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执狱】情难自抑

Lilac

2025/07/08 1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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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洒在摊开的剧本上，页面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书房里只有翻动纸页的沙沙声和窗外城市遥远的嗡鸣。莱欧斯利正沉浸在角色复杂的内心世界，新电影的角色背景晦涩而充满挑战性，内心层次复杂，他正尝试着深入挖掘。

手机屏幕突兀地亮起，嗡嗡的震动声打破了书房的宁静。莱欧斯利抬头，看到来电显示是“达达利亚”时，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这是达达利亚第一次主动联系他，这念头像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激起一圈圈涟漪。

他几乎是立刻按下了接听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和毫不掩饰的柔和与关心：“达达利亚？”他唤道，“这个时间打来，是……”他下意识地想问“需要什么吗？”或者“你还好吗？”。

然而，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冻结了他所有未出口的关切。那不是他熟悉的、带着慵懒戏谑或冰冷疏离的语调。那声音冰冷、坚硬，像是淬了冰的寒意。

“莱欧斯利，我有些问题需要你回答。”

莱欧斯利的心脏猛地一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从未在达达利亚身上感受过如此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敌意。或者说，是比敌意更冰冷的、仿佛在看一件死物的审视。他捏紧了手机，一种不祥的预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你说。”莱欧斯利的声音也沉了下来。他敏锐地捕捉到听筒背景里极其细微的、一种压抑的、濒死的喘息，这更让他心头警铃大作。

“认识这个人吗？”达达利亚的声音毫无起伏。几乎是同时，莱欧斯利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一张图片传了过来。

莱欧斯利点开图片。屏幕上是一个男人惊恐扭曲的脸，沾着污泥和血污，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莱欧斯利的眉头紧紧皱起，在记忆库中飞速搜寻。没有，毫无印象。他无法将这张脸与任何商业伙伴、媒体人、或者任何可能与他有交集的人对上号。

“不认识。”莱欧斯利回答得斩钉截铁，心中的不安却急剧膨胀，“他是谁？达达利亚，你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

“很好。”达达利亚的声音依旧冰冷，听不出情绪，“那么，再看看这个。”

紧接着，又是一张图片传了过来。

莱欧斯利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点开了第二张图片。屏幕上那份刺眼的电子合同截图——梅洛皮斯集团的徽章、模糊的交易内容、惊人的金额、可疑的收款方、以及两周前的签署日期——如同一颗无声的炸弹，在他脑海中引爆。

“解释。”达达利亚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为什么这个人的手机里，会有两周前签署的、带有梅洛皮斯集团徽章的交易记录？”

“这不可能。”莱欧斯利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冷静，“这份合同，我从未见过，更不可能授权。金额、收款方性质、内容的模糊程度……这完全违反了集团核心业务的授权流程和风险管控底线。”

“梅洛皮斯体系庞大，非核心或边缘性业务，部分授权高管在特定权限内确实有代理签署权。但——”他刻意加重了这个转折词，“如此规模、如此指向不明的资金流动，必然需要我的最终签字或至少是核心风控委员会的集体决议，它不可能绕过这些环节。这要么是彻头彻尾的伪造，要么……”莱欧斯利的眼神骤然变得极度危险，声音也低沉下去，“是有人利用授权，进行了严重的越权和违规操作，甚至可能是内外勾结的欺诈！”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听筒里，只有背景中那令人极度不适的、压抑而痛苦的微弱喘息声，以及一种冰冷的、如同极地寒风的沉默。这沉默比任何质疑和怒吼都更让莱欧斯利心头发沉。

“达达利亚？”莱欧斯利忍不住再次呼唤，声音里那份强装的镇定终于裂开一丝缝隙，无法掩饰的急切，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你在听吗？告诉我你的位置，或者至少告诉我你现在是否安全？那份合同绝对有问题，我会立刻彻查，给你一个交代……”

回答他的，依旧是那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莱欧斯利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明白了，达达利亚早已用沉默表明了他的态度。

就在这令人绝望的寂静中，莱欧斯利再次开口了。这一次，他的声音低沉了许多，带着一种被冰水浸透的、清晰的痛楚和了然：“达达利亚……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了声音。

“我的经验告诉我，”达达利亚的声音清晰地、一字一顿地传来，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莱欧斯利的心上，“言语，是最不可靠的东西。”

话音落下的瞬间，听筒里清晰地传来一声经过消音器处理的、沉闷而短促的枪响。枪响之后，是重物彻底瘫软在地的声音，以及最后一丝微弱的、如同破风箱被踩碎般的抽气声，然后彻底归于沉寂。

紧接着，听筒里只剩下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忙音。

“嘟……嘟……嘟……”

达达利亚甚至没有给他再开口的机会，没有一句告别，没有一丝犹豫，直接切断了通话。

莱欧斯利僵立在书桌前，手机依旧紧紧贴在耳边，屏幕上“通话结束”的字样冰冷且刺眼。书房里死寂一片，只剩下单调的忙音空洞地在房间里回响，如同宣告着某种关系的骤然中断，比任何激烈的争吵都更令人窒息。

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的震惊、痛楚和担忧已经被强行压下，被深沉而锐利的冷静所取代。他拨通了莫莱妮的号码，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只是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紧迫和冰冷。

“莫莱妮，立刻动用一切资源，彻查梅洛皮斯集团过去三个月所有非核心业务授权合同，特别是金额异常、收款方可疑、内容模糊的。原始文件、审批链、经手人，一个不漏，全部挖出来24小时之内放到我的面前。”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紧绷：“另外，动用你所有的渠道，确认达达利亚是否安全。我要知道他现在的确切位置和状态。立刻！”

————————————

废弃仓库内，硝烟和血腥味混合着铁锈与腐朽的气息，在潮湿冰冷的空气中缓缓弥散。达达利亚垂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脚边彻底失去生机的目标，额头上那个细小的弹孔还在微微冒着热气，鲜血从弹孔中缓缓渗出，在地面上蜿蜒出一片深红。

达达利亚将格洛克插回腰间的枪套，然后弯下腰，捡起目标的手机收入密封袋，随后转身走向仓库出口。日光从破损的顶棚缝隙中漏下来，在潮湿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达达利亚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拨通了潘塔罗涅的加密线路。

“解决了。”他的声音平静得像在汇报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坐标发你，派人来清理现场。”

“效率还是这么高，不愧是‘公子’。”电话那头传来潘塔罗涅低沉的轻笑：“目标有没有留下什么‘意外惊喜’？”

达达利亚看了一眼手上的密封袋，指尖隔着塑料，摩挲着那个屏幕碎裂的手机。理智告诉他，应该把手机交给潘塔罗涅，让一切按照最稳妥的方式结束。但某种说不清的情绪却让他犹豫了。

“没有。”他回答得干脆利落，语气里没有丝毫迟疑。“他什么都没来得及传出去。”

潘塔罗涅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没再多问，“报酬很快就会打到你的账上，辛苦了。”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达达利亚收起手机，在潘塔罗涅的人来到之前离开了现场。他坐进车里，启动车子驶离了这片废弃的工业区。他知道，这件事还没有结束。莱欧斯利会调查那份合同，而他会等——等待一个足以证明一切或摧毁一切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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