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 [刃恒刃]白矮星

[刃恒刃]白矮星

16

远霜孤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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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

「真是让人垂涎欲滴！」

丹恒与刃在此地分头搜寻、蹲守了三日，毫无进展。这处裂谷内似乎只有野兽、荒草、树丛，以及枯死断裂的巨大树根，从头顶岩壁的这头伸向那头。

卫星通讯信号在期间已经搭建好了。丹恒与列车组其他成员重新取得了联系，互道平安，并交换了信息。星核猎手那边……也直接搭上列车组的信号，明目张胆地给刃发消息——大概是进一步的任务指示。丹恒没有凑上去看。

他有些漫不经心地想，信号搭建好了也有坏处。比如他总疑心星核猎手那边会不会出于对任务的关注，骇入他或者刃的手机，监视这边的状况——谁知道呢。被无声无息窥视的可能性摆在他面前，概率不算低。所以他和刃也就不太算得上是在独处了。

他没心思在别人眼皮子底下演活春宫。这两天和刃黏糊的时间和强度都默契地降下去。大概刃也猜到了，或者说任务本身提过这件事……也许就在刃刚刚收到的那条短信上写着呢。

丹恒警告似的看了眼手机的摄像头——准确来说，是后面可能看着的人。

卡芙卡歪着头，对一旁的银狼说：“你看，他猜到了。”

银狼哦了声：“诶，你说，我要不要开麦打个招呼？”

“……我觉得最好不要。”

第三夜丹恒守后半夜的时候，贴在岩壁上的耳朵听见一阵踏踏声响，动静不算小。他细细辨认，从声音上听出那该是一群有蹄类生物。蹄子的踏踏声渐近，听着有些沉重，似乎发出这种步履声响的动物体重不轻……不像是这里的水土能自然养出来的东西。

有蹄类基本全是昼行性，不太会平白在夜间大量行动……几乎能肯定是人为。以圣城的生物技术，大抵是在利用改造后的动物做些什么。

丹恒觉得身上有些发冷。不，雇主曾提过的——“内城的生化改造人”。或许那蹄子的声响并非来自动物，而来自人……长着蹄子、不成人形的人，所谓“高级的、‘进化’过的人类”——又或许是未知的战争兵器，与丰饶孽物的器兽、活体行星是同一个演化方向。

刃也被这跑动的声音弄醒了。他们对视一眼，前后出了山洞，顺着这两日摸索熟悉的路，攀到稍高处去望。漆黑的夜色里什么也看不清，只能看到奇怪的剪影攒动着从下方跑过。

天太黑了，看不清路况，状况不明，完全不适合跟上去。于是他们只是等到脚步声远了，重新回到山洞，准备天明再顺着痕迹找去。

丹恒拿着手机，屏幕的微光照着的脸，阴影投在眉间，勾勒出沉郁的弧度。

“雇主之前说他们没有发现过人类行动的痕迹……”他疲惫地呼出一口气，“我想，那是因为在这里的‘人’，根本就不是人的形态……”

刃在黑暗里淡淡地哦了声：“叹什么气？”

“你说他们还算不算人？”

“我只知道那是敌人，那就够了——至于你，到时候别让我抓到任何破绽。”

“……我不还至于糊涂到临场心慈手软。”

丹恒听见对面冷哼一声。有只手从黑暗中凑过来，按灭了他的手机。

没有声响，没有光。只有触觉。而触觉从不泄密。丹恒感到眼角印了片温软，一触即离。

“呵……”刃的指尖搭在他颈侧动脉上，轻点了三下，话里带了只有丹恒听懂的深意：“但愿如此。”

星核猎手基地内，盯着屏幕的银狼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她和这两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get不到一点。也不知道老对手之间哪来这么多莫名其妙的哑谜可以打——谁家死仇成天只阴阳怪气不干架啊？

而且，刃叔居然会有这么健谈的时候么？和她出任务时明明人狠话不多，怎么到了丹恒这里就全是嘴炮输出……银狼忽然悟了：这不就是战力差距嘛，跟她最近新玩的游戏差不多，进BOSS战前用精神攻击叠一堆debuff才更好打——强攻不成，就智取咯。

她殊不知自己的想法与真相南辕北辙，正要再去看丹恒手机前置摄像头时，却见画面骤然暗了下去。她下意识检查了网络链接与摄像头状况，没有问题。她试着调了后置摄像头，又骇入刃的手机，依旧没有任何画面——是那边关掉了唯一的照明。

