚步，在建筑里奔跑起来，推开一扇又一扇的门，门后有时是走廊，有时是房间，有时是楼梯，他沿着楼梯上楼，楼上又是无穷无尽的房间与无穷无尽的门，其复杂程度令人难以想象这里原本应该只是一架飞机上经济舱的一间卫生间。建筑内的房间都看不见窗户，功能各不相同，但凯恩始终没有见到浴室或是洗手间，与此同时他的膀胱还在悲鸣，他急需解决自己迫在眉睫的生理问题。
凯恩欲哭无泪：哪怕真的被困在里面，至少也该给个洗手间让人方便一下啊……
另一边，在凯恩进入经济舱之前，已经迅速吃掉了自己午饭的埃米丽耶正在为菲利克斯剩在餐盒里的蔬菜与他对峙。
“爸爸，把菜吃掉，”埃米丽耶指着菲利克斯的餐盒，“你是个好孩子，我不会允许你挑食。”
“不吃。”菲利克斯斩钉截铁地回答。
“你必须吃，”埃米丽耶也毫不退让，把扎起了水煮西蓝花的叉子塞到他手里，“你要听话，好好吃饭的孩子才能快快长大。”
“我不吃！”菲利克斯用力甩开埃米丽耶的手，提高了声调，“不听话怎么了？凭什么一定要听你的？我不喜欢，就不吃！”
“爸爸——”眼看要到行动的时间了，埃米丽耶心中焦急，又不得不压下情绪，劝导菲利克斯，但菲利克斯并不吃她这一套，而是拍着小桌板吵闹起来：“我不吃！姐姐坏，姐姐欺负我！”
菲利克斯的嗓门在封闭的机舱里显得十分刺耳，周围的乘客纷纷放下自己的午餐，转过头来看他吵闹，有几个人甚至在窃窃私语。埃米丽耶看到那个金发青年已经进入了经济舱，担心菲利克斯闹得太大会影响自己与福尔摩斯的行动，只得顺着他，不再要求他吃完蔬菜，而是在金发青年走过之后拉着菲利克斯去了经济舱与公务舱之间的帘幕后面。
“爸爸，你听我说，刚才是我不对，接下来我带你去玩一个游戏。你拿着这个，”她说着掏出从福尔摩斯那里得到的氯仿，倒在两块手帕上，分了一块给菲利克斯，“咱们一直走到机头，你看到一个空乘姐姐，就抱住她，用这块手帕捂住她的口鼻，一直到她不动了为止。你明白了吗？”
菲利克斯脸上不满的表情在听说要做游戏之后稍微缓和了下来，但嘴还在噘着，表示他还没有完全原谅埃米丽耶。
“福尔摩斯叔叔不一起玩吗？”他问。
“福尔摩斯先生还有其它的安排，”埃米丽耶回答，“我们不叫他。”
菲利克斯接过手帕，两个人将手帕攥在手心里，进了公务舱。金发青年的座位已经空了，少年从者正在座位上看着窗外，埃米丽耶走在靠近他的一侧，叫菲利克斯走在另一侧。两人快步走进机头的厨房，埃米丽耶拉上厨房的门帘，叫了一声“爸爸，动手”，就抱住一个空乘，用手帕捂住了她的口鼻，菲利克斯也对另一个空乘做了同样的事，没过多久，两人昏睡过去，埃米丽耶捆住她们的手脚，用餐车堵住了机长室的门。
察觉到刚才走过的两个人身上有令咒的气息，自己与凯恩之间的魔力链接也有些信号不稳时，少年Saber就发现了异样。他通过魔力链接呼唤了两声“小子”，只得到了断断续续的回复，说着有敌袭。Saber从座位上站起来，不顾周围乘客诧异的目光，抽出了剑。
凯恩遇袭的位置是在机尾，Saber走向公务舱与经济舱的交界处，发现地上散落着一些被人打开过又重新密封好的餐盒与拧上了盖子的空矿泉水瓶。
他向前迈动脚步，随着一声“膨胀！”，Saber近处的餐盒忽然炸裂，被炸飞的米粒像霰弹一样向他袭来，嵌进他的身体里，较远处几个矿泉水瓶的盖子也在巨大的爆炸声中急速飞出，Saber一边躲闪一边挥动手中的剑，才勉强避过了瓶盖组成的弹幕。
