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相见欢

岁长梦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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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客行和叶白衣坐在房顶上磕着核桃，幸灾乐祸地看了半日成岭苦哈哈地练功，两人都是天资聪颖的练武奇才，虽然练功一直也算勤奋，但也不至于练得如此可怜兮兮。叶白衣看累了，肘尖捅捅温客行，“我饿啦，晚上吃什么？”
温客行睁着漂亮的大眼睛，凑上叶白衣的耳边轻声吐气，“吃你。”
叶白衣突然紧张得直咽口水，脑子里想起昨夜荒唐的梦里温热灵巧的舌和那双盈盈如水的眸子，差点就结结巴巴地问吃他什么了，好歹维持住了剑仙的形象，给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经过昨夜一役，这小崽子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调戏他越发直白了。剑仙大人看尽了百年风雪，唯独在情事上是个生瓜蛋子，温客行风流成性，专克他。叶白衣敛容瞪了他一眼，温客行心情甚好地在叶白衣耳后轻轻落下一吻，然后跑了个没影，只留叶白衣在风中发着愣。

又走了几日路程，一行人终于走入龙渊阁所在的山中。龙渊阁精通机关傀儡术，山中也是机关密布，成岭一步不慎，踩中机关差点摔倒，幸亏多日来勤加修炼，下盘功夫日渐扎实，一个旋身又站稳起来，只是一看到绊倒他的是一个人骨，又吓得躲到了周子舒的身后。龙孝趁着众人分心，偷偷探出头来，用暗器打在林间树中，重重叠叠的密林，忽生刀锋，向四人逼近。
温客行一展扇子将张成岭护在身后，叶白衣飞身拔剑，一套封山剑法使出，将逼近的树木刀剑瞬间击得粉碎。收了龙背，叶白衣打开装着龙孝的背篓，威胁道，“臭小子，我劝你识时务些，你那些机关把戏在我这儿不堪一击，初犯可免，如若敢再犯，我让温客行掰断你的手指头。”
“为何是我？”温客行摇着扇子，端的是一派公子端方的做派，“我外号温大善人你不知？这等刑讯酷烈之事，我怎么下得去手啊！”
叶白衣傻站着一时竟不知回些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地脱口而出就是温客行，回想起梦里紧扣的那双纤纤玉手，就觉得捏人骨头一定很带感，若是再沾点血……叶白衣甩甩头，清掉脑子里的废料。背篓里的龙孝突然幽幽一句话打破了沉默，“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温客行闻言神色黯然，济世救人的大善人，的的确确是尸骨无存。
叶白衣紧紧盯着温客行的神色，怒而瞪了龙孝一眼，“想死吗臭小子？”
眼看剑拔弩张，这一折腾不知道得拖到什么时候才能走到目的地，周子舒连忙打圆场，“带路吧，叶前辈。”
看温客行只是失神了片刻，情绪很快恢复，叶白衣也不为两句口舌多做计较，安抚地扶了扶他的肩膀，便转身向前走去。“前路凶险，不想死的就跟紧我踩过的地方。秦怀章的徒弟，看好你这个蠢徒弟。”

