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七】不负韶光

《七爷》短篇（2023-2024）

竹叶青嘎嘣脆

2024/11/15 1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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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溪年轻气盛，感情难免热烈。
　　
　　回到南疆后，只要乌溪得闲，定是跟景七待在一起，从读书吃饭到沐浴睡觉，片刻不想分离。
　　
　　景七表面上不咸不淡的，反而更加耐人寻味。平时看他懒洋洋的，吃饭也没什么胃口，有时干脆吩咐不用传膳，结果一听说乌溪回来，便又催着后厨上菜，小侍们顿时在大巫冷冰冰的眼神下手忙脚乱起来。
　　有时他给路塔讲故事，会突然笑脸盈盈地看向踏进院子里的人。路塔急着想听接下来的内容，不仅被他那不靠谱的爹爹三言两语地打发了，还被老师多安排了一个时辰的功课。
　　
　　诸如此类的事情每天都在上演，受害者比比皆是。
　　
　　再激烈的情感，也可能会在柴米油盐的浸泡中归于平淡。

乌溪总觉得自己嘴笨，说不来什么好听的话，也不懂怎么哄人开心，唯一能做的就是对景七好。
　　
　　景七聪明、好看，举手头足透着一种优雅稳重又潇洒落拓的气质，总是好脾气地容让着自己，可也是在脂粉堆里滚出来的浪子王孙。
　　万一哪天景七觉得小日子过腻了，想出去尝点新鲜的，万一哪天变了心，喜欢上了别人，心里难免一阵酸涩。
　　
　　乌溪自知是想多了，可又忍不住去想。他天天向景七强调自己的心意，小心地从景七的反应中确认着什么，以此缓解那些不足为人称道的烦闷。
　　
　　对于乌溪的这点小心思，景七虽然看得明白，却也十分无奈。

倒不是他懒得去点拨一下这个小年轻人，而是如果乌溪自己想不开，那么不论旁人如何地舌灿莲花，都只是对牛弹琴罢了。
　　
　　当然，道理都懂，不代表他心里不介怀。
　　
　　他早年确实爱乱玩了些，可自从心里认定了这么一个人后，他也算得上守身如玉，这小毒物怎地如此不识好歹？
　　
　　一天夜里，乌溪揽着景七亲热了一会儿，便又是那般压抑着什么，向景七确定心意。
　　
　　景七一个大老爷们心里变扭极了，终于发威：“小毒物，我平日够迁就你了吧，你到底想怎么着啊？”
　　
　　乌溪是个实心眼的，当即思索了起来，检查完门窗，告诉景七他想这么着。
　　
　　景七却之不恭，直勾得乌溪丢了理智，下手失了轻重。乌溪动作越来越狠的同时，不断在他耳边重复着你这辈子只能想着我一个人。
　　
　　次日，景七起得晚了，衣柜里又少了几件能穿的衣服。
　　
　　景七反思道：每次都这么出卖色相也不是个办法，再这么没完没了下去，日积月累，小毒物怕是要养出心魔。可这种事若不是有足够的智慧，根本没法处理。刻意提起，只会给彼此添堵罢了。