突然的爆炸让公务舱里为数不多的乘客都吓得躲到了座椅下面，只露出了两个身影，其中一个是刚才见过一面的女人，她正在努力地按着旁边的一个大个子，显然是希望他躲起来。
“爸爸，躲好！别出来！”
但另一个人也显然并不听从她的指挥，而是从座椅后面探出头来。
“姐姐一个人玩，不带菲尔，姐姐偏心！菲尔也要玩！”
Saber看了那两人一眼，更加厌恶地皱起了眉。
“不许再前进了，”女人用手比着手枪的手势对着他，大言不惭，“从这里到经济舱都布满了这样的地雷，你出不去的。”
这个女人不但在外面抛头露脸，学着男人的样子做魔术师，甚至还利用自己并非御主的身份设计欺骗别人，Saber瞪了她一眼，对男的说：“喂，管好你的女人。”
“你！”埃米丽耶第一次被人说这种话，又羞又怒地红了脸。
Saber没再理她，提剑向两个人所在的方向走过来：“我确实不必踏入雷阵。既然御主在此，我只要解决了你，就可以救出那个小子了。”
“爸爸，躲起来！”埃米丽耶催着菲利克斯找个地方躲藏，自己向Saber扔出准备好的餐盒与矿泉水瓶。她没有自信战胜Saber，以人类之身也几乎不可能战胜英灵，她和菲利克斯只要拖延时间就够了，只要福尔摩斯顺利刺杀了那个青年御主，无法独立行动也没有战斗续行能力的Saber自然也会消失。
可菲利克斯并不听从她的安排，他从座椅后面绕出去，不但没有躲起来，反而迎着Saber跳了上去：“我可是吓跑了铁皮人的菲尔·冯·奥德！我要跟你打架！”
人类不可能是英灵的对手，埃米丽耶吓出了一身冷汗，大叫道：“爸爸！快放手！”
“不放！就不放！”菲利克斯延续了吃饭时的拗劲，凭借身高优势抓住了Saber持剑的手腕。
埃米丽耶心里担忧着菲利克斯的安危，又恼怒着他不听自己的劝告，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爸爸，你怎么不听我的话呢？我不要你这样的爸爸！”
“我也不要你这样的姐姐！”菲利克斯双手之间忽然爆发出分不清是火焰还是雷电的光芒与爆鸣，Saber被他抓住的手腕上棕色的皮肤被烧灼得焦黑，菲利克斯大喜过望，高声喊道：“我抓住他了！福尔摩斯叔叔，快过来杀了他！福尔摩斯叔叔！”
“现在不能叫福尔摩斯先生！”埃米丽耶试图阻止他，“别——”
感受到御主召唤的福尔摩斯正在与金发青年在他的宝具内缠斗。青年意外的感觉很敏锐，用一只金属烟盒挡下了福尔摩斯最初的偷袭，接下来两人便在房间内搏斗，不时透过房门转入不同的房间。两个人都不是擅长武斗的类型，占据了环境优势的福尔摩斯也只是略占上风。
福尔摩斯一脚踢开青年，与他拉开距离，隐匿了身形，将手中的手术刀换作链锯，于青年身后再次现身。链锯的声响协助青年避开了一击，但同时他也被脚边的家具绊住，跌倒在了地上。福尔摩斯正欲一击解决掉他，忽然被一股巨大的魔力控制住，停止了进攻。
他能感觉到魔力的来源并不是对手，而是自己御主身上的令咒。明明还有一击就可以杀死眼前的青年，解除对御主的威胁，可福尔摩斯无法违抗令咒的约束，举着链锯的身体从房间中瞬间消失，依附于卫生间的阵地也逐渐解体。
在遭到Assassin袭击之前，凯恩就考虑过既然自己被控制在一个空间里，是否可以通过打破这个空间的方式解除控制，但他正处在飞机上，不知道自己对这个奇怪空间的攻击是否会影响到飞机的安全，万一不小心打破了飞机的外壳呢？