黑暗里，刃叔说着什么“但愿如此”，丹恒没再答话，然后没了。

……这就没了？银狼盯着屏幕无语凝噎，觉得好像有某种说不上来的该死的熟悉感。有什么不能播给她看的？

——她一时没想起有个词叫“拉灯”。

银狼对于这本就模糊的画面彻底失去兴趣，直接把摄像头关掉，语音挂到后台，打开游戏，一心二用地听着。那边说话的声音有一搭没一搭，她本以为他们或许什么时候就会打起来，可并没有，最多是话语间讥讽两句，气氛甚至莫名和谐。

……真搞不懂他们。

银狼的游戏一直通宵打到卡芙卡起床。卡芙卡凑过来，接替她盯着监控的职责。

“阿刃那边有什么特殊情况么？”

“没出什么状况。刃叔他昨晚精神状态良好，完全没有魔阴身发作的迹象。”

卡芙卡脸上显出几分莫名。也就是银狼加入星核猎手的时间短，还没见过刃遇着丹恒时惯常的激烈反应，不然绝对说不出“精神状态良好”这句话。

卡芙卡觉得这还有待观察。丹恒……这个最大的“诱因”到底是如何变成“良药”的？当真有趣。

银狼打着哈欠去睡了。卡芙卡凝神去听那边的动静。作为言灵师，她对于言辞、人声、语气都有惊人的敏锐。听着听着，她渐渐地、微妙地挑起了眉。

丹恒和刃那边已是破晓时分。二人正计划沿昨夜那群生物的蹄印追踪，刃往来处找，丹恒往去处追。

他们开了语音通讯，以备突发情况。卡芙卡听见一阵窸窣翻找的动静，随后是丹恒的声音，音量很低很低，手机差点没能录清楚：“给。耳机。”

“……嗯。”

刃应和的声音也比衣料相互摩擦的声音大不了多少。这般小声，绝不是正常社交距离能听清的，但他们依旧在顺利地交谈。

阿刃和丹恒在……耳语。细听去，那说话的语气似乎也松弛得有些不像话，完全没有面对死敌该有的紧绷感，甚至于有些咬字还带了似有若无的黏糊。

……哎呀。好像一不小心发现了什么呢。

手机的屏幕一亮。卡芙卡看去，上面是艾利欧刚发的消息：「先别告诉银狼。」

……她刚想拿这个消息逗银狼玩的，看样子不太行。好吧。

刃从耳机里听见那边的打斗声，与丹恒微乱的喘息。

“暴露了？”他脚步没停，仍继续沿着蹄印找，嘴里问了句，“需要收尸么？”

“不用。”丹恒在打斗空隙里回答他，“几个掉队的。”

他的长枪洞穿这奇特生物的躯体，许多处。寻找致命的弱点稍微废了他一点工夫，除此之外尚且没什么难度。他甩掉枪尖上的血，用手机拍了照片发过去。

“有智慧，应该是改造人。弱点在腹部，还有胸腔正中——眉心与脖颈不管用，它们的脑组织不在颅腔，在胸腔。”

那照片里血呼啦差的，还有散落一地的血肉、脏器和脑组织。死者似乎整个被残忍地肢解凌虐了一番，看得刃直挑眉。丹恒仍然在陈述这种生物的各种生理结构，以及针对方式。

“你喜欢这种？”

“不。很讨厌。”丹恒将那堆尸体处理掉，继续向前走，“但要了解敌人所有弱点，最快的方式之一就是解剖。”

“……你还这样研究过多少物种？”

“三四个。嗯，有一个算不上「物种」……但杀起来最熟练。”

刃：……

那可真是受宠若惊。

刃啧了声，停下脚步。蹄印在此处突兀地消失了。他蹲下细看。

“……丹恒。”

“嗯？”

“这些树根有没有可能是活的？”

丹恒顿住脚步扫视周围，遍布在裂谷各处的、看似无害的粗大树根顿时令他汗毛倒竖。

“……很有可能。”丹恒深吸一口气，“我想，我们或许找到了。”

他一边说着，目光也定在了他那边蹄印的终止处——那是一截无比粗壮的树根，从岩壁中伸出来，末端埋在地里。周围的草长得很高了，但明显还比其他地方的草颜色嫩上那么一截，泾渭分明。

“……所以呢？要等它再开门？”刃的耐心显然快告罄了，“直接让我杀进去得了。”——当然，只是说说，一味靠杀得不出情报。

丹恒也略有些烦躁。

三天三夜的蹲守进展有限。先不说多久才能等到树根再起变化，就算树根现在就露出通道来，如何隐蔽地进入也是个问题。云吟术可以做到隐匿身形，但施展云吟免不了要和水打交道，隐患并不小——若非如此，丹恒先前便直接带着刃隐身翻墙进内城了。