世上到底是没有完美无缺的人，乌溪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激烈，脾气倔强。往坏了说是心思敏感，往好了说是真诚坦率，倒比那些惯于粉饰太平的人可爱多了。
　　
　　景七想着想着就翻了个身，这一动疼得他“嘶”了好一会儿。
　　
　　过了些天，师徒父子三人在院子里休息，乌溪又对着他露出那种夹杂着几分复杂的神色。
　　
　　景七不动声色地把怀里的小路塔搂地更紧了些，果然见那人脸上的不悦更浓郁了。
　　
　　景七若无其事地对路塔道：“路塔，你觉得爹爹是更疼你，还是更疼你老师？”
　　
　　路塔不假思索地答道：“老师。”
　　
　　“那路塔觉得爹爹最喜欢谁呢？”
　　
　　“还是老师。”
　　
　　“嗯……”景七偷偷瞥了眼乌溪，只见那人虽没放下手中的书卷，眼睛却没再盯着纸上了。景七不答是或不是，而是故作高深地对路塔道：“再想想看，是谁？”
　　
　　路塔陷入沉思。
　　
　　乌溪忍不住道：“北渊，不要欺负路塔。”
　　
　　路塔睁圆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向景七。
　　
　　景七瞪了乌溪一眼，对路塔道：“别听你老师胡说，哪有老子欺负儿子的？”他反应虽快，奈何在路塔眼里，老师和爹爹谁爱糊弄人，可谓是高下立见。
　　
　　路塔从景七怀里挣脱出来，想暂时跟这个鬼话连篇的爹爹保持距离。
　　
　　论起实心眼，师徒二人是一路货色。
　　
　　路塔走后，乌溪试探地问道：“是谁？”
　　
　　景七任命般地做了个仰天长叹的动作，随后看向乌溪，道：“是我……”
　　
　　乌溪了然地点了下头。
　　
　　“……是我旁边的一根筋，二愣子，三百年不见长进的死心眼。”
　　
　　乌溪皱了皱眉，道：“北渊，你做什么骂我？”
　　
　　景七眉毛一挑，道：“乌溪啊，我不过是跟儿子亲近一下，你都要不满，眼神凶得要吃人似的。”
　　
　　乌溪不服道：“我喜欢你，不想看你跟别人好，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错。”
　　
　　“你要真觉得没错，早就要我们爷俩立正站好了。”景七打趣完，凑过去离乌溪坐得更近了些，小声道：“你我心意相通也有一年了，经历了这么多，你怎么还像当初在京城时那般？”
　　
　　乌溪眨了眨眼，不解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景七缓缓道：“你现在的样子就好像还没习惯跟我一起。怎么，还没放下那些旧事么？”
　　
　　乌溪摇摇头。以前的事，虽有心惊，虽有怨愤，却早已在最近一年的相处中慢慢淡去。只是有种莫名的不安慢慢腐蚀着内心的平静——哪怕得到了眼前这个人，哪怕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亲密无间，他也不得解脱。
　　
　　“我担心你哪天跟别人跑了。”乌溪平平白白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他也知道这话太过难听，随即解释道：“我不是怀疑你不忠，我就是……我……”
　　
　　景七的神色看不出喜怒，却算得上严肃。乌溪只觉得自己的舌头像打了个死结，怎么都捋不顺畅。
　　
　　如果怀疑，那么他早就把景七关在屋里，谁也不让见；可若不怀疑，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又是什么呢？
　　
　　乌溪吞吞吐吐了半天，终于放弃似的道：“北渊，我、我就是害怕有一天会失去你。”他微低着头，不敢看向景七，像是在等待宣判结果。
　　
　　景七面无表情地盯了他一会儿，若有所思道：“不对吧，以你的手段怎么会担心这个？”
　　只听他一如往常那样话语里带着几分笑意：“你是太开心了，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乌溪看向景七，像是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
　　
　　景七在乌溪殷切的目光中继续道：“你啊，做什么都太过用功。这么多年心里一直有一根弦紧绷着。现在，这根弦突然松了下来，你反而不习惯了。喜不自胜，也是人之常情。”
　　
　　乌溪愣了一会儿，才如梦初醒般地轻声道：“原来是这样啊……”他轻轻地笑了一下，真诚地道：“北渊，我一直觉得你像我的老师。”
　　
　　景七干咳了一下——那个鹤发鸡皮、故弄玄虚的老狐狸？
　　
　　乌溪解释道：“我不是说你长得像我的老师。你给我讲的这些话，靠我自己想是想不到的。除了你，不会再有人对我说这些话了。”
　　
　　不会有人理解他这些荒唐的想法，不会有人告诉他这些不过是人之常情。
　　
　　景七得意地笑道：“你可是我的人。夫妻之间互相扶持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我要连你都照顾不好，还算什么男人？”
　　
　　大气理智，通透豁达。乌溪不止一次地觉得能够遇到景七真是太好了。
　　
　　如果跟这样的人一起还要胡思乱想，白白辜负这些大好时光，那可真是不识好歹。
　　
　　眼神交汇间，一切言语都太过苍白。乌溪把景七紧紧拥入怀里，景七正要趁热打铁，下一刻，便来了人把乌溪叫了去，只好暂时不提。
　　
