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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达]所爱是山海
[离达]所爱是山海
祁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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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如此，明年想必也会如此。】 “咦—？莫非客卿也有烦心事？还不快说出来让本堂主参谋参谋。”胡桃从钟离后面冒出来，哥俩好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只是路上偶遇降魔大圣，疑惑堂主为何沉迷海灯节期间用芝麻油拌菜吃。”对方回过神来面不改色，摊手询问。 “这你就不懂了吧。”古灵精怪的少女伸出食指，“正可谓，麻油麻油，吃喝不愁。” “等会你在去后院拿点梅花放你屋里。”她像个老学究一般晃着脑袋， “梅园梅园，美满团圆。” 钟离摆出受教的姿势听着小姑娘絮絮叨叨了一路，随后又在监督下把房间 的窗帘都换成了喜庆的大红色这才作罢。 胡桃满意离开，想了想又折回来往他手里塞了一张静心符。 钟离看了看手里的符又看了看满屋子的红色，只是无奈，笑着摇了摇头。 海灯节前后魔物邪祟是鲜有的，许是这些怨念骨子里也循着团圆，在又一次跟屋顶上偷看孩子的女鬼谈好条件以后，魈望了望璃月港的方向。 凝实的黑紫色气息笼罩在往生堂的屋檐上方，大抵源于本来就是灵魂摆渡的地方，平常也总能见到朦胧的雾气飘散在周围，只是没有像此般大范围聚集。 不过有帝君坐阵，想必也是无碍的。 魈安顿好新生的鬼怪后才姗姗来迟，此时钟离的小院里已经聚集了好几位仙人，留云几个幻化的人形坐在石桌边上一脸严肃，边上几位仙兽小辈也形体端正。 “无事。”钟离从屋内走出来，手里还牵着一个辞世不久的魂魄。 他刚刚接引了一位璃月学者的后辈，这位学者早年去须弥求学，后来得见所爱便留在了当地，一直到去世才魂归故里。 此人生前与妻子约定一同转生，生平为人又正直和善，帮了很多穷苦的人，死后也没有害人的念头，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暂时留在了世间。 家里的小儿子体弱多病，前阵子又被打为了疯学者，水土不服加上条件简陋，就此冤死在了沙漠，学者知道此事怨念大涨，竟有成为邪祟的势头。 胡桃忙前忙后，又是摆香设坛又是烧纸问询，都无功而返，一直到此人得知成为妖邪会祸及三代，这才松口谈了个一起团圆过海灯节的条件。 历代堂主虽有能力沟通阴阳，却没有办法直接锁定魂灵，更何况还是异国他乡，虽然应下了但一直没有进展，好在学者也并无刁难的意思，只是暗自神伤。 钟离先前本就有去一趟的打算，今日接了那静心符本想着妥善收好，毕竟这类符咒对仙家神明并无作用，只当做是堂主有心了，谁知到了晚上整个人松懈下来准备就寝时，竟让他隐隐有几分牵引的感觉，寻了半天才想起此物，便试着改良几分。 至于那浓烈到不可忽视的气息则是被吸引过来鬼怪，不处理也会自然散去，他挑着几个害了人的恶鬼物理超度，后又告戒了其他几句，这才等来归家的游子。 众人得知原委便纷纷告辞，钟离净手引香，父子二人这才得以相见。 往生堂屋外的小巷空无一人，本已不报希望的父亲见到孩子就要跪下来磕头，被劝了好久才平复下心情，一身怨念像是褪色一般悠然散去，只留了重逢的喜悦和多日的挂念。 钟离靠着墙角看着他们相拥，一如他曾经在神座上俯看众生。 看他们的苦难，执念，幸福。 这个时代更迭太快了，他敛眉，神情淡淡。 许是因为退下了神明的职责，他近来也不时注意到那些曾经被刻意收起的情绪。 千百年的岁月并不只是文字上的寥寥几行，他来过，见过，送走过。 “钟离。