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小狗会蹭投食者的脚

内有恶犬，请勿远离

摄氏度三

2025/04/26 2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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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及这程和江和龚效的“奸情”，还得追溯到他和龚效关系没那么好的时候。
龚效莫名亲近起程和江的时候，其实程和江相当困扰。被喜欢当然是令人高兴的，而且对方是自己恩师朋友的儿子，还是自己的挂名师弟，能改善关系也不赖。可龚效的性格和程和江截然不同，而且龚效还相当自由自在，不在意规矩，让程和江相当不感冒，还会忍不住开口提醒。
没想到龚效会听，而且要求的仅仅只是奖励，例如让程和江给他巧克力吃或者夸他，虽然很快又会犯，但多次纠正后，也就真的慢慢改掉了。
程和江莫名有种训狗的感觉，虽然这个比喻不太礼貌，不过真的很贴切。龚效就像是精力过于旺盛的狗，到处跑来跑去拆家来发泄精力，其他人看他这样被吓到了以为是条恶犬，每天扔了食物给他就跑，但其实只要多溜溜他就能停止破坏，改成跑步拆马路上的野花野草。
虽然都是拆，但总之还是姑且能守规矩的。
而且，龚效似乎很在意真诚，程和江问过龚效为什么喜欢跟自己在一起，龚效说因为他实话实说，无论是赞扬还是批判都很中肯，却也不是完全不过脑，而是真的诚恳。
多少有点过誉了，程和江自认为自己只是不擅长表达而已。
但总之，龚效莫名其妙地就和程和江亲近起来，程和江对龚效也有所改观。然而真正让龚效的态度再次改变的，还是那件事。
那天，程和江约好了要给龚效补课——其实龚效并不是不会学，他就是任性，不喜欢老师就不听老师讲的课，并且他基本没多少个老师是不讨厌的——然而过了一个小时龚效还是没有出现，让程和江有些疑惑。
其实龚效性格随性，不算特别守时的人，然而再怎么说也不会迟到一个小时连电话都不打，按照龚效的性格明明应该发个消息理直气壮地说自己要迟到才对。
犹豫片刻，程和江还是给龚效打了电话，大概过了半分钟才被接起来。
“喂……”
电话里的声音懒洋洋的，像是没睡醒，换个人这个时候可能就生气了，不过程和江只是问：“给我个你迟到的理由。”
“你谁啊……”
“……”
好吧，看样子是生病了。
“你在哪？”
“关你什么事？”
这个久违的语气，看起来病得不清啊……
“我是程和江。告诉我你在哪。”
“程和江……”龚效安静了一会，“哦，四眼小书袋是吧。”
程和江愣了愣，一时之间不知道龚效这是夸还是贬低，毕竟他是第一次听到龚效这么形容他。不过龚效已经报上地址了，说完迷迷糊糊地道了句歉，挂了电话。
程和江觉得龚效有点敷衍，不过比起生气更多是不在意，因为归根结底龚效在他心中的形象就是个有点顽劣的小少爷，没那么坏，但也算不得太好。和龚效打交道他早就做好了这种准备，无论如何，龚效是恩师挚友的儿子，而且目前能劝动他的就只有自己。
——比起朋友或者后辈，龚效更像是一个有些棘手的他需要完成的工作。
程和江买了些水果，到了龚效报上的地方开过去，到了城郊的别墅，按了按门铃，却没有人开门，犹豫片刻，还是给龚效打了电话。
“怎么了？”龚效的声音有些沙哑，“要找我算账的话明天再说，我现在很烦。”
“你在休息？”
“嗯。”
“要休息多久？”
“谁知道。”
“那你先来开门。”
“什么？”
“我在外面。”
电话里传来了有些虚浮的脚步声，过了一会挂了，然后门打开，龚效出现在面前——他看起来脸色苍白，眼里有血丝，表情有些憔悴，皱着眉头似乎不太高兴。程和江愣住了，他以为就是感冒发烧，没想到龚效看起来似乎真的很不舒服，看来真不是故意放他鸽子也不给他消息的。
“你来干什么？”龚效的语气奇奇怪怪的，好像回到了一开始认识的时候，又好像不太像。
“来看你。”
龚效站着没动，似乎在忍耐什么，过了一会，低声说：“哦。”
程和江只当龚效是生病了所以态度奇怪，走进去，龚效坐在客厅的沙发里东倒西歪地躺着，看着有些恹恹的。看平时那么嚣张的龚效现在这么没精气神的样子着实可怜，程和江说话的声音都轻了点：“怎么突然生病了？”