相比之下，地道的看守通常相对会少很多。只要看准换防时间，迅速搞定入口和出口的几个，基本就没问题。但结果是，这个地道甚至只在内城人的队伍抵达时才出现。

他们两个再强，也不可能毫无动静地就干掉一个大队，到头来还是只能冒险用一用云吟术……就难度而言，走地道需要从头至尾混在敌方队伍里，这还不如直接去翻城墙省力。

但相对地，穿过地道，就能直达圣城的核心，进入雇主他们也未触及的情报领域……这样能节省不少麻烦。

“再等三天。”丹恒能做的也只有听天由命。按照规矩，列车停靠的时间是七个标准日，换算到这个星球的时间，那就是大约十个昼夜……他们已经快用掉了四个昼夜，不能把时间全部耗在这。

“云吟术没问题？”

“不知道。”丹恒说，“需要试试。”

先前说过，这座星球的水汽会让丹恒感到排斥。尽管这里已经是戈壁，空气中的水少得可怜……但这种厌恶感依旧隐隐徘徊不去。

这样的水汽如果凝结到他操控的水流里，或许会严重影响他的情绪和精神……而在现在这种境况里，除了刃也没有别的人可以安抚到他。

刃已经赶来，看向丹恒：“开始吧。”

丹恒手中掐诀，流水迅速将两个人一同包裹住。在丹恒的视野里，刃的身形如同被橡皮擦去，一点点变得了无痕迹。好在水中有刃的气息，带着血的腥甜气味，令他的不安稍稍平复。

他定了定神，细细感受着流水的状态。水流的表层很快渗入了什么冷而沉的东西，一点点溶在水中，扩散开去，令人骨髓生寒，心脏微微紧缩。

“有点冷，但在可忍受范围内。”丹恒微微呼出一口气，这比他的预想要好一点。云吟术应当还是可以正常使用，只是……似乎不能使用太久。至于可以用多久，有待观察。

他维持了一会术法，那些阴冷的物质顺着水流浸过来，越来越浓，像要一路蔓延进血管中去。现在丹恒可以觉察出来那是什么了——是并不属于他的绝望、痛苦、悔恨……像圣城清晨时分寒凉入骨的朔风。一丝一丝渗入，要占据他情绪的高地。

身体表面只覆盖了一层薄薄的水膜，他却觉得像是被浸在深海的水压之下。尽管持明的躯体能够承受这种压力，但他仍然讨厌深海的氛围——沉冷、黑暗，像是死亡一样。

“丹恒。”刃在水中不安地动了两下，他视觉上看不见丹恒，“……你在哪？”

丹恒便凭着感知摸索过去，抓过刃的手腕。那截手很凉，触摸上去没有一丝温度，像是死人的手，令他心下一慌。刃被他的指尖触碰时，略微瑟缩了一下，大约也是被同样冰冷的温度惊到了吧。

“……你也感觉到了。””丹恒挥去脑子里糟糕的臆想，将那只手攥得更紧，“还好吗？”

刃的语气相当差劲：“不好。”

丹恒便走得离他更近些，两只手摸索着搭在刃的肩上，头埋过去，听刃的心跳，确认他还活着。是真的活着。他松了一口气：“……我也不好。”

就刚刚那一下温度冰冷的触碰，他心里都不可抑制地去想，刃是不是没等等他便真的死了——但凡动动脑子就知道这还不可能，可脑子也像是被冻僵了一样，运转得愚钝至极，总不受控制地将事情往最坏的境地去想。

他不可控制地想起幽囚狱冰冷的铁链，想起梦中地狱般的图景。他记起他不知第多少次从同族的追杀中逃脱、又不知第多少次杀死刃——那时他靠在树桩旁喘息，迷茫的视线投向夜空群星。星海虽大，却不知要再往何处去，只是一路逃，逃离开身后无尽渊薮。

他看见血肉模糊到三月和星，就像他不久前才解剖过的、敌人的残躯那样散落一地。还有瓦尔特先生，他的肢体被机械的钢刀切割成无数碎屑纷飞四溅。还有血，他操控的水流成为了血液，凝滞而黏腻，里面浸透着不知多少人的碎肉。