穿过密林，到了两座山之间，两山通过一个长长的悬索桥相连，温客行四下寻了一番，没有看到其他的路可走。龙孝还在拱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们不是要去龙渊阁吗，对面便是。怎么？你们怕我发动机关暗算啊？三个大高手押解着我，我还能反了天去？”
温客行接过成岭的背篓，“我先过去吧。”
叶白衣将他拦了下来，“哪儿轮得到你啊，我先去。”
温客行抿了唇没再说话，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拦在他的身前护过他了，他几乎忘记了那是种什么感觉。有那么一刻，他好像不再是自己一个人咬着牙往前走了。他紧紧盯着叶白衣行至桥中间，身形一晃，似要摔倒，他焦急地大喊“老妖怪”，半个身子已经探出去想要救人了，叶白衣却站了起来，回身冲他笑，“回去！逗你们玩的。”
“幼稚！”温客行翻了个白眼，心里已经在盘算着待会儿过去要怎么把人揍一顿了，打不打得过不管，反正揍了再说！
叶白衣总算顺利行至对岸，便唤他们过去，“过来吧，一个一个走。”
张成岭和周子舒依次循着叶白衣走过的路线，也都顺利地过了桥，温客行寻思着是否他们太过紧张，实际上桥上并无机关，背着龙孝便上了桥，走到桥中段，木桥却突然应声断裂，温客行在半空中毫无着力点，直直向下坠去。
身体比脑子更快，叶白衣飞身跳下了悬崖，直追温客行而去，运起内力连踹了好几下山壁，总算追上温客行下坠的速度，抓了一棵老藤荡过去，才堪堪在半空中将温客行接住。
“老妖怪……”温客行喃喃了一声，坠下崖时他并不是很着急，还在寻找着力之处想要缓住下落的速度，却看见叶白衣追着他跳了下来。借着山藤荡回山壁边上，叶白衣一手揽着温客行，另一只手掏出龙背，往山壁上一插，剑身划着山壁火星四溅，两人下坠的速度才得以缓了下来。
接近谷底，陷入一片黑暗，温客行突然环抱住叶白衣，使力将两人身位掉了个个儿，“砰——”，肉身坠地，尘土四溢。
“小蠢货！”
叶白衣慌忙爬起，摸索着将温客行抱起，一手从袖中掏出火折子点亮，另一手捂着温客行的心口源源不断地输着内力。落地那刻温客行翻身为他垫了一下，以至于自己摔晕了过去，叶白衣自出生以来从未有过如此慌张时刻，拿着火折子的手都是颤抖得不行，所幸温客行很快醒转过来，咳嗽了两声，“我没事……也就感觉像是五脏六腑搬了家，需要习惯一下。”
“让你逞能！祖宗我还不至于让个小辈垫着。”嘴上嫌着，手里却没停下输送内力。
温客行不去看他，只是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撤掌，小声嘀咕，“你需不需要是你的事，我想做什么是我的事。”
叶白衣在一片黑暗里不着痕迹地弯了弯嘴角。世人都道剑仙无所不能，从未有人想要护着他，只有一人，即使力有未逮，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他身前。小蠢货，我何德何能遇到你这么好的人呢？

看温客行状态恢复，叶白衣便撤了掌，将人扶了起来。举着火折子，环顾了一下四周，是个黑黢黢的洞穴，大约是顶上开口，他们从上方坠了下来，顶上机关便关闭了，四周一片漆黑，倒是难寻出口。
温客行又接着嘀咕了两句 ，“这是哪里啊，这么黑，跟来了阴间一样。”他不喜欢黑漆漆的，很容易让他想起来鬼谷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勉力在黑暗里分辨了一番，突然又想起来了什么，问道，“龙孝那个臭小子呢？没想到他还真有破釜沉舟的魄力，老子都被摔得七荤八素，他不得摔成肉饼啊。”
叶白衣回忆了一下，桥断之时他忙着去救温客行，顾不上龙孝，但是那小子确确实实没有摔下来，似乎在半空中就已不见踪影。“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是个小蠢货，那个臭小子可没摔下来。”
“他总不能会飞吧？”温客行瞪大了眼睛，“我分明都是沿着你走的路走的，阿絮成岭他们走过去也没事，怎么我踩便触动了机关？”
叶白衣盯着他看了片刻，突然放声笑了起来，“因为你太重了！”
气得温客行猛踹了他一脚，叶白衣毫无防备，雪白的裤腿上留下了一个黑黑的脚印。“说文解字里信口雌黄的配图就是你吧！”
“那你肯定就是愚不可及的配图了。”叶白衣笑了一阵可算收了声，“那机关想来是龙孝暗中启动的，其他人过桥时若触动机关，他仍在岸边自然逃脱不了，只有负着他的人在桥上时触动了机关，他才能通过其他的路径逃跑。所以我、秦怀章的徒弟，还有他那蠢徒弟走过桥时，龙孝都没有启动机关，只有你……”叶白衣顿了顿，有些歉疚，是他大意了才让温客行陷入险境，“我原本想着桥上的机关可能会通过重量启动，多人同时过桥会出问题，于是让你们一个一个走过去，没想到龙渊阁的机关玄妙如斯，龙孝被抓着还能打开开关。”
温客行哼了一声，“你不是很厉害吗？还不是一样不知道。”
叶白衣还想再回怼他，头顶上突然轰隆的一声，机关打开，泻下一线天光，照亮了四周黑乎乎的崖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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