“地脉紊乱。”
程和江脸色微变，作为环境整备员，他最清楚曝露在紊乱地脉下会有什么后果，甚至环境整备员本身的防身手段就有紊乱地脉的装置。
程和江知道龚效也是从事地下城讨伐的，虽然他没怎么关注，不过似乎龚效蛮活跃的，大概是不小心受伤了。想到那天一起攻略B级地下城时龚效的态度，程和江的气就上来了——所以说攻略地下城就不能闹着玩啊！这不是出事了吗！
他深吸一口气，现在不清楚前因后果，而且龚效是病人，要问之后再说。
“为什么不去医院？”
“不想去。”龚效翻了个身背对着程和江。
“现在去。”
“不要。”
“……龚效，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现在，立刻，去医院。”
龚效站起身走到程和江面前，因为身高差距压迫力十足，语气也罕见地冷了下来，一字一句地说：“我、说、不、要。”
“理由？”
“就是不想去。”
“我让你告诉我理由。”虽然此时此刻的龚效给人感觉很危险，但程和江反而不自觉提高了音量，“我不需要其他的废话。”
“我讨厌医院。”
“为什么？”
“不想说。”
“……”程和江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但想到龚效现在非常不舒服，也就没计较，叹了口气，“行吧。”
现在龚效的情况也吃不了水果，程和江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嘱咐了龚效一句“好好休息”，关门离开了，赶到工作的地方拿了一些药物，申请了紧急手续，背了些装备，再次赶回到龚效家里。
打开门的时候龚效还躺在沙发上，听到声音看了一眼，看到程和江，有些惊讶地起身：“你还在？”
程和江没空和龚效唠嗑，就地在龚效家里装设备，调试了一番后，抬头让龚效过来。
“躺下。”
程和江指了指地板。
龚效有些茫然地躺了下去。
程和江拿出一根用特殊材料制作的导引棒，平时是用来勘探地脉用的，因为地脉肉眼不可见，这相当于探到水下的棍棒。不过拿来和平时稳定地脉的小型设备连接后，能处理因为暴露在紊乱地脉环境下而身体不适的问题。
看龚效现在的样子应该不算严重，再吃点药休息个一两天就行……不过时候还是得去医院看看。
“有轻微的电流。”程和江低声说，“不用担心，我会调整到安全范围内，而且不会疼。准备好就点头。”
龚效还有些发愣，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程和江轻轻触碰到龚效的腰侧，龚效因为电流震了震，神色也清醒过来。简单地做了一点处理后，程和江放下导引棒，以龚效的家为单位重新布置了一次，而后给龚效泡了一些冲剂，放到龚效面前。
龚效虽然脸色看着还是不太好，不过清醒很多了，接过药默默喝下去，看这程和江因为忙来忙去而有些汗湿的衣服，沉默了一会，轻声说：“……谢谢。我刚刚还以为你走了呢。”
“真谢谢我就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这次真不是我的问题。”龚效举起手，澄清道，“我可没有离队，大体上也听指挥了。”
“那是怎么回事？”
“是意外。地下城的领主能够干涉地脉，我没有经验，下次再遇到就不用担心了。”龚效笑了笑，“如果还能遇到这么稀有的怪物的话。”
程和江愣住了，有些震惊地看着龚效：“你讨伐的到底是多少级的地下城……？”
“刚刚升到S级的。”龚效表情有些得意，“怎么样？我可是很厉害的。”
程和江用了好一会才逐渐回过神来，不得不说这的确刷新了他的世界观，他以为就龚效这吊儿郎当的样子参加A级地下城的讨伐队都够呛了，谁想到龚效会接触S级地下城的领主级别的怪物，显然是主力之一……
“……那么，为什么不想去医院？”
“你还在在意这个问题啊？”龚效夸张地叹了口气，“不问不行吗？”
“如果涉及你的隐私，那就算了。”
“算不上隐私，只是一点小事而已。”龚效坐下来，语气很平常，“我小时候想让爸妈陪我去游乐园，不过他们挺忙的。有一次离家算是相对比较近的地方新开了一家游乐场，他们答应我在开业那天带我去。”
“前一天晚上我因为睡不着第二天不太舒服，那个时候算是异能正在成长的时期，所以比较容易出毛病……总之，我发烧了。我在医院一直等一直等，从白天等到中午，又等到晚上，直到十二点过了。”