血与肉被断骨搅和着，令人作呕，最终扭曲成一团无光的金红色——那是刃的眼睛，空洞无神，瞳孔涣散，随后像熔融的铁水一般从眼角流下，凝成一柄碎剑，迸裂，整个星系都迸裂开。宇宙热寂成了荒漠，坍缩进谁人的瞳孔。

——不，冷静些。他闭了闭眼，再三对自己说：这些都是幻觉。是水中有关死亡的情绪构筑出的幻觉。

但怀中刃的温度确确实实在凉下去，逐渐变成一团虚幻透明的浮冰，随时会溶在水中一样。丹恒冰冷而麻木的躯体甚至快要觉察不出刃的存在，于是他又将刃抱紧了一点，再一点。

幻觉很快又卷土重来，他梦见了飞雪，漫天的飞雪，好冷，好累，连刃的身上都翻找不出一丝温度。刃死了吗？他还会醒来吗？

脊骨在丹恒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刃微微吃痛，握着支离搭在肩上的动作顿住，偏移几分。少许的血液涌出，混进冰冷的水里。

那是血腥气的微热。熨烫的，带着熟悉的气息，闯进冰冷的死水中。丹恒能嗅见那血液里的绝望，苦痛，躁狂，还有孤独，孤独……还是孤独。和水里弥漫的明明也是同一种情绪，纯黑色，是一切属于死亡的味道。

但那炙烫的液体终究不是由无数个体的心绪凝成的死水、不是死志和怨念的抽象的集合……那是刃的，只是刃的，具体而明晰。就像刃的追杀从不带恨意，只是杀意，是那些被「持明」二字裹挟的所谓同族不会有的纯粹。

刃与世间任何人都不同。他的灵魂是热的，像一颗红巨星的拼死燃烧，带着凄丽的光辉……还有相当的一部分是为他而燃。那血也是热的。哪怕是每次死后，那冰冷冷如同死去了的躯壳下，他的血依旧是热的，是还未觉察到心动的丹恒都会为之留恋的温度。

丹恒便循着那股热源而去，近乎手忙脚乱地将刃按倒，唇齿贴合上。暖流顺着喉咙淌进胃里时，他几乎要落下泪来。

他也的确流泪了。眼尾有丝缕的热意阵阵地涌出，也散进冰冷的水里，温热的，咸涩的，充斥不安和恐惧，但多少含了欢悦，冲淡了无尽向下沉沦的失控。

丹恒总算记起这是一场可以随时终止的实验。二人在地上微颤的身形突兀地重新出现，沉冷的水珠散落一地，在周遭草木上撒下一场微雨。

丹恒依旧伏在刃的身上，贪婪地吞咽着这一汪热泉。刃举着支离的动作还僵着，颤抖的手揽上丹恒的肩，支离落了地，砸起细微的尘土。

其实刃在水中看见的也不过是死亡罢了。死亡是他的老熟人了，他很习惯。只不过是在幻痛里又见到无数人死在剑下；见到自己被千刀万剐过上百遍，往日的、未来的刀剑一起落在身上……而已。顶多是会觉得在这种时候活着太痛，死一死或许反而清净。

他想起了丹恒。脑子里闪过新一串真假难辨的幻觉——那是丹恒的各种死状，歪歪挤挤地堆了一路，红毯一样铺展在他面前。丹恒的身体好冰，好冷。他看见丹恒已死……那他该去作伴的。是时候了。他踏上那条红毯，提起剑，架在肩上，向颈侧刎去。

忽然加重的拥抱却在此刻彰显出存在。他被勒得肌肉一抽，一时没能死成。丹恒突然压上来的重量稍稍惊醒了他，他恍然间才记起丹恒在这里，活着的，还没死。

水膜散去，视野中现出丹恒毛毛躁躁的头发，伏在他颈侧，瘾君子一般在生饮他的血。在颈侧酥酥麻麻的疼痛里，刃奇迹般地立刻平复下来，在凉意中放缓的心跳重新开始鼓动，加速。

刃缺氧一般呼吸着，听着交叠在一起的心跳声，感受着丹恒的龙牙咬在颈侧的酥麻的痛觉。他无比期望丹恒能试着这样咬死他，可惜没有。那龙牙蠢蠢欲动地在他的动脉上蹭着，划出血痕，又舔掉，发出啧啧的吮吸声。明明是馋极了，却忍着不下嘴，假模假样……

裹着绷带的手抚上丹恒的后颈，贴着脉搏摩挲下去。他的拇指搭在丹恒滚动的喉结上，一下下地朝下颌轻刮，像在逗一只大猫。

“……就这？”半晌后，他嘲讽着问。

刃听见丹恒的呼吸一乱，磕在颈上的牙渐渐收紧，轻而易举地刺破了他的皮肤，陷入血肉之中——可是最终没有咬断下来，只是留了个野兽似的牙印，便撤开去，青碧的瞳眸里闪出混沌又隐忍的光。

