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梦】分手就会死

纸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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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死。”
“黎斗师兄，请你松手。”
“不要，我真的会死，永梦难道要看着我死掉吗？”
宝生永梦原地翻了个白眼，他还能怎么着呢，他总不能一脚把一个上吐下泻同时还哭哭啼啼拽着他裤脚的大男人踢到马路中央然后决绝地离开，这样搞得他多像始乱终弃的渣男，即便实际上始乱终弃的是对面这个男人才对。
“黎斗师兄暂时还死不了吧？只是呕吐而已。”
而且明明是你自作自受吧。宝生永梦无语地垂下视线看了眼仍在装腔作势的檀黎斗，眼神不带一丝怜悯。本来已经说好自己只是去两步路外的摊位上买两根胡萝卜，用不着他跟着，他不乐意非要跟过来，结果被人堆挤来挤去挤得头晕眼花，正好还被隔壁摊位的鱼腥味冲了一脸，最后不争气地缩到了路边小巷子里上吐下泻，都是师兄自找的。拉住我有什么用呢？永梦低下头，抻直袖子给黎斗擦了擦眼泪，又拿出纸巾给黎斗擦拭嘴角。
我没有办法救黎斗师兄不是吗？他想。

“不是吧，你真的跟男的做了啊！好好笑……”
高一级的学长们互相聊着黄段子经过身后的走廊，正在公告栏上张贴校报的永梦手指僵了僵，脊背不由得绷紧了，随后又徒劳地松懈下来。翘起的纸张一角隔着单薄的衬衫凌迟着他的心脏，他拿起胶水把他抚平，心里的创口却已经绽开，鲜血淋漓。
放学后永梦迟了所有人一步，磨磨蹭蹭走到空无一人的旧教室里，黎斗已经等在那里。他当然可以抱怨：“啊啊，永梦你怎么来得这么慢？”他当然也有权利践踏在学校里地位远远不如他的一个学弟，可他怎么可以这么对一个恋人呢？
“哈？”黎斗好像笑得很开心，“你不会以为做过一次之后就是情侣了吧？宝生永梦，你未免也太纯情了，不要表现得像个处女一样嘛，大家都是男的，不是吗？”
“那么黎斗师兄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和我做的呢？”永梦红着眼睛问道，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又是为了什么要把我们之间的事情到处宣扬呢？我对你来说只是一笔谈资吗？”
“我说永梦啊，你说过仰慕我对吧？”黎斗收敛了表情说，“但你难道能为了我付出一切吗？不能对吗？那么让我利用一下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你真的是……很差劲。”永梦收紧了手指，指节用力得泛出白色。他竭尽全力没有冲上前去扇那个人一巴掌，只是用一种哀伤的眼光最后看了眼黎斗，就好像在祭奠自己死去的某种感情，随后转身离开了这里。
黎斗没有去追，对他来说这不过是又一次的分手游戏罢了。