说到这里，龚效顿了顿，耸了耸肩膀。
“之后我就不太喜欢医院了。”
程和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事可大可小，因为人的性格和经历而异。不过无论如何，作为讨厌一个地方的理由，也的确是足够了。
“老实说，其实我不太喜欢生病的感觉。”龚效喃喃自语，“感觉很不舒服，我会忍不住脾气暴躁。”
“……哦。”程和江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句废话，所以只能干巴巴地回答。
“没有别的了吗？”
程和江斟酌片刻，掏出一颗巧克力喂给龚效，而后摸了摸龚效的头。
“这个病生得很光荣。”程和江斟酌词句，说实话他真的不擅长，“你很努力了，很棒。”
龚效突然抱住了程和江的腰，因为姿势有些别扭，程和江愣了愣，随后走过去坐着，让龚效抱得更顺手一些。龚效枕到程和江的大腿上，埋到程和江的小腹里，蹭了蹭，让程和江觉得有些痒痒的。
“再夸夸我。”
这是在撒娇……？
这时的程和江还不知道以后龚效的撒娇会成为常态，以为龚效因为生病不舒服，于是剥了一些水果喂给龚效吃，权当奖励。
龚效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你还没夸我。”
“……乖乖吃药了，很棒。”
“好敷衍。”虽然龚效这么说，但他的语气很愉快。
程和江实在扣不出什么字眼来了，考虑到龚效还不舒服着，干脆直接摸了摸了龚效脑袋。龚效略微调整姿势，蹭了蹭程和江的手心。
感觉到手掌心里的发丝柔软的触感，程和江突然有种怪异的感觉——该怎么形容好呢？被有点难管的大型野兽亲昵地贴近了？看到娇纵任性的小少爷放下架子变回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了？
“抱歉，我不想发脾气的，但是生病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我还以为你也被我吓跑了。”
“还好，不算吓人。”
程和江作为环境整备员也算半个领头人，和人起矛盾对方生气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考虑到龚效是雷系异能者，而且能参与讨伐S级地下城大概率等级不低，身体不适时会脾气暴躁倒也不奇怪。
“我小时候有时会羡慕别人。”龚效握住程和江的手，用脸颊贴着，轻声说，“同样都是吃下苦涩的药物，他们能得到夸奖，说很棒，但是我没有。”
“为什么？而且令尊令堂对你很是疼爱吧？”
“嗯，但是他们比我夸我，更喜欢攻击别人。攻击医生、同学、老师、路人……而且不仅仅是他们骂，看着他们的态度，会有人跟着一起。”龚效垂眸低声说，“久而久之，会想和我搭话的人大多都是些阿谀奉承的家伙了。”
“你没和他们说过吗？”
“我说了，但是没有用。他们那么多年累积下来的行为模式，我改不了。”龚效慢慢摸索着程和江的手指，“而且他们对我的确很疼爱，无论多少零花钱都肯给我，无论我闯下什么祸都不会责备我而是不讲理地护着我。”
“……但其实你想被责备？”
“嗯。对了就夸，错了就骂，那样我反而会比较轻松。”
“……抱歉。”
“为什么道歉？”龚效抬起头。
“我对你有些误会。”
“是吗？”龚效又埋到程和江的手心里，“那你要补偿我，不然我不会原谅你。”
“你想要什么补偿？”
“哄哄我。我现在头好疼，腰好酸，手脚没力气，还好冷，总之全身不舒服。”
程和江一一记下，给龚效按摩并且煮了一碗热粥。看着龚效笑眯眯地捧着碗喝着，似乎很满足的样子，程和江突然觉得龚效比他想象中的要好懂很多，或者说好搞定很多，本性不坏。
虽然程和江还是不懂为什么龚效会突然亲近自己，但他隐约觉察到了龚效或许有些寂寞，想要找个能信得过的人陪。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他好像就是这小少爷看中的人。
总而言之，他并不讨厌。
……直到那一天，情况忽然发生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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