……未免太色气了。刃暗下眸子。

丹恒舔着牙间黏连的血迹，很快垂下眸去，避重就轻地说：“……我找到长时间维持云吟术的方法了。”

刃盯着丹恒失控亮起的眼睛看了几秒——这方法是什么，再明显不过。

“好啊。”他于是嘲弄地说，“把我当成储备粮么……很好。”

丹恒颇有几分狼狈地撇开视线，将口中分泌得过于旺盛的唾液咽下。显然，他的食欲在不合适的地方变得极为旺盛，但……无论如何也不该那样做才是。喝血已经是在踩着底线跳舞了，再往下去……不行。

“……抱歉。”他再次干巴巴地这么说着，几乎要将这两个字硬生生练成口头禅。但谁都知道这句话里没多少歉意，仅仅是无话可说时化解尴尬的说辞。

刃权当没听见。他捏住丹恒的后颈往上提：“起来了，畜生。”

丹恒吃痛地顺着力道起身，手在后颈揉了揉。刃是把他当成什么猫猫狗狗了么？捏后颈？真是……

卡芙卡在另一头听着，觉得暂时不告诉银狼确实是明智的决定——不然要是好奇凑过来听到二位的这种对话、这种气氛……小姑娘纯洁的脑子是会受到冲击的。

那边阿刃还在继续引诱丹恒，听得卡芙卡直摇头。

“不多喝几口么？好不容易遇到改善伙食的机会……”刃充满恶意引诱的声音在丹恒身侧回响，“讨厌吃的东西都塞给我好了，我可以将它变成你想吃的……很美味，不是么。”

丹恒咽着口水，语气动摇，“……别闹。”

“我很认真——你大可以一点点地吃掉我，慢慢品尝。今日吃左手，明日吃右手，一直到心脏，还有大脑……你不想要吗？”

“我……我怕丰饶诅咒影响到我，到时候我的卵清没准都杀不死你。”丹恒完全没敢看刃，只一味找着借口。说罢，他自己似乎也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底气都足一些：“是的，就是这样。”

“艾利欧没提过。”

丹恒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刃嗤笑一声。丹恒的脑子在这种时候也会不好使啊……他凑过去，手指撬进丹恒的嘴里，摩挲着一直没收回去的龙牙：“艾利欧没提过的都无关紧要……丹恒，别找借口了。”

丹恒看见刃轻轻地笑了一下，那戏谑和恶意褪去，认真纯粹得让他心悸。他说：

“丹恒，吃掉我吧。”

——这太诱惑了。哪怕知道这绝对只是通过伪装抛出的诱饵，也太过诱惑了。丹恒狠狠地闭了闭眼，又睁开，眸中几经挣扎。

刃的微微用力地撞上尖牙，指尖轻而易举地被洞穿。血腥气弥漫在口腔里。他看见丹恒的瞳孔一个紧缩，呼吸艰涩粗重起来，尖耳兴奋地微抖着，发丝缕缕向下垂落。

……竟是被他诱得出了本相。

丹恒终究是将那根牙从刃的手指里拔出来，长舌一点点将他手指上的血舔了去，咽下，但也到此为止。

龙裔求饶似的软下语气：“刃……别这样。”

刃看着丹恒濒临失控的样子——这幅隐忍不发的模样最是诱人，服软的样子也很漂亮。只是也该适可而止，再往下去他也快要忍不住了……这该死的任务。

他微微拨弄了下丹恒分叉的舌尖，抽出手来。洞穿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他看了眼丹恒，哼笑一声，将指尖的伤口含在嘴里，啧啧地吮。

“自制力真强啊……丹恒老师。”

丹恒在一旁掩面不语，整个人早就从脖子红到了耳朵尖。他一时半会竟是完全没法凝神，更遑论变回伪装时的样子——自制力强什么的，听上去完全就是讥讽。

“……任务要紧。等你复活可能会错过机会。”沉默半晌，丹恒又憋出一个理由。

这话说得又是理直气壮，给刃气笑了——拿任务当借口，等他们回去，看丹恒还能找什么理由拒绝。

“……星核猎手那边说不定也在监视——”

“闭嘴。”刃恨恨地叫停，“说服你自己的话用不着对我说。”

“……抱歉。”

刃直接给了丹恒一脚。真是欠的。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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