可当他倒地时，轰隆作响的链锯就高悬在他头顶，再不自救恐怕这条命就要没了，凯恩将魔力集中于自己手臂上的黑蛇，用力向前击打出去。
几条无形的黑蛇穿过不知为何突然开始崩塌的建筑幻象，直直地冲击在机舱的外壁上。凯恩也没想到自己的孤注一掷竟然会成功，但没等他松一口气，魔术攻击造成的裂缝就逐渐扩大，墙上露出了一个洞。
飞机还在高空中飞行，舱内的气压大于外界，巨大的压力差将洞口撕裂，卫生间里没有被完全固定住的物体一股脑被吸进洞口，飞出了舱外。凯恩手臂上的两条白蛇一条护住他的口鼻，保证他不至于因为缺氧而昏厥，另一条勾住卫生间的门把手，才勉强让他幸免于难。
凯恩扒着门把手，打开卫生间的门，顶着涌出的气流艰难地爬到门外，用尽全力关上了门。经济舱座椅上方的氧气面罩已经都垂了下来，广播中正在播放着“飞机遭遇突发事故，各位乘客请不要慌张，请就近落座，收起小桌板，系好安全带，根据指示佩戴氧气面罩”，一个空姐拉住正快步往另一间卫生间赶的凯恩：“先生，现在飞机航行不稳定，请马上落座，系好安全带……”
凯恩哭笑不得，飞机的情况他比谁都清楚，但眼下比起飞机，他的膀胱恐怕会更早一步因为压力过大而炸开。他推开空姐拉着自己的手，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谢谢，但我必须先去方便一下。”
手持链锯的福尔摩斯在飞机公务舱中闪现，分开了正在僵持的Saber与菲利克斯。两名从者一个用剑，一个用链锯，在机舱内打斗起来，广播里还在不断播放着“请各位乘客就近落座，系好安全带，佩戴氧气面罩”，埃米丽耶趁机抓住菲利克斯，揪下两副氧气面罩，给他和自己戴上，把他往经济舱的方向推。
两名从者的打斗从公务舱中部渐渐移向机头，福尔摩斯的链锯割开了机长室的门，Saber的剑锋波及了正在试图开门出来的乘务长。被剑尖直逼脸面的女人吓得花容失色，完全暴露在外的面部比头巾下堪堪露出的两只眼睛更能准确地透露出她的恐惧，Saber“啧”了一声，扭转剑势，避开了女人，却劈开了机长的座椅。
座椅足够厚实，机长没有因此受伤，但椅背和座位都因为破损而崩塌，正在紧张操纵着飞机的机长失去了安全带的保护，一头撞到了操纵台上。飞机马上偏离航线，向一侧倾斜，即使副机长拼命抢救也无济于事，飞机与一座高山擦身而过，在一阵巨大的撞击之后，右侧的机翼被刮掉了一半，火光映红了机身右侧的舷窗。飞机向着地面极速俯冲下去，还没来得及固定住自己的几个人都被抛了起来。
在机尾刚坐下并系好安全带的凯恩感觉勒在自己身上的带子一紧，随着强烈的失重感头脑一片发白，心都飘到了嗓子眼，连忙呼唤Saber：“发生什么事了？”
“飞机的翅膀坏了，正在下坠。目前两名驾驶员一名头部受到撞击，失去意识，另一名经验不足，无法改变现状。我在和一个从者正面交战，我的实力比他强一些，很快就能分出胜负。”
Saber的话说得自信满满，来自古代的他显然还没有意识到飞机事故可以对现代人的性命造成怎样的毁灭性打击。“先别管从者了！”凯恩急忙大呼，“先救飞机！命没了就什么都完了！”
Saber不满地撇撇嘴，跳着走到操纵台前，扒开已经昏迷的机长，操纵起这台从没见过的现代机器来。虽然搞不懂操纵台上种类繁多的按钮，也看不懂显示屏上花花绿绿的图像，但他生前有丰富的骑乘经验，即使只是凭借直觉，要让这架大机器平稳落地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Saber这么想着，拉起了操纵杆。
