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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刃】迅疾的老鼠
【恒刃】迅疾的老鼠
我在北极圈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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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角色死亡
脱离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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刃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他对丹恒说：“丹恒，我就要死了。” “噢，所以呢？” 丹恒整理这一旁刃的衣服。那些衣服都是应星死之前留给他的，好像弟弟什么东西都要继承哥哥的。应星把房子留给了刃，然后丹枫又跟着应星死了。丹恒每每想起丹枫这个人，如同漆黑的罐子一样孤独地蹲在角落，就恨他。 也不是恨他跟着死了，就是恨他为什么等到肺烂掉、胃也因为手术被割掉的时候才想起来死。死得还不明不白的，那天丹恒上楼去他的房间才发现人早就悄无声息地上路了。 医生搪塞他。说他的哥哥仅仅是因为生病。你看他的胃做手术被割掉了，肺也烂了。这不是生病是什么？小伙子，接受现实吧，你哥哥他其实早就应该解脱的。 丹恒低着头，下嘴唇咬出了血。他也能听到自己的牙齿在止不住地颤抖，舌头发麻。 “嗯。” 丹恒点点头，然后转身迈着松松垮垮的步子离开了医院。路上他给刃反复打着电话，对方没接——或许是在上班。刃的工作繁重工资也比较低，但这是他能找到最好的工作了。有人对他窃窃私语，说他的室友刃是个卖的，不然为什么白天看不到，到晚上就忙。刃不甚在意，如果他一直要强迫自己在意别人的言论，那不会活得太舒心。刃是个洒脱的人，他懒得管也不想听，他自己都要累死了！觉得自己是个当完驴再当牛的牲畜，拉完磨就去耕地，仅仅只有一丝丝喘息的时间。 丹枫死了没多久，刃作为“三哥”身上的担子又重了很多。他默默在想象里的小本本上给自己记了个新的身份——丹恒唯一剩下的哥以及拉车的马。 [i]（丹恒日记摘选） “我的哥哥（四个字的字体很小）刃，朝九晚五地工作。他的手上都是血泡和茧子。”[/i] “[i]我给他偷偷买过药膏，趁着他睡觉的时候放在了他的柜子里。后来我才知道，他那晚根本没睡，第二天他故作神秘地跟我说：‘我知道你昨晚在我柜子里放了什么。臭小子你还挺关心我啊。’” ~~我不喜欢他这样，很像二哥。二哥早就死了，明明我好不容易才忘记。~~（一团有些辨认不清的字） “我不喜欢叫他哥哥。我跟他没有那么熟，（对……？）我之前说过了，我、他、他还有他是个临时搭建的家庭。” …… “最近流行传染病，刃不能再出去工作了。” “最近街上好奇怪。好安静。” “我没有让他再出去了。外面都听不到什么人的声音。我下楼过一趟，超市也关着门。” “刃开始饿得对着阳台快枯萎的水仙花念念叨叨了。有点好笑……嗯，但是我得想办法买点食物。我们已经半个月没出门了。” [/i] …… 丹恒一直都讨厌病这个字，它好像离不开他的家一样，永远像个莫比乌斯环在他们头顶盘旋。应星死于心脏衰竭，还好在睡梦中死掉了，没有痛苦。丹枫生前肺烂了半边，胃也没了一半。到最后他甚至没有想吃饭的欲望了，精神头倒是好得很，天天拉着丹恒熬夜打游戏。当然，每次都会被应星发现，因此少不了一顿训。然后某一天，这个男人也死了，跟他的应星一样死在了床上，也很安静，不吵不闹。丹恒盯着他的尸体看，心想：这神神叨叨的男人终于消停了——丹枫懂点风水八卦什么的，确实是个神叨的家伙。比如曾经在餐桌上提议丹恒高考那天穿紫色内裤。 丹恒自我调理，花了两年调理应星的死，又花了一年调理哥哥的死。他还在费尽心思调理中，结果半道刃又贱兮兮地走上了两个哥哥的“老路”。 丹恒实在是没辙了，他着实害怕刃也哪天死了。接着一点一点爬上他的脊背的是他自己或许也不久会死于疾病的恐慌。他从来没害怕过意外死亡，比如被突然掉下来的花盆砸死或者车祸横死。他想，他更害怕的应该是得病。