“ 循声望去，衣着白袍的高大男子含笑望着他，眉目间写满意气风发，魔神做了个结印的手势，随后侧身示意，熟悉的身影逐渐清晰，弥怒，浮舍，应达抱着伐难的胳膊笑得明媚，旁边是伯阳，戎昭，归终挥挥手招来邵元端雅夫妇，两人局促地行礼，再旁边是一众将士…… 钟离沉默。 回忆里的名字一个个变得鲜活，恍如昨日。 生死悠悠，时间一视同仁。 一路走来，摩拉克斯从没有停下脚步伤春悲秋，也没有怀疑曾经做出的抉择，只是在这一个瞬间，他忽然觉得有些落寞。 神明肩上背负了太多，不可偏私，不可忘责，偶有几分动摇也无人可以倾诉，只能，也只得藏起。 这个时代太快了，即便他竭力追赶，有时也仍会怀疑仅他一人留在了过去。 钟离双指按压眉心，轻轻念了句什么，睁眼便还是往生堂后院的小巷，那里空无一人。 大抵是他在那被胡乱塞了不少愿力的房间里呆的久了，又是阴地阴时，被邪祟侵扰也是正常，他叹息，回过身那对父子正拿黄纸扎霄灯。 两人见他看过来，也是盛情邀请加入。 也好。 父子二人在样式选择上起了分歧，老的想要古朴花纹，低调奢华，小的说他老掉牙了，现在都流行简洁明亮的纹路，两人争执不下，最后各妥协一半，做了个不伦不类的融合灯。 鬼怪也有燃火的能力，但他们还是请求钟离帮他们放飞，只说之前看他独自在堂屋读书有些冷清，让他也热闹热闹，就当是今年的开幕了。 父子两个在用词上又要拌嘴，钟离笑着应允。 他取了毛笔代二人写下心中所愿，最后落下自己的祝福。 就希望—— 明年也似今朝。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放霄灯？”胡桃看见了就从窗户探出脑袋，她的住处拆了院墙，推开窗子便能去到外面。 小姑娘一边说着话一边就要往外翻，钟离见了连忙制止，胡乱编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承诺回去了就给她拿甜点心。 直到送走两个魂灵，事情才算有了了结，钟离临进门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小巷。 那里空无一人，又好似站满了人。 温迪是在元宵节到的，此时已至海灯节末尾，节日的气氛散去了大半，他抱着一碗酒酿与钟离一同坐在屋顶，指着天空说今日月圆，掐指一算，有人肯定正在暗自感怀。 被点的人看他一眼也不置可否，统御清风的神灵习以为常，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还以为你那天是想寻着跟去北境，结果怎么又折返了，我可是特地挖了珍藏的好酒，准备等你路过的时候对饮，可惜等了一天都没等到。” 他晃着脑袋，“现在可是你欠了我一顿。” “本就是随堂主去茶庄寻揽生意。” “可是我看到有人对着海面站了好久啊。”温迪咬了一口小丸子，“你不担心吗？“ 怎会不担心。 只是如他所说，风筝有了外物固然稳定，却少了摇曳之姿。 钟离希望他牵挂的那人永远无拘无束，向着更高的天空，而不是被囚困成为依附磐岩生存的青苔。 他不是强势代替他人下决定的性格，在摸不清相处的界限前，他无法得知自己是否会控制不住把人留在身边。 “我听说年轻一代的读物里有不少说岩王帝君是心慈手软的菩萨。”见对方无意这个话题，温迪又说起了别的，“身若无骨我见犹怜。” 他连连赞叹，“连旅行者也问是不是上面施压，所以那些编书的只能这么写。” 看他把好奇和揶揄都写在脸上了，钟离失笑。 “如今山河安在，国泰民安，不好吗。” 岩王帝君是强是弱，手段高明还是下作，他都不甚在意，他只在乎他守护的这片土地是否安定，他所珍惜的事物是否安康。 现在贸易四通八达，蒸蒸日上，人们喜笑颜开，富足平安。即便说岩王帝君是个暴君他也认了。 反正他们评价的是岩王帝君。 “是啊，不好吗。”温迪重复道，眉眼间染上了几分说不明的情绪。 “又快要到时候了。”他意有所指，轻叹道。 神之心已得六，对垒的棋局仅剩一步将军，届时若战火四起，便看不到这海晏河清的盛世了。 他看了一眼钟离，再自由的魂灵也突然感觉一丝束缚和疲惫。 