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多拉冈德之龙

烟岚探山

2025/04/10 0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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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晚上吃烤龙鲑，洒了一些粗盐，配上漂用莓果简单熬的果酱。龙鲑肉脂肪丰富，浆果的酸甜可以平衡那一份油腻，别有一番滋味。虽然只是用炭火烤熟了鲑鱼肉这样简单的烹饪技巧，但哥舒临却吃得不亦乐乎。可能是契约的加持吧，漂想。毕竟自己差一点就把果酱熬糊了。

暮色四合，倦意袭来。哥舒临领着漂去后山上一小汪温泉洗干净了身子。少女躺在柔软的床铺上，迟迟合不上眼，哥舒临的翅膀却已经探了过来，盖住她的身体。

漂看着哥舒临的脸。他长得着实好看，轮廓线条流畅又凌厉，鼻梁高挺，唇角薄而有型。银白的额发挡住眼睛，上挑的鹰眸下有淡淡的深色，衬得那对金色的虹膜愈发冰冷深邃。

他嘴角的伤疤又是怎么来的呢？

他白天受了那么重的伤，现在真的没事了吗？

好在他答应了会慢慢告诉她一切。

“想看就凑过来看，偷偷摸摸的做什么？”

哥舒临睁开眼，对上漂的目光。

“我又不会吃了你。说吧，要什么？”

“你不是能偷听我的心声吗？”

“又不是时时刻刻都可以。只有你的想法足够强烈我才能感觉到。”

漂颇有些不好意思，支吾片刻：“你真的没事了吗？白天的伤那么严重……这几天我可以来照顾你。”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还会关心我？”哥舒临笑道。

“……没关心你，你爱说不说。”

“只是小伤而已，早已无碍。”龙破天荒的没被她的冒犯惹怒，反而柔声道，“我们明天去奥尔加修道院。”

“好吧。”

漂紧紧闭起眼睛，试图催眠自己。可越是这样做，她意识里有关哥舒临的存在就愈发明显……

是契约的作用吗？

她再次睁开眼睛，龙依旧看着她。只是这次，他抬起翅膀，张开手臂。

“过来吧。”

“诶？”

“不是要我抱你吗？”

漂踌躇片刻，站起身，走到哥舒临身边慢慢躺下。巨龙温暖的怀抱保护着她，散发着冰雪和松林冰冷好闻的气味。这下不止是思想，身体也紧紧挨在一起。

好暖和。漂靠在他肩头。

好安全。

“……你就这样抱我？”漂依偎在他怀里，“万一我现在杀了你怎么办？”

“别忘了，我们现在共享生命。”哥舒临蹭了蹭她柔软的黑发，“杀了我，你也会死。如果你到现在还不忘要杀我，那你当时为什么要和我结契呢？”

他抚摸着她的黑发，像在给自己心爱的山雀梳理羽毛：“我明明都叫你走了。”

“我不知道。反正我当时不想你死。”

“那现在呢？”

“……有一点点想。”

“嗯。”

“你要是多抱我一会儿，也许就不想了。”

龙尾缠了上来。

“现在呢？”

“不想了……”

“那为什么还不闭上眼睛？”哥舒临点了点她的鼻尖，“在想什么？”

“我在想莱西和瓦琳……”

“谁？”

“我的义兄和义姊。”

少女纤细的手指缠上哥舒临银白的长发，一圈又一圈。

“我偷偷看过他们的房间，里面很暖和，很温馨，我怎么布置我的屋子都做不到。我现在明白为什么了……不是因为泰迪熊，柔软的被子和枕头，或者温柔的会给他们讲睡前故事的佣人，是因为爸爸妈妈……

“原来被人抱着，是这种感觉。”

哥舒临亲了亲她的发顶，声音潮湿沙哑：“他们对你很差吗？”

“算不上好……有什么事情，有什么东西，我都得让着哥哥姐姐，不然会被关禁闭。”

“那你应该恨他们。”

“可他们对我也算不上差……”漂定定地看着他，“他们送我去了教廷骑士团。如果有人敢对我说‘你是个流着贱民血的假帕罗蒂’，爸爸妈妈会狠狠教训他们。”

哥舒临不出声了。

“我属于帕罗蒂，又不是帕罗蒂。我是勇者，又当不了真的勇者。我想得到养父母的信任，又想在此之后与他们一刀两断。”

篝火映亮少女的侧脸，让她乌黑的发丝被染上落日般的橘色。

“我这辈子就是这样，爱不到底，也恨不到底……”

巨龙低垂着眼眸，目光在漂身上来回摩擦，不知想到了什么，半晌，突然轻笑一声。

漂刚疑惑地抬起头，就感觉一只大手按住了自己的脑袋，像摸猫一样来回抚摸——哥舒临居然笑了，锋利的唇角向上挑起。只不过，即便是笑容，也依然带着那股危险的气息。

“没什么不好的。”他的声音比往常任何时刻都要温柔，“那是你的情感，不需要外人来评判。强烈也好，平淡也罢，不是所有人都能感同身受。你不必追寻所有人的理解，你也不用当所有人的英雄。”

“龙也知道这种道理？”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小丫头。”哥舒临冷笑一声，表情却不那么冷漠，“去睡吧。”

“可是我想要羊皮毯子。”

“不要得寸进尺。”

话虽这样说着，哥舒临还是把自己身下那块毯子让了出来。

“别忘了这里是我的巢穴。”

“哥舒临，真奇怪。”

“哈？”他皱起眉头。

“你明明那么凶，为什么我不讨厌你呢？”

“我哪里凶了？”

“因为就算我和姐姐去要羊皮毯子，她其实也会给我一块的。”

“因为帕罗蒂家的人不缺一块羊皮。兔崽子，你姐姐是贵族，她只是不想在妹妹面前显得自己很小气。没人会在意自己不缺的东西。”

“是噢……那我们只有一块羊皮毯子，你是不是很缺啊？你给我了的话——”

“你用吧，我不冷。”哥舒临不耐烦道，“况且我是龙，我要什么没有？以后你要是冷了，早点和我说。我感觉不到冷，你应该知道。”

“那你怎么要羊皮毯子？”

“因为这东西软——行了，睡觉了，兔崽子，别明天去修道院的时候起不来床。”

“所以你喜欢羊毛毯子是吗？”

“哪来那么多问题？”

哥舒临不耐烦道，却看见漂定定地看着他，金色双眸里落入月光，变成了冰冷寂寥的日光。她大概在期待着什么，那种表情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就好像被闯入了自己心中尘封已久的阁楼，荡漾起难以言喻的情感来。

“是，我喜欢。”

哥舒临翻过身，和她面对面躺着。

“你到底想问——”

话音未落，他就感觉她抱住了自己，温暖的身躯，柔软的触感，轻柔的鼻息。黑色的长发像藤蔓一样缠上他的手臂，让他一瞬间愣在原地。

“没有人愿意给我他们在意的东西。”

她小声道。

“你是第一个。”

半晌，哥舒临低下头，高挺的鼻尖蹭着少女柔软的黑发，强壮有力的双臂将她轻轻抱在怀里，龙尾也缠了上来。

“什么都没有，你还真可怜。”

“……”

她攥紧他胸口的衣衫，没有说话。

“好了，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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