飞机在下降了一段时间后忽然开始爬升，接下来就是往复交替的上升与下跌。埃米丽耶拉着不知所措的菲利克斯在失重感与超重感交替袭来的走廊上艰难奔跑，福尔摩斯也从背后推了他们一把，三个人进入公务舱与经济舱之间用帘幕分隔出来的封闭空间，福尔摩斯开启了宝具，将三个人都收纳了进去。
Saber没有现代航空的专业知识，操作手法也相当豪放，驾驶飞机的态度好似对待难驯的野骆驼，看得一旁的副机长和乘务长心惊肉跳。然而为了自己的性命和飞机上的一百多名乘客，他们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副机长全力协助这个不知为何充满了自信的少年控制飞机，乘务长打开广播，安慰飞机上的乘客不要慌张，尽量保护好自己，必要时互帮互助，相信机组，共同等待飞机落地。
在Saber与副机长的合作下，飞机拖着残缺的身子与浓浓的黑烟重回轨道，颠簸着勉强落地，在撞进跑道上停着的另一架飞机之前堪堪刹住了车，终于平安到达了加德满都。
已经等在机场上的消防车对着火的机翼喷出水柱，刚刚经历了一场空中浩劫的乘客们互相拥抱着哭泣，调查飞机事故的警车也正在赶来的路上。福尔摩斯解除了宝具，三个人趁乱转移到左侧机翼上方的安全门处，埃米丽耶将手按在门上，念了一声“压缩！”，舱门就在巨力下收缩变形，露出了一道缝隙。福尔摩斯踹开舱门，在旁边的座椅上挂好绳索，三个人顺着绳索滑下去，逃离了停机坪。
加德满都的机场虽然名为“国际”，但实际小得可怜，也没有复杂的安保措施。他们没有出关，而是直接去附近的停车场里，找到一辆只有一个人的汽车。福尔摩斯叫司机下车，把他拖进绿化用的灌木丛里杀死，自己变装成司机的样子，脱下了司机的外套带回去。
菲利克斯已经从飞机颠簸的震惊中缓了过来，叫着“姐姐坏！我不要跟姐姐在一起！”，在汽车后座上又蹬又踢，不许埃米丽耶坐进去。埃米丽耶看见福尔摩斯回来，马上拉下菲利克斯的上衣遮住他的肚子，手足无措地向福尔摩斯求助。
福尔摩斯弯下腰，对菲利克斯循循善诱：“菲尔，是我。我们原谅埃米丽耶小姐好不好？”
“不好！”菲利克斯一口拒绝，“姐姐总是让我干我不喜欢的事，限制我的自由，还欺负我，姐姐和阿姨一样是坏人！福尔摩斯叔叔，你跟我一起走，把姐姐一个人扔在这儿！”
福尔摩斯回头看了看惊讶地张着嘴的埃米丽耶，对菲利克斯说：“菲尔，是埃米丽耶小姐不对，我一会儿会批评她。但她毕竟是个淑女，不想被人看到自己受批评时狼狈的样子，所以菲尔，我们转过头去，不看她好不好？”
菲利克斯噘着嘴，瞟了埃米丽耶一眼，扭过了头。福尔摩斯从背后用浸了氯仿的手帕捂住他的口鼻，让他躺在后座上。
“埃米丽耶小姐，我们走吧。”
“等等，我还没取托运的行李。”埃米丽耶叫住福尔摩斯。想到福尔摩斯可能认为自己为了一些无足轻重的东西让几个人承担被警察发现的风险，她又补充解释了一句：“我的枪还在行李箱里。”
福尔摩斯对此并没有露出怀疑或是不耐烦的表情，而是点点头：“好，那我们去取行李。”