活着却要受疾病的苦，只能眼睁睁看着病痛的巨人捏起一撮撮沙粒丢进河里冲走，而那片沙漠也无可挽回地变不回森林。 太悲哀了。丹恒觉得自己这一家人实在是倒霉，个个英年早逝，还都死于病痛的折磨。丹恒总觉得自己身处在一个漆黑的大屋子，他漫无目的地到处跑，永远找不到出口。等到达了自以为的门却只是一堵静默的墙，关门声在他背后炸响——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在原地绝望地回头。 或许，我的未来也是得病死掉……丹恒做着饭出神，接连看到三个哥哥先后因病去世，丹恒不免得想象自己万一也得什么难治的病，那他会活下来吗，还是说跟他们三个一样临死前继续忍受痛苦，而不是干干脆脆地死了。 但是，一般人都很难做到后者吧？丹恒心想，他也做不到。他想过如果刃也死了他会做什么：他或许会像以前一样普通地活着，他还是个高中生，人生才刚刚开始。他不会割腕自杀的。 想到这里，丹恒浑身一激灵，慌忙丢下手里的菜刀往他和刃的房间跑去。他“砰”地一声推开门，看到对方还在睡得正香便放下了心。丹恒慢慢走到刃的床边，看着他的睡颜出神，手指蜷了蜷轻轻绕上刃的头发。 他睡得可真香。丹恒用目光描摹着刃略微瘦削的脸，这张脸曾无数次光顾他旖旎的春梦，如同海水潮涨潮落用浪尖试探过路人的脚。 坏人…… [i] 丹恒俯身埋在刃的脖颈间亲吻，轻轻用嘴唇嚼着他的头发。丹恒太喜欢他了，他说不清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他的，或许是应星和哥哥正式同居那一天。哥哥带着他落脚这个大房子，以后他上学离学校更近了，哥哥也不用起很早去上班了。 （丹恒的日记摘选） “我把……哥哥还有应星的房间都钉起来了，家里小了很多，慢慢地我也忽略了他们已经去世这件事。” “刃每天回家都会累得瘫在床上。他睡一会才会起床吃我给他准备的晚饭。我希望他以后不要那么累了——可是我还是个学生，并不知道自己能给他做些什么。” “学校的猫胖了很多。应该有人也在偷偷喂它吧？” “期末考总算结束了……来年就要高三了，刃会忙我也会忙，高考结束我就去兼职好了，好像那家肯德基不错。”（很潦草的字迹）你还是在家里好好玩吧！ “……” （一副刃的素描） （一副刃的素描） （一副刃的素描） （很潦草的字迹）“画得不错。” （小龙人墙角面壁思考.jpg）（很潦草的字迹）“可爱，这别扭劲有点像你。”[/i] …… 丹恒梦到自己在雨里奔跑。他觉得自己一定戴着什么奇特的眼镜，不然看到的景色为什么是放大又缩小的，雨水给他的眼睛看到的景色又上了一层高斯模糊。他不肯停下脚步，好像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逐他一样，雨滴渐渐吞噬了他的退路。 丹恒醒过来，满脸是泪水。或许他是先做了什么噩梦才泪流满面，然后才做了个在巨大城市奔跑的梦。在梦里他以为那是雨水。 丹恒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收拾好自己后去了刃的房间。刃说他们钱不够治病，因此没有去医院。而他的随身地狱传染病已经让他痛苦了半年了，期间反反复复好转又迅速恶化，搞得刃心力交瘁。某天刃实在是受不了自己天天咳嗽，两人到医院一番检查——肺癌晚期！刃咂砸嘴，略感无奈，而一边拿着诊断书的丹恒脸色苍白，很明显在压抑自己的情绪，刃看到他在微微发抖。 你害什么怕呢。刃牵过丹恒的手紧紧包起来。丹恒身上总是很冷，冬天的时候手脚冰凉，而刃就像个人型自走火炉，手永远是滚烫的。刃叹了口气，从胃底升起话即将冲破双唇，他似乎想了很久，薄唇蠕动许久也没好意思开口。或许是因为不如不开口。 “唉，我死了好像家里的钱也不够给我买块坟地的吧？” “够了。别想这些了，起床吃点东西吧。” 钱是不够的。不像以前，现在死人住的地方都贵了一大截。只有丹枫去世的时候家里还有钱给他安置在一处偏僻的公墓角落——而现在，丹恒更是拿不出足够的钱给刃买块安息地，应星的骨灰盒还被放在杂物间供着呢，或许他们兄弟得挤一挤了。上下铺？或者是临铺？ 刃咳嗽着坐到椅子上，他身体太虚弱，用不了筷子，只好拿着勺子把饭食送到嘴边。他现在太瘦太瘦了，一米八多的男人老实缩在宽松的衣服里。丹恒从碎发空隙里偷瞄刃吃饭。刃背着光，今天是个大晴天，阳光强烈得耀眼，照得刃的身体轮廓朦朦胧胧的——丹恒想，这个男人或许下一秒就会光里消失了，从床上消失，从客厅消失或者从餐桌边消失。丹恒渐渐出神，咦？应星和丹枫曾经也坐在这里吃过饭吗？