　　——好在，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乌溪不舍地看向景七，温柔地吻了吻他，这才匆匆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平和。景七每天在路塔面前卖弄学识，偶尔带着武士们逛集市打猎，或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练练拳脚。
　　
　　每天最期待的还是跟乌溪一起，在风景宜人中闲庭漫步，在夜深人静时互诉衷肠。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来到南疆的第二个夏天，南疆各地山洪暴发，无数寨子被冲毁。乌溪带着武士们赶去受灾最严重的地方支援。几天的时间里，景七忧心仲仲，三番五次跟留守的武士们打听情况。
　　
　　武士们告诉景七：每每发生山洪，会造成大量的山体滑坡、道路中断和房屋毁坏，大巫要花上一段时间善后是肯定的。
　　
　　半个月后，一封书信寄回家中，景七才稍稍松了口气。
　　
　　乌溪在信里叮嘱景七：天亮了不要赖床，到了时辰就要好好吃饭，晚上早点睡，不要带着路塔玩昏了头……字字句句皆是日常琐碎，却无比珍重。
　　
　　景七小心地把信纸折好收了起来，望向远处黛色的山峦，像是能感受到那个人似的。
　　路塔拉了拉景七的衣袖，指了指旁边，道：“爹爹，老师现在在那个方向。”
　　
　　路塔在乌溪出发后，便担起了南疆的日常事务。也许是乌溪授意，路塔从不在景七面前提那些族里的琐事，此时突然透露乌溪的位置，可见这孩子时时刻刻关注着灾情。
　　
　　景七弯下腰把路塔抱了起来，道：“路塔，你老师给你的信里都说了什么。”
　　
　　路塔脸一僵，然后摇摇头，道：“我不能说，我说了会受罚的。”
　　
　　景七没再追究，路塔却十分懊悔自己的多嘴，总觉得爹爹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路塔确实没想错，景七心里正暗自琢磨着怎么偷信。考虑到人多眼杂，他身边还随时有侍卫跟着，万一偷信的事被路塔知道了，也不值当，只好作罢。
　　
　　他便想去套话。哪想乌溪人不在，淫威犹在。这些南疆人看着老实巴交的，嘴却严密得跟蚌壳似的，乌溪不想教他知道的事，他是一个字都打听不到。
　　
　　有时他会想反骨一下，使尽手段带着人找过去，吓乌溪一跳，就算被训了，也好过这样惶惶不可终日。
　　
　　然而，理智大于感性，这事想想便过去了。
　　
　　说到底，他不过是希望那人能平平安安地回来。
　　
　　等待的日子总是漫长的，两个月后，乌溪终于带着武士们归来。
　　
　　景七站在门口张望，再次相见，那人眼里依旧是那熟悉的温情。乌溪急忙走向景七，一手把人揽进怀里。
　　
　　乌溪此行看遍了骨肉分离、阴阳相隔的苦痛，想到家里那人，心里憋了好些话想说。现在他好不容易见到人了，只觉得回家的感觉真好。
　　
　　景七却顾不上感慨什么，他看了眼乌溪那条用夹板固定着的手臂，道：“怎么受伤了？”
　　
　　乌溪坦然地回道：“救人的时候受了点小伤，没什么大碍。”他看着景七想捧起他的手臂看看又不敢轻举妄动的小心模样，声音更柔和了些：“别担心，我有注意将损伤控制到最小。只是为了稳定伤势，才夹上了木板。”
　　
　　以乌溪的体格和自尊，竟然带着伤被他瞧见。景七关切道：“你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别勉强自己。”
　　
　　“我没事的，再修养个几天就全好了。”乌溪拉着景七的手往屋里挪步，后面则跟着一脸不知所措的路塔。
　　
　　正巧赶上午膳的时辰，乌溪惯用右手，却在这些日子习惯了左手使筷。景七看了心里十分舍不得，端起碗就要喂他。
　　
　　乌溪看着被景七夺走的碗，无奈道：“北渊，我自己可以。”
　　
　　景七轻笑道：“风水轮流转。这伤要是在我身上，你能让我自己吃饭？来，张嘴。”
　　
　　角色互换，乌溪心里难免有些变扭。把碗拿回来不难，可这是北渊的一番心意……
　　
　　景七收敛笑意，道：“怎么，嫌弃啊？”
　　
　　路塔的目光在两人间来回切换，看着爹爹跟老师你一口我一口，好半天才想起动筷。
　　
　　南疆大巫到底还是事务繁忙。乌溪刚风尘仆仆地回来，吃过饭又赶着去处理事务。景七自知劝不动他，也不多说什么。
　　
　　到了晚上睡前沐浴的时候，乌溪卸下夹板，脱去一身的黑衣，苍白到有些病态的皮肤上晕染着大片大片的青紫。
　　
　　他小心地检查身上的伤势，突然听到门外一阵异动，赶紧跨进浴桶，脖子以下的皮肤完全浸入深褐色的药浴里。
　　
　　“乌溪，我进来了。”景七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乌溪有些心虚地回应道：“北渊。”
　　
　　景七披着一件长袍，一头长发随意地束起。他看着几乎要钻到水面下的乌溪，有些不耐烦地道：“别藏了，你这点事能瞒得住我？”
　　
　　乌溪一声不吭地待在水里。景七四处打量了一下，拿过桶边挂着的浴巾，用水浸湿，小心地帮乌溪擦洗身体。
　　
　　或许是在热水里泡着过于舒服，又或许是景七的动作太过温柔，乌溪慢慢放松下来。屋里水汽朦胧，连带着意识也模糊起来。
　　
　　景七语气平淡：“下次出门带我一起，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乌溪直白道：“我不带你去，你去又帮不上忙。”
　　
　　景七动作顿了顿，没接上话。
　　
　　乌溪说的没错，山路难行，他去了也是个拖油瓶。
　　