他重新打开后座的车门，脱下菲利克斯的外套，抓乱他的头发，在他嘴唇上画上胡子，给他盖上司机的外套，为菲利克斯做了简单的变装。福尔摩斯自己已经化妆成了司机的样子，身上由魔力织成的服装也变做了与司机相似的装束，不会轻易被人识破，可人类无法穿上魔力制成的衣服，埃米丽耶的行李箱也不在手边，没有衣服可换，就披上菲利克斯的外套，把长发绾起来，藏在帽子下面。福尔摩斯关上车门，带着埃米丽耶悄无声息地穿过机场中的人群，去航站楼取行李。
站在旋转的传送带前，埃米丽耶觉得事情很荒谬。不久前他们刚刚制造了一场飞机事故，眼下也许正有人在搜寻着他们的踪迹，然而现在她和福尔摩斯就安安静静地站在这里等行李，身后是机场内吵闹拥挤的人群。同样荒谬的也是她自己。她自以为为了菲利克斯好，事先并没有把行动的所有计划都告诉他，也没有询问过他的意见。她只觉得他不需要懂那么多，只需要按照自己的计划行动，听从自己的指挥就好了，在遭到菲利克斯反对时也只是气他为什么这么不听话，为什么不肯老老实实接受自己的安排，可现在想来，她的做法与妈妈又有什么区别？她一直在努力挣脱妈妈的束缚，可到头来却只是不自觉地活成了另一个妈妈。
“福尔摩斯先生，我……我错了。”
埃米丽耶本以为福尔摩斯会真的如他所说一样地批评自己，也做好了接受批评的心理准备，但他只是将手搭在她肩上，语气温柔地说：“你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就好。你还年轻，还有机会改过。埃米丽耶小姐，不要灰心，在毫无经验的情况下独自照顾这个年纪的孩子确实很艰难，你已经很努力了。”
埃米丽耶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需要独自照顾菲利克斯，只觉得福尔摩斯的话十分温暖。她远远地看到自己的行李箱从出货口里转出来，问福尔摩斯：“爸爸一个人睡在车里安全吗？刚刚的那对主从会不会追上我们？”
“在我的宫殿内部，他会很安全，”福尔摩斯从传送带上提起埃米丽耶的行李箱，“就算他真的遇到危险，也可以用最后一枚令咒叫我回去保护他。”
埃米丽耶一愣。她刚刚在车里检查了菲利克斯身上的令咒，三枚令咒中有两枚都已经消失，只在皮肤上残留了一些浅淡的痕迹。其中一枚自然是用来强制呼唤福尔摩斯，另一枚恐怕被他用来强化了自身的魔力输出，所以才能成功对那个少年英灵造成伤害。埃米丽耶原以为福尔摩斯并不知道这件事，但他显然知道，也许是因为在进入“宫殿”时读取了他们身上的信息。
可是福尔摩斯为什么要读取他们身上的信息？他们不曾故意对福尔摩斯有所隐瞒，福尔摩斯没有必要这样对他们。埃米丽耶这时才忽然想起，福尔摩斯似乎并没有他表面上看起来的这样温柔，他毕竟曾经毫无理由地杀害了她的妈妈。
他或许真的是福尔摩斯与莫里亚蒂的结合体……想起这个说法，埃米丽耶打了个寒颤。可眼下她和菲利克斯的生存都需要仰赖福尔摩斯的协助，她也需要借助福尔摩斯的力量来取得圣杯，复兴她的家族。福尔摩斯身上笼罩着父亲般的柔情与罪犯一般的野性，让埃米丽耶即使偶尔感到恐惧，也忍不住想要继续留在他身边。
福尔摩斯把她的行李箱放在地上，十分绅士地拿出手绢擦拭一番，抽出拉杆递给她。埃米丽耶就忘记了恐惧和疑虑，重新信任起他来：“福尔摩斯先生，我们走吧。”

Vol.4 云中奇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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