他好像突然忘了丹枫和应星的模样和行为。丹恒这才意识到死亡或许会强迫生者忘记死者。 “丹恒，如果我死了你会怪我吗。” “不知道。” 刃听到他的回答，放下勺子咯咯笑起来，他用力调动着全身的力气，看起来笑得勉强又疲惫。丹恒不想理他，一个劲地往嘴里塞着饭。刃一直都是个怪人，明明和应星是亲兄弟，性格却截然相反。刃见自讨没趣，把碗里的饭吃了个精光然后摇摇晃晃回了卧室。 …… 丹恒把学校里的猫抱回家了，那是一只普通的狸花猫。丹恒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放学就把它抱进了书包里，猫绕着他的脚踝转了好几圈，再过不久就要天黑了，丹恒望着天边烧起的云，怕再过一会就要燎到他眉毛了，于是低头迅速抱起它把它放在了书包里，然后蹬着破自行车出了校门。 刃去世之后，丹恒把他和刃住过的房间也钉死了，他不再住那个房间，而是把杂物间收拾了一下作为自己新的卧室。丹恒感觉他住的房子更小了。他抱着猫坐在客厅，猫猫到处跑，一点也不想被他抱住。丹恒满客厅抓猫，直到猫跳上柜子他才放弃。 “你要叫什么呢？丹丹、枫枫还是应应、星星？” 丹恒仰头对着猫自言自语。 “喵喵。”猫叫了两声，表示它不喜欢。 丹恒感觉它不想要这个名字。 “那叫你，嗯……点点好了。” “喵喵。”猫还是叫了两声。 “那刀刀。” “喵喵。”猫又叫了两声。 “星芋啵啵？” “咪。” 这次猫叫了一声，它伸了个懒腰跳下柜子，毛茸茸的一团跳进丹恒怀里，他笑了，笑得眉眼弯弯。 星芋啵啵很聪明，它不用猫砂，而是用厕所——某天半夜丹恒去厕所被它吓了一跳。它也不抓挠家具，也不会喵喵叫打扰丹恒休息。 “你真不用我操心。” 丹恒躺在杂物间的铁架床上挠着它的肚皮，星芋啵啵懒洋洋叫了一声，动了动尾巴。 倘若丹枫还活着，一定会呵斥丹恒捡了个猫回家。但是丹恒发誓，此猫并非什么赔钱货，他就光带猫去打了一针疫苗而已，连兽医都惊叹它居然身上没有一点病。 丹恒每天上下学都要带着猫，一人一猫如胶似漆，他把它偷偷放在书包里，只拉开一个小缝让它把小脑袋露出来。上课时丹恒会偷偷把手伸到课桌里摸摸它的毛脑袋，下课他就把它放到外面去玩。等到放学，丹恒就用最快速度把它送回家接着再去肯德基兼职——他也试图把星芋啵啵放到肯德基杂物间，但也持续了几天，很快就被老板发现并勒令他不许带猫上班。 …… 丹恒仰躺在床上，举起星芋啵啵自言自语。 “我……” “我一直在逼迫自己不要想起他们三个。但是我又怕忘记他们。我现在已经忘记关于他们的很多事了。” 丹恒蜷缩起身子，把猫圈在怀里，磕磕绊绊地继续说： “我已经忘记了哥哥穿西装衬衫的样子，他是个公司职员。最喜欢吃西红柿炒鸡蛋。” “我也忘记了应星身上独特的汽油味。” “我每天都要写日记，我强迫自己想起大大小小关于他们的事。太痛苦了。” 丹恒对着猫小声说话，连他自己也没发现枕巾早就湿了一大片。没过多久他便抱着猫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丹恒又做梦了，依然是那个充满了雨水的梦。只不过换成了第二人称，“他”正在看一部画风幼稚的手绘动画短片。 “在水泥雨林里，住着老鼠四兄弟，大哥每天都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觅食，给他三个弟弟找食物，但是十分危险，每次回来它都是遍体鳞伤。二哥则是每天在周围巡查有没有敌人，某次它差点被猫抓到。而三哥则是保护最小的弟弟，如果大哥二哥都遭遇了不测，那三哥必须保护好最小的弟弟。” “……但大哥和二哥相继死去，过了很久，三哥也濒临死亡。弟弟给他叼来食物和叶片上的露水，它只吃了一半，等又过了许久，它不再进食了。” “弟弟唯一的哥哥死于饥饿。它茫然站在破旧的下水道口张望，它看到周围的景色仿佛上了一层高斯模糊，物体渐渐膨胀变大紧接着又缩小，反反复复。他第一次觉得孤独。” “它忽然跑起来，在大雨里冲撞着，雨水湿透了他的毛发。它不清楚自己要去哪，但它认定自己是一只迅疾的老鼠，奔跑在水泥雨林里。” 丹恒迷迷糊糊醒过来，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大雨。嘈杂的雨声害他再也没睡着。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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