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 【藕饼】还明珠

【藕饼】还明珠

13

行者亚美-游历中

2025/05/22 19:20

加载中……

不觉数日光阴飞逝，哪吒于西湖畔遍寻胖道士不见，烦恼不提，逢敖丙吃药的日子临近，再回天目山采草药。东西二峰众兽妖自是恭敬逢迎，好一通热情招待。待哪吒走后，归到洞穴中坐下聚首，白猿精道，“原本我们三人敌荷花精不过，蒙他恩情捡一条命回来，按妖族规矩，该奉他做山大王。可他在西湖还有地界，原不喜搭理我们，我们不如备些礼物答谢，免得周遭山头知道，耻笑我们兄弟。”灰狐狸道，“白猿大仙说的是，我近日往杭州附近打听，原来这个荷花非同小可，十数年前刚成精不久，就一人同钱塘江老龙王的众将士缠斗，偌大的西湖无人管得了他。似他这般，或许日后成了大人物，足可庇护我们天目山上下。”

黑熊精道，“确有道理，咱们早送些东西过去，好歹续上一分情谊。”就差人在山间搜寻，挑些品相上好的滋补药材，并一个包袱打了，使灰狐狸学着人间的模样，依葫芦画瓢写一封书札，趁着月色偷偷潜入西湖寻找哪吒。那狐狸行至湖边，正是午夜月明，清光满卷，水面烟波，湖中汀州小岛，齐纷纷笼入轻尘。他绕着水岸转了半个多时辰，醒的周遭恐有屏障，抓了个在荷叶上打盹儿的蛤蟆精来问话。

蛤蟆精道，“呱，呱，哪里来的臭畜生，扰人清梦。”

灰狐狸道，“此处可有个厉害的荷花精，叫做哪吒的”

蛤蟆精道，“呱，怎么没有，他在菡萏洞天里住着，你寻哪吒做什么。”

灰狐狸道，“我是四百里外天目山上狐三，哪吒往天目山周游，抬举我们兄弟三人，这厢来回拜他。”

蛤蟆精听他如此，以为是什么黑话，保不准哪吒前段日子出去散心打了旁的妖怪，此番上门寻仇。心道，“好家伙，湖里他打不够，打去四百里外山岗上。”“呱”地叫一声要溜，被狐狸牵扯住后退，无奈道，“你自去找他，莫要捉我，他在西北湖面深处，过了一大片荷叶，看到石亭子的地方就是，你只跟着荷花走，不要看水的烟气，月的影子，总能找到。”

灰狐狸听罢，把药材牢牢扎好顶在头上，往岸边牵一条破船，依着蛤蟆精说法，果然没多久就见着不远处一方小石亭，欢喜而去。哪吒半夜被守院子的荷花妖精叫醒，批了袍子出来问说，“深更半夜，什么急事来？”

荷花精道，“还说呢，都是你，四处引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来咱们这儿，好端端来了个骚狐狸。”

哪吒警惕说，“是怎滴，你快说。”

荷花精道，“他说他们兄弟三人受了你的恩惠，这厢备礼物来上拜，叫你收着。”就把包袱拿给哪吒看。哪吒打开一瞧，都是些人参，灵芝，铁皮枫斗之类的药材，心道，“原来真是来送礼的，我疑心他们几个倒显得小气。”对荷花精说，“咱们这儿有东西能回礼的吗？”荷花精道，“也有零星几个鲜莲蓬，日子还没到，小小的。”

哪吒道，“怎么送莲蓬，怪里怪气的。”荷花精道，“那有什么送，总不是去湖里抓几尾鱼吧。”

哪吒道，“也罢了，莲蓬就莲蓬，你折几个给他，就说我洞里有人刚睡下，怕请他进来把人又闹醒了，多谢他们牵挂。”

又过半月，去天目山取药草时，那些妖怪又从山高处寻了些难得的药材与哪吒使用。哪吒推辞不得，回家同敖丙说了此节，道，“送来送去，我原本还了礼，他们非要送，这厢又得还，麻烦的紧。”