每一次从沉睡中醒他都会有几分伤感，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更何况边上这人是亲自一个个地送走旧友。 只是温迪从来看不到他伤心难过，他只会淡淡地说自己是磨损了。 只是磨损。 算了，也是难得。 他乡的诗人唤出乐器轻抚琴弦，风里捎去了岩神暗藏的思念。 不用谢。 温迪端着酒酿朝他一敬，就当是提前付了日后的酒费。 “不是要去璃月，怎么还没动身？“ “一杯日落莓莓茶谢谢。“达达利亚伸手在柜台上轻轻敲了两下，先确认了订单才转头问来人需要什么，仆人想了想，加了一杯咖啡。 “本来是昨天就要走的。”年轻的执行官面色复杂，措辞了一下才幽幽道，“只是前几天一直听到有人说想我，可查了半天什么也查不到。” “一老一小两个声音，我就想到是不是之前那个少女失踪案……咳。” “虽然我是没什么所谓，但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可这两天它又不来了。”达达利亚坐在桌子边上撑着脑袋苦恼道。 仆人端着咖啡优雅地小口品着，适时应上两句，随后对同事表达了一下关怀之情，并委婉提醒再不走的话就只能直奔至冬了。 恰巧一阵风吹过解开了所有谜题，仆人挑眉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听见，并好心地提供了航船的信息，这才起身离开去结账，留下人独自在风中凌乱。 至冬的风雪卷进璃月的国土时温迪正在跟钟离打赌，“哎—呀，来得很快嘛。”他眨眨眼，“那么我就等着喝酒了。” 他麻溜地起身离开，还稍走了岩神像边上供的一只苹果。 璃月港与之前相比并无大的变化，这边的执行官刚下船就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那处小院，生怕有变故就没像往常一般翻墙，反而走了正门。 结果一路走来竟是没见着几个人，再拐两个弯走过连廊就是钟离先生之前居住的屋子。 他脚步轻快，除了这声问候不太智能有些社死以外，他其实很高兴自家先生能托人带来思念。 “怎么不好好养伤。”钟离面色如常，等在门口把人迎了进去，遵着至冬礼仪问候了两句才伸手与人拥抱。 瘦了。 不需刻意，未特意收起的元素力自顾自地报告这位执行官的现状。 腰侧多了道伤口，耳后有处浅痕，好像还长高了一点。 “我也很想你。”见人半天没动静，达达利亚直言道。“不过还是想听先生亲自说。”他眉眼弯弯，反手抱了回去。 “我爱你。”钟离轻轻叹气，吻了吻他的额头。 “太小声了，听不见。” 古老的神明哪不知道他的那点小心思，吻落在眼睛，鼻尖，耳廓，每落下一个都伴着一声绵长的爱意。 倒是对方先不好意思了，别过头去还伸手捂他的嘴。 钟离也就顺势把手搭在了他的脉搏上。 “这就是璃月的古医术？先生看出来什么没有？”达达利亚把手放低看了一会，顿感有趣。 “只是略通一二。”钟离点头，稍稍露出了一点本相，淡金色的元素力顺着血脉流转过去，琥珀色的竖瞳本该是危险而疏离的，现在却盛满了情意。 想亲他。 达达利亚挑眉，执行官都是实干派，怎么想的就也怎么做了，没被拉着的左手往上一抬就够到了对方后颈，接下来便按上去一个吻。 唇齿相贴，仿佛到此刻才正式地诉说了一句我在。 “我爱你。”他笑得狡黠，随后重复了一遍，认真又虔诚。 你看，这世间四海承平，又何须手段算计。 摩拉克斯那曾经的无边杀伐之相不是七星不敢写不敢说，只是现世不需要。 乱世渴望力量祈祷神明降临，人们传颂魔神的权能与威压，因为他们需要这些来震慑不怀好意的敌人，而如今本就强盛，自然也需不着掌控一切并暗自解决的上位者形象。 如果可以的话，钟离其实宁愿一直都是这样顺遂祥和的记述。 国泰民安，歌舞升平。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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