　　可这两个多月的等待实在太过漫长，回来的武士里少了好几个熟悉的面孔。在这广阔的十万大山里，这样的天灾每年是少不了的。山崩水出，一夜之间便可倾覆所有。
　　
　　景七见得太多，惯于做好最坏的打算。就算是如乌溪这般神通广大，也不过是肉体凡胎罢了。若是……若是哪天真有什么不测，死在一起也不失为一种美事。
　　
　　大概是察觉到了什么，乌溪用力地捏了捏景七的手，道：“北渊，我没那么容易死的，我也不会随便让自己陷入危险。”
　　
　　景七不动声色地回道：“是，你南疆大巫英明神武，武功盖世，家里家外的事都不曾教我操心过。”
　　
　　乌溪捏得更用力了些，景七立马明白自己会错意了——小毒物从不安慰人，也从来都说一不二。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乌溪道，“不管我遇到什么，发生什么，我都会为了你活着回来。”
　　
　　景七看不到乌溪的脸，眼前却闪过无数个相似的场景，这个人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么简单真切。
　　
　　乌溪转过身来，顿时与景七脑海中的画面重合到一起。
　　他调整到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继续道：“我跟族里的巫师和祭司们商讨过了，每个寨子出一批人建桥修路，物资不够就找我来批。其实族里有经验的人能看出山洪的前兆，只是很多寨子平日里进出都困难，族人们根本来不及避难。
　　“等桥和路修好了，族人们能更安全地进出寨子，有什么事也能及时避险。我还可以带你去远一点的寨子里看看，那边有很多好吃的和好玩的，你一定会喜欢。”
　　
　　景七静静地听着乌溪说完，道：“你下午就是忙这事去了？”
　　
　　乌溪点点头。
　　
　　景七道：“修治道路，通达交通，方能使国家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随后他有些不满地撇撇嘴，道：“你倒是挺会给我画饼。等修完路再去玩，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
　　
　　“大概要两三年的时间才能完工。”乌溪认真地回道，脸上突然露出几分笑意，“那时候我可以放心地把一些日常事务交给路塔处理，我陪你的时间也可以宽裕一些了。”
　　
　　景七心领神会，也不知道路塔碰上这么个老师是福是祸。
　　
　　他心里这么唾弃着，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
　　
　　乌溪是南疆的大巫师，也是他景七，景北渊的人，心系南疆的同时，也时时刻刻在为他们的未来做打算。
　　
　　
　　后来，乌溪果真兑现了他的承诺，抽出三个月的时间带景七出去游玩，顺便探查民情。
　　
　　穿过青山绿水，探访古朴的祭典仪式，品尝各地的美味佳肴。
　　
　　乌溪终日保持着大巫师的威严，走到哪里都像是尊专门供人顶礼膜拜的石像，唯有在景七面前，这尊石像才像是有了生气一般。
　　于是一路上不少人被乌溪脸上那异常柔和的表情吓得不轻。看得出大巫师身旁的这位年轻人地位不凡，所以他们对景七的态度十分恭敬热情。
　　
　　数十个日出日落后，他们回到家里。这次乌溪没有急着去处理事务，而是与景七坐在屋外的凉台上，细数旅途中的点点滴滴。
　　
　　此时路塔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后来老师和爹爹去中原走了一遭，才发现他那自尊自律的老师竟然也会有乐不思蜀的一面。
　　
　　他理解老师和爹爹去中原的决定，也希望自己早日能像老师那般出色，成为独当一面的大巫师。
　　
　　然而，路塔心里还是止不住地想念。昔日的情景历历在目，沉默和严厉背后满是关心和温情，亲近和依赖早已在岁月无声中生根发芽。
　　
　　路塔倚着月下竹楼，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孤单。
　　
　　一天傍晚，乌溪和景七终于回到寨子。路塔迫不及待地赶去迎接他们。
　　
　　乌溪看到路塔时，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他走过去，温和地道：“路塔，辛苦你了，你做得很好。”
　　
　　路塔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景七也走过来，笑道：“路塔，有没有想我？”

路塔点头道：“当然想。”
　　
　　景七开玩笑地道：“下次，可以给我们写信。”
　　
　　路塔却摇摇头，道：“我已经想明白了，我的使命就是好好用功，努力让族人生活得更好，这样才不会教老师和爹爹担心。”
　　
　　景七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说好的久别重逢的温情戏码呢？这小子莫不是在跟他赌气。
　　
　　乌溪的脸上却露出会心的一笑。
　　
　　人生苦短，哪有那么多时间用来伤春悲秋？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景七方才恍然大悟，赞许地拍了拍路塔的肩膀，随后道：“走，回家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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