敖丙奇道，“你不是说他们是笨猿呆熊，坏蠢的狐狸，原来还懂得礼数的。”

哪吒道，“那是以前，现在知晓他们其实是一伙子义气的妖精。”

敖丙说，“原来你们神仙也和妖精交往的么？我以为遇着妖精只会打杀呢。”

哪吒一阵心虚，道，“打杀也要讲道理，没道理打杀做什么，妖精修成人形，少说几百年道行，比人求仙问道幸苦多了。”

敖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赞同道，“他们既然是知礼数有义气的妖精，你愿意交往也无不妥，就是这送来送去的，未免儿戏，你来我往的没个尽头。况且你每月少说去天目山三次，受他们照拂，干脆就请过来聚一聚，尽地主之谊。”

哪吒拍手道，“我正有这个意思，就怕你不喜欢那些个妖怪，你即愿意，再好不过。”便亲自去杭州城里扯了几批彩绸，把洞府装点一番，又买了些糖糕点心，采摘时鲜果品，用一个大红盒子乘着，托湖底交好的老鲤鱼替他往天目山跑一趟，请那些山中的妖精八月十五日中秋来菡萏洞天赏月饮酒，吃新鲜莲蓬。老鲤鱼推辞不得，心底对哪吒这些走兽朋友好奇，便应承下来。到山间告知来意，果然受殷勤招待，几个小白猿拿出果酒与他吃，又抬来碗口大一个水蜜桃与他解馋。等离开时，这老鲤鱼早是喝的个半醉，怀里揣着灰狐狸写的回书，摇摇摆摆往山间小道上去。行至坡上，晚风忽起，吹的酒气上头，脚底一滑，“出溜儿”滚下草坡，扑到在林间昏睡过去。

合该命数如此，天意如刀，文昌星君话本上白纸黑字句句作数。正逢佳节将近，杭州城里敖老员外的大儿子差人送家书回来，清晨早起赶路，遇见个老者昏睡在山间小路上，赶忙扶去树荫地下看顾。

喂了些水，老鲤鱼精醒来，谢过眼前人迷糊糊走了，把个灰狐狸写下的回书落在路上。

敖家的家丁捡起来一看，见上头明晃晃西湖哪吒几个大字。心底嘀咕道，“我家老爷敖大人原先有个年纪最小的弟弟敖丙，素来最得老太爷疼爱，奈何几年前被西湖的恶仙哪吒掳走，叫老太爷和夫人痛不欲生，今日这书上写的，难道是他不成？”细细读来，原是天目山一伙人中秋要往西湖哪吒所在的菡萏洞天处做客。

心里道，“从未听说天目山上有住人的，就是寻常百姓，哪个走四百里路去赴会。”再看落款，什么猿大，熊二，狐三，越看越心底蹊跷。暗道，“这恶仙莫不是结交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别害了家里小公子，早告诉老太公为妙。”

转眼间中秋佳节，清风送爽，兼之西湖畔桂花竞相盛放，馨香扑面，金玉满枝。哪吒与敖丙起了个大早，同洞府里的小荷花精们一同忙碌筹备，又是洒扫除尘，又是悬挂彩绸，布置花草，把湖里的河鲜、农庄里买的菜饭肉果细细备好，再把提前准备的酒水搬将出来。敖丙从前当少爷时常常宴客，好容易逢一场热闹，免不了心情甚好，见着哪吒与人在院子里布置桌席，就凑过去指指点点，叫人把搭的彩棚换个位置，免得晚上挡住大家赏月。

及至黄昏时，霞光漫天彤云起，满池碧水泛金波，月桂香百里，玉魄上柳梢。当此时节，遥见荷花田里枝头晃动，一艘木船挑着灯笼打远处来，慢吞吞挨挤着硕大的荷叶往汀州前进。荷花精们叫道，“来啦，来啦！”哪吒听了，赶忙放下手中的事务凑去石亭子里探头探脑——他是正正经经第一次在自己的洞府做主人待客，西湖里的水族们排挤他，平日里周边的荷花精都是小姑娘家，唯独天目山认识的这伙子圆毛畜生变的妖精倒十分对他的胃口，怎能不激动期待。不一会儿，敖丙也过来，小心翼翼躲在哪吒背后窥探，嘴里问说，“白猿精和黑熊精长什么样，是会生着猿和熊的脑袋吗？他们不会吃人的吧。”

哪吒道，“你且放心，他们知道分寸，你瞧，都变着人的样儿呢。”手一指，想起来敖丙是肉体凡胎，目力看不到那么远，就哈哈笑一声挠了挠脑袋。牵着敖丙的手说，“他们都是有情有义的妖精，并非是什么奸邪祸害，或许粗鲁些，但还有我在呢，要是你不喜欢，我把他们赶走就是。”

敖丙道，“哪里有主人家把客人赶走的，真不像话，总归他们是你的朋友，我们好生招待，怕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倒要叫他们包含了。”

正说着，小船靠岸，果然下来三个人模人样的来客。一个白发苍苍，面色红润的老者，一个膀大腰圆，瞪一双大圆眼睛的莽汉，还有个文士模样的青年男子，穿一身浅灰色的直裰，手里拿把折扇。

他们扮作人的模样，行走动作间却透露着笨拙的古怪，看哪吒在亭子里，就纷纷上来行礼，把带来的草药盒子呈上来给主人家庆贺。敖丙还礼，见客人们都齐刷刷盯着自己，涨红着脸有些不自在。哪吒道，“看什么看呢，快来吃酒，待会儿子月亮出来了。”引客人们入席去，依照敖丙安排先上了一遭果盘点心，奉上秋茶来饮。这些是公子哥儿们宴客的排场，妖怪们没有见过，具是大呼惊奇，以为是至极的讲究，熊二道，“难怪得哪吒大哥不愿去我们天目山做山大王，原来他这西湖比天目山好了千百倍的。”

哪吒得意道，“好的还在后面呢。”叫小荷花精们抬了新剥好的莲蓬果上来，又吩咐大伙儿拿出些乐器吹弹奏唱，唬的兽妖们拍手叫绝。

如此，案间把盏，宾主尽欢，霞光散尽后，一轮圆圆满满的明月玉盘似的自早东边升起，云散天舒，万里银光洗练。素魄泠泠，漫映重山烟水，平湖皎皎，影横昼宇清绝。鸿雁过水，白鹭双栖，新朋在侧，良人在怀，所谓佳期如梦，不过今宵。

哪吒举杯畅饮，与周遭人畅说旧言新语，谈及自己曾独战钱塘江老龙王虾兵蟹将的典故，一时得意，在院内空地上随手寻了根棍棒来耍，赢得满堂喝彩，飘飘然间，忽而一声惊雷，见一道紫电闪过，“轰隆”一声炸在石亭子顶上，紧接着一道罡风卷起，扫得满院杯盘狼藉，众人跳起身，正摸不着头脑，就见院内凭空多出一个道士，穿一身浆洗得发灰的道袍，头上带着道冠，身后背一把玄铁宝剑，月光照在他脸上，阴恻恻看不清表情。

哪吒又惊又急，指着他叫道，“你是何人，我这里没得请你，怎么你不请自来，还弄坏我的亭子。”

道士回说，“贫道是龙虎山天师后人，行走世间除魔卫道，得杭州城里老者请托，特来此一探，果然群魔乱舞，妖孽横生，当替天行道，将你等诸妖邪，尤其是你这个假冒神仙掳掠平民的恶孽，尽数镇服。”

正是：

荷花深处好梦散，中秋月下人离别。

哪吒与这道士如何相斗，能否脱身，此事虽不明朗，奈何乾坤中暗暗已定，徒留一声叹息。

13

章节目录

留言

阅读设置

13

章节目录

默认卷集

留言

阅读设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