但没人能想到这并不是故事的结束而是开始。
假如早知道会像现在这样需要天天带着一个大型三岁儿童挂件的话，也许在分手——或许还称不上“分手”——的那一天直接物理一刀两断会更好一些。永梦怒极地想道。
据黎斗自己所言，在第二天再一次见到永梦之后，他的心脏突然痛了一下，随后只要一离开永梦三米远的距离，他就会心跳逐渐加速直到无法承受而晕死过去，只有在三米这个范围内，他的心跳才是正常的。没有哪个医生能够解释这个情况，所有人都摇摇头说这恐怕没得治了，不过还好嘛！这不是有现成的应对方法嘛，虽然生活上会造成一点麻烦，总比死掉好多了吧？
“我真的会死掉的。”
永梦第一次见到黎斗师兄露出这样的表情，耷拉着肩膀，整张脸垮下来，浑身都是丧气的氛围，和平常那个温文尔雅、神采飞扬的他差得也太远了。
这恐怕是一场袭击，永梦的脑海里拉响了警报，是黎斗师兄即将用行动彻底击垮他心里那个完美无瑕形象的前哨。
“您不会死掉的。”永梦温和地用着敬语，“像您这么别致的人是连神明大人都意料不到的杰作呢，神明大人不会把他的杰作放任不管的。”
“哈哈哈你的话里好像带了很多刺我听不懂呢！！宝生永梦，就问你敢不敢和我同居吧！”檀黎斗指着永梦，仰天长笑。
“恕我拒绝。”永梦秒答，“我是独居，地方很小，供不起大佛呢。”
“那就住到我那里去！”
“我不要，我并不想再一次被黎斗师兄利用呢。”永梦保持微笑。
“这、这算什么利用！这难道不是救人性命的要紧事吗，永梦你的志愿不就是要成为医生——”
“可是好像很多医生都表示对黎斗师兄的病情无能为力了吧？我还是一个中学在校生，更加帮不上忙了，不是吗？”永梦苦恼地皱起了眉。
黎斗见他软硬不吃，干脆坐到地上抱着永梦的大腿撒泼打滚，场面混乱得如同超市大减价现场，追着黎斗要把他拉起来的老师、檀家家长、宝生家家长，站在一旁手脚并用试图指挥的校长，从床边门缝里偷窥着一场好戏的路人学生们，激流正中央岿然不动的永梦和绕着他转圈圈的黎斗，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闹得整栋楼当夜都没得安生。最后还是檀家家长差点向永梦下跪，永梦才同意了和黎斗住到一起，并且时刻和他保持三米的距离。
与此同时，噩梦开始了。
首先是睡觉的时候。檀黎斗这个人睡相有多差，别人不知道，他还是有点清楚的，于是再三约法三章。
“第一，不允许裸睡；第二，不允许越线；第三，有需求自己去卫生间解决。”永梦示意了一下地面上的卷尺，从房间自带的卫生间到床，统共两米五零的距离，宛如卷尺都在趁机拐着弯骂黎斗二百五，为此永梦还露出了一个让黎斗摸不着头脑的微笑。
黎斗蹭着蹭着就要靠过去拽永梦，被永梦闪身避了过去。“什么需求？没有那回事。”他装傻。
永梦不理他，一床被子砸他脸上，倒头就睡。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果不其然是被黎斗压醒的。只见那人早已无视中间线，甚至无视了两床被子，直接把永梦搂在了怀里当抱枕。头钻到永梦的颈子埋好，鼻息喷出来刮得人心里痒痒的。
永梦……永梦直接给了黎斗一拳。
其次是精致男人令人无法理解的时间消耗。永梦习惯早起，在上课前三十分钟内到达教室温习昨天学过的课程，顺便预习一下今天要学的东西。自从带上了这个拖油瓶，这部分的内容他只能挪到路上做，到校即踩点，运气不好的话刚下车校门就要关了，幸好老师们都认识他，给他开开后门没问题。只是偶尔这么做当然没什么可纠结的，但是如今这种事情是天天发生。这一切都要怪黎斗出门居然还得擦几百层护肤品！
无法理解！永梦一边拧眉一边背单词，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蚯蚓文，最后看走出来的檀黎斗，那两条眉毛都是蚯蚓做的。
而且黎斗还龟毛得很，要是出门吃饭，坚决不到小饭店吃，动辄五星级餐厅，吃得永梦钱包流眼泪。他没有收檀正宗一分钱，也拒绝了对方承担他所有在宿期间费用的提议，因此这段时间的开销都是他自费承担的。
于是才有了开头的一幕，两人上街买菜自己做饭。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这天永梦坐在床沿上敲着酸痛的腿，眼神几乎已经死了。
黎斗洗完澡出来，盯着他的背影猛瞧了一阵，忽然跳上床，从后面抱住永梦。“永……”字刚出口就遭到永梦拒绝：“不行。”
“我还没说要做什么呢。”
“黎斗师兄想做的不会是什么好事吧？”
“永梦你现在变得一点都不可爱了，以前可是会红着眼睛捂住脸请我再进去一点的啊？”
“檀、黎、斗师兄，我想我们已经不再是能够讨论这种话题的关系了吧？”
说完永梦滞住了。檀黎斗捏住了他的手，敲了敲他的腿，让他无比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目前的处境。
“现在的关系？”黎斗“嗤”地笑了。
永梦又给了他一拳，凑齐了熊猫眼，然后愤而关灯睡觉了。黎斗站在黑暗里盯着自己的手掌发了会呆，自顾自地摇了摇头，也爬上床睡觉了。这一回他睡得很乖，没有作妖没有越界，反倒是永梦早晨起来的时候不习惯了。

“我不需要你救我。”檀黎斗蹲在地上呕吐，在心里说，“我只是有点不习惯吧，大概。要是你不在旁边，我就会感到头晕目眩。遵循内心把后果夸大了一点，就这么顺利地得到我想要的了，多么轻松啊……你看，我怎么会需要你这个被我耍得团团转的凡人来救呢？哈……别笑死人了！”
黎斗盯着路边脏污的水潭里的倒影，他看见一双通红的着魔的眼睛。
分手就会死，分手就会死。
他几乎催眠了自己。呕吐感持续不断地袭来，让他四肢酸麻冰冷，不得不依附到永梦的身上汲取温暖。
“好了好了，我们回家吧。”永梦好心地摸了摸他的头，给他戴好帽子围好围巾，终于拉着他离开了这个鬼地方。
“……回家。”黎斗嗫嚅了一下，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怎么也咽不下去。
“对，回家。”
永梦根本不知道自己无意中作了一个怎样的承诺，黎斗笑着想，也不用知道了。